古典時代雅典戲劇藝術的發展與作用

李孟旸

（遼寧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旅游學院，遼寧 大連 116033）

觀看戲劇表演是古典時期雅典人民重要的文化娛樂項目，悲劇和喜劇包羅萬象，詩人會對神話、文化、地理等各種問題提出自己的見解，所以雅典悲喜劇對雅典人民有著重要影響。

一、戲劇的起源和發展

古希臘戲劇包括悲劇、喜劇、羊人劇和摹擬劇。古典時代的羊人劇和摹擬劇大多已經散佚，只有雅典詩人的作品保留下來，所以本文主要討論古典時代雅典悲喜劇的發展與影響。

（一）悲劇的起源與發展

古希臘農人于葡萄收獲之際載歌載舞，感謝酒神迪奧尼索斯，他們唱的歌曲即“酒神贊歌”（Dithyrambos）。希羅多德認為“酒神贊歌”是列斯堡的阿里昂首創，普魯塔克則把伊卡利亞的特斯皮斯稱作悲劇的真正創造者。隨著社會發展，悲劇地位越來越高，開始在雅典各種節慶活動中上演，雅典涌現出一批杰出的悲劇詩人，其中埃斯庫羅斯、索?？死账购蜌W里庇得斯合稱為希臘三大悲劇詩人。

埃斯庫羅斯生于公元前525 年，他在公元前484 年第一次獲得戲劇比賽的勝利。埃斯庫羅斯進一步豐富了悲劇的情節，“把演員的數目由一個增至兩個，并削減了合唱歌，使對話成為主要部分”，加劇了戲劇沖突，因此他被稱為“古希臘悲劇之父”。索福克勒斯約公元前496 年生于雅典，他接受過良好的家庭教育，公元前468 年，索?？死账乖诒瘎「傎愔袚魯“Ｋ箮炝_斯獲得冠軍。亞里士多德記載“索福克勒斯把演員增至三個，并增加了畫景……悲劇拋棄了四雙音步長短格而采用短長格”，短長格最適合對話，索?？死账沟母母?，使得悲劇更容易被下層人民理解，擴大了悲劇的影響力。歐里庇得斯生于公元前485 年，家境優渥，約在公元前455 年第一次參加戲劇比賽，以失敗結束。歐里庇得斯的悲劇作品對下層人民充滿同情，善于描寫人物心理變化，其悲劇多取材于普通人，亞里士多德稱贊他“不愧為最能產生悲劇效果的詩人”，他對悲劇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也是對后世影響最為深遠的悲劇詩人之一。

（二）喜劇的起源與發展

喜劇同樣起源于酒神歌舞，古希臘農人在收獲之后，化裝成鳥獸，以此感激自然的饋贈。墨伽拉人自稱首創喜劇，之后傳入雅典，“但喜劇當初不受重視，沒有人注意，執政官分配歌隊給喜劇詩人，是很晚的事，之前的喜劇詩人都是自愿參加的”，亞里士多德討論喜劇的《詩學》部分已經散佚，所以關于喜劇改革的歷史大多已經失去了記載，今人了解喜劇只能從詩人遺留的作品中去進行探究。

公元前487 年，雅典正式在酒神節中增加喜劇競賽，公元前441 年，雅典在勒奈亞節中增加喜劇項目。古希臘喜劇分為以政治諷刺和社會諷刺為主的舊喜?。ü?87-前404 年），以社會諷刺和日常生活為主的中期喜劇（公元前404-前338 年）和以日常生活為主的新喜劇（公元前338-前120 年），古典時期雅典舊喜劇詩人中只有阿里斯托芬的作品流傳下來，中期喜劇只傳下一些片段，新喜劇處于希臘化時期不在本文討論范圍之內。阿里斯托芬生于公元前446 年，其作品辛辣諷刺，又不失人文情懷，體現了雅典市井的真實生活，深受雅典人民喜愛。

二、古希臘戲劇的結構與特點

（一）悲劇的結構與特點

古希臘悲劇不同于現代意義上的悲劇，亞里士多德曾在《詩學》中對悲劇下過定義，“悲劇是對于一個嚴肅、完整、有一定長度的行動的摹仿；它的媒介是語言，具有各種悅耳之音，分別在劇的各部分使用；摹仿方式是借人物的動作來表達，而不是采用敘述法；借引起憐憫與恐懼來使這種情感得到陶冶?！眮喞锸慷嗟掳驯瘎〕煞址殖闪鶄€，分別是情節、人物性格、言詞、人物思想、人物形象和歌曲。其中，言詞和歌曲是摹仿媒介，人物形象是模仿方式，情節、人物性格和人物思想是摹仿對象。這六者按重要性排列，分別是情節、人物性格、人物思想、言詞、歌曲和人物形象。悲劇的段落分為“開場”、“場”、“退場”與合唱部分，合唱又分為“進場歌”與“合唱歌”。

古希臘悲劇的一個特點是嚴肅性，其結局并不都是悲慘的，但內容一定是嚴肅的，悲劇主角的結局都是他們自己的行動所招致的，觀眾對此更有代入感。亞里士多德認為“比較嚴肅的人摹仿高尚的行動，即高尚的人的行動”，所以他不同于其師柏拉圖對悲劇的蔑視，他認為悲劇的創造是合乎可然律或必然律的，反映的是帶有普遍規律的現實事物。

悲劇的另一特點就是集中摹仿性。“悲劇能夠在較短時間內達到摹仿的目的，比較集中的摹仿比被時間沖淡了的摹仿更能引起我們的快感”，悲劇演員動作夸張，依靠情節上的“突進”和“發現”，可以迅速激化情節矛盾，帶動觀眾情緒，加深觀眾印象。

（二）喜劇的結構和特點

亞里士多德學派的《喜劇論綱》也對古希臘喜劇下了定義，“喜劇是對一個可笑的、有缺點的、有相當長度的行動的摹仿，（用美化的語言），各種（美化）分別見于（劇的各）部分；借人物的動作（來直接表達），而不采用敘述（來傳達）；借引起快感與笑來宣泄這些情感”。喜劇成分包括情節、人物性格、人物思想、言詞、歌曲和演出。從阿里斯托芬的喜劇來看，古希臘喜劇的段落分為“開場”、“進場”、“場”、“對駁”、“插曲”、“合唱歌”和“退場”。

喜劇與悲劇不同，“一個喜劇家得要滿足他的觀眾，使他們認為他的故事是或然的”，喜劇的特點之一就是它的或然性。喜劇情節是荒誕的，現實當中發生的可能性很低，所以觀眾會在觀看途中發笑，而又不會覺得受到冒犯。喜劇的另一特點就是用詞通俗易懂。“喜劇的言詞屬于普通的、通俗的語言。喜劇詩人應當使他的人物講他自己的本地的語言”，這樣才能使大多數沒有接受過教育的雅典人民能夠迅速理解劇情。取材于現實生活也是喜劇的重要特點之一。作者在“插曲”部分，對社會問題進行點評或者對觀眾插科打諢，“插曲”的內容和全劇沒有關系，它起到和觀眾直接對話的作用，拉近了觀眾與詩人之間的距離。

三、戲劇的作用

（一）教育作用

柏拉圖對戲劇詩人十分不屑，認為“第一，詩人創作的真實性是很低的；第二，詩人的創作是和心靈的低賤部分打交道的”，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戲劇的教育作用。柏拉圖認為在兒童教育階段，一個人能接受的最好的教育方式之一就是音樂教育。音樂包括戲劇、抒情詩、史詩和“音樂”，柏拉圖統稱前三者為“故事”，他認為兒童心靈純潔如紙又具有摹仿能力，因此在兒童教育中應當先用“故事”教育兒童。城邦應負起編訂“故事”的責任，用真善美的“故事”陶冶兒童心靈，培養他們勇敢、節制、正直的美德。兒童從小應該摹仿勇敢的英雄，而不是摹仿丑陋的事物。成年后摹仿行為變成習慣，而習慣是人的第二天性，教育目的之一就是培養人的良好習慣。

亞里士多德批判繼承了柏拉圖的思想，部分拋棄了唯心主義世界觀。亞里士多德認為一切戲劇作品都是對真實世界的摹仿，悲劇和喜劇之間的差別只在于所用媒介、所采取對象以及方式不同而已。“喜劇總是摹仿比我們今天的人壞的人，悲劇總是摹仿比我們今天的人好的人”，它們用不同方式教育雅典人民要去過一種節制快樂的生活。亞里士多德也同意兒童具有摹仿能力的觀點，認為“人從孩提的時候就有摹仿的本能，人對摹仿的作品總是感受到快感……其原因在于求知不僅對哲學家而言是一種極大的樂事，對一般人也是如此，只是一般人求知能力薄弱而已”，所以大多數雅典人最初的知識就是從戲劇中獲得的。

（二）陶冶情感作用

亞里士多德認為戲劇具有卡塔西斯作用?！発atharisis”原意為“凈化”，醫學上則用作“宣泄”，羅念生認為應當譯為“陶冶”。亞里士多德用“卡塔西斯”形容戲劇在人們情感上的作用，他認為“在適當的時候、對適當的事物、對適當的人、在適當的動機下、在適當的方式下所發生的情感，才是適度的最好的情感，這種情感即是美德”，這就是悲劇的“卡塔西斯”作用。因此優秀悲劇要“足以引起恐懼和憐憫之情”，但情緒不能過度，優秀喜劇要通過笑來宣泄情感，“笑應當有適當的限度”，這種思想無疑是對柏拉圖戲劇思想的批判繼承。柏拉圖在《理想國》中批評戲劇詩人迎合人們內心的欲望，使觀眾放松了“對哭訴的監督”和“克制的說笑本能”，使他們痛哭流涕或哄堂大笑，他認為這樣破壞了理性，但亞里士多德認為優秀的戲劇可以陶冶人的內心情感，使觀眾學習如何控制和調節自己的感情。戲劇通過人物形象和情節來引起觀眾的情感。但如果要對觀眾產生卡塔西斯作用，就必須利用戲劇情節。因為卡塔西斯作用的實質就是戲劇詩人通過摹仿他人的行動，使觀眾近距離感受到劇情張力產生的悲劇或喜劇效果，進而陶冶情感。觀眾們在同喜同悲的氛圍之下增強了集體之間的團結與凝聚力。

四、小結

古希臘戲劇表現出驚人的影響力和生命力，其積極的開放精神與宏壯的英雄氣概，使得戲劇藝術在世界文學史上獲得崇高的地位，影響了莎士比亞、莫里哀、易卜生、曹禺等人，對我國文藝事業的發展也有著莫大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