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清末民初東北商人辦學興盛的原因（1905—1931）

劉健鵬

（吉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吉林 四平 136000）

清初，東北作為“龍興之地”以及清朝重要的邊疆地區，清政府在這里實行了封禁政策，教育方面也堅持“國語騎射”，閉塞的環境使東北的發展一直落后于其他地區。在這樣的背景下，小農經濟作為主導，重農抑商思想根深蒂固，商人數量極少且社會地位低下。到了清末，帝國主義瓜分中國狂潮禍及東北，日俄在占領東北期間，原本的封禁政策徹底被打破，日俄在這里投資建造工廠，修建鐵路、港口，建設了一些基礎設施，促使東北和國內外進行商業往來。而且封禁政策解除后大量流民涌入，人口激增，東北地區原來的荒地被開墾，農產品數量逐年上漲，達到了可以對外貿易的地步。在這些條件之下，商業繁榮發展，商人階層也壯大起來。值得注意的是，商人力量增強后，認識到當時政府教育改革的巨大決心，在自身方面極欲實現自己的社會價值，促使他們積極投身于教育事業之中。有鑒于此，本文擬從外部和內部分析近代東北商人辦學興盛的原因，以期推進人們對近代東北商人辦學活動的認識。

一、東北教育改革的大力推進

清末，邊疆領土均被列國瓜分，清廷被迫開始審視自身閉關鎖國后已落后于世界的現狀，深感缺乏可用之人才，開始強調興學之必要，對全國各地，包括東北地區都出臺政策進行了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教育改革。私學在當時東北地區發展速度加快，普及程度可達到“到處私塾林立，學子莘莘”。日俄侵略者叩開清朝的大門，導致東北地區封禁被打破，有諸多流民涌入，人口增多也帶動了經濟的發展，商業發展起來，商人階層人數有了上升。東北的商人們認識到政府教育改革的巨大決心后，遂積極投身于辦學活動之中。

東北教育經歷了幾次大的變革，起初由于朝令夕改力度不大，社會對于新式學堂仍處于觀望態度，難以發展。1905年，直隸總督袁世凱，盛京將軍趙爾巽，兩湖總督張之洞等上奏，“請停立科舉以廣學?！?，認為“朝廷以提倡科學為急務，屢降明諭，飭令各督撫廣設學堂，將俾全國之人咸趨實學，前因管學大臣等議奏，當準將鄉會試分三科遞減。茲據該督等奏稱科舉不停，民間相率觀望，推廣學堂必先停科舉等語，所陳不為無見。著即自丙午科為始，所有鄉會試一律停止，各省歲科考試亦即停止。其以前之舉貢生員分別量予出路，及其余各條，均著照所請辦理?？傊畬W堂本古學校之制，其獎勵出身亦與科舉無異。歷次定章，原以修身讀經為本。各門科學，又皆切于實用。是在官紳申明宗旨，聞風興起，多建學堂，普及教育，國家既獲樹人之益，即地方亦與有光榮。”清政府便準奏廢除科舉，建立新式學堂。

傳統教育廢除后，在教育管理機構方面，東三省先后摒棄舊機構，設立了提學使司這一省級教育管理機構。奉天提學使司張鶴齡到任后，將學務公所內部分設各科，派到省內不同地方巡視改革情況，督促政府政策的落到實處。而吉林省提學使司內設提學使，分設各科，首先有總務科，后按教育類型分設普通教育科、專門教育科、實業教育科，又設圖書科、會計科協助督學，各科下有科長和科員若干，并另立視學官，負責親自巡視指導教育改革的責任。黑龍江省提學使司張建勛于1907年4月到任，設立學務公所，將原有的學務處并入提學使司中，1910年時，提學使司改設立為學務公所。東北地區還按照政府章程設立了勸學所，有總董1人，勸學員若干，籌辦學務工作。1911年4月，改勸學所總董為勸學員長。除這些教育管理機構外，還有教育總會、私塾改良會、教育觀練習所、小學總查所、宣講所、小學教育研究會等宣傳和研究機構。政府著力宣傳和落實改革政策，并嚴加監管發展教育事業，使得人民了解到政府對教育改革的決心，東北地區的商人們紛紛或投資或出力，開始支持興學政策，新式教育得以發展。

二、商人實現自身價值的強烈意識

近代東北商人展開的一系列辦學活動，不僅是出于當時社會環境的需要，而且是商人自身價值的體現。近代東北社會，仍以農業為主要經濟來源，而清政府的封建統治階級對百姓思想嚴密把控，東北在全面封禁之中無法接觸外界進步思想，人民幾千年來士農工商的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依舊沒有改變。商人社會地位低下不受重視，被官府以稅賦和借款等形式壓迫。如光緒八年（1883）時奉天政府“赴奉天換防官兵十幾名應需整裝銀兩，查庫房無項支發，不能不由商通融借墊，以資急用。”借墊銀兩的這位商人被官府借款并不是首次，而是時常有之，而且“從前歷次由鋪商借墊裝銀尚未歸還。此次該商亦屬馳強支應?！边@位奉天地區的商人已難以支付借款，仍勉強拿出借予官府，足可見商人在官府威迫下的兩難境地。有時為了與官府打好關系，當地商戶甚至自己主動多上交稅款。商人不僅在官府面前被壓迫利用，而且在百姓面前也屬“四民之末”，并不受尊重。

在政局動蕩不安的清末民初，社會經濟經歷了巨大的變革，商人手握的資產漸漸多起來，政府又處于外國侵略和國內起義的內外交困情形中，軍事開支大，官款無以為繼時只能求助于民眾，商人的主動贊助受到官方的歡迎和獎勵，再加上商人主動投資教育和慈善事業，體現了自身對社會的價值，百姓對商人的印象慢慢轉好。商人出于自身名譽或者獲取人民信賴以賺更多的錢，也愿意投身辦學活動中。東北商人們為社會作出了諸多重要的貢獻，行善布施，投資基礎設施建設，投資教育造福后世等。如遼陽商人王世芳在農民收成不好的年份平價甚至降價出售大米，平時主動為百姓減低當鋪利息，并帶動當地本行業內其他商人效仿，受到百姓的交口稱贊，贈予其人匾額。在支持興學活動時東三省的商人積極響應號召，捐資捐物協助公立學校的建立，或捐助自己手上的房舍和土地以建筑起校舍，或捐助銀錢。其中涌現了許多作出重大貢獻的杰出人物，例如北鎮縣的馮庸，海城人，“丁卯歲（1927）七月，君由省旋里，學界間歡迎會于師中學校，間見校址狹隘不敷應用，慨捐房宅一所，以便擴充，并聲明不受褒獎，其熱心公益類如此?！憋@然，他們投身辦學活動后，可以受到官府的獎賞和百姓的愛戴和認同，在奉獻于社會之中實現了自我價值。

需要指出的是，東北地區經濟發展起來以后，不可或缺的就是支撐經濟的勞動力。經濟進步后對勞動力的要求提高，商業需要更多專門人才，商人出于培養為自己事業服務的人才的緣由，以個人辦學、資助政府辦學、參與商會辦學的方式，創辦了一系列新式學堂，主要是普通教育學堂和實業教育學堂。東北商人的辦學使得他們自身在社會上的地位有了提升，學校數量的增多也使社會環境更加穩定，而新式學堂學習西方辦學校也促進了東北教育近代化的發展。教育的近代化變化，有力地促進了經濟社會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