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瑩
西北師范大學
有一個從十幾歲時候開始留到現在的習慣,就是很喜歡把自己當做陌生人一樣去看待,然后一點一點一層一層的把自己剝開,去冷靜苛刻的去看那個躲藏在層層外衣和掩飾下的自己。有真實有虛偽有可愛有狠毒有自私有善良好多好多特質吧。
前幾天和朋友聊天的時候,聊著聊著就說到了小時候的家庭環境。說到父母的時候,他停頓了很久,然后說起了他自己解開的心結。還是用第一人稱來講述吧。“我小的時候父母就分開了,他們自己有了家庭,把我留在了農村的奶奶家。今年回奶奶家過年的時候,我和爸爸吵起來了。我質問他為什么都拋下了我,本來我可以從小長在城市里的,可能我不會是想做的樣子。吵完以后,我好像自己打開了心結。但是,我還是希望那些做了父母的人,可以想清楚以后再決定撫養孩子的事情。因為他們不懂生孩子和養孩子是什么,不知道這些對孩子來說有多大的影響。但是我現在挺樂觀的,特別心大的活著。挺開心的。咱大晚上的,還是說點開心的吧。”悲劇是必然的存在,只是不知道落在哪一個人頭上而已。父母在成為父母之前,也是一個普通人。那些普通人有的優點和缺點,肯定都是存在的。可能他們有他們當時的想法和欲望,選擇了自己當下的需求而已。感同身受是不存在的,可能我們都越來越習慣和陌生人互相訴說解壓,和最親近的人保持冷靜。
對我來說,更大的恐懼來自于衰老,而不是死亡。在之前想清楚了生命的誕生就意味著死亡的時候,好像對死亡的概念有了了解,就不覺得恐懼。但是衰老讓我一度沒辦法面對。不管面對與否,它都在前面等我。我不敢想象滿臉皺紋沒有膠原蛋白的自己,深深的法令紋和滄桑的嗓音。即使看了再多“優雅的老去”的文章,在照鏡子面對自己的時候,抗拒依然會順著脊背爬到臉上,映射在驚恐的眸子里。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緩解這種情緒,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控制大腦的思緒,這種真是的無力感,一度讓我想在最好看的時候結束生命。但是沒有勇氣的自己更讓我厭惡,
說到我的母親,我一度都覺得她很優秀。我總能在她身上看見人性很有力量的東西。普通人的努力和對生命的敬重。她很漂亮,客觀的講,是目前我在生活里見過的長得最漂亮的女子。她柔弱、嬌氣、聰明,又好像大智若愚,被我爸爸捧在手里,但又從沒享受過她夢想的生活。好像一生都不如意,但也很珍惜每一天的生活,很努力認真的活著。我面對衰老的恐懼,可能有一部分來自于我的母親。我開始害怕看見皺紋代替了平滑,生命出現了衰老,一發不可收拾。我不愿意去面對被爸爸捧在手心的媽媽——我的女神終,終于不再年輕。
對于想保持媽媽美貌這個事情,我認真的思考過很久,可能是我對她的一種情感補償。因為我對于與母親有身體接觸這個事情很抗拒,潛意識里是在報復。我大概三周歲的時候,是一個夏天,我感冒發燒的午后,母親嫌棄我太熱而拒絕與我身體接觸。那時候我好像內心受到極大的屈辱挫敗,從那以后,我就很抗拒與她身體接觸。這可能也是我高中時很抗拒與任何人發生身體接觸的一個潛在誘因。其實這個事情,很久以前我就不怪她了,但是從前留下來的條件反射,被留在身體里。她和我說,她雖然不記得,但是沒想過會給我帶來這么大的影響。覺得年輕時候的自己,很不合格,不夠成熟也沒有照顧好我。那個時候我很想給她一個擁抱,但是我竟然做不到。我告訴她我真的很理解那個時候的她,也早就不在意這個事情。但是我還是沒能給她一個擁抱,我特別自責。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給她一個擁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像她渴望得到的人家的女孩和母親那樣的親密,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努力沖破這個桎梏。我每一次希望下一次見到她先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后晚上和她躺在同一個被窩里,像普通的母女一樣,說一些有的沒的話題。
說到和父母的關系,好像長大的孩子有一個階段是很抗拒,然后再長大一點。開始重新審視,接受并努力的再去維護。這個過程有時候很漫長,有時候又是一瞬間的事情。這可能就是父母常說的,孩子一瞬間長大了。所以他們也會開始反思他們自己與父母之間的關系,從前種種,那些被記憶塵封的往事,他們年少的時光。
看見過一個問題,如果有時光機,你想去哪里?我好像很想去到父母年輕的時候,還有爺爺奶奶他們年輕的時候,看看他們孩童時的天真,去看看他們在青春年少的樣子,看著他們面對孩子出生時的表情。那些我錯過的,他們很精彩的人生,我都想去看看。走一下他們走的路,陪伴他們走過的風雨,像朋友一樣,和年輕的他們談談人生的理想和規劃。不去改變任何事情,就想默默的陪伴一次,像他們陪伴我們長大那樣。
那些生活里的細節、光亮與陰影。似乎存在的意義就是存在本身,而面對真實的自己,也正是存在的一部分。但是能夠讓我們自己走出來的,也依舊是我們自己。
每個人的成長經歷都是快樂與痛苦交織的,沒有人是純粹的幸福,同樣也不會有人是純粹的痛苦。生的那一刻也注定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