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再見
在《旁觀害羞者》之前,我寫過《冷血之物》和《風臺趕魚人》。三部中篇小說的主角都叫戴清弢,實際上就是同一個人,一個來自海邊小城,生活在深圳的中學語文教師,性格內向,甚至孤僻,孜孜矻矻之余,還有點自己的心事和秘密。
幾年前《冷血之物》發表之初,曾有讀者評說有《局外人》的影子。老實說,我寫作時并無致敬的意思,如果是因為太喜歡,導致潛移默化的影響,那可能也是存在的。這不是重點,我想說的是,后來那部小說其實如泥入海,沒什么反響,甚至我想把它收入集子時,也被編輯以文中有損害教師形象的內容為由拿掉了——我只是把老師當作一個人去寫而已,并無主觀惡意要損毀他們的光輝形象。
奇怪的是,往后數年,戴清弢作為一個“另類教師”的形象,卻一直跳躍在我的視線里,時不時戳我一下,提醒我,他還在呢,他的故事還沒完呢,他還有話要說呢……是的,僅憑《冷血之物》三萬字的篇幅,我只是給他的生活揭開了一道小口,小口一旦揭開,便很難愈合,甚至會越扯越大。于是,有關“戴清弢”的寫作計劃,便又開始了。
如果說《冷血之物》主要是寫“母親之死”,那么《風臺趕魚人》寫的便是“母親死前”,系前傳,而《旁觀害羞者》寫的則是“母親死后”,系后傳。三部作品,時間上有先后,事件也有聯系,但它們卻是獨立的,各自有完整的敘述邏輯和情感走向。戴清弢作為一個還在成長中的中年人,他的經歷給了他異樣的脾性,在面對不同的人和事時,就得做出與脾性相符的反應。描寫人物在應對事物時的反應,不單是情景的推演,還有人物本身由表入里的滲透,才會有他的精神的生成和蛻變。到了《旁觀害羞者》這里,戴清弢在“問題生”文鼎的襯托下,基本上已經擺脫了猶疑和怯弱,完成了自身的精神涅槃。
我在步入社會之初,也曾當過代課老師,對老師一直有一份樸素的情感。這些年,有時會進校園開講座,甚至還在一所中學當起了駐校作家,幫學校辦一份文學內刊,便有機會接觸到老師們工作時的狀態。但是,小說里的戴清弢并沒有一個特定的原型,這點在寫作之初,我就有充分的考慮。我嘗試在無數老師的形象中,去虛構一個老師。這看似矛盾,實則不是,就像陶瓷來自泥土,但我們總不能說陶瓷就是泥土。戴清弢也一樣,我的目的并非復制一個現實生活中的老師,而是通過細節和信息,創作出一個老師,讓他既有老師的共性,更多的還有作為一個人的個性。在讀者眼里,這么一個人民教師的形象便多少有些陌生感和傳奇性——這正是我想要的,并非敘事的失控。當然,任何虛構都脫離不了現實,感謝身邊的每一位職業老師,是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專業氣質,才讓我對一個中學語文老師有了基本準確的捕捉和呈現。
責任編輯林東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