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最美龍泉青瓷當具備之主要因素

陳希托

龍泉市雙棲瓷館 浙江龍泉 323700

《最美之物》一書精選日本二十縣市數十窯口成就的美好器物，講述陶藝師們歷練、成長和創作甘苦。龍泉青瓷的最美之物有哪些相關的主要因素？筆者對此曾反復思考，現作簡略闡述，借以拋磚引玉，求教大方之家。

最美的龍泉青瓷藝術品應當是怎樣的？筆者以為，不僅要“養眼”，而且要能增添審美情趣，渲染環境氛圍，陶冶人的情操。一件青瓷雕塑、一件青瓷創意作品就像一幅畫一樣能增添室內空間氣氛和文化品位，能陶冶人的性情，能讓煩躁的心靜下來理智地看待問題，慢慢地品味人生，可涵養良好的性格品質。最美的龍泉青瓷藝術品，應承載著厚重的傳統文化底蘊,蘊含著穿透人們生活、血脈與基因藝術因素，包容著無窮的藝術魅力。龍泉青瓷憑借著龍泉多金屬礦帶上獨特的地理瓷礦釉土資源和世界陶瓷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技藝優勢，在文化藝術底蘊上進行突破，必定能成為響當當的世界青瓷藝術之首。

青瓷作品《啟之罐系列》陳希托

一、最美的青瓷由文化藝術內涵所決定

真正純美的藝術總以一種開放、融合的姿勢，將傳統文化的精髓、時代文化之精妙以及思想哲學的高度包容于其中，并以精湛工藝展現文化之廣、藝術之美、創意之妙。都說文化素養決定藝人的藝術水平。是的，文化素養也決定藝術品位。文化素養這一綜合概念里，包含了人文文化、才智、能力，還包括了內在涵養、審美情趣和思維品質，藝術的鑒賞能力、創作能力及其相關技藝和情感態度都在里邊。文藝界的朋友說：“作品缺乏個性，品位不高，沒有特點，根本原因在文化素養。”筆者極為認同。藝人要真正進入藝術殿堂，必須切實提升自身的文化素養。生活中，一般人評價青瓷藝術作品，除了針對技藝、形式等元素的評價，更重視其藝術內涵，即體現于青瓷作品的創作理念、藝術視野和文化品質。缺乏文化藝術內涵的青瓷藝術如同缺乏靈魂的人。因此，青瓷藝術水平的高低，實則由文化內涵決定。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思想是藝術的靈魂。龍泉青瓷藝術之所以成為人們追求的高端精神享受，是因為青瓷藝術品中所蘊含的精神寄托和文化力量。事實證明，文化藝術內涵越豐富的青瓷，其生命力會越強，越持久。例如：中國陶瓷藝術大師、浙江省工藝美術大師陳顯林的青瓷創作，以其濃厚的文化氣質和藝術個性，超越實用之束縛，成為富有象征意義的精神藝術，從而形成典雅獨特的藝術風格和文化品位，把龍泉青瓷的高雅及審美意蘊表現得活靈活現、淋漓盡致，贏得青瓷藝術界的矚目。陳顯林大師，早年創作的《粉青乳釘蓋罐》《粉青乳釘洗》等作品曾在青瓷界掀起一陣“乳釘風”，但至今還常被遠方找上門來的青瓷收藏家所喜愛。滲透著生活的煙火氣息，世間的榮辱悲歡、起伏波折，蘊含了瓷釉美、造型美、裝飾設計美、文化創意美的青瓷藝術就會在時間流逝中，煥發出文化沉淀、思想維度等的勃勃生機。經得起時間檢驗，經得住歷史長河淘洗的青瓷藝術必定會如初升生之太陽，溫和而明媚，惹人歡欣。

二、最美的青瓷是人類不斷探索創新的成果

最美的青瓷是在不斷探索創新中出現的。人類造器，在器物滿足基本要求后，又會不斷創新，在器物制作上追求精益求精，體現以實用為目的，以崇美尚雅為更高創作目標。最美的青瓷作品出現，總是不斷探索、不斷創新、不斷追求的結果。在比較中鑒別，在探索中進步，在創新中創作出內心強烈渴望的青瓷器物。我國制陶技術在兩萬年前就已經出現，在距今七千年前的裴李崗文化時期制陶技藝已經比較成熟。在這漫長歲月中，人類在不斷地探索創新。從平坦的地面燒制，到搭建簡易窯燒制，再到挖掘窯爐燒制。從龍泉窯區域的貓耳山龍窯鼻祖到成熟的龍窯燒制，是一個不斷探索、不斷試驗、不斷創新的過程。青瓷藝術品的創作與燒制，需要耗費青瓷人無數個日日夜夜的體力與心智，才能成功有限的幾件。有時設計一件理想的青瓷需要靜靜煎熬幾十天甚至幾個月，頭一天畫好的設計稿，第二天看看需要創新設計，又丟棄，有時會畫出好幾箱的廢圖，才能設計出一件理想的器物。在制作過程中，自己的內心告訴我們，高低不對，或個性突出不夠，或美的表現缺乏張力，應該推倒重來，又得重新開始。剛開始裝飾，刻劃流暢，構圖很美，覺得很舒心，但第二天覺得與主題無關，藝術表現力不強，又得從頭開始。有時瓷坯創作最理想的器物，瓷釉出現問題、燒窯時出現問題、窯爐出現問題，都直接對作品造成嚴重的破壞，所以龍泉青瓷的燒制過程始終是一個不斷探索、不斷創新的過程。

最美的器物總在不斷的創新、探索、追求中誕生。人類早期燒制的陶器，除了日常餐飲等生活用途外，主要用于祭祀。對于祭祀用的神器，往往制作精細，裝飾考究，所以通體布滿各式花紋，例如八角星戳印、十字紋 三角紋、圓圈紋、勾連云紋、云雷紋、S紋、x紋等。因為要表現美，表現對神的崇拜，所以從自然中尋找對應的圖案進行裝飾，表達對天地自然的敬仰，體現天人合一的思想追求。在美的追求過程中，器物的形態被不斷改變，不斷創新。龍泉城邊的牛門崗遺址上的石斧、石矛、石箭簇、石紡輪、石石奔、石刀，到釜、瓶、盂、碗、小缸、罐等陶器，其陶質為印紋、印陶、紅陶，紋飾有編織、葉脈和方格紋。這體現了從新石器時期至商周時期人類在龍泉早期生活的歷史軌跡。那時期的陶器簡潔實用，樸質無華，代表藝術萌芽時代的器物風格。人類的追求，總會隨著技藝發展而不斷向前，而工藝的發展又會推動器物制作向著更為藝術化的高峰推進。龍泉青瓷就是在龍泉早期陶器工藝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人類總善于依據自身的技藝基礎及文化生活需要來設計與創造新器物。

三、最美的青瓷伴隨工藝技術的提升不斷出現

青瓷作品《碩 果》陳希托

最美的青瓷器物，總隨著工藝技術的提升而不斷被創作出來，其根本依然深深扎根于社會的文化生活。夏商周時期的青銅器造型豐富，其裝飾花紋的浮雕藝術豐富多彩，精美超常，但依然體現著古人對神、對天地自然的信仰。燒制陶瓷方面，夏朝已經拋棄了不封閉簡陋的陶窯，商代制陶技術不斷發展，至西周末期，有的窯爐燒制陶器溫度可達攝氏一千度以上。這是一個不斷探索、燒窯和建窯工藝不斷提升的過程。由于技藝的提升，西周陶器制作已經能夠制作較多品類的復雜器型。例如以鬲、甑等為主的炊具，以爵、觚等為主的飲器，以豆和簋為主的食器，以罐、甕、盆、盂為主的盛器，其器型與青銅器相同或相似，足部以袋狀足、圈足為主，大多平底。這一時期的紋飾紋理粗壯，以繩紋為主，但是由于裝飾技藝提升，鏤刻的花紋更為精美，陶器也比早期的更為堅硬。由于工藝提升，生產規模擴大，商周時期就已經出現的專業制陶作坊，如龍泉窯西南區域的仙陽貓耳山遺址出現的制陶工場。商周后期，燒制技藝更為成熟，陶器上已大量刻寫銘文，并出現大量的印紋硬陶，這是因為技術的發展促進工藝的創新發展。在這一過程中，工藝技術不斷提高，審美追求不斷提升，這樣就促進了工藝的進一步發展。

隨著技藝的提升和生活需求的發展，人們會不斷地創造出新器物。東漢時，佛教傳入中國，至三國兩晉南北朝，佛教極為興旺。南北朝時期就燒制出著稱于世的“青瓷蓮花尊”，其器形碩大，紋飾精美，制作工藝復雜，標志著青瓷燒制工藝的第一個高峰。東晉飲茶風氣漸盛，隨著人們對茶具的要求增高，人們創作出當時器型獨特的茶酒器——雞頭壺。人類的陶瓷創作技藝在不斷提高，創作水平也在不斷發展。秦漢晉唐以來的陶瓷俑像,其造型藝術就非常明顯，秦皇陵兵馬俑的大手筆寫實，到后期的精致寫實，寫實傳神，并各具特色，時代特征在這些陶瓷傭像上體現得十分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