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 倩
(吉林外國語大學,吉林 長春 130117)
四字格是漢語中的非常典型的詞語結構,它是由四個漢語語素構成的語言單位,具有言簡意賅、結構緊湊、音節整齊、鏗鏘有力,富于聲韻等特點,因此廣泛存在于漢語的文本中,具有中文特色。但是由于其結構緊湊,言簡意賅,如何在翻譯的過程中保持原文風格是一直以來的翻譯研究重點。而圖式理論從認知心理學進入認知語言學,用于解讀人們對信息的識解與傳遞。因此,文章基于圖式理論對漢語四字格英譯進行分析,并探究其原因,以期為漢語四字格英譯提供新思路。
語言學家陸志韋于1965年提出“四字格”這個術語。漢語是象形表意文字,一個字一個音節。四字格,顧名思義就是有四個音節。根據不同的分類依據,漢語四字格有多種分類方法。從構成要素間的語法關系看,四字格一般可以分為前后兩個部分,構成不同的語法關系,如主謂關系、動賓關系、并列關系、偏正關系等。從構成要素間的意義結合度上看,四字格既包括固定結構的,也包括非固定結構的。固定結構四字格是一個整體,表達固定含義,不能隨意拆開,更換。其中又有一些有特殊意義,流傳依據的四字詞組被稱為成語,如“變幻莫測”“天翻地覆”。而非固定結構四字詞組、或稱為自由詞組,則是臨時組成的,可以重新結合和隨意拆散,例如“如許浩嘆”“水草豐美”。
對于圖式的研究,國外起步較早,距今已有兩百多年的歷史,18世紀康德論述了圖式的哲學意義。進入20世紀 70年代,美國人工智能專家Rumelhart為圖式理論的完善做出了重要的貢獻,即現代圖式理論。他指出“圖式理論是關于知識如何被表征出來的理論,以及關于這種對知識的表征怎樣以其特有的方式有利于知識應用的理論”。圖式理論從人類認知規律出發科學地解釋了知識的形成過程,因而受到了語言學專家的青睞,在第二外語教學領域發揮著重要作用。進入21世紀以后,圖式理論進入應用階段,以外語教學領域最為突出,涉及聽力、詞匯、閱讀、翻譯等方面。陳喜貝,劉明東(2011)認為圖式翻譯的過程包括兩個方面,即源語圖式解碼和目的語圖式再編碼,并且進一步提出一個新的翻譯觀,翻譯即圖式翻譯。
文章語料庫的文本是《農牧之爭背后的“天意”》,為介紹說明性文本。四字格的使用在傳達信息的同時更富表現力,使文章更加生動,更具感染力,減弱了說明性質文章刻板的傾向,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而譯者是非英語專業大二學生,他們都已經具備了一定的翻譯能力,同時在課上也學到了一些翻譯技巧。
在《農牧之爭背后的“天意”》文本中,共有四組四字格詞組:變幻莫測、如許浩嘆、翻天覆地以及水草豐美。對于這些四字格的翻譯處理,總體上看,直譯占73%,意譯占27%,直譯比例遠高于意譯比例,也就是譯者在實際的翻譯中更偏向于直譯。在翻譯的過程中,從圖式理論出發,譯者需要激活原語圖式和目的語圖式。在翻譯此篇說明文時,譯者認為目的語和源語(漢語)圖式在形式和意義上相同,或頗為相似,因此選擇直譯的方法,直接匹配目的語讀者已有的圖式,這樣既可以相對準確地傳遞原文的信息,也可以保持原文的語篇風格。以“變幻莫測”為例,其為主謂關系詞組,譯者更傾向于選擇形容詞來簡單清晰地傳遞意義,僅有少數的譯者選擇并列結構或是副詞修飾形容詞的結構。盡管中西方存在文化傳統、民族信仰上的差異,但是對于天氣的感知是相同的。因此,在目標語中存在“變幻莫測”的意義對等詞,名詞為“vagaries”和形容詞為“capricious”,也是用來修飾天氣的,這就基本實現了圖式對應,既保證了原文內容的精準傳達,通過該圖式幫助讀者理解變幻莫測的搭配詞“天道”的含義,又可以保證譯文符合英語的語言模式。
而意譯的選擇是因為譯者認為目的語中沒有一個完全對應的意義,無法做到按照字面意思直接翻譯形成圖式對應。因此,在這種情況下,一般會選擇建立新的圖式來幫助目的語讀者理解文章。這樣既可以意義上保持忠于原文,也符合讀者的語言使用和理解規律。以“水草豐美”為例,其為非固定結構四字詞組,半數以上的譯者在譯文中提及了水和草來幫助讀者構建該四字格的圖式,清晰明確,但也有部分譯者將水和草引申為富饒的,肥沃的。雖沒在字面上對應,但也簡潔明確地完成其語義功能。同時,譯者也可以選擇其他的翻譯方法,如增譯,減譯,來幫助讀者理解原文,構建譯文語境下相對應的圖式。
從中文語境上來看,四字格在韻律上,讀起來抑揚頓挫,富有節奏感,朗朗上口,營造了一種特殊的美感。從意象上看,四字格雖然字數不多,但往往語義凝練,給人以畫面感,讀起來耐人尋味。文章第一段短短兩句話,作者便使用了三個成語和一句古文,有意將讀者帶入一種古風古韻之中,讓讀者絲毫沒有閱讀說明文的枯燥乏味之感。而在文章第七段,作者使用了第四個四字詞組,之后馬上又引用了北朝民歌,來描述游牧區的美景。因此相較于其他段落,原文本帶有四字格的段落語言都比較優美,富有文采。譯者受到語境氣氛上的感染,將四字格意譯,嘗試將原文中的美感、情感加入譯文中,便傾向于意譯,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不免會有譯者未將原文的感情把握得當的情況出現,造成意譯的不準確。如在“如許浩嘆”這個四字格的英譯中,有9.1%的譯者將其譯成帶有抱怨之意,有6.1%的譯者將其譯成驚訝。從其語境上來看,古人只是發出對于“天道”的感慨、感嘆,而其中的隱含含義,是抱怨,憂傷還是驚訝,應該留給讀者去解讀,而不是由譯者直接揭示出來。盡管大多數譯者選擇的譯法sigh也有一定的感情色彩,但在英文釋義中,是包含一些情感色彩選擇的,而不是直接將其明確。
而對于“水草豐美”的英譯,就更需要依賴原文的語境。從原文的前后文來看“陰山腳下已成為水草豐美的游牧區”,“游牧區”自然是包括牛羊一類的牲畜,而這在后文的詩歌中也有體現“風吹草低見牛羊”,盡管此處詩句中只有“草”這個意象,但是在“水草豐美”這個四字格中,不僅有“草”,而且還有“水”,并且根據我們的常識,這兩樣是畜牧業發展不可缺少的資源,如若將其譯為“水草”,則表現不出陰山腳下為何會成為游牧區,因此這里更傾向于第一種直譯和第二種意譯的方法,我們不能忽略水這個方面,但也不能只譯成水草,第一種是水和草都有兼顧,第二種譯法將其譯成形容詞,直接將其深層次的意義和目的表達出來,減少了讀者加工的時間和精力,使譯文用詞簡潔,同時譯文讀者也可以根據前后文語境推測出該處資源豐富。所以,此處的意譯,相比于其他處的意譯,更得體。
從文體的角度出發,《農牧之爭背后的“天意”》作為一篇介紹天氣對古代農牧生活影響的說明文,具有科學性,條理性,語言使用準確。而文中四字格的使用主要集中于第一段,自然生動地吸引讀者,將讀者帶入文章的主題之中。因此在意譯的時候,譯者要注意對情感方面把控的問題。
在這四個詞的英譯中,夾雜情感態度的意譯占10.6%。基于該語料,個人并不傾向于這種翻譯方法。因為作為說明文,它的目的是向讀者介紹一個事物,一個現象,作者的情感態度應該保持中立,個中的情感應該留給讀者去反思,去推敲。雖然“翻譯不是簡單的兩種語言之間的解碼過程,而是理解思想與重新表達思想的動態過程”(李明清,2009),但是譯者不能為讀者傳遞不準確,甚至是錯誤的情感態度。譯者的主體性在一些時候應該被考慮,比如在文化意識方面,因為作為翻譯主體的譯者在尊重翻譯對象的前提下,為實現翻譯目的而在翻譯活動中表現出來的主觀能動性(查明建、田雨,2003)在此時是必要的。而在四字格英譯中的體現就是對于那些有歷史典故的,蘊含中國特色文化的英譯,譯者必須發揮其作用。而在文章中,四個四字格并不屬于上述提到的情況。因此,保留原文的情感態度在文章的翻譯中是必要的。不同類型的語篇有其獨特的表達方式,比如科技類、新聞類與政論類文章及學術類文章,語言樸實,淺顯易懂,形式比較單一固定,逐字逐句翻譯便能準確地表達原文的信息,并不需要探究表層文字背后的深層語義,一般而言,直譯更適于這類文章的翻譯(錢晨,2015)。
圖式作為知識表征和理解的單位,對于翻譯的實現,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基于文章語料庫,根據圖式理論,可以得出漢語四字格英譯大體上可分為直譯與意譯。在直譯過程中,在目的語中,可以找到相對應的圖式,因此可以和源語基本保持對應,相對準確地傳遞原文的信息,也可以保持原文的語篇風格。在意譯過程中,通過在目的語建立新的圖式,亦能完成其語義功能。圖式為譯者翻譯過程中的心理依據,四字格的英譯的方法同時需參考語境和文體,只有多方面考量,才能達到文化交流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