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化時代的會計教育變革與職業發展
——中國商業會計學會2020年學術年會觀點綜述

董青 程愷之（中央財經大學會計學院 北京 100081）

2020年12月12—13日，中國商業會計學會2020年學術年會在北京召開。本次年會以數字化時代會計教育改革與職業發展為主題。本屆年會由中國商業會計學會主辦、商業會計雜志社承辦。大會采取主題發言和專題討論的方式，就數字化時代的社會經濟及企業組織變化、財會人員的職業能力框架要求、高等院校會計教育改革思路模式及方案措施等問題進行了深入交流與熱烈探討。

一、數字化時代的社會經濟與企業組織變化

大數據、人工智能、5G、物聯網、云計算等新技術的進步為社會經濟發展提供了強勁動力和新鮮活力的同時，也在重塑社會經濟的運行模式與施行規則。會計行業作為數字經濟應用的主要行業，會計專業人才作為數字經濟活動的主要參與者，在“大智移云物”迅猛發展的背景下面臨著嚴峻的挑戰。數字經濟時代對會計工作和會計人才培養都提出更高的新要求。當前和今后一段時期，高校作為會計專業人才培育和供應的最重要力量，如何構建專業的教學體系和實踐體系，培養出符合數字化時代所需要的會計專業人才，是亟待解決的重大問題。

（一）外部環境變更與數字經濟時代到來，發起會計教育新挑戰

2016年10月8日，財政部印發《會計改革與發展“十三五”規劃綱要》，強調會計改革需要順應大數據時代的發展。2019年10月30日，《教育部關于一流本科課程建設的實施意見》指出要深化教育教學改革。原廣東財經大學校長王華教授認為，外部環境對會計的影響主要集中于政治環境、經濟環境、社會環境與技術環境四個方面。政治環境方面，推動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國家戰略、深化政府數據與社會數據關聯分析與融合利用的新要求以及宏觀經濟政策的制定，為會計教育改革提供了新的方向；經濟環境方面，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向高質量發展階段轉變，經濟全球化以及“一帶一路”建設要求會計改革與之相適應，為會計教育改革提供了新的動力；社會環境方面，社會文化對會計相關人員的認知與定位的更新為會計教育改革提供了新的視角；技術環境方面，數字經濟時代的到來，各類新技術不斷涌現，無論是微觀層面的人才培育還是宏觀層面的會計技術發展都需要會計改革來與之相匹配。信息技術催化了業財融合，大大提高會計信息對業務的反映程度與水平，社會經濟運行模式發生變革的同時，經濟運行管理模式也隨之發生了改變，企業商業模式的變動牽引和推動了業務對會計的多維需求，進而觸發會計縱深變革。數字經濟要求會計人員采用互聯網思維與技術進行會計實踐，強化會計的分析、預測和決策職能，將會計由“價值反映”向助力企業“價值創造”轉型；提升會計數據的應用與技術創新，互聯網所建立的會計系統能夠提供會計信息的實時報告，能夠促進會計工作的規范高效并改善會計信息質量，這要求會計人員能夠快速學習并適應互聯網會計系統操作，為會計人才培養與會計教育提出了新的要求和挑戰。

（二）企業會計準則改革持續推進，促進會計教育新發展

原財政部會計司巡視員、現任中國國家鐵路集團董事李玉環提出，數字化時代的企業會計需要緊跟時代步伐，準則制定機構和企業都要按照數字化時代的新特點和新要求來制定和實施企業會計準則。我國的會計準則經歷了多次調整與創新，與企業會計制度并行規范著企業會計行為。數字經濟的迅猛發展導致原有的會計準則依然不能涵蓋信息化環境下對會計工作的新要求，相關部門應繼續推進會計準則修訂，完善會計準則支撐機制和解釋機制，為進一步規范復雜的企業會計行為提供新標準。

海南大學管理學院伍中信教授認為出，隨著信息共享、“大智移云物”的技術進步，國際投資與貿易行為迅猛發展，對跨國會計信息服務、稅務服務、審計服務、財務管理服務和管理咨詢服務等提出了新的需求，推動我國會計準則國際化改革，進而規范跨國公司會計行為。會計準則國際化要求會計教育加強“一帶一路”會計人才培養，加強國際人文交流，將極具中國特色的會計準則輻射到沿線各國。

（三）企業會計實踐順應技術進步，提供會計教育新思路

阿里巴巴釘釘事業部任卿認為，企業數字化的實踐并非是某一角色或職能，數字化應是全面的數字化，包括人與人之間的數字化，從前的企業商務模式在技術發展背景下發生巨大變化，由面對面交易為主轉變為信息與信息的交易，這是信息連接高效便捷安全的結果。數字技術的發展帶給企業會計時間的變化是巨大且不可逆的，唯有會計改革與創新才能與時俱進，滿足企業會計實踐的發展需要，而會計改革與發展離不開會計教育轉型，離不開會計人才培育。

京東集團副總裁蔡磊認為，在數字化轉型、信息化經濟運行下，電子發票成為了時代發展的必然產物，對財稅領域帶來了深刻的變革。數字技術改變了傳統財稅模式，在未來，通過大數據實現各系統與財務信息系統之間的信息傳遞與共享，通過人工智能促使智能機器替代人員完成財務標準化、流程化的基礎工作，利用移動互聯實現財務信息系統終端移動化，利用云計算實現按需使用財務信息系統云端化和5A式財務云服務，并利用區塊鏈技術有效打造智慧財稅以及財稅全面流程信息化。

（四）大數據時代下的類會計專業的實踐變革，創新會計教育新模式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張新民教授提出，要圍繞經濟社會發展大局部署會計教育的改革創新，圍繞改革創新重構“會計類專業”，前瞻布局“類會計專業”。要建立會計本科教育的生態體系，落實產教融合，推動在“大智移云區”基礎上的數字化、智能化教育資源的融合和優勢互補，鼓勵高校和企業探索教育教學技術共研、場景共建、成果共用、標準共商和產權共享合作模式。

原武鋼集團審計部部長譚麗麗認為，傳統審計模式下，審計工作耗時久、成本高的特點已經不能適應數字經濟時代的要求，內部審計迫切需要轉型，提倡業財融合、業審融合，加速內部審計技術應用創新，使用大數據、移動互聯網、云計算等新技術增強審計單位或部門的實力與競爭力，提供數字化的審計工作空間，在確保審計信息安全的前提下，改善審計工作環境免受地點與時間的限制，釋放審計人員的無限潛能。

上海財經大學潘飛教授提出，大數據時代是知識經濟和信息經濟的時代，數字經濟是信息技術發展與商業模式革新的核心動力，信息海量化、工具多樣化、管理會計體系融合等特征推動了管理會計控制系統的自動化、功能多元化不可逆轉。管理會計的研究重點將會隨著大智移云區的發展從側重于管理會計人員行為影響的研究轉向對非結構化的非財務信息的經濟后果的研究。技術的進步推進了過去被動的信息收集處理轉變為技術發展背景下的主動提供，促使會計職能得以轉變，要求專業人才重新審視業財融合，為管理會計學術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即研究會計人員采用何種行為提供與處理各類財務與非財務信息。

原南京財經大學副校長王開田教授認為，經濟國際化、多元化的發展，“大智移云”等科學信息技術在各行業的廣泛應用，使得行業邊界日益模糊。商業模式的變革，使財務管理的職能發生了革命性的變化，財務管理的角色、地位的改變要求財務管理人員必須要有新理念、新知識、新技術、新素養，呼喚著財務管理人才培養的改革。數字經濟要求財務管理教育確定新型財務管理人才培養理念，深化改革與創新課程內容，穩抓金課建設，力推精品課程，注重理論教學與實踐教學的統一，注重社會反饋機制。

二、財會人員的職業能力框架要求

數字化時代為財會工作提供了更加便利的條件，也對財會人員的職業能力評價標準提出了新的要求。會計教育來源于企業會計又服務于企業會計，數字化時代下技術變更引起了企業會計運行模式的巨變，進而引起了與之對應的企業會計對財會人員能力需求的變化。

（一）大數據時代下的會計人員職業能力要求：人文交流，學科開放

2020年6月，教育部等八部門印發了《關于加快和擴大新時代教育對外開放的意見》，對新時代的教育對外開放做出全面部署。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要求堅持實施更大范圍、更寬領域、更深層次對外開放，深化數字經濟與科技教育合作，促進人文交流。教育部中外人文交流中心主任杜柯偉提出，人文交流的核心是通過人與人的交流，增進相互了解和民心相通，有利于加快和擴大教育對外開放，而教育是人文交流的基礎性重要領域，通過教育，可以實現“以文化人”，進而推進人文交流，以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數字經濟時代背景下，重塑財會人員職業能力框架應加強人文交流理念的教育、傳播和實踐，培育具有牢固的人文交流理念、深厚的人文交流素養、良好的人文交流能力的高素質會計專業人才。通過會計教育的人文交流育人，拓寬會計專業人才的國際視野，加強會計專業人才的合作意識與憂患意識，服務企業會計需求與經濟技術發展需要，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格局，推動數字經濟時代的會計教育轉型，即從服務內需向服務外需轉變，從財務會計教育向管理會計教育轉變，以及從傳統會計教育向數字會計教育轉變。

（二）大數據時代下的會計人員職業能力要求：整合數據、提煉信息

北京工商大學謝志華教授認為，面對當下熱議的會計教育改革，我們首先需要搞清楚會計到底是什么，這決定著會計教育改革的具體工作如何開展。站在數字化時代，用數字化的語言來說，會計的本質就是經營管理信息的提供者，會計人員需要具備三方面的能力，其一是要學會對企事業單位、行政單位所有的業務進行數據挖掘的能力，或者叫做信息的獲取能力；其二是要具備數據的清洗或過濾能力，或者叫做信息的加工能力；其三是要具備數據的解構和分析能力，或者叫做信息呈報能力。新技術出現以后不僅教育教學的內容要變，教育教學的方法也要跟著變化。利用新技術可以實現場景化教學，把需要教授的知識還原到一個個場景里面去，呈現出完整的業務流程、業務狀態，這樣就可以讓學生通過場景體驗比較好地認知世界。

暨南大學胡玉明教授認為，數字化趨勢已然成為事實，會計從業人員需要順勢而為，賦予所學知識力量，與此同時會計教育也需要做出相應變革。財會人員職業能力教育不能停留在單純的傳授基本原理、方法與技能的層面，算法和模型能夠支撐大數據時代會計的基本理論，但是不足以挖掘數據背后的會計邏輯，而會計人員就應運用所學知識框架體系將算法和模型轉化為商業思維、互聯網會計思維。

三、高等院校會計教育改革思路模式及方案措施

隨著我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持續推進，經濟體制改革的不斷深化，我國經濟正向高質量發展轉型。同時，科技創新的涌現，對我國會計職業發展產生了巨大且深遠的影響，高校會計教育改革既是高校本身學科建設進步的內生動力和內在需要，也是國家大環境、大政策、大背景下的外部原因和外在要求。

（一）更新并創新人才培養模式，實現會計教育改革

2020年1月21日，教育部、國家發展改革委與財政部印發了《關于“雙一流”建設高校促進學科融合，加快人工智能領域研究生培養的若干意見》，指出“人工智能是引領新一輪科技革命、產業變革、社會變革的戰略性技術，正在對經濟發展、社會進步、國際政治經濟格局等方面產生重大深遠的影響。培養和匯聚具有創新能力與合作精神的高層次人才，是高校的重要使命”。張新民教授強調，完全按照教育界現有資源來實現會計專業高層次人才教育是難以完成的，教育資源的供給應該從教育之外的實務界實現輸出，通過教育聯盟實現資源共享與資源最大化，讓高校有機會選擇和配置符合自身教學與學生發展的資源，進而在充足的資源供給上，滿足人才培育的需要；推進數字化改革，實現課程體系、課程內容到教學方法的轉變。要以新形勢、新時代對會計人員的能力要求為導向，依據會計人員能力框架加快推進會計教育課程體系改革，創新核心課程建設，重構和改造會計學相關課程教學體系，建設多層次實踐教學和獨特的人才培養課程模塊；加強數據挖掘、數據管理、數據分析等課程內容，引入適當的案例學習，創設具體的問題情境。

王華教授認為當前高校本科會計人才培養存在著三個方面的短板：缺少復合型人才，不能夠反映企業社會發展最新成果，人才培養缺乏特色，知識體系凝練不足。會計教育的人才培養應立足于會計基本理論構建新的理論基礎，應對外部環境對會計的新要求、會計對象的新變化、信息提供的新趨勢，重構反映科技變化領域的面向未來的新的會計學基本理論，并以培養應用型人才為主、培養研究型人才為輔的宗旨，推動培養方案、課程體系與教學體系融合與重構；注重師資轉型與培養，注重會計學與其他不同學科、專業的交叉融合。

湖南汽車工業職院校長羅先進教授認為，數字化時代需要具有大數據洞察和分析、價值計量與市場判斷、資源統籌與配置等能力的復合型人才。

朱元午教授提出，數字經濟加速了會計職業和會計教育改革的同時，也加速了會計教育某種程度的萎縮和會計職業的危機。會計改革發展需要正確的路徑指引，應首先聚焦于對會計環境的全面分析，進而致力于提高會計信息的質量。當前的會計環境是日益標準化和智能化的工作流程促使會計職業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但是數字經濟可以提高財會工作的效率，卻未能改變財會的本質和既定的工作程序。唯有轉換會計教育模式，才能應對會計發展新挑戰，樹立會計實踐新方向。

（二）融合與升級，指明數字化時代下會計教學的新方向

教育部等九部門印發的《職業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指出，職業教育需主動適應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要求，以信息技術+升級傳統專業，利用現代信息技術推動人才培養模式改革，滿足學生的多樣化學習需求，大力推進“互聯網+”教育形態，推動教育教學變革創新。麗水職業技術學院梁偉樣校長認為，高職院校不一定是學術科研的先鋒，但一定是教學改革的先鋒，應對數字經濟，高職院校需要培養能熟練使用智能會計系統、掌握管理會計的方法與財務大數據處理技術，能利用智能會計系統進行準確的財務分析、判斷、決策、管理，能為企業創造價值的高素質技術技能復合型會計人才；構建業財融合的課程體系和云端化的實訓模式，促使會計課程從業務核算向業務綜合處理轉變；運用現代信息技術，擴大教學資源，實行線上線下結合的混合教學模式，注重知識傳授與能力提升；優化師資隊伍向復合型轉變，實行現代信息技術操作的考核、青年教師輪崗教學和輪崗實踐、鼓勵并推送專業教師去高等院校進修等。

謝志華教授認為，我國會計教育改革應以重塑人才培養目標，制定科學專業標準，重構課程體系、教學內容和教學方法為改革思路，以改革現有的會計人才培養模式，加強師資隊伍建設，完善課程體系，改革教學內容和模式，更新教學材料五個部分為具體路徑，注重“品德+人文+專業+技術”的教育融合與升級的宗旨。

胡玉明教授認為，會計教育應從強調基本原理、方法和理論轉向啟迪數字悟性或商業思維，通過行政方式的推動對會計教育進行系統性改革。

蔡磊提出，人工智能衍生的數字化處理程序復雜、信息多變，與之相對應的組織結構和經濟活動也會隨之復雜多樣，會計教育應當注重風險管理與內部控制教育，為企業財務轉型培育管理型和風險控制型專業人才。

山東財經大學王愛國教授提出，以公司制為代表的商業事件不改變，維護產權制度、明確利益關系的商業前提就始終存在，那么為市場提供會計信息的現代會計就不會消亡，因此技術無法取代會計。智能會計以數字經濟為前提，企業會計轉型應以業財融合為基礎，它是物質流、價值流、信息流的融合。以財務共享為平臺，信息聚集后以人工智能新技術進行數據分析和決策支持就是信息升級為價值的過程。會計教學需要匹配智能會計實踐所需技能，更好地為會計實踐服務。

（三）產教融合，促進數字化時代的應用型會計教育模式發展

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提出完善職業教育和培訓體系，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堵殬I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強調，落實職業學校并實施學歷教育與培訓的法定職責，按照育訓結合、長短結合、內外結合的要求，面向在校學生和全體社會成員開展職業培訓。深入推進“1+X”證書制度試點，發揮職業教育培訓評價組織在實施職業技能培訓中的重要主體作用。山西財政稅務?？茖W校校長趙麗生提出，新技術、新工藝、新規范、新制度和新業態融入教育的節奏總是滯后于市場發現，需要通過具有反映較快、效率較高特征的培訓組織，有針對性地彌補教育真空，緩解教育相對于市場發現的延時性。趙麗生校長認為研究型大學和職業院校應用大學和中小學校教育教學改革的抓手和平臺有別，聚焦有異。研究型大學教育教學改革的平臺聚焦在學科建設，而職業院校教育教學改革的平臺則聚焦于專業建設，即實踐教學。職業院校的教育多是依托一個或多個辦學實力強、就業率高的重點專業為核心，組合若干個專業形成專業集群，成立專業學院。這種專業集群的邏輯需要在知識分類角度進行連接，在此過程中，對接產業鏈、尊重規律、崗位相關、特色突出等原則是尋求專業集群編組邏輯的線索。在形成專業集群的前提下，應加強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學校為企業創新、人才供應以及潛在客戶，企業為學校實現成果轉化基地、教學實踐場所和學生就業市場，數字經濟促進了產教融合，加速了校企合作，促使會計教育成為有溫度、有質感、有味道、有生命力的學科教育。

斯圖爾特 · 克雷納（Stuart Crainer）認為“管理沒有最終的答案，只有永恒的追問”，會計教育“變革沒有最終的答案，只有永恒的適應”。面對“互聯網+大數據”的會計時代，會計行業只有扎根于經濟社會發展，服務于國家治理能力的提升和企業創新進步，才能永葆生機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