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平生,李根壽
(1.贛南師范大學 科技學院,江西 贛州 341000;2.南昌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南昌 330031)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農業農村農民問題是關系國計民生的根本性問題,必須始終把解決好‘三農’問題作為全黨工作重中之重”,實施鄉村振興戰略。[1]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要求實施鄉村振興,以解決“三農”問題。而鄉村振興又要求并辯證地規定著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目標、內容、路徑、模式等,需把握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多級、多維時空樣態的辯證運動圖景。
在我國,新型職業農民概念的提出有一個與時俱進的過程。2005年,在《關于實施農村實用人才培養“百萬中專生計劃”的意見》中提出,要培養“職業農民”;[2]2007年,在《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積極發展現代農業扎實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若干意見》中提出,要培養“有文化、懂技術、會經營”的“新型農民”;[3]2012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快推進農業科技創新持續增強農產品供給保障能力的若干意見》又進一步提出要大力培育“新型職業農民”。[4]隨之,學者們也展開了相關研究。但在2012年之前,關于“職業農民”的研究成果較少,且主要聚焦于職業農民培育需求與對策的分析上,如,徐永祥指出,現代農業的發展呼喚職業農民;[5]李金文提出,要基于現代農業發展構建職業農民培訓體系;[6]而關于“新型農民”的研究成果則相對較多,并主要從新型農民培育的必要性、重要性、內涵、機制、模式等維度展開探討,如,張雷聲指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農民必須是新型農民;[7]李強指出,培養新型農民是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基礎和前提,只有培養新型農民,才能實現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各項目標;[8]饒開宇則分析了新型農民的內涵與構成要素;[9]王進華、高珊在分析新型農民特征和需求變革的基礎上,探究了我國新型農民的培育機制;[10]郭淑緩、劉爽提出了以政府為主導的“農業高校+農業科技園區”的新型農民培養模式。[11]
2012年之后,研究重心轉向“新型職業農民”,學者們從概念的界定出發,探討了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路徑、模式、舉措等。莊西真認為,從“職業農民”至“新型農民”再至“新型職業農民”,“新型職業農民”有了更豐富的內涵,與“職業農民”相比,突出了“新型”,與“新型農民”相比,突出了“職業”。[12]顯然,這只是從字面上對新型職業農民的解讀。而其他學者,則較多援引的是《“十三五”全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發展規劃》中的相關表述,認為“新型職業農民是以農業為職業、具有相應的專業技能、收入主要來自農業生產經營并達到相當水平的現代農業從業者。”[13]可以看出,該表述主要是從靜態視角對新型職業農民予以規定,強調的是新型職業農民的基本樣態。而關于新型農民職業化的多層表現樣態、多向培育模式則沒有也不可能具體包含在概念表述之中。所以,現有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相關理論及實踐更多的是從靜態的、一般的或泛職業概念視角理解。如,華芳英提出要構建多維、立體的現代新型職業農民培養模式;[14]高杰、王薔從問題出發,分析了以“精準瞄準、分類培訓、按需供給”為特征的新型職業農民培訓模式;[15]孟建鋒等提出要通過職業理想引領、頂層設計、精準培育對象、精準培育方案和精準培育管理等途徑,為鄉村振興戰略的實現保駕護航。[16]不難看出,這些學者盡管從靜態視角探討了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內在關系及其與鄉村振興的系統聯系,但并未從時間、空間與運動的三維視角,把新型職業農民培育融入鄉村振興的辯證運動中去考察,即沒有從辯證視角去看待新型職業農民的內涵及其培育過程。
馬克思主義哲學認為,時間是指物質運動的持續性。持續性是包含著必然性和偶然性的辯證運動形態,它使事物的發展具有一種規律性,體現為從可能到現實的辯證轉化。因而,把握可能與現實的關系,要求區分可能與不可能、現實的可能與抽象的可能,并對現實性作深入地分析。換言之,既要把握可能與現實的對立面、統一面,更要關注可能與現實之間的相互轉化,并創造條件促進可能向現實的轉化。所以,從時間維度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首要問題是確立培育目標,要圍繞鄉村振興戰略建構分階段、多層級的目標體系,其重中之重則是將這些目標由可能轉化為現實。
1.階段目標:短期與長期的統一
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屆中央政治局第八次集體學習時強調,“鄉村振興是包括產業振興、人才振興、文化振興、生態振興、組織振興的全面振興”,要“把鄉村振興戰略作為新時代‘三農’工作總抓手”,并注意處理好長期目標和短期目標的關系。[17]這要求新型職業農民培育要以鄉村振興戰略為指引,并緊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與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的步伐確立其各階段的目標,把握短期目標與長期目標的辯證關系:一是圍繞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要求確立短期目標。至2015年底,全國有新型職業農民1 272萬人,比2010年增長55%。[18]以此為據,《“十三五”全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發展規劃》提出,到2020年要培育總量超過2 000萬新型職業農民的目標。[19]這正是順應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要求提出的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短期目標。二是依據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的進程,規劃中長期目標?!吨泄仓醒雵鴦赵宏P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提出,“到2035年,鄉村振興取得決定性進展,農業農村現代化基本實現”“到2050年,鄉村全面振興,農業強、農村美、農民富全面實現”;并指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加強新型職業農民隊伍建設,是解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矛盾的必然要求,也是實現“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及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戰略舉措。[20]也就是說,農業農村現代化是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總目標,而匹配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的目標,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中長遠目標在量與質兩個方面都將隨之變化。三是短期目標服從于長期目標。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由可能向現實的轉化,不僅要求短期目標服從于長期目標,更要求其各階段目標都服從于國家與社會建設的總體目標。只有這樣,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各階段目標才有實現的可能,它是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由可能向現實轉化的必要條件。
2.層級目標:初級與高級的統一
《“十三五”全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發展規劃》中指出,具有中國特色的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制度基本確立,并基本形成了“三位一體”“三類協同”,初級、中級、高級“三級貫通”的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制度框架。[21]不難看出,這里的初、中、高“三級”主要指能力的層次差異,與此對應的是新型農民職業化程度的差異。也就是說,新型職業農民的職業化過程不可能完全一致。因而,須緊緊圍繞鄉村振興的總體目標與階段目標,厘清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層級目標及其辯證關系:一是職業化初級與高級相互獨立。正確區分初級、高級,有利于把握新型職業農民的層級目標體系。習近平指出,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中,“要科學把握鄉村的差異性,因村制宜,精準施策”。[22]顯然,在新型職業農民的培育過程中,也需堅持區別對待的原則,做到因人而異、因時而異、因地制宜,以合理建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層級目標體系。二是職業化初級與高級相互依存。能力的差異與職業化程度的不同,對應的是職業化對象與任務的不同。換言之,職業化初級與高級總是相互依存的。農民不可能同時達到高級職業化階段。不了解它,必然錯誤地指導實踐,將不可能當成可能,或人為地加大可能的或然率,將初級拔升為高級,最終違背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規律,并擾亂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整體秩序。三是職業化初級與高級相互轉化。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過程,一方面是非職業化農民經由初級、中級至高級職業化階段逐漸上升的過程,另一方面是已“完全”職業化的農民隨著實踐的發展而自身持續職業化的過程。換言之,伴隨著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的推進,新型農民的職業化將是一個螺旋上升的過程。所以說,職業化初級與高級是一個相互轉化的過程。
1.當前現狀:可能與現實的統一
據農業農村部網站統計數據顯示,至2016年,我國仍有鄉村從業人員36 175萬人。[23]而依照《“十三五”全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發展規劃》,到2020年我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總量目標卻僅為2 000萬。這就表明,當前我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在于點與面的結合,而非面向整體,因此,須全面認識并準確把握這一辯證關系:一是不可能要求全體農民同時職業化,也不可能要求職業農民同級職業化。目前,由于鄉村從業人員素質的差異及社會分工與勞動分工的不同,城鄉差異、地區差異及個體差異是客觀事實。因而,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基本路徑必然是由點到面再到整體?;诖?,當前新型職業農民培育應順應鄉村振興的步伐,重點突破、以點帶面、點面結合,并要求在培育對象遴選上堅持更大可能性及更有利于的原則。二是任何農民都具備職業化的可能,初級職業化與高級職業化須同步推進。由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多層次目標體系可知,任何農民都有其職業化的可能。因而,當前在以培育新型高級職業化農民為突破口的同時,也需重視新型初級職業化農民的培育。只有這樣,才能實現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目標,以促進國家鄉村振興戰略的全面落地。三是現實可能與潛在可能密不可分,激活存量更需擴充增量。當前,從現有農村從業者中培育新型職業農民是一個重要的途徑。而大量事實表明,從非農村從業者中培育新型職業農民、從廣大青年學生中發展新型職業農民也是實現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目標的重要舉措。這必然出現現有與轉入兩種途徑培育的“完全”職業化農民及專職與半職業化農民的存在樣態。而正是這些豐富的存在樣態既有利于挖掘可能性,并促進可能向現實轉化,也有利于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的步伐。
2.發展趨勢:必然與偶然的統一
作為哲學范疇,必然性是指符合規律的、確定不移的趨勢,偶然性是指一種不確定的趨勢,它們在事物聯系與發展過程中起著不同的作用。一方面,必然性總是和偶然性相聯系,并通過大量偶然性來表現;另一方面,不存在純粹的偶然性,偶然性始終受必然性的支配,并在一定條件下相互轉化。因而,認識必然性與偶然性的辯證關系,有利于從時間維度上把握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發展趨勢:一是新型職業農民培育是實踐發展的必然,并由偶然性表現。伴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無論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實踐,還是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的實踐,都要求培育新型職業農民,這是確定性的必然趨勢。同時,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具體對象、具體內容、具體形式等又因人、因時、因地而異,即它又是偶然的必然。二是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偶然性體現為多樣性,并由必然性支配。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不確定性,是事物發展的偶然性表現。而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這些偶然性、不確定性又受其背后的必然性制約,也即它是必然的偶然。換言之,鄉村振興是必然,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多樣性將統一于鄉村振興的總體目標。三是新型職業農民培育是一個辯證過程,表現為必然與偶然的相互轉化??吹奖厝恍?,有利于堅定新型職業農民的培育目標,而關注偶然性,則有利于豐富必然性的表現形式,并創造偶然向必然轉化的條件。所以,正確認識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必然與偶然之間的辯證關系,有利于揭示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規律性,把握鄉村振興的確定性。
總之,從時間維度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關鍵是,在鄉村振興視野中充分認識其可能與現實的辯證關系。既準確把握可能,建構其階段與層級目標體系,又充分了解現實,以促進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由可能向現實轉化。它所呈現的是新型職業農民初級與高級樣態相互獨立、相互依存又相互轉化的辯證圖景。
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實踐中,中國共產黨一直致力于辯證地把握整體與部分的關系。鄧小平說:“我的一貫主張是,讓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區先富起來,大原則是共同富裕。一部分地區發展快一點,帶動大部分地區,這是加速發展、達到共同富裕的捷徑?!盵24]他指出:“我們的發展規劃,第一步,讓沿海地區先發展;第二步,沿海地區幫助內地發展,達到共同富裕?!盵25]可以看出,鄧小平提出的“兩個大局”思想正是整體與部分辯證關系的生動寫照。進入新時代,習近平一直強調,“沒有農業農村現代化,就沒有整個國家現代化”,并指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關系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全局性、歷史性任務”。[26]顯然,習近平強調的也是要把握好整體與部分的辯證關系。因而,從空間維度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不僅要從新型職業農民與農民大眾關系層面,還要從新型職業農民培育與鄉村全面振興關系層面把握整體與部分的辯證關系。
1.對象遴選:試點與普及的統一
對上述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階段目標與層級目標的分析表明,在我國鄉村振興的過程中,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圖景將是職業與非職業農民、初級與高級職業農民長期共存的局面。這就要求正確處理試點與普及的辯證關系:一是當前培育的重點是“領頭雁”,而非全體農民。習近平說:“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一項長期而艱巨的任務,要遵循鄉村建設規律”,要“聚焦階段任務,找準突破口,排出優先序”。[27]《“十三五”全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發展規劃》指出,當前“農村勞動力特別是青壯年勞動力留農務農的內生動力總體不足”“農民要成為體面的職業任重道遠”。[28]由此可知,當前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重點應是“領頭雁”,并要科學遴選、精準培育。而據有關調查結果顯示,目前新型職業農民第一類來源中首要的是“投資農業的企業家”。[29]在鄉村振興的初期,“投資農業的企業家”是“領頭雁”中的“領頭雁”。二是重點培育“領頭雁”,并非放棄農民整體。顯然,如果當前新型職業農民的培育只關注“領頭雁”,換言之,只重視試點對象(省、市、縣、鄉、村、個體),而無視其他非試點對象。這既不符合系統科學的原理,也不可能達成培育的整體目標,更不可能實現鄉村的全面振興。所以,《“十三五”全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發展規劃》明確指出,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工程正開展示范推進,并將逐步實現所有農業縣市區全覆蓋。[30]在此,“全覆蓋”就表明,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必須放眼于農民整體。而全面實現農業強、農村美、農民富的鄉村振興目標,也要求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工作須整體推進。三是試點為了普及,普及必先試點。因而,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必經由試點至普及,并堅持兩點論與重點論相統一。換言之,不僅要有為了普及的試點,還要有重點的試點,既統籌兼顧,又抓住各階段的重點。
2.組織管理:主體與客體的統一
實現新型職業農民的培育目標,離不開科學的組織與管理。在鄉村振興戰略的指導下實施新型職業農民的培育工程,可從主體與客體的維度進行考察,并把握其辯證關系:一是多級主體職能一致,把握“牛鼻子”。黨的十九大報告把“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納入鄉村振興戰略,并指出要培養造就一支懂農業、愛農村、愛農民的“三農”工作隊伍。[31]顯然,這支“三農”工作隊伍就是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管理主體,而且是包含由上到下的多級主體體系。所以,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組織管理,首要的是確保各級主體職能的一致,并在此基礎上,把握農村基層黨組織這一“牛鼻子”。為此,需遵循《中國共產黨農村工作條例》,“強化五級書記抓鄉村振興責任,發揮好農村基層黨組織戰斗堡壘作用”。[32]既加強農村基層黨組織對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工作的全面領導,“大力推進村黨組織書記通過法定程序擔任村民委員會主任和集體經濟組織、農民合作組織負責人”,也落實農村基層黨組織帶頭人優化提升行動,“加大從本村致富能手、外出務工經商人員、本鄉本土大學畢業生、復員退伍軍人中培養選拔力度”。[33]二是多類客體協調統一,把握可行性。這里的客體既包括培育對象,也包括培育的內容與形式。從時間、地點、對象維度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須關注地區特色、對象差異等變量,這必然會形成多類客體。因而,新型職業農民培育要求堅持可行性原則,注重區分培育對象的先后順序、層級變化及特色差異,并以需求為導向,創新培育機制、模式及手段,以實施精準培育,使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協調統一于鄉村振興的整體目標。三是主體與客體系統整合,把握發展性。由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可知,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主體與客體必然是辯證統一的整體。所以,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又應堅持系統發展的原則,既從時間維度把握主客體的辯證統一,也從空間維度把握主客體的辯證統一,還要從培育對象維度把握主客體的辯證統一。只有這樣,才能全面地把握新型職業農民培育主客體間的辯證關系。
1.激活現量:農民職業化與職業者農民化的統一
鄉村振興要求培育新型職業農民。與此同時,又須區分現實的可能與潛在的可能。而把握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現實可能空間,即把握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現量,要求充分激活培育的可行因子,并正確認識現有農民職業化與現有職業者農民化之間的辯證關系:一是現有農民職業化是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原點。從新型職業農民的內涵看,其培育對象主要的、基本的就是現有農民,也就是說,現有農民職業化是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原點。然而,大量調查結果顯示,目前大多數農民的職業化過程仍是被動的,而非自覺的。這就要求,組織管理者要充分激發廣大農民參與培育的自發、自信與自覺意識,[34]并按照農業部劃分的生產經營、專業技術、社會服務等三種類型及初級、中級、高級等三個層級設立多維培育體系。[35]二是現有職業者農民化是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催化劑。目前多數農民的整體素質相對較低、小農意識較重,他們參與新型職業培育的意愿也偏弱。因而,現有職業者農民化就必然成為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另一路徑。2017年中央農村工作會議指出,我們要“匯聚全社會力量,強化鄉村振興人才支撐”。[36]換言之,需鼓勵、引導一部分現有職業者農民化,并使其成為新型職業農民的“排頭兵”“領頭雁”,通過他們的引領助推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整體進程。三是現有職業者農民化為的是現有農民職業化。離開現有農民的職業化,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將是無本之木,而離開現有職業者農民化,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又將舉步維艱。這是新型職業農民培育這一新生事物發展規律。因而,我們需正確認識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辯證本質,在鄉村振興的大背景中準確把握現有職業者農民化與現有農民職業化的辯證關系,既充分發揮現有職業者農民化的催化作用,又始終堅守現有農民職業化的初心。
2.挖掘潛量:引進來與走出去的統一
新型職業農民培育還需深入挖掘其潛在可能空間,即挖掘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潛量。而挖掘潛量,又要求正確處理引進來與走出去的辯證關系:一是“筑巢方能引鳳”。就目前而言,僅依靠農村自有力量推進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并不現實,所以,必須引進外部力量,而“引鳳”的前提則是構筑有利的聚才育人環境。2017年中央農村工作會議提出,要“創新鄉村人才培育引進使用機制”“全面建立高等院校、科研院所等事業單位專業技術人員到鄉村和企業掛職、兼職和離崗創新創業制度”,以“暢通智力、技術、管理下鄉通道”,“聚天下人才而用之”;[37]《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中強調,要“深入實施農業科研杰出人才計劃和杰出青年農業科學家項目”,并“建立健全激勵機制,研究制定完善相關政策措施和管理辦法,鼓勵社會人才投身鄉村建設”;[38]2019年10月習近平在科技特派員制度推行20周年大會上進一步強調:要“堅持人才下沉、科技下鄉、服務‘三農’”“用科技助力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39]二是走出去為的是返回來?,F有農民的職業化過程,除就地培育模式外,走出去再返回來是又一重要培育模式。那么,誰走出?顯然,首先是農民、農村工作者。他們通過外出學習、務工,再以更高的素質返回農村,并使自己逐漸成為新型職業農民。而從農村走出去的大學生則是另一重要的潛在新型職業農民。當然,盡管目前這類大學生真正扎根農村的比例還偏低,但隨著農村現代化建設的逐步推進,由于其固有的鄉土情結,他們必將成為最具潛力的新型職業農民生力軍。[40]三是引進來促進走出去,走出去帶動引進來。通過引進來,有利于增強農民、農村工作者及學生形成為了返回來而走出去的意識,從而加速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進程,表現為:一方面是引進人才自身的職業農民化,另一方面是引領現有農民、農村工作者逐漸職業化。而走出去這一舉措,則有利于提高農民、農村工作者及學生的自身素質,夯實人才引進的基礎條件,通過走出去帶動引進來。挖掘潛量要求正確處理現實可能與潛在可能的內在聯系,并要求從多維向度把握引進來與走出去的辯證關系。
總之,從空間維度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需把握整體與部分的辯證關系。既從內在層面,認識職業與非職業農民的共存方式,遵循非職業農民向新型職業農民轉變的規律,又從外在層面,挖掘現實與潛在的可能空間,以促進新型職業農民培育與鄉村振興融合。它所呈現的是職業與非職業新型農民由部分到整體逐漸轉化的辯證圖景。
唯物辯證法認為,事物的普遍聯系構成了事物的運動、變化和發展。所以,要把握事物的運動規律,就必須正確認識聯系與發展之間的辯證關系。1990年鄧小平在與中央負責同志的談話中指出,“中國社會主義農業的改革和發展,從長遠的觀點看,要有兩個飛躍。第一個飛躍,是廢除人民公社,實行家庭聯產承包為主的責任制。這是一個很大的前進,要長期堅持不變。第二個飛躍,是適應科學種田和生產社會化的需要,發展適度規模經營,發展集體經濟。這是又一個很大的前進,當然這是很長的過程?!盵41]鄧小平的“兩個飛躍”思想閃爍著唯物辯證法的光輝,蘊含著聯系與發展的對立統一關系,而他所說的“第二個飛躍”對應的正是新時代的鄉村振興實踐。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多次強調,要正確把握和處理工農關系、城鄉關系,我國當下“正處于正確處理工農關系、城鄉關系的歷史關口”,應積極推動“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42]因而,從運動維度看,把握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規律,就必須圍繞鄉村振興戰略,正確處理聯系與發展的辯證關系。既遵循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內在運動規律,又加強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外部系統聯系。
1.發展原則:認識與實踐的統一
由實踐到認識,再由認識到實踐,實踐、認識、再實踐、再認識,如此不斷反復和無限發展,這是認識的基本規律。因而,新型職業農民的培育,也需堅持認識與實踐統一的辯證發展原則:一是以認識為前提。只有認識到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必要性與可能性,才能有序推進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實踐,即,實踐要以認識為先導。而科學性認識的獲得,又要在實踐的基礎上學習,習近平說:“本領不是天生的,是要通過學習和實踐來獲得的”。[43]而且,從學習圖景視角看,新型職業農民在其職業化的各個階段還將具有不同的學習目標,隨著鄉村振興的逐步推進,學習情境會逐漸從單一轉為復雜,學習策略會從“邊緣參與”走向“全面參與”。[44]加強學習、提高認識,是實施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前提。二是以實踐為基礎。對于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認識,不僅來源于實踐,還必須到實踐中去檢驗、修正和發展。習近平指出,“學習是成長進步的階梯,實踐是提高本領的途徑”。[45]在他看來,實踐是認識的基礎。所以,他要求,廣大青年要努力“在實現中國夢的生動實踐中放飛青春夢想”。[46]因而,新型職業農民的培育就必須觀照鄉村振興的實踐,并以此為基礎,在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實踐中培育新型職業農民。三是準確把握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運動規律。由認識的基本規律可知,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及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的實踐中,人們不僅逐漸認識到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必要性與可能性,并逐步展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實踐,同時又不斷形成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新認識,由此不斷促進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新實踐,如此不斷反復、螺旋式發展。這就是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辯證運動規律,也是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基本遵循。
2.發展軌跡:榜樣與群體的統一
從當前的實踐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重點在“領頭雁”,只有充分發揮領頭雁的榜樣作用,才能最終實現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群體目標。這要求在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過程中,必須正確處理榜樣與群體的辯證關系:一是榜樣領先,帶動群體。大量調查結果顯示,目前廣大農民、農村工作者整體素質相對偏低。這意味著,當前不可能對新型農民群體實現同時、同級職業化。因而,新型職業農民的培育必須以“領頭雁”為突破口。當然,重視“領頭雁”的培育并不是無視群體的培育,而是應充分發揮“領頭雁”的榜樣作用,并由此帶動新型農民多維度、多層級的職業化發展。二是群體發展,發展榜樣。隨著鄉村振興的逐步推進,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對象將由少至多、由低級至高級、由個別至群體逐步發展。與此同時,隨著新型職業農民群體的逐步發展,又必然會促進榜樣的發展,并對榜樣提出新的要求。如此,不僅原來的榜樣需與時俱進,而且還需順應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的要求不斷發展新的榜樣,并使新榜樣在群體發展的新基礎上進一步發揮引領作用。三是從群體的榜樣到榜樣的群體。唯物辯證法認為,任何事物的發展都有其內部規律,這是事物發展的本質規定性。因而,新型職業農民的培育必須遵循其內部規律,并使培育工作沿著科學的軌跡運行。只有這樣,才能使新型職業農民的培育由可能變為現實。所以,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必將經由少數的榜樣(即群體的榜樣,新型職業農民只是農民群體中的少數),再逐步發展為多數的榜樣(即榜樣的群體,新型職業農民已然成為農民群體中的多數)。而這時的榜樣已不僅是農民群體的榜樣,更是新型職業農民群體的榜樣。新型職業農民培育須從發展視角把握榜樣與群體的辯證關系。
1.聯系經度:發達與欠發達農村地區的統一
隨著新型城鎮化建設的推進,近幾年鄉村人口正逐年減少,但據農業農村部網站統計數據顯示,截至2016年仍有58 972.60萬人。[47]可以看出,鄉村人口的比重仍然較大,而且,東、中、西部農村地區的發展差距也還較為明顯。因而,在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實踐中,我們必須區分發達與欠發達地區的差異,同時又要將之統一起來:一是發達農村地區應率先垂范。2018年習近平在談及鄉村振興戰略時強調,要“推廣浙江好的經驗做法”,[48]即要發揮好發達農村地區的垂范作用。同時,他又強調,要“因地制宜、精準施策”。[49]也就是說,實現培育模式的有效推廣,需正確把握共性與個性、普遍與特殊的辯證關系,科學提煉發達地區新型職業農民培育模式的共性,并將之與欠發達農村地區的個性結合。只有這樣,才能充分發揮發達農村地區新型職業農民培育模式的垂范作用。二是欠發達農村地區要不甘落后。目前,欠發達農村地區的新型職業農民培育進程還相對滯后。究其原因,雖有諸多外部制約因素,但從筆者的調查情況看,更多是源自內部的思想因素,不少欠發達農村地區的農民及工作者對培育工作帶有畏難情緒。而畏難情緒的產生又主要源自其對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多類型、多層級目標體系的認知缺失。因而,當前首要的任務是,組織管理者應努力提高廣大欠發達農村地區農民及工作者對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必要性與可行性認識,并充分“調動他們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50]在借鑒的基礎上積極探索自身特色的新型職業農民培育模式,而不是一味地照搬發達地區的培育模式。三是發達與欠發達農村地區須整體推進。根據中央的部署,2012年農業部在全國31個省市選擇了100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試點縣。[51]這一舉措表明,發達與欠發達農村地區都應且能培育新型職業農民。換言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須整體推進。這要求發達與欠發達農村地區應因地制宜地探索培育模式,同時,發達與欠發達農村地區又應積極聯系、相互借鑒、共謀發展,以從共性與個性結合的視角整體推進鄉村振興背景下的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工作,即堅持“頂層設計與基層探索”相結合的原則。
2.聯系緯度:城市與農村的統一
習近平指出:“40年后的今天,我們應該通過振興鄉村,開啟城鄉融合發展和現代化建設新局面”。[52]這就是說,我們應將新型職業農民培育融合于城鄉一體化的發展之中,并正確地處理城鄉發展的辯證關系:一是農業農村現代化要求培育新型職業農民。現代化的實踐表明,其關鍵在于人的現代化。因而,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的關鍵就在于培育新型職業農民。《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中指出,“農業農村農民問題是關系國計民生的根本性問題”“沒有農業農村的現代化,就沒有國家的現代化”“當前,我國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在鄉村最為突出”“新型職業農民隊伍建設亟須加強”。[53]由此可知,新型職業農民培育是我國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的應然要求。二是城市化助推新型職業農民培育??v觀大多數國家的工業化發展歷程,在初始階段,農業支持工業、為工業提供積累是普遍性的趨向,但在工業化達到相當程度后,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也是普遍性的趨向。這是工業化發展的內在規定性,因而,中國的工業化也不能例外。2015年習近平在主持政治局第22次集體學習時就明確指出,“當前,我國經濟實力和綜合國力顯著增強,具備了支撐城鄉發展一體化物質技術條件,到了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發展階段”。[54]不難看出,習近平認為,在城鄉一體化發展的過程中,城市化的建設必將為新型職業農民的培育提供人、財、物的支持。三是新型職業農民培育要融合于農業農村現代化及城市化建設之中。《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中明確指出,實施鄉村振興要“堅持城鄉融合發展”,以“推動城鄉要素自由流動、平等交換,推動新型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同步發展,加快形成工農互促、城鄉互補、全面融合、共同繁榮的新型工農城鄉關系”。[55]由“城鄉融合”“城鄉要素自由流動”“同步發展”可知,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必然在服務于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的同時,又要在“要素流動”中促進城市化的建設,并使之全面融合于新型的工農城鄉關系之中。
總之,從運動維度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需正確處理聯系與發展的辯證關系。既要堅持發展性,又要把握聯系性,以使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內在運動規律與外部系統聯系辯證統一于鄉村振興實踐之中。它所呈現的是新型職業農民由少至多、由低級向高級、由內至外螺旋上升、全面融合的辯證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