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英語言習慣差異到美國喜劇中的主語遷移

馬雪碩

(吉林化工學院 外國語學院，吉林 吉林 132022)

語言是交流的工具，是文化傳播的重要手段。對世間萬物相同或相似的感官體驗和理解方式讓不同的語言使用者之間得以交流，不同語言也因而得以相互轉換。譯者對互譯的兩種或兩種以上的語言運用能力及不同國家和地區的文化掌握程度直接影響著譯本的可讀性。因此，在翻譯過程中，正確理解源文本的思想內涵是一個譯者的首要任務，熟練轉換語言思維是譯者能力的重要體現，而譯本的可讀性和本地化程度便是對譯者文化素養的考驗。在時代全球化背景下，人們對各類國際信息的閱讀需求大大增加。因此譯者須具有極強的語言轉化能力，不能亦步亦趨地只譯出字面意義[1]。

美國的影視喜劇(以下簡稱美國喜劇)的多樣化讓其在整個世界影視市場上大受歡迎。美劇字幕的漢譯直接影響中國受眾是否能夠很好地接受其傳達的社會觀念和文化價值[2]。本文以《生活大爆炸》(the Big Bang Theory)，一部生活題材的美國喜劇為切入點展開相關字幕翻譯研究。這部劇圍繞著生活在加利福尼亞州的一位女演員、四位男性科學家和兩位女性科學家的生活和工作展開故事?？茖W家們的高智商常常在專業領域上碾壓著其他人的普通智商，但科學家略帶低情商的、不通人情的社交能力也讓他們在生活中遭受許多的誤解和非議。

本文所關注的“主語遷移”以句法學為基礎。近年來，許多中國學者把句法學和翻譯學結合起來對各類文本的翻譯及篇章結構進行研究。如關詩雯對中英語言習慣差異進行研究，得出“英語多用動詞，漢語多用介詞；英語多用代詞，漢語多用名詞；英語多被動句，漢語多主動句；英語多果因順序，漢語多因果順序”的結論[3]。這些語言習慣差異需要譯者在翻譯各類文學作品時對譯文句式的結構格外注意，并對句中相對應的成分順序進行調整，以形成適應譯入語的語言規則和受眾的說話習慣的作品。在對美國喜劇的對白字幕進行翻譯時，譯者同時需要深度理解文本所處的語境，并根據語境給出不同的翻譯結果。由于意義對語境具有高度的敏感性，因此語境就成了獲得意義的形式依據；語境可以將游移不定的意義鎖定在最大容限之內的最佳點，以滿足交流的需要[4]。這也是造成翻譯文學作品常常難于翻譯科技、文獻或報告類等規則明晰、要求規范的文本的原因。越是簡單的詞句，在不同的文學創作語境下越有可能創造出不同的語態和語言風格，也越是要求譯者的翻譯功力。

一、主語遷移概述

中英文習慣之間存在很大差異。英語注重句式結構，而中文注重行文語義。因此，漢英語言習慣的差異主要在于兩種語言在構建時服從不同的語法規則。在學者們進行不同語言的句法對比時，他們大體會從一個相似的選擇范圍內做出不同的選擇：即使在單詞排序不同的情況下依然相同的短語結構，伴隨著詞語可能的不同排序；他們有相同的轉換方式；他們有大體相同的規則限定，雖然在滿足他們的一些特定情況下并不相同[5]。

主語遷移是筆者在進行翻譯學研究時得出的一種概念。主語遷移表示譯者在翻譯時將源文本的主語在翻譯后轉換為譯文的其他句子成分，或是在原本沒有主語(如祈使句)的情況下在譯文中添加主語使其成為一個從語法角度來說主謂齊全的句子。筆者最終對主語遷移現象進行歸納總結，得出主語遷移大體分為“主語出現”“主語消失”“主語轉移”三種情況。

主語出現是指源文本中無主語，在進行翻譯時根據本地化需要添加主語的現象；主語消失是指源文本中主語為形式主語或其他形式的無關鍵地位的主語，在翻譯過程中被省略的現象；主語轉移是指由于源文本中的主語在譯文中改變為其他句子成分，以符合目的語觀眾或讀者的用語習慣而進行的轉化現象。

二、《生活大爆炸》中的主語遷移

以《生活大爆炸》中的字幕為研究對象，以人人視頻網站的譯文為樣本，對比《生活大爆炸》中的中英字幕，對其中出現的主語遷移句式進行歸納總結，并對主語遷移的三種形式進行舉例分析。

(一)主語出現

主語出現通常會在翻譯祈使句的時候體現出來。以中英祝福語為例，在英語語言中祝福語即與通常的祈使句別無二致，省略主語，在使用時默認說者和聽者知曉句中的被祝福者身份，無需過多贅述；在中文的祝福語中若被祝福者的身份明確，往往也是不需要主語的存在的，但是會在祈使句后增加被祝福者的名字或身份，強調祝福者的美好祝愿被準確投遞到被祝福者身上。英語國家的文化與中國相比有許多不同之處，最明顯的不同就是英語國家由于受到古希臘民主政治及哲學的影響，平等意識較強，強調互相尊重彼此平等，在他們的概念里沒有嚴格的等級觀念。在一個家庭中，中國人對長輩師長是不能直呼其名或是以稍顯生硬的祈使語氣直接對話的[6]。

由此，從翻譯學和社會語言學的角度來講，許多英文祈使句在翻譯時可以通過主語出現的方法對其語氣進行柔化，使之符合中國人的語言習慣，不會在觀看劇情的同時產生對翻譯字幕的排斥心理。以《生活大爆炸》第12季第1集(S12E01)為例：艾米(Amy)和她的丈夫謝爾頓(Sheldon)度蜜月期間，艾米的父親難忍他的妻子在生活和思想上的多方控制，躲在了艾米和謝爾頓的公寓中并且沒有求得屋主的允許。當被艾米的鄰居潘妮(Penny)發現后，艾米的父親想逃離那個令他尷尬的現場。艾米父親在劇中說“Have a nice day”。在通常情況下，這句話等同于“再見”或祝福他人“玩得開心”。然而結合劇中的語境，艾米父親作為一個長輩卻身處對自己不利的弱勢地位，他既怕自己女兒的朋友對他有些許微詞，也怕自己在逃離現場前被妻子抓到，因此他當時說出“Have a nice day”這句話的時候無法平等地與聽話者交談。譯者通過對劇情的深度解讀，將這句話翻譯為“在下告辭”，使用了主語出現這一翻譯方法?！霸谙隆笔侵形闹小拔摇钡闹t稱，體現了說話人當下的角色環境；“告辭”可以表示“稍后見”，更可以表示“永別”，且“告辭”在使用時常留有一絲江湖氣，更加體現著說話人的語態和行事風格。在漢英翻譯學基礎理論中有一對相對概念，即“過程取向”和“結果取向”，研究人員認為在表述同一事件時，“過程取向”的表述往往比“結果取向”的表述在意義上更為滯后[7]。在《生活大爆炸》的另一集中有這樣一幕：四個男性科學家中的三個正在火熱得聊天，第四位男生想要加入他們，便說道“Just for the record”，在翻譯時被譯為“我插一句”。在這句對白翻譯對比中，不難看出，美劇中更傾向于“過程取向”，說話人通過表達自己的行為狀態間接體現自己的意圖。而譯者通過理解劇中人物的心理活動，明白其真實意圖是主動加入朋友的交談中，因此增加主語“我”，表明說話人對自己加入話題的渴望，從而翻譯成上文所提形式。

(二)主語消失

主語消失，即在翻譯時既沒有逐字翻譯源文本，也沒有把源文本中的主語遷移至譯句中的其他位置，而是省去不譯。由于語境的特殊，人物關系的交錯，以及人物性格的不同，這種翻譯現象在文學、影視作品翻譯中比較常見。譯者在進行如此處理時必然已仔細考慮。通過對《生活大爆炸》中對白及其翻譯的研究，筆者注意到表1中幾種句型的對白均會以“主語消失”的翻譯方式處理。

表1 “主語消失”翻譯現象的部分示例

從表1中的范例及其譯文對比可以看出，以“我(不)認為…”“我很(抱歉)…”“我確實…”“我(不)相信…”“我(不)確信”這類夾雜個人語氣、思維、心理等情緒狀態的主從復合句型在翻譯時常常把復合句中的主語省略不譯，把主句中表示說話人或行為人態度的詞語轉化為譯句中的狀語等，并且把復合句中從句的主語變成譯句的主語。這是由于譯者通過理解劇中情景，知曉在英文中，說話人常以復合句的形式對一件事情進行評價或感慨，然而說話者并非一定在其所說的事件中起決定性作用。因此在翻譯時可以適當省略。筆者以表1中第一條為例，劇中男主角對他的朋友說“I don’t think we’re going to do that”，語氣中夾雜著傲嬌的姿態，譯者在進行翻譯創作時深刻挖掘了主人公的心理狀態，把“don’t think”以非常本土化的形式展現出來。在中文中，“才不會”“才不要”這類詞不僅僅表示拒絕或否定，更是略帶些睥睨口吻，總不是那么平等地在和他人溝通。

“口語化”譯文在當下影視和戲劇翻譯中極受歡迎。戲劇的可演性(performability)被視為當今戲劇翻譯研究的核心主題之一。譯文是否可演，是由翻譯劇場綜合的創作過程構建而得，且植根于包括譯者和演員在內的主創對人物的戲劇解讀[8]。

(三)主語轉移

增譯是常見的翻譯方法。原語與譯語語法體系的差異決定了譯語表達中要增加某些語言手段以反映原作內容，以詞語增譯為主。英漢兩種語言分屬不同的語系，其在構詞、句法等方面存在著差異[9]。對“主語轉移”的研究主要關注于在選擇增譯的方式下遷移源文本的主語，轉移到譯文的賓語或其他部分。由于中文使用S+V+O(主語+謂語+賓語)的句式結構進行對話溝通或是文本書寫更為常見，而英文更多的是以S+be+Ved(主語+be動詞+動詞被動形式)的形式說話寫作，因此主語轉移在英文被動句式的漢譯中實用性較高。

在《生活大爆炸》的第七季第一集(S07E01)中，謝爾頓和潘妮相互分享自己的秘密，然而在謝爾頓向潘妮說出他的秘密后，潘妮卻不認為他的秘密值得令人驚訝，繼而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這令謝爾頓非常難受，并埋怨了潘妮幾句。而后潘妮為自己的行為道歉，謝爾頓回到“Your apology is accepted”。如果按照直譯的方式翻譯，這句話應被翻譯成“你的道歉被(我)接受了”。然而上述的譯文并不符合中國人的說話習慣，相比之下，譯者的“我接受你的道歉”更加合適貼切中文的說話方式。

在英語中，被動句式已被反復研究，在中國讀者的研究下，英文的被動句相比中文的主動句不僅在字詞順序上有所區別，更是在內容上有些許“缺失”。中英文均講究化繁為簡，但在實際操作上有所區別：中文用語講究“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即用最少的字說明最多的內容，因此需要學習文言文，背誦成語并了解其隱含的故事與意義，嘗試用多樣化的思維組織語言；英文用語講究“約定俗成不必提，前后相關不必寫”，許多內容在中文中屬于添彩增色的詞語在英文中都是不必要的(Unnecessary words)[10]。其被動句中的動作主要發生者如果是說話者本人或是在前后文中已有提及，或是眾所周知的人事物，都可以被省略。

除翻譯時將被動句轉主動句外，主語轉移在另一種情況下也很常見，即在翻譯后的中文中可以使用“跟”“給”“把”“歸”等表示轉移關系的漢字連接主被動對象的時候。例如“You hear me this”可以翻譯成“我跟你說”，“I have your kite”可以翻譯成“你的風箏歸我了”，而《生活大爆炸》第八季第十八集(S08E18)中的“He is never ever playing with my helicopter”也被翻譯成了“我的直升機永遠不讓他玩”。英文在組織句式時更多地選擇更主要的一方擔任主語角色，而中文更傾向于遵從情感的角度安排先后順序。這便是主語轉移在翻譯中存在的意義。

三、結 語

主語遷移作為一種相對較新的翻譯原則在本文中得以介紹和分析。本文通過列舉美國喜劇中的典型案例，對主語遷移中的三種形式進行適用性分析。分析得出，由于中美語言習慣的差異，主語遷移在英漢翻譯時具有一定的必要性，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出中外文化差異，為將來的翻譯學應用研究提供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