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途徑推動本科職業教育發展的策略分析

賈明然

(天津海運職業學院 教務處,天津 300350)

一、引言

為適應經濟結構調整和產業升級對人才培養結構和質量的要求，培養生產服務一線緊缺的應用型、復合型、創新型人才，2015年,教育部、國家發展改革委、財政部發布了《關于引導部分地方普通本科高校向應用型轉變的指導意見》。地方普通本科高校轉型發展培養普通本科類型的應用型技術技能型人才。2019年國務院印發《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提出開展本科職業教育試點，培養本科職業教育的高素質勞動者和技術技能人才，同年教育部正式批準了全國首批本科職業教育試點。

在這種背景下，本科職業教育發展的途徑有哪些？不同途徑發展中存在哪些問題？依據路徑依賴理論，在報酬遞增和自我強化的影響下，本科職業教育這一新的路徑在發展的伊始尤為關鍵。因此，分析和研究本科職業教育的內涵及動因、發展中存在的問題和解決策略至關重要。通過對“本科職業教育”相關研究的文獻進行梳理，近10年來，學者們主要圍繞“困境與路徑”“培養目標定位”“實踐經驗”“國外高校比較研究”等方面進行了探討。本文在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綜合分析多途徑推動本科職業教育的策略，以期為推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發展提供思路。

二、發展本科職業教育的動因

(一)滿足產業升級及社會發展需求

在經過以蒸汽、電力和計算機為代表的3次工業革命后，當前的工作環境正在被以數字化、智能化為代表的第四次工業革命迅速改變。生產過程將信息技術與制造技術高度融合，從根本上改變制造業的產業形態。越來越多的個體和企業融入到整個產業鏈之中，生產組織無限細分。隨著智能機器人逐漸取代產業鏈中的模型制作、分配、倉儲等環節的技術技能人員，研發、銷售和客戶服務兩端將需要更多的就業崗位。不同崗位之間的職責要求將逐漸模糊化，企業的生存與發展將取決于組織的創新能力。隨著產業升級帶來的變化，以培養生產管理服務一線技術技能人才為主的職業教育必須提高人才培養層次，滿足產業及社會發展需求，培養高端復合型技術技能人才。

(二)完善人才培養層次類型

根據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規劃，高等職業教育是高等教育的一種類型，有專科層次、本科層次和研究生層次。發展本科職業教育，既是推動類型教育發展的必要舉措，也是提高高等職業教育層次向縱深發展的關鍵。在當前的環境下，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有助于改變大眾對“職業教育”是“低層次教育”的固有印象，為職業院校學生提升學歷打通渠道，有助于擺脫高等職業教育依附于普通教育發展的現狀。

(三)“生涯導向”職業教育的必然選擇

我國目前的國情決定了現階段的職業教育要以就業為導向，但隨著社會職業的進一步更新，以“職業生涯”為導向的職業教育需要提高人才培養層次，培養具有適應職業變更的復合能力和終身學習能力的人才。無論是研發人員、一線的學徒工還是工程師、銷售人員都要面臨崗位工作任務的工作手段與工作內容的迅速變化。這要求工作者要有對相關工作崗位的概覽性知識、跨崗位工作能力和人際合作能力，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是“生涯導向”職業教育的必然選擇。

三、本科職業教育的內涵

對本科職業教育內涵的認識，是辦學定位和人才培養的邏輯起點。內涵是事物所固有的根本屬性的總和，是區別于其他事物的內在規定性。尋找事物的內涵,從某種意義上講就是尋找與其他事物特別是臨近事物的區別。換言之,尋找內涵的過程就是不斷區分的過程。從這個思路出發，對本科職業教育相關概念進行不斷區分，最終剝離出本科職業教育的內涵。

(一)專科教育和本科教育

從人才培養的層次來看，專科教育和本科教育在人才培養目標和培養規格上有一定的差異性。在培養目標方面，專科教育側重于學生所在專業基礎理論知識的學習，培養所在專業實際工作所需的基本技能。本科教育在此基礎上增加了學習的廣度和深度，不僅要求掌握本專業的基礎理論知識和基本技能，還要求系統掌握專業所在學科的基礎理論知識，在實際工作中對能力的要求增加了具有研究工作的初步能力。在培養規格方面，專科教育的知識、能力和素質要求較為具體，多為熟悉知識、掌握方法，具有專業面向崗位的就業能力；本科教育的要求較為宏觀，主要是掌握某一專業大類的理論知識、專業知識、理論與實踐結合的能力、創新創業的能力和精神等[1]。

以“電子商務專業”為例，對比《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類教學質量國家標準》和《高等職業學校專業教學標準》中該專業培養目標和培養規格的描述(見表1)。專科層次突出在各崗位的就業能力，掌握各項技能操作的方法，具有分析和解決問題的能力，多用“能夠……”描述。普通本科層次突出掌握理論和知識，強調學習能力、融合多學科的能力。

表1 電子商務專業專科層次與普通本科層次培養目標和培養規格的差異

續表

(二)高等普通教育和高等職業教育

從人才培養類型來看，普通教育和職業教育是兩種不同的類型。從教育理念上來看，普通教育強調對學科理論知識的理解和掌握，解決“是什么”和“為什么”的問題。職業教育重點強調學生對技術性知識的應用能力，圍繞“做什么”和“如何做”開展教學，不追求知識體系的系統性和完整性。從培養目標上來看，普通教育培養具有綜合分析能力的復合型人才，能夠在實際工作中進行判斷和考慮，進而做出決策，能運用本學科領域的基礎理論知識開展基礎研究和開發，增加或促進學科知識的發展。職業教育主要培養面向特定崗位群的技術技能型人才。通過學習，學生能勝任某一類工作崗位，能運用基本理論知識發現和解決工作中遇到的問題，將所學的技術技能轉化成現實生產力。從培養方式上，普通教育以學科體系構建專業，職業教育依據產業、行業和企業的變化趨勢動態調整專業，注重實踐課程、實訓項目的開發與應用[2]。從辦學體制上，普通教育注重學術性，較為穩定和封閉。職業教育與企業關系密切，行業企業廣泛參與人才培養的全過程。從生源上來看，普通教育生源主要來自普通高中畢業生，職業教育生源渠道較廣，既有普通高中、中等中專學校的畢業生，還包括社會人員，具有終身學習的職能[3]。

綜上所述，本科職業教育是學生進入工作崗位的前期教育，為學生進入職場提供可持續發展的能力，注重職業性和發展性的結合。培養學生不僅能夠使用技術解決生產中出現的問題，還能運用基礎理論知識和綜合能力對現有技術進行創新。本科職業教育從課程開發上復合知識、能力和素質，培養學生具有又寬又專的知識結構，從而形成符合社會需要的職業能力和創新能力[4]。

四、發展本科職業教育的主要途徑和策略

(一)地方普通本科高校轉型

引導部分地方普通本科高校轉型發展本科職業教育有一定的歷史原因。2000年以后為推動高等教育大眾化，國家批準設立了一大批生長于地方、歸屬于地方的新建本科高校，數量占全國普通本科院校的半壁江山，這類高校在建立之初的辦學定位為服務區域經濟發展，培養應用型人才。在升本之初，有的學校存在簡單模仿傳統大學辦學模式的傾向，導致越發展越強烈地感覺到自己“上不著天、下不著地”[5]。2015年開展的引導部分地方普通本科高校向應用型轉型工作主要是針對這類高校，轉型也是為了解決此類高校培養目標不清晰的問題，引導這類高校培養本科職業教育人才。

在具體的實踐中，各省份出臺方案引導轉型。部分高校也主動申請建設應用型大學，如浙江省有40余所普通本科高校主動申請建設應用型大學，既有2000年以后升本的新建本科高校，也有1987年升本的溫州大學，省屬高校中首批獲得博士學位授予權的浙江中醫藥大學等地方普通本科高校，也有部分民辦本科高校向應用型轉型。這些主動或被動轉型發展的普通本科高校在內涵建設時，真正向應用型轉型，培養職業教育本科層次的人才存在著很大的問題。普通本科高校培養本科職業教育人才需要與企業共同按照職業邏輯和工作邏輯重構課程體系。這不僅要求校方積極引進企業資源，校企共建生產性實訓基地，還要求師資隊伍的結構和能力可以支撐一系列的改革。對于模仿傳統大學辦學模式的地方普通本科高校以教授、博士等研究型人員為核心師資力量，多年發展形成的卓越學術文化氛圍已形成無形的約束。校方也沒有可參考、可借鑒的適合國情校情的標桿院校，加之每所高校都有自身的復雜性、差異性、多元性，真正轉型培養本科職業教育人才的路尚且遙遠。

引導地方普通本科高校轉型培養應用型人才，培養職業教育中本科層次的人才這一方向必須要堅持，這不僅是解決本科層次職業教育人才缺口問題的主要途徑，也是地方普通本科高校自身可持續發展的需要。在面對重重阻礙和約束的現實下，推動地方普通本科高校發展本科職業教育的策略有以下幾點：一是明確轉型目標，即培養面向“職業”的本科層次人才，在培養目標上必須具有職業教育的特征。要做到真正轉型就不能對目標模糊不清，避免讓身在普通本科類型中實施轉型發展中的組織和個體產生撕裂感，不知自己是在“曹營”還是在“漢”。雖然結構也是質量，但真正讓普通本科高校完全劃歸為職業教育行列絕非易事。在當前的發展現狀下，明確普通教育和職業教育不是對立的，不是非“普”即“職”，兩種類型的教育有交集。二是選擇性轉型。新建本科高校升格本科時間跨度相差近20年，優先選擇升格時間短的新建本科高校進行轉型。如優先從近5年批準建設的應用型高等學校中選擇進行試點，對其開展專門指導、跟蹤調研、重點投入，引導其大部分專業開展職業教育本科層次人才培養。這樣既能最大限度避免因歷史原因導致的轉型難，也能做成標桿引領其他觀望和不知如何轉的高校借鑒。開展普通本科教育歷史較久遠的高校選擇職業特色明顯的專業開展轉型試點，依據自身的辦學歷史和優勢選擇性轉型。如原歸屬于行業部門的行業特色高校，選擇行業特色明顯的專業，開展研究型和應用型并行的專業試點。三是調整師資隊伍的能力結構。課程體系重構是實現地方普通本科高校內涵轉型發展的切入點，能力結構合理的師資隊伍是實施課程改革的主體。對于升本時間較短的高校，引進師資是夯實辦學基礎的關鍵，通過招聘具有企業工作經歷、高水平技術技能型人才等方式補充師資力量，調和師資能力結構。對于辦學時間長的普通本科高校，在職稱評聘、績效考核等環節破除唯“論文”的導向，增加下企業實踐的要求，倒逼師資隊伍改革[6]。

(二)高職高專院校升格

高職高專院校升格開展本科職業教育是培養本科層次技術技能型人才的另一條途徑，2019年教育部公布了首批本科職業教育試點院校。從目前來看，無論是政策推動、學術研究、媒體報道還是各省市、各職業院校的積極探索，都對此抱有極大的熱情和期待。教育部啟動了專業設置論證，來自16個省、市、自治區的35所職業院校以此為契機率先啟動了專業設置論證及申報工作，表明了本科職業教育正式進入內部建設階段，成為本科職業教育發展由外向內轉變的轉折點。高職高專院校升格發展本科職業教育是一種新的路徑，在發展的伊始很容易走向盲目建設的方向，如盲目升格、人才培養目標不清晰，模仿普通本科教育辦學等。

因此，在這一途徑的發展中，一是要明確升格標準。與2000年左右為實現高等教育大眾化升格高職高專院校不同，這次升格是為解決高層次技術技能型人才不足的問題，重點是層次的提升而不是單純的數量增加。這需要升格后的高校真正地實現培養我國目前急需的高層次技術技能型人才的目標。因此要在充分調研的基礎上，明確升格標準，優先從辦學基礎較好的院校、凸顯職業教育特征的專業中選擇進行試點。杜絕“一刀切”，升格后的本科高校也要繼續建設暫不適合開展本科層次的專業。二是強化智力扶持，幫助剛升格的本科院校明確人才培養目標、辦學體制等。教育主管部門作為政策的發出者要把握方向，對試點發展的情況及時開展跟蹤評價，在必要時提供智力指導和支持。三是完善職業教育分類評價體系，升格后的高校要與未升格的高校分類評價。在職業教育氛圍還未十分濃厚的環境下，避免未升格的職業院校因評價導向而產生的冒進行為，盲目模仿已升格高校的辦學模式和目標。這種分類評價體現在人才培養狀態數據平臺中的排名，下一階段“雙高計劃”的遴選等方面[7]。

(三)中職、高職、本科貫通分段培養

分段貫通培養本科職業教育的人才并不是一種創新，教育部早在2012年試點舉辦本科職業教育時，一些辦學基礎較好，辦學水平較高的公辦高職高專院校與公辦普通本科高校聯合開展“3+2”“3+4”等模式的貫通培養。如山東經過近十年的探索與實踐，構建了中職與高職“3+2”、中職與本科“3+4”、高職與本科“3+2”對口貫通分段培養的多層次人才培養立交橋[8]。這種貫通分段培養的途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滿足了學生提高學歷的需求，但在培養本科層次職業教育人才的成效上卻并不明顯。因是與公辦普通本科高校聯合，即使是定位為應用型本科的普通本科高校在課程體系和校企合作方面尚未突出體現應用型的特點，貫通分段培養并未達到實際的效果。加之從利益相關者的角度看，聯合辦學的最大受益者是中職院校和高職院校，可以提高其社會知名度，增加招生的潛力。但對普通本科高校來說，為聯合辦學付出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成本不及單獨招收本科生帶來的收益，普通本科高校自然也無動力改革。

雖然貫通分段培養在過去及當下并不能真正培養出本科職業教育人才，但貫通分段培養在推動本科職業教育發展上有很大的發展空間。隨著職業教育體系的逐漸完善，應用型本科、本科職業教育會越來越有“職教”特色，開展中、高、本貫通分段培養本科職業教育人才的目標也將逐漸靠近正軌。這一途徑可以實現“縱向貫通，橫向融通”的職業教育體系，繼續拓展身在中職、高職院校學生的學歷上升渠道，技術技能提升通道。

因此，推動通過貫通分段培養途徑發展本科職業教育的策略是做好中職、高職，高職、本科，中職、本科的課程銜接。適時調整專科職業教育—普通本科貫通培養體系，如將現有“3+2”(3年高職院校、2年本科院校)對口貫通培養調整為“2+2”模式，前2年在本科院校就讀，后2年在專科職業院校就讀。先理論后實踐，發揮本科院校基礎理論教育扎實的特點，放大專科職業院校實訓體系的優勢。

(四)獨立學院與高職院校合并

獨立學院是民辦高等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伴隨高等教育大眾化產生的辦學模式。在民辦教育面臨新發展、新要求的形勢下，教育部發布了《關于加快推進獨立學院轉設工作的實施方案》，要求加快推進獨立學院轉設工作，探索適合的轉設路徑。獨立學院與高職院校合并轉設本科職業教育值得探索，獨立學院具有一定的辦學基礎和辦學條件，經歷了模仿研究型大學辦學導致的專業趨同化、培養模式同質化的過程，較為容易接受應用型人才培養的辦學目標。保留了本科層次的辦學基礎、增加職業教育的特點，實現“保本增職”。從社會層面轉型阻力較小，學生、家長更容易接受。獨立學院一般為企業辦學，有充實的行業企業背景，與高職院校合并發展本科職業教育有先天的優勢[9]。

合并轉設這一路徑存在的問題：一是人才培養質量難以保證。職業教育的特點是與生產實際緊密結合，在實訓設備、實訓室建設等方面要有較大的資金投入。在沒有國家財政經費的支持下，辦學投資者對教育規律的把握很大程度上影響和決定學校的發展方向。合并轉設后，管理者、教師的素質是否有能力引領學校發展本科職業教育，是否能積極引進高層次人才尤為關鍵。二是合并后的法人地位、產權歸屬和內部治理等問題有待解決。針對這一發展本科職業教育的途徑，無論是獨立學院還是高職院校都要選擇合適的投資方，良好的社會力量是轉型的關鍵。轉設后的民辦獨立學院和公立高職學院合并形成的混合所有制高校要固化學校資產產權，引入第三方評估機構，確定各方資本的投入量[10]。明確轉設后高校的公私性質和法人類型[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