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佳宇
吉首大學體育學院,湖南 吉首 410600
“形意混元太極”掌門人馬保國網傳他出生于武術世家,成年后,先后遇到中國一流傳統功夫大師——尚濟、郭升海、王長海老前輩,深得教誨,成為入室弟子。2013年夏,與其眾弟子,共同創立了渾元形意太極門。但其打著渾元形意太極掌門人的稱號,其號稱打這個擂臺是揚言要為傳統武術正名。但是,馬保國既沒拿過武術比賽的金獎也沒參加過高水平武術競賽,而形意拳集大成者郭云深、神槍李書文、太極宗師楊露禪等老一輩的武術家哪一個不是靠技擊取勝而揚名天下的。[1]所以,這種網傳“大師”并不能真正代表傳統武術。
傳統武術是指在農耕文明背景下形成并發展至今的,以套路、散打包括功法練習為有機活動內容,以家傳或師徒傳承為主要方式,以提高技擊能力為主體價值,注重體用兼備的中華民族傳統體育活動”。[2]所以,中國傳統武術在古代確實具有實戰性,但是隨著近代武術的發展、社會的進步以及法律法規的拘束,這一性質已經漸漸失傳或者說已經消失。所以這些人既無實戰經歷和實戰練習方法也無防守方法。他們沒有或不懂現代搏擊的基礎概念和應用經驗。在遇到現代搏擊時,完全沒有還手之力。雖然現在很多傳統武術門派還傳承著老的習武方式,但已經不能動不動就去“討教”和“拜訪”了,更沒有機會上陣殺敵,真正意義上的實戰機會幾乎是零。再說,武術本來作為克敵制勝的技擊術,根本不會講究什么規則,攻擊講究效果,競技武術不讓攻擊的部位正是傳統武術的特殊關注的地方,如踢襠、插眼睛,反關節,這是技巧,打后腦、掐咽喉,是重點攻擊手法,這樣的技術,危險性極高,不適合表演和對練。加之我國對于武術政策的變化,20世紀50年代后期,武術發展的重心開始由攻防技擊向表演化與健身休閑轉變。導致傳統武術的對抗運動被禁止,武術套路雖可以開展,但其發展的重點已然走向表演與健身。[3]20世紀70年代,又因武術在藝術表現上與現代競技體操、藝術體操等表演型項目比較接近,所以武術把重心放在其藝術表現上。[3]總之,傳統武術“戰斗魂”的喪失既與我國武術發展政策有關,也與傳統武術本身為迎合社會發展有關。
網絡媒體采用此類噱頭,將幾場普通比賽扭曲成傳統武術與現代搏擊孰高孰低的較量,為的是滿足大眾的獵奇心。為博取點擊率,網絡媒體與商業刻意片面地賦予比賽某種含義。國內欺世盜名的“大師”不在少數,正是由于這些人占據流量,加之資本炒作,媒體大肆報道冠以大師身份,將根本不能代表傳統武術的某些人與傳統武術混為一談。傳統武術是中華文化的濃縮,但在網絡上網民們可以暢所欲言,容易導致跟風,其中不乏有理性看待的但也存在盲目、偏激的網民發表出自己的觀點,在對傳統武術的輿論探討中如何能夠理性看待不偏激?這正是亟待解決的問題。現階段,武術發展正處于“矛盾凸顯期”與“黃金發展期”并存的時期,[4]“唯流量時代”是一把雙刃劍,利用好傳播媒介,傳統武術必然會蓬勃發展。
武術尊崇并不是憑空捏造的,而是具有深刻的教育學依據,古往今來武術的天人倫理深受一代又一代國人尊崇。[5]在特殊時期,近乎所有的武術器械被收繳或損毀。[6]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武術現代化發展多元轉變,武術本身固有的技擊屬性逐步向健身屬性過度,武術在人們心里也從飛檐走壁、戰無不勝演變為帶有健身、休閑、觀賞性的一種鍛煉手段。真正的傳統技擊術并不具有觀賞性,出手見高低,拳打兩不知。如今傳統武術自身定位就已經偏離了“技擊”脫離了實戰,導致許多名不見經傳的各路“高手”向傳統武術發起挑戰。當傳統武術接二連三敗北后,人們對傳統武術的尊崇逐漸淡化,隨之武術只是花架子的言論愈傳愈廣。如何為之正名,還得回歸武術源頭“技擊”之道。
傳統武術的留存不是為了與現代搏擊一較高低,而是為中華文化豐富添彩。自20世紀30年代“土洋體育之爭”以來,東西方文化不斷碰擊,對中國武術的發展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導致了在體育化過程中,以門派拳種為傳承形式的武術被分解成若干體育項目,導致在技術上,與現代體育的要求有所差異;在文化上,又失去了傳統武術所蘊含的文化內涵。[7]現在具有中國文化瑰寶之稱的傳統武術在許多國外人眼中依舊籠罩著神秘的面紗,甚至不遠萬里來中國拜師學藝。相反,國人對我們傳承千年的武術感到索然無味,以至于國外例如跆拳道等技擊術在我國盛行于世。為什么現在的孩子都喜歡練習跆拳道,而武術練習的孩子卻相對較少呢?在體育科學化進程中,為了與世界接軌而過多迎合西方競技體育文化,過分強調規則與輸贏。殊不知我國傳統文化的“天人合一”, 強調“中庸”之道, 這不恰恰是國人理想人格的塑造,畢竟傳統武術深深扎根于國人心中被傳承了上千年,且擔負著民族精神傳承的角色。過多的迎合只不過是對傳統文化的迷失與不自信,這種式微與退變難免讓多少無奈藏心中,多少惆悵化無言。
古之俠義者,莫過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亦或是保家衛國、上陣殺敵。但傳統武術的搏殺技藝在法制化社會里已經不符合時代要求,向現代競技體育的轉變是武術發展的必然選擇,從搏殺術發展到搏擊是現代武術發展的唯一路徑。[8]隨著傳統武術搏殺技藝的日漸喪失,傳統武術與現代競技武術孰強孰弱的爭論聲也越來越強,導致傳統武術與現代競技武術展開了一場另類的博弈。傳統武術和現代競技武術雖同屬中國武術,但現代競技武術儼然已自成體系并遵循著自己的特征和原則,導致傳統武術認為現代競技武術無法體現中國武術的鮮明特色,而現代競技武術認為傳統武術過于迂腐,摒棄技擊性成了花拳繡腿的養生功,但傳統武術修身養性內在又是競技武術所比不上的。總而言之,武術如今“博弈”的現狀,是傳統農耕社會走向現代化進程的必然結果,在不同的社會歷史階段對武術賦予不同的時代定位,從而決定著武術自身命運和未來走向。[9]現如今,協調傳統與現代武術發展上的博弈,而不爭高低,使其和諧發展,共同促進中華武術繁榮,并走向世界是重中之重。
中華武術的核心特征是技擊之道,傳統武術文化實質上就是一種技以載道的文化體。[10]中華武術傳下來的東西不能為了迎合而丟棄,只能在適應社會的大框架下讓其回歸,回歸的不是武術殺人技,回歸的只是武術最本質的特征。面對當今傳統武術“去技擊化”的現實,我們能夠做的只有將技擊術重拾起來,既抓住其修身養性的一方面又要抓住朝向極致對抗的一方面。傳統武術的技擊因具有取人性命、致人傷害的殘酷性,所以應該設計一套符合傳統武術自身的規則體系,制定符合傳統武術自身的競賽規則。這樣才能更好的在法律、道德約束下不斷發展與完善,這樣既具備觀賞性又具有實戰性,才會從根源上改善人們傳統武術根本不能打的看法。傳統武術技擊術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回歸的,這需要一代人甚至幾代人去為之鉆研,從武術門派、流傳典籍中探尋這種沒落的技擊之道。傳統武術雖神話不再,但是技擊之術的回歸相信可以讓大眾重新樹立起對傳統武術的信任與尊崇。
現階段,網絡為傳統武術正名與挑戰的新聞層出不窮,導致了網絡輿論環境的混亂,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把關人對此類事件審核的缺失,他們只管有利可圖且唯利是圖。體育輿論作為社會控制的基本手段之一,對體育改革、發展的進程產生深遠影響。[11]在諸如此類的事件發生之后,媒體不應該火上澆油,而要客觀地報道事件發展的本質,正確引導輿論風向,流量時代一知半解的網民情緒容易被帶偏,正確引導才是關鍵。市有市道,法有法則,媒體報道不可混亂無章,要從根本上向公眾正確地報道這件事,媒體所想應是如何讓公眾更好去了解傳統武術的發展歷程以及文化底蘊,從而接受傳統武術,使之向好的方向發展。自媒體報道應該“嚴進嚴出”,行政部門對于媒體資質采應取較嚴審核態勢,自媒體管理后臺和運營商對于文章發表應采取嚴出態勢。不乏有網絡媒體與商業沆瀣致使體育輿論負面化,直接導致大眾對于武術的尊崇越發喪失。對于此類應堅決打擊與取締,寄望于不義之財,到頭只會是黃粱一夢。
傳統武術與現代競技武術殊途同源,現在的競技武術開展了套路、散打、推手等項目,更貼切于現階段的文化發展,并且競技武術已經規則化、獨立化、世界化。但競技武術歸根結底是傳統武術的分支,當競技武術離開傳統武術就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12]中國武術承載著傳承民族傳統文化、弘揚民族精神以及維護民族文化安全的核心歷史使命。[13]早在1956年毛主席就提出:“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新時代傳統武術的文化涅槃,就在當下。傳統武術與現代競技武術在文化認同上合則兩利,分則兩敗。不是一味的去對比與碰撞,應扎根于傳統武術豐富的文化內涵進行創新,汲取豐富的文化素材融入現代競技武術,最終都是為了武術文化的繁榮發展。當下傳統武術的文化共生離不開習武者和大眾的普遍關注,但是更離不開武術官方機構的正確決策與方針的制定,以及能否研究出一套落實傳統武術與現代競技武術和諧發展的長效機制。總之,現階段武術文化的共生本身就是為傳統武術文化適應新時代文化發展的要求。
中國人對武術的尊崇,亦是中華傳統文化的博大精深的濃縮。現階段中國武術發展的當務之急,不應該把傳統武術與競技武術孰強孰弱推至輿論漩渦之中,而是將大眾心中“不能打”的巨大質疑扭轉過來。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不忘本來才能開辟未來,善于繼承才能更好創新”。[14]對待傳統武術不應該去“技擊”化,而是將策略重心移向對沒落技擊術的發掘和傳統武術與現代競技武術如何更好發展的問題上來,這樣傳統武術才能與時俱進,眺望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