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芳
“寒花開已盡,菊蕊獨盈枝。”菊花于國人來說已經不是簡單常見的植物了,它的成長特點與英姿展現了高潔傲霜與剛正不阿的優秀品質,比如元稹的“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一語道盡了菊花的堅毅與頑強;比如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現南山”。自此,菊花與隱士相伴,一起看云卷云舒。菊,成為花界四君子之一,有了極具社會性與人文性的象征意義,走進了文人墨客的詩詞歌賦中,走進了畫家名仕的水墨中,也走進了紫砂匠人的藝術創作中,比如“半菊壺”。
以菊入壺可追溯到明代,有著悠久而清晰的歷史脈絡。對于藝術創作來說,明代是個特殊而耀眼的時代,這個時期的人們對日用品有了實用藝術的追求,直接影響了工藝創作的美感,紫砂便是其中之一。紫砂壺始出于宋,繁于明清并形成紫砂壺藝,明朝對于紫砂壺藝的發展來說是個承上啟下的時代,這一時期的紫砂壺注重造型的美感,從實用性走向了藝術的殿堂。這一時期出現了龔春、董翰、時大彬、徐友泉等制壺名匠,在他們的探索下,紫砂壺的造型多樣,逐漸形成了花器、素器與筋紋器三大器型,其中,筋紋器雖晚于前兩者出現,卻憑借自身的魅力與之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明代是紫砂壺藝的初盛期,也是筋紋器的繁榮期,著名的紫砂制壺“四大家”均以制作筋紋器為主,比如董翰初創筋紋“菱花式”,時大彬創制筋紋“十八瓣菊蕾壺”等。
自時大彬“十八瓣菊蕾壺”始,菊便是筋紋器中常見的素材,不僅具有精神品格的象征意義,更能體現紫砂與自然的融合、紫砂工藝的嚴謹與巧思。走過筋紋器的初始發展階段,筋紋器一路高歌,得到了眾多紫砂大家的參與,王寅春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傳世名作中就包括了我們今天探討的紫砂壺型“半菊壺”。王寅春所制半菊壺瓣面大小如一, 上下貫通一氣,勻稱而豐腴,自此,半菊壺成為經典的紫砂筋紋器型,備受推崇,經由代代紫砂匠人一路傳承下來。

紫砂作品“半菊提梁”傳承了半菊壺的美學特征,壺身上由16瓣筋囊組成。首先,這個筋紋的制作上下貫通,飽滿且極富韻律,深入掌握并生動演繹了筋紋器的精髓。其次,“16”這個數字在我國有著特殊的含義,我們民間的俗話常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所以“16”有團圓美滿的含義。可見,半菊壺之經典不僅在于筋紋形制的演繹,同時在細節上融入了傳統文化,兼具欣賞性與文化性。
本文的“半菊提梁”,較之以往的半菊壺,可以說是做了鼎故革新的創新與突破,在傳承筋紋形制、呈現韻律之美的基礎上,以把為梁是這件作品呈現出來的最大的造型特征。在我們常見的半菊壺中,無論是遠在清朝同治年間蔣萬泉所制的“朱泥半菊壺”,還是近代紫砂大師王寅春所制流傳至今的“名品半菊壺”,都是我們常見的端把,而這件“半菊提梁”大膽采用了提梁的造型。從工藝上來說,提梁增加了制作的難度,增加了這件作品的工藝價值。對于紫砂壺藝的制作難度,行話中有一提、二方、三圓的難度排名,可見提梁這種工藝制作的難度;從造型上來說,此壺壺身以圓為形,上配以同形態提梁,銜接自然有度,高度適宜,既有協調統一的均衡之美,所形成的虛空間又與壺身的實體形成對比,增加了壺的立體視感與精神氣韻;從寓意上來說,許是提梁壺淵源起自大文豪蘇軾之手,后曼生在其提梁壺上銘文“左供水,右供酒,學仙學佛付兩手”,自此提梁壺就有了“提梁起,掌在手,放得下”的象征意義。
總結:紫砂作品“半菊提梁”,壺嘴、壺蓋與提梁呼應,于此光潔造型之中演繹菊的素雅;壺鈕與壺身上下呼應,于此流轉中搖曳菊的生動。提梁于此半菊而言,不僅是造型上的創新,同時增加了工藝價值與文化底蘊,共同演繹紫砂壺藝的精妙與浩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