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學審美角度看林語堂翻譯觀

羅丹婷 洪溪珧

(廣東金融學院外國語言與文化學院，廣東 廣州 510521)

一、概述林語堂翻譯觀

林語堂是一位杰出的翻譯家，其學貫中西的文化功底是其他很多翻譯家所不具備的。在中國的歷史文化中，孔子的儒家學說和老子的無為而治、遵循自然的法則對林語堂的影響最大，使得林語堂重視自身修養，具有高尚的品德情操，形成了其獨特的倫理觀。理解林語堂的倫理觀，對林語堂的翻譯研究有著深刻的影響。

在林語堂的一本書《論翻譯》中，他首次提出了三個翻譯應該嚴格遵循的漢語翻譯品質標準：忠實，通順，美，這與著名作家嚴復提出的“信、達、雅”，是異曲同工?！爸覍崱笔欠g者的基本要求，它包括三層意思：第一，所謂忠實并不是每個字詞都必須對應翻譯，而是把句子作為基本的翻譯單位；第二，忠實不僅只是表面上的字義，而是做到了神似，也就是要傳神，表達超越文字邏輯意義的情緒色彩；第三，林語堂認為，絕對忠實無法達到，因為無論哪種譯文方式，都不能同時將聲音、含義和文體等翻譯成一樣的字?！巴槨辈粌H僅是指言語的流暢表達，而且是對整個譯文的更高層次要求，它要求翻譯者能夠根據譯文讀者的心理對整篇文章進行翻譯，并應對譯文讀者負責。而翻譯中的“美”感，則是以審美的角度對譯文行文、意境美和用詞的美。

《啼笑皆非》是林語堂的一部重要著作，其原作是用英語寫的，對不同年代的讀者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其中，前十篇是林語堂自譯的，后半篇是徐誠斌翻譯的。林語堂提出的三大翻譯標準：忠實，通順，美，對《啼笑皆非》自譯的部分影響很大。林語堂完成《啼笑皆非》自譯后，為了使當時國內的讀者更方便地理解他想要表達的思想，同時為了滿足廣大漢語讀者的期望，在行文習慣和各種規范中盡量保持漢語的一致性，無論是詞匯還是句法，他都采取了大膽的翻譯戰略，甚至不惜一切手段在原文上進行修改、調整，此時他所奉行的不再是所謂的“再現倫理”，而是所謂的“服務與規范倫理”，但這并不會影響“忠實、通順和美”。

林語堂《啼笑皆非》的中譯本同時包含了自譯和他譯兩種翻譯形式，這種獨特的翻譯方式在翻譯界引起了廣泛的關注。在這本中譯本中，可以從文化角度，審美角度以及再創作角度這三個視角來鑒賞和比較自譯和他譯的優劣，從而彌補了學術界在文學作品翻譯這一領域相對空白的研究狀態。

二、從文學審美角度分析林語堂作品《啼笑皆非》的翻譯觀

每一部翻譯作品，都會有翻譯人的個性特征，以及能吸引讀者的個性魅力，這些都是翻譯人的特點。但是，正如一千個讀者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讀者的不同審美觀點必然對其理解與認同有一定影響，從而影響對翻譯作品的認同。林語堂所處的年代，正是中西文化交融最為激烈的年代，正是這一時期，產生了兩種極端審美的標準，現代中國就是這樣。進入21世紀，人們的審美標準也發生了很大變化，信息化時代的背景下，人們可以用更全面的視角看待各種文學作品，更普及的大眾媒體也可以讓更多人學習與交流。一般而言，只有滿足大眾審美水平的作品，才能吸引更多讀者，從而產生深遠影響。這類作品有各自的特點，或許是通俗易懂，生動活潑的，或許是內涵豐富的，也許是裝幀精美的，各有所不同。有時，很多讀者認為，名家大師的著作雖然是經典，內容也很豐富，但讀起來晦澀難懂，很難討到普通讀者的喜歡。那么，如何將符合大眾審美標準的文化作品翻譯成符合人們喜聞樂見的文化作品，如何使翻譯滿足每一個時代的人們不同審美標準，將經典傳承至今，這對翻譯界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不同年代的人對文學作品有不同的審美標準，對讀者閱讀的興趣和質量有很大的影響，因此翻譯作品必須與時俱進，這在譯界達成了共識。在中文譯本《啼笑皆非》自譯版中，從審美的角度，研究不同語言句式對鑒賞林語堂中譯本的不同影響，探究鑒賞林語堂中譯本對文化翻譯產生何種影響，這將對賞析譯作、創造符合時代審美標準的文化譯作具有重要參考意義。林語堂自譯本就有很多例子，給我們一種生動的“美麗”感。

例句 1：We need a larger and subtler vision.(Lin Yutang，1943：102)

譯文：我們談論事情，眼光太窄，見識太淺。

可以通過對比中英文句式看出，在英文原文中運用了比較結構，通過加強語氣來強調兩者的重要性。中文雖然也有比較結構，但如果只是簡單地套用“更進一步”等語句，行文就毫無美感可言。因此，林語堂用了另一種句式，在譯文中連續運用了兩個“太”，從而既保留了英文原文的比較結構，又達到了中文譯文中的對仗、強調效果。這就是既“忠實”于原文，也體現出了翻譯中的“美感”。

例句 2：Confucius was one， TsinShihuang， who built the Great Wall， was another.(Lin Yutang，1943)

譯文：孔子是一個例子，嬴政也是一個例子。

孔子在中國歷史上，是一個偉大的思想家、教育家和政治家，其大名遠揚四海，作為中華文化的代表人物，可以說達到了無人不知的境界。因此，在原著中林語堂直接翻譯了“孔子”這個名字，沒有附加任何注解。秦始皇在中國歷史上作為第一個一統江山的帝王，他在國內是大名鼎鼎，但離開了中國，卻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個人物，因此在英文原文中，林語堂雖然音譯了“秦始皇”三個字，但同時又附加了“長城”這個明揚海內外的著名景點來幫助西方讀者更好地理解。而在英文譯中時，就略去了“長城”這一注解，因為增加這個注解的話，對國內讀者來說就完全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了。不僅如此，在中文翻譯本上，林語堂并沒有使用“秦始皇”一詞，而是使用了“嬴政”一詞，這并非因為他的疏忽而致，而是他有意如此。這是由于，首先中國讀者都明白“秦始皇”為千古第一帝，但提到“秦始皇”這三個詞，更讓人印象深刻的卻是一位殘暴的、焚書坑儒的君主形象。而用“嬴政”這一說法，則很大程度上避開了“秦始皇”的暴君形象。通過這個例句，可以看出，自譯者的翻譯策略是非常靈活的。同時這一例句也體現了林語堂先生所提出的“忠實”“通順”和“美”的標準。正如巴斯.奈特(1980)所說：翻譯工作并不僅僅是一種簡單的編碼重組程序，而是語言文化交流的過程。

例句 3：In our forgetful and less scientific and mathematicalmoments， we know they have a meaning， an existence behind a veil， a shape that comes up behind us on a silent night as we are sitting by the fireside and suddenly puts its hands across our eyes and whispers， “Guess who?” Persistently these shapes come to haunt us.(Lin Yutang，1943：143)

譯文：當我們忘了這些道理，比較不科學不數學化的時候，我們就深深地知道這些道理的真諦，只是若即若離，似有似無，像一位巫山神女，趁著我們半夜三更閉門獨坐的時候，偷偷地走進室內，從后面用手掩住了我們的雙眼，輕聲說：“猜猜我是誰?”朝思暮想的神女要來臨了，但可望卻又不可及。

在英語原作中，“shape”是一種模糊的影子，原作中林語堂表明，科學和數學化解是很難理解、琢磨不清的。林語堂在中譯本中將“shape”翻譯為“巫山神女”，使得在英文原著里一個虛幻的影像被中文的意境生動化了。在中國，巫山神女是古代神話傳說中的一個仙女，并且“不離，若有若無”。原文所述的“模糊的影子”一詞本身并沒有帶有感情色彩，但林語堂卻通過翻譯的再創造手法，讓讀者在具體的情境中感受到其所處的意義。這充分地展現了它的翻譯人物主體，表現出文學作品自身的情境，又超越了作品中的“美”感，盡管在字面上，譯文和原作相差很大，但在意義上并未發生變化。在這句話的譯文中，為了滿足審美需要，林語堂進行了重新創作翻譯，但是這種翻譯的效果并沒有扭曲原意，反而是遠遠超過了簡單直譯的效果。

三、結語

林語堂提出的三個作為翻譯者的標準：忠實，通順，美。其中“忠實”是對翻譯者的基本的要求，但是，通過分析例句，可以發現，絕對忠實不能做到，因為無論哪種譯文方式，都不能同時將聲音、含義、神似之美和文體翻譯成一種語言。因此，林語堂先生說的，忠實不是每個字都必須相應地翻譯，而是把句子當作基本翻譯單位來使用，同時忠實不僅只是表面上的字義，而是做到了神似，也就是要傳神，表達超出了文字的邏輯意義，而不是表達情感的色彩。這樣的例句在《啼笑皆非》中譯本中出現了很多次，句句堪稱經典，值得其他自譯者和他譯者好好借鑒。“通順”和“美”則是對翻譯者更高層次的要求，“通順”它要求翻譯者能夠根據譯文讀者的心理來翻譯整個文章，應該對譯文的讀者負責?！懊馈眲t要求翻譯者從審美角度來分析譯文的行文之美、意境之美、用詞之美。本課題分別從“文化取向”“審美角度”和“譯作再創作角度”三個視角對林先生的“忠實、通順、美”三大標準進行了研究，并通過具體例句生動地剖析了林語堂先生是如何踐行這三個標準的。林先生這三大標準完全可以作為現代譯者尤其是他譯者在文學翻譯上的一個準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