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職合一視角下高管海外經歷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

黃海艷，吳從周

（1.南京審計大學商學院，江蘇 南京211815；2.湖南工程職業技術學院，湖南 長沙410151）

一、引言

在我國經濟新常態與“雙創”背景下，創新是企業競爭過程的主旋律。高管團隊作為企業決策層在引導企業創新中扮演重要角色。高階梯隊理論認為企業戰略規劃與實施不僅取決于CEO個體，更取決于高管團隊。戰略決策受高管團隊的認知和價值觀的影響。烙印理論（imprinting theory）認為個體和組織在特定“敏感期”所適應的環境特征，會使其以后即使離開該環境也會持續對其認知產生影響。該理論具有三個主要因素：一是主體存在一個“敏感期”；二是主體受到環境影響后會產生與該環境特點相匹配的烙印；三是當環境發生改變后，該烙印特征會持續對主體產生影響。有研究發現，民營企業家更傾向于選擇進入“賺快錢”領域的重要影響因素之一就是其從政經歷時獲得的能力以及認知烙印。高管過去不同的工作經驗會影響其信息處理方式和戰略決策傾向，由此可推測，高管經歷影響其認知與價值觀，影響其在企業內制定戰略決策的過程，進而影響企業創新。例如，杜勇等發現，擁有海外經歷的高管普遍掌握先進管理理念與前沿技術，擁有較強的創新意識與創新能力。

2008年開始我國上市公司開始公布高管海外經歷的數據，學界和業界開始關注高管海外經歷方面的研究，主要聚焦于海歸群體的人力資本和社交網絡優勢。關于高管海外經歷對創新影響的研究還很不充分，但是隨著中國不斷強大，社會經濟環境不斷改善，國家創新戰略的實施，以及各種針對海歸人才的優惠政策，吸引大量在海外學習與工作的人才回流，其中很多人進入企業并承擔高管職位。這些具備特殊經歷的高管是否對企業創新績效產生影響以及產生影響的邊界條件都是值得探討的問題。因此，論文擬基于高階梯隊理論和烙印理論，對上述兩個問題展開研究。

研究在理論上可以拓寬高管團隊與企業創新戰略的研究視角。一是與性別、年齡等人口特征相比，高管特殊經歷更容易影響其性格、價值觀與認知，從而影響高管團隊的戰略決策，進而影響創新績效。二是將兩職合一作為調節變量，分析在中國社會背景下高管海外經歷對創新績效影響的邊界條件，是對相關理論的一種豐富。在實踐上，研究高管海外經歷對創新活動的影響，能夠為企業在選擇與組建高管團隊時提供理論依據。另外，董事會作為企業最高決策機構，是公司持續穩定發展的中流砥柱，承擔著監督管理者與提供一定資源的職責。研究CEO與董事長兩職是否合一對企業創新活動情境作用有利于企業采用合適的內部治理結構以達到提高高管團隊對企業創新績效的積極作用。

二、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一）高管的海外經歷對創新績效的影響

現有研究對海外經歷這一概念并沒有統一定義。境外的文獻對其定義主要包括具有這兩類經歷的回國人員，一是在境外學習，二是既包括境外學習也包括工作。我國學者對海外經歷定義也很豐富，有一類是將在海外或我國港澳臺地區學習或工作超過一年的回國人才。還有文獻認為，海外經驗包括海外職能經驗與海外行業經驗。

論文將以下三種經歷界定為海外經歷：在海外發達國家或我國港澳臺地區具有工作經歷；在海外發達國家或我國港澳臺地區具有求學經歷；具有海外發達國家國籍或我國港澳臺地區戶籍。根據高階梯隊理論和烙印理論可知，高管海外經歷對創新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如下幾個方面。

1.高管海外經歷有助于企業制定能夠應對復雜環境的創新決策

一是具有海外經歷的高管通常都有較強的創新欲望。從海外歸來擔任企業高管的人才普遍受教育程度較高，掌握較為先進的專業技術，具有較強的研發能力，因此他們具有較強的創新欲望。二是根據烙印理論，高管過去不同工作經驗會影響其信息處理方式和戰略決策傾向。有海外發達國家學習與工作的經歷通常會使高管掌握先進的科技知識與管理經驗，一方面他們能夠為企業帶來先進知識輸入，另一方面其所積累的先進管理理念與管理方式成為有效創新的基礎。三是擁有豐富的網絡資源，可以為決策提供豐富的信息來源。在境外更加開闊與復雜的商業環境中，有著在海外學習、工作經驗的高管往往能夠與更多的外部環境利益相關者打交道，獲取更多的國際網絡資源，包括強大的人脈資源。高管在國家間的流動會增加企業信息豐富程度，他們的國際前沿視野使他們不僅能夠更好地看清國際形勢，把握住創新機遇與方向，也能夠更加清晰地理解國家新推出的一些借鑒發達國家的政策，因此擁有海外經歷的高管會對企業創新產生重要的影響。四是擁有海外經歷的高管普遍具有更高的社會責任感。創新創業是國家戰略，擁有海外經歷的高管們更傾向于承擔起這一重任，更愿意為創新活動建言獻策。

2.高管海外經歷有助于提升企業創新投資效率

一是具有海外經歷的高管具有國際化視野，因而思維方式較為開放，更加傾向于使用新技術與新方法并不斷創新。由于境外創新教育理念與現代企業制度都較為完善，企業治理機制較為健全，對于創新十分注重，在接受過境外這種教育理念與工作環境熏陶后，高管能夠學習到各種環境領域內的隱性知識，并且可以將這些知識用于企業創新活動。二是具有海外經歷的高管還具有更好的風險意識，包括風險識別、風險承擔以及風險管理。創新是一項高風險活動，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在海外經歷學習或工作的人對匯率變化更加敏感，具有一定的風險敏感性以及風險管理意識。具有海外經歷的高管的風險意識以及風險管理能力有助于他們管理創新過程中的風險，提高創新成功率。很多企業都傾向于在董事會中引入具有海外經歷的人，這就是很好的印證。

此外，擁有一定數量有海外經歷高管的企業可以獲得較多政策優惠。目前，國家對海歸人員，尤其是掌握先進技術的人員，有著多種優惠政策，鼓勵海歸參與到創新創業戰略中，企業也愿意為海歸提供更好的工作平臺，這些都有利于發揮海歸的積極作用。提出假設1。

假設H1：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高管團隊具備海外經歷的比例越高對企業創新績效越有利。

（二）兩職合一的調節效應

兩職合一即董事長同時擔任CEO職位，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董事會影響企業戰略性決策權力的大小。中國企業中采用兩職合一治理結構較普遍。是否兩職合一影響CEO決策權的大小，兩職合一時CEO個人的角色行為傾向會被放大，即影響高管特征對創新績效作用的發揮。

是否兩職合一影響高管海外經歷的特征與創新績效之間關系的主要邏輯：創新戰略是否能夠得到認可、快速執行，并獲得所需資源支持。一是兩職合一意味著董事長的自由裁量權較大，擁有更多自主權的領導者往往傾向于選擇高風險戰略。當具備海外背景的高管提出具有建設性創新意見時，較容易得到董事長的認同與支持。一方面創新建議可以得到快速執行，另一方面該創新計劃能得到更多的來自董事會的資源支持，因為兩職合一意味著董事長更有能力調動資源。與非兩職合一相比較，兩職合一有助于在企業中形成統一意見，降低了董事會的沖突，提升了決策速度。二是兩職合一有利于企業加大研發投入，能夠強化具有海外經歷高管的開放性思維對企業創新的促進作用。這些都有助于創新計劃的實施與績效的提升，而且能夠形成良性循環，即董事會越是支持高管提出的創新建議，這些高管的創新激情就能更進一步被激發，即高管團隊成員的海外經歷對創新績效的積極作用越強。提出假設2。

假設H2：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與非兩職合一相比，兩職合一對高管海外經歷與企業創新績效之間關系產生正向調節作用。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取與處理

論文選取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2012～2017年的企業數據為研究樣本，因為制造業企業作為研發創新的主力軍，具有較強的研發創新意識，符合研究的要求。數據主要來自國泰安CSMAR數據庫、巨潮資訊網、樣本企業官方網站以及相關搜索引擎網站。按照研究要求對初始樣本進行了篩選，最終獲得273個樣本企業，共1365個觀測值。為減少異常值對回歸結果的影響，所有連續變量都進行了1%和99%的縮尾處理。

（二）變量選取

①企業創新績效。參考現有研究的做法以及數據可獲得性，采用企業專利申請數（PAT）衡量企業創新績效，考慮創新績效可能的滯后性，采用了滯后1年的數據。由于論文要對數據進行對數化，因此對所有專利申請數分別進行+1處理。②高管海外經歷。高管海外經歷采用企業高管團隊人員中具有海外經歷的人數與高管團隊總人數的比值來衡量。③兩職合一（DUA）。兩職合一，賦值為1；非兩職合一，賦值為0。④控制變量。參考文獻做法以及研究目標，控制變量包括企業規模、企業年齡、高管平均年齡、女性高管占比、資產負債率與企業所有制。國有企業賦值為1，非國有企業賦值為0。具體定義符號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定義及符號

變量類型 變量名 變量符號被解釋變量 創業創新績效 PAT解釋變量 高管海外經歷 OVE調節變量 兩職合一 DUA控制變量企業規模 SIZE企業年齡 AGE高管平均年齡 TAGE女性高管占比 FEM資產負債率 DAR企業所有制 OWN

四、實證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符合研究要求的樣本企業273個，其中國有企業148家，非國有企業125家；擁有海外經歷的高管為6.2%；董事長與CEO兩職合一的企業有79家，占總數28.9%，非兩職合一的企業有194家，占總數的71.1%，說明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中主要以非兩職合一的董事會治理制度為主。樣本數據的基本情況如表2所示。

表2 樣本描述性統計

變量 平均值 標準差 最小值 最大值海外經歷 0.062 0.113 0.000 0.667創新績效 3.446 1.698 0.000 8.835企業規模 22.231 1.247 19.199 26.938企業年齡 21.154 4.886 11.000 36.000高管平均年齡 45.878 3.304 36.600 54.500女性高管占比 0.154 0.147 0.000 0.600資產負債率 0.407 0.200 0.019 0.967

（二）相關性分析

表3為主要變量之間的Pearson相關系數。由表3可見，高管海外經歷與創新績效顯著正相關（相關系數為0.166）。控制變量中，企業規模、高管平均年齡、資產負債率與績效正相關。企業年齡、女性高管占比、企業所有制與績效負相關。

表3 變量間相關系數

注：表示＜0.01，表示＜0.05，表示＜0.1。

變量 1 2 3 4 5 6 7 8 9 OVE 1 - - - - - - - -PAT 0.166*** 1 - - - - - - -SIZE 0.039 0.581*** 1 - - - - - -AGE -0.153***-0.071***0.087*** 1 - - - - -TAGE -0.049* 0.047* 0.303***0.271*** 1 - - - -FEM -0.064**-0.267***-0.222*** 0.011 -0.130*** 1 - - -DAR 0.011 0.338***0.597***0.202***0.252***-0.209*** 1 - -OWN 0.137***-0.223***-0.381***-0.247***-0.459***0.229***-0.428*** 1 -DUA 0.132*** -0.021-0.065**-0.081***-0.142***0.122***-0.064**0.246*** 1

（三）多元回歸分析與假設檢驗

高管經歷與創新績效關系的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模型1顯示：控制變量對創新績效均有顯著影響，其中企業規模對創新績效具有積極影響，企業年齡、高管平均年齡、女性高管占比、企業所有制對創新績效具有消極影響。自變量高管具有海外經歷人數在高管團隊中占比對企業創新績效的積極影響顯著（

β

=1.092，

P

＜0.01），假設1得到驗證。

表4 高管經歷與創新績效之間的回歸結果

注：表示＜0.01，表示＜0.05；括號內數字為標準誤差。

變量 模型1 模型2常數項 -8.887***（0.930）-8.762***（0.919）SIZE 0.772***（0.037）0.761***（0.037）AGE -0.031***（0.008）-0.026***（0.008）TAGE -0.079***（0.013）-0.081***（0.013）FEM -1.715***（0.255）-1.605***（0.253）DAR -0.180（0.237）-0.241（0.234）OWN -0.226**（0.089）-0.304***（0.089）OVE - 1.902***（0.323）R2 0.373 0.388 Adjusted R2 0.370 0.385 F-statistic 134.34*** 122.96***

兩職合一的調節作用采用了分組回歸，回歸分析結果如表5所示。在這兩組企業中，海外經歷回歸系數分別為1.728（

P

＜0.01）、2.027（

P

＜0.01），兩職合一組中海外經歷方差解釋能力（47.0%）大于非兩職合一組（36.5%），表明是否兩職合一對海外經歷與創新績效之間關系的調節作用顯著，且兩職合一的調節作用大于非兩職合一。假設2得到驗證。

表5 兩職合一的調節效應回歸結果

注：表示＜0.01；括號內數字為標準誤差。

變量 非兩職合一（N=194） 兩職合一（N=79）模型1 模型2 模型3 模型4 Constant -7.538***（1.048）-7.536***（1.039）-13.641***（2.062）-13.179***（2.031）SIZE 0.715***（0.042）0.703***（0.042）0.975***（0.080）0.967***（0.078）AGE -0.039***（0.010）-0.035***（0.010）-0.018（0.013）-0.009（0.013）TAGE -0.078***（0.015）-0.076***（0.015）-0.080***（0.025）-0.093***（0.024）FEM -1.099***（0.299）-1.041***（0.297）-2.964***（0.501）-2.704***（0.497）DAR -0.108（0.272）-0.147（0.270）-0.518（0.481）-0.589（0.473）OWN -0.400***（0.100）-0.449***（0.100）0.336（0.213）0.235（0.211）OVE - 1.728***（0.412）2.027***（0.532）R2 0.353 0.365 0.450 0.470 Adjusted R2 0.349 0.360 0.441 0.460 F-statistic 87.57*** 78.87*** 52.82*** 48.93***

五、結論與展望

（一）研究結論

復雜多變的經營環境使得我國的企業需要不斷提高競爭力來維持市場地位，在“雙創”背景下，不斷提高創新能力是企業提升競爭力的有效途徑。高管作為企業創新戰略活動的決策者，其認知與價值觀等特征將深刻影響創新效率。研究發現：①高管團隊中具有海外經歷高管的比例越高越有助于企業創新績效的提升；②兩職合一對高管海外經歷與創新績效之間關系的正向調節作用顯著。分組回歸發現兩職合一的正向調節效應大于非兩職合一。

（二）管理建議

1.制造業上市企業可以適當地聘請擁有海外經歷的高管

根據論文研究結論，擁有海外經歷的高管能夠有效地提高企業創新績效。對于制造業企業來說，想要維持可持續發展，提高市場競爭力，創新活動是必不可少的保障。擁有海外經歷的高管通常擁有先進的管理理念與創新意識，考慮到我國大多數企業都處在創新的初始發展階段，擁有海外經歷的高管通常會對優化企業知識基礎與國際社會資本方面發揮積極的作用。

2.適當考慮兩職合一內部治理結構

從研究結果來看，兩職合一內部治理結構在我國制造業上市企業中采用比例較低，后續可以加大采用兩職合一治理結構，進一步提升高管不同經歷對企業創新的積極作用。兩職合一治理結構情境作用分析結果顯示，對我國制造業上市企業而言，更適用管家理論的觀點，即擁有更大的權力后，高管不會為了一己私欲而濫用職權，而是會更加努力地為企業工作。這可能與我國傳統儒家文化中“仁、義、禮、智、信”的熏陶有關，與西方利己主義觀點不同，我國一直推崇“推己及人”思想，我國企業高管在得到精神激勵后可能會更加努力去工作。因此，當一個企業擁有綜合素質較高的高層管理人員和健全的企業文化時，可以考慮使用兩職合一內部治理結構，促進創新決策能夠更有效率的制定與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