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下中俄經貿合作的挑戰與機遇

張喜佳

（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28）

近年來中俄貿易呈現顯著增長的態勢，中俄雙邊貿易合作也為區域合作提供了示范。2019年，中俄貨物貿易額達1108 億美元，同比增長3.4%，創歷史新高，中國已經連續9年成為俄羅斯第一大貿易伙伴。2020年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流行對各國社會經濟，包括對東北亞區域經濟都造成了很大沖擊。2020年中俄貿易額達1077 億美元，同比下降2.9%。盡管新冠肺炎疫情給全球產業鏈、供應鏈造成一定沖擊，但中俄經貿合作在疫情沖擊下仍表現出較高的韌性[1]。

一、中俄經貿合作現狀

中俄合作是全方位、多領域、寬層次的，涉及貿易、投資、能源、農業、核能、航空航天、科技、旅游、人文等多方面的合作。

（一）能源合作

能源合作一直是中俄合作的重要項目之一。近年來中俄能源合作規模不斷擴大，從油氣領域向核能、電力、煤炭等領域擴展，合作內涵也更加豐富。雖然2020年俄羅斯能源出口規模同比大幅下降，受新冠疫情的影響石油價格也出現了較大幅度的下降，石油出口規模同比下降11.4%，煤炭出口規模同比下降3%，電力出口規模同比下降39%。但我國對俄羅斯能源進口量不但沒有下降，貿易規模反而逆勢增長。石油、天然氣、煤炭、電力的進口量均較去年同期有較大幅提升。2019年12 月中俄東線天然氣管道實現全線貫通，中國境內段配套設施建設進展順利，可以按照計劃逐步增加供氣量。截止2020年底俄羅斯向中國液化天然氣的供應量提高到了500 萬噸，增加了一倍。中俄能源合作基礎好且具有較強互補性和互利性。新冠肺炎疫情對中俄能源領域的合作影響較小且短期內可以恢復。

（二）農業合作

在農副產品領域方面， 在2017年中國已成為俄羅斯第一大食品進口國，農產品進出口貿易逐漸成為推動中俄雙邊貿易的重要部分。2019年俄羅斯農工產品向中國出口達到32 億美元，增長額27%，出口增長的產品種類包括糧食、肉類和奶制品。進口以水產和谷物為主。兩國農產品進出口需求高度互補[2]。俄羅斯農業部下屬的農業出口中心數據顯示，2020年俄羅斯對華農產品出口額達40 億美元，同比增長26%。在俄對華出口的產品中農產品成為僅次于能源的第二大類商品。2020年中國躍升為俄肉類產品第一大出口目的國，占俄羅斯肉類出口總量的37%。在俄羅斯對華出口的農產品中，魚類產品占比最大，占總出口量的14%，出口額達11 億美元。隨著新冠肺炎疫情的爆發，社會各方關注海產品冷鏈安全運輸問題。

（三）投資領域

目前中俄投資總體規模不大，與快速發展的中俄商品貿易相比，中俄投資領域合作發展相對緩慢。根據2019年度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統計公報的數據顯示， 2012年中國對俄直接投資流量突破10 億，2015年投資額達到峰值 29.62 億美元，但2016年到2019年中國對俄直接投資流量一直呈下降趨勢，2019年受采礦業發生11.3 億美元的負流量的影響，中國對俄直接投資流量為-3.75 億美元。近幾年由于俄羅斯經濟形勢整體不佳，資金短缺，俄羅斯對中國直接投資規模有待提高。但中俄兩國的投資領域不斷擴展，能源、農業、航空航天、基礎設施、交通運輸等領域的戰略性合作扎實推進，金融、科技、電商、數字經濟等新興領域合作也蓬勃發展。從投資的行業分布看，對農林牧漁業投資相對穩定，主要形式為建立境外農業園區和木材加工園區；中俄能源合作更加緊密，中俄東線天然氣管道、同江鐵路橋、黑河公路橋等一批投資大項目已經進入收尾季； 2015——2017年，采礦業直接投資規模迅速擴大，主要為中國企業對俄能源公司的股權投資。[3]

（四）旅游合作

旅游業是一個對環境極其敏感的行業，非常容易受環境、安全以及國際關系等突發事件的沖擊和影響。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流行對旅游業構成了全面的沖擊。2019年俄羅斯近30%的游客是中國公民。2019年中國公民赴俄羅斯旅行總數為225.7 萬人次，游客流量增長為18%。俄羅斯公民到中國的旅行也增加了25.7%。中俄在旅游服務貿易上有巨大的發展潛力。但受疫情影響2020年中國國內旅游收入比上年下降61.1%。出境旅游市場幾乎處于停滯狀態。世界范圍內的跨國旅游都處于低谷狀態。簽證中斷、口岸關閉、航班停飛等一系列出于防疫需要的限制措施，使旅游行業受到較大影響。

二、疫情下中俄經貿合作的挑戰

新冠肺炎疫情對中俄國家間的合作、遠東間的合作以及邊境地方間的合作都受到了影響。對疫情對中俄經貿合作的供應鏈、總供給和總需求產生了沖擊。

（一）疫情對中俄供應鏈合作的影響

進入21 世紀經濟全球化進程加速，國際分工體系加速演變，全球價值鏈深度重塑。全球供應鏈呈現出區域化、分散化的趨勢。全球價值鏈分工模式意味著生產一件產品，不同零部件要跨越多次國境。疫情的防疫工作使貨物運輸受限，也會導致貨運受到影響。

疫情對中俄國內的供應鏈網絡產生影響。疫情爆發時剛好處于中國春節假期期間，企業重新復工將會產生大規模人口流動，疫情防控需求使企業復工時間推遲、外地返工人員面臨隔離期。疫情沖擊使國內生產秩序受到一定程度的破壞。俄羅斯為抗擊疫情，做出了一系列嚴格的防控措施。根據俄羅斯聯邦統計局公布的數據顯示2020年俄羅斯制造業增速為零，運輸和儲存領域營收同比下降10.3%，批發和零售貿易領域營收同比下降2.9%。

我國對俄羅斯出口的商品以勞動密集型商品為主,疫情影響到我國對俄出口中間產品，以及最終產品。受疫情防控影響，全球供應鏈中斷也通過進口渠道反射影響到我國。并且受疫情影響綏芬河口岸按照 “外防輸入、內防反彈”的要求，使中俄貨物運輸時間延長、通關成本增加、商務往來和商業洽談受阻，企業履約成本提高，履行訂單難度加大。

（二）疫情對中俄總需求水平的影響

商品的需求量是指消費者在一定時期內愿意并且能夠購買的商品數量。社會領域等相關疫情防控舉措使居民不能消費、不敢消費、不愿消費，居民消費大幅度下滑，也導致下游企業對上游產品和原材料的需求大幅度下降。2020年第一季度，中國社會零售總額同比下滑19%。受到交通管制、口岸關閉、航班停飛等防疫措施的影響，居民的活動范圍受到限制，對交通運輸、旅游娛樂、餐飲住宿等消費領域在短期內產生了難以彌補的負面影響。根據俄羅斯聯邦統計局的數據，2020年俄羅斯由于新冠疫情的影響，全社會的最終消費下降了5.2%。其中酒店和餐飲場所的活動大幅縮減24.1%，休閑和娛樂領域營收同比下降11.4%。

（三）疫情對中俄總供給水平的影響

總供給和總需求是市場經濟內在關系的兩個基本方面，相互影響、相互依存。當疫情防控舉措使總需求迅速萎縮時，生產者生產的貨物銷售遇到阻礙，給生產者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在一個社會經濟體中一種商品的生產者也是另一種商品的消費者。經濟遭受到損失的生產者也會被抑制消費需求。

疫情對總供給的沖擊主要表現為對生產活動的干擾和破壞,從而加劇了生產活動中的供需矛盾。在供給側方面,疫情的影響使得企業不能正常開工受各地疫情嚴重情況不同，工人返程延期、職工到崗率低現象較為普遍。這種影響不可避免地從服務業延伸到制造業,造成服務業和工業生產活動萎縮[4]。根據俄羅斯聯邦統計局的數據顯示，2020年俄羅斯出口同比下降5.1%，進口縮減3.7%。

三、疫情下中俄經貿合作的機遇和未來展望

近年來中俄兩國政治互信和戰略協作水平持續提升，各領域合作取得積極進展。疫情沖擊使中俄合作面臨許多挑戰，同時也為中俄在醫療衛生、數字經濟、物流運輸等領域合作帶來了新機遇、新發展。

（一）醫療衛生領域合作潛力凸顯

俄羅斯疫情的死亡率較低，死亡率大概為2.3%，全球疫情平均死亡率大概在6%，中國也有一些獨特的抗疫方法，特別是在中醫治療方面[5]。2020年8 月16日在廣東藥科大學舉行了“中俄合作新冠疫情防控學術交流會議”，會議主題為“聚焦COVID-19 防控，深化中俄抗疫合作”，旨在助推中俄抗疫合作實現新進展{6}。近幾年俄羅斯本土制藥工業發展迅速，尤其是俄羅斯國產疫苗研制生產步伐加快。2020年10 月14 日俄羅斯已經批準可以緊急使用的疫苗。中俄在疫苗領域的合作已經取得初步進展。

此外疫情給中俄兩國在醫療衛生領域帶來更多合作機會。2020年1-7 月，我國對俄羅斯醫藥產品出口高達10.3 億美元，同比增長53%，其中，醫療器械類產品出口因防疫需求增幅較大，出口額達4.53 億美元，同比增長73%。俄政府為應對疫情提升抗疫物資產能，一定程度上推動了醫療行業發展。俄羅斯多家企業增加對醫療設備的進口，開始轉型生產口罩、呼吸機等其他醫療用品。中國發達的制造業可以為俄羅斯醫療設備企業提供相應的配件。中國“智”造的設備在此次俄羅斯政府抗擊疫情中也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中俄雙方在醫療衛生合作領域具有巨大潛力。

（二）數字經濟領域合作有望成為新的增長點

發生新冠疫情以來，以互聯網為基礎的數字經濟行業并未如其他傳統行業一樣迅速衰退，疫情反而促使新技術、新業態、新模式層出不窮，數字經濟將有望成為疫情時代世界經濟復蘇的引擎。數字經濟也極有可能成為中俄貿易合作的新的增長點。

目前我國在數字經濟領域取得了較快發展。2019年中國數字經濟的規模達到5.2 萬億美元，位居全球第二。預計到 2025年，數字經濟將帶動全國就業人數 3.79 億人。在2024年前俄羅斯12 個國家專項發展規劃中，數字經濟占據重要地位，將成為俄羅斯經濟增長的新動能。數字經濟正成為兩國經貿合作的重要發展方向。

新冠疫情加速了科技創新格局的演變，中俄加強科技創新合作是兩國共同的需求。2019年6 月5 日華為公司與俄羅斯移動通信運營商簽署了鋪設5G 網絡協議，華為還向俄羅斯的人工智能領域投入大量資金。騰訊和阿里巴巴集團逐步擴展在俄羅斯的業務。俄羅斯直投基金和中國投資集團聯合成立總額為10 億美元的中俄技術創新基金。數字經濟、科技創新為中俄經貿提質增效注入活力。

（三）物流領域合作為區域互聯互通提供新模式

物流業的發展搭建了世界供應鏈的網絡，為中俄經濟貿易的發展提供了基礎。在疫情期間為抗擊疫情、經濟復蘇也發揮了巨大作用。2019年12 月中俄東段天然氣管道投入使用，黑河中俄公路大橋和同江中俄鐵路大橋也于2019年合龍。黑河黑龍江公路大橋開通后，貨物經過大橋直接發往俄羅斯，企業物流費用會降低三分之一，并大大提高運輸效率。同江中俄鐵路大橋建成通車后，將使國內鐵路與俄遠東地區至西伯利亞鐵路相連，增加一條連俄通歐國際大通道。中俄經貿合作過程中，交通領域的基礎服務設施建設有序推進，從單個工程到多個工程，由點到線，逐漸形成網絡化趨勢，對兩國的互聯互通起到重要作用[7]。

在疫情期間中歐班列為穩定我與沿線國家貿易發揮了重要作用。2020年5 月份開行1033 列，發送貨物9.3萬標箱，單月開行列數和發送量均創歷史新高。上半年我國以鐵路運輸方式與沿線國家進出口增長31.6%，拉動我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整體貿易增長0.9 個百分點。并且為了綜合提高中歐班列運輸服務水平，遼寧港口集團與俄羅斯鐵路股份公司合作建設的別雷拉斯特國際物流中心，2020年7 月正式開始投入運營，目前已經開通7 條中歐班列線路。覆蓋了中國東北及內蒙古地區3個(滿洲里、綏芬河、二連浩特)主要對俄出境口岸。并且到2024年物流中心三期建成時，可滿足莫斯科1/3的集裝箱中轉運輸要求。多條中歐班列線路的相繼開通，不僅為中歐班列發運提供了更多新的貨物運輸路徑選擇，且為各國復工復產、提振經濟起到了良好的示范作用。

在疫情影響下，中俄兩國的經貿合作一方面在很多領域遇到了阻礙，另一方面激發了很多領域的創新合作。同時這也是一個優化兩國經貿格局，使兩國經貿合作推向更高臺階的契機。雖然短期內中俄貿易額會有一定程度的下降，但未來總體趨勢向好。

從2013年中國提出一帶一路倡議到2015年俄羅斯提出歐亞經濟聯盟建設，到俄羅斯在遠東優先設立發展區，設立海參崴自由港，通過了遠東2025年發展戰略。在這樣的背景下，中俄貿易額2018年、2019年、2020年連續三年突破千億美元，并向2024年中俄雙邊貿易額實現2000 億美元的目標努力。盡管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下中俄合作面臨人員流動受到限制，商品供應運輸、旅游人文合作等方面受到暫時性影響，但中俄雙方合作多年形成了良好的合作基礎、良好的現實條件，并且中俄兩國政治互信度較高，中俄兩國的合作機遇不斷顯現。中俄合作不僅推動區域經濟一體化發展，也為多邊合作樹立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