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消費稅制度發展現狀與改革方向研究

林曙敏

（武漢大學 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武漢 430000）

0 引言

2019 年9 月，國務院發布的《實施更大規模減稅降費后調整中央與地方收入劃分改革推進方案》提出“后移消費稅征收環節并穩步下劃地方……改革調整的存量部分核定基數，由地方上解中央，增量部分原則上將歸屬地方，確保中央與地方既有財力格局穩定”。王金霞等對新時代消費稅賦予生態職能，提出降低高效節能環保產品的稅率，提高資源類、污染類、奢侈品類的稅率［1］。劉東風認為消費稅改革應置身于稅制改革、經濟改革的總體規劃之中［2］。羅秦則認為消費稅改革首先應當明確其職能定位，然后立足當前減稅降費、促進消費升級的現實情況逐步開展［3］。消費稅的功能定位除傳統的籌集財政收入、限制或引導消費外，還應考慮環境保護的因素，賦予其新的生態職能。基于上述背景，本文通過分析當前我國消費稅發展現狀及演變進程，總結當前我國消費稅制度在征稅范圍及其他方面存在的缺陷與不足，以消費稅稅制要素為著力點，重點分析我國消費稅稅收制度改革發展方向，以期配合國家減稅降費、促進消費的政策目標，滿足消費結構升級、能源結構升級的政策需要。

1 消費稅發展現狀分析

1.1 消費稅發展現狀

2003-2019 年，我國消費稅收入迅猛增長，由2003 年的1 182 億元增加至2019 年的12 562 億元，總量增加11 380 億元，相當于2003 年國內消費稅收入的10 倍。消費稅在中央稅的占比從2003 年的5.91%增長到2019 年的8%，表明我國正在用調整征稅范圍以及稅率等方式，進一步完善消費稅稅制體系，國內消費稅占中央稅收收入、稅收收入的比例顯著增加［4］。

2003-2019 年，我國消費稅占中央稅收收入的比重及占稅收收入的比重發展趨勢相同，均經歷先緩慢下降再緩慢上升的過程，且兩者間的差距一直保持穩定。2009 年、2015 年我國國內消費稅收入在中央稅收收入和地方稅收收入中占比均有所增加，原因在于2009 年成品油消費稅稅率有所提高，且同時加征卷煙的消費稅。2015 年開始對電池和涂料征收消費稅，并提高了成品油及卷煙在批發環節的稅率［5］。

1.2 消費稅征稅范圍演變進程

我國消費稅改革具有延續性，均在1994 年稅制改革的基礎上進行小幅度調整，且調整范圍較小，僅涉及一些稅目稅率以及征稅范圍，并沒有對消費稅制度進行根本性調整。整體而言，雖然消費稅稅目不斷變動，但主要應稅消費品未發生較大變動，依然是主要對煙酒、高檔奢侈品等消費品征收消費稅。另外，為更好地踐行我國生態文明建設以及五大發展理念，消費稅征稅范圍先后新增木質一次性筷子、實木地板、電池、涂料以及超豪華小汽車等，更加凸顯出消費稅在保護環境方面的功能效用。

2 現行消費稅制度的不足

2.1 征稅范圍方面

2.1.1 新型高檔消費行為未被納入征稅范圍

金銀珠寶首飾于1994 年納入征稅范圍，高檔手表、高爾夫球及球具于2006 年納入消費稅征稅范圍。雖然之前我國已對奢侈消費品及行為進行征稅，但仍存在諸多奢侈消費品及消費行為未納入征稅范圍，如高檔服裝、名貴實木家具等。另外，直播打賞等新型奢侈消費行為尚未納入消費稅征稅范圍，一定程度上阻礙了我國消費稅引導理性消費作用的發揮。隨著我國服務產業的迅速發展，其中部分服務業務已逐漸轉變為高檔奢侈服務業務，如私人保鏢、私人高檔家政等。為更好地發揮消費稅引導消費的功能，應將服務行業中某些高檔服務納入消費稅征稅范圍。

2.1.2 部分生活必需品仍被納入納稅范圍

消費稅不僅具有保證國家財政收入的重要作用，也具備引導居民理性消費、促進社會公平的作用。我國城鄉居民可支配收入由2008 年的15 780.76 元增長到2019 年的4 2359 元，城鄉居民可支配收入呈逐年增長態勢。同時，恩格爾系數由2008年的37.89%逐漸下降至2019 年的28.2%，可見，我國城鄉居民的消費需求已發生重要轉變，由滿足日常生活需求轉變為追求更高的生活質量，因此，我國消費稅征稅范圍應結合社會經濟發展狀況不斷進行調整，以便更好地發揮其引導消費的作用。

隨著社會發展及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部分之前列入奢侈品行列的消費品逐漸成為居民的生活必需品，但消費稅征稅范圍并未隨之進行調整，如啤酒、黃酒等。1994 年我國消費稅制度將啤酒納入征稅范圍，原因在于改革開放初期生活物資緊缺，啤酒、黃酒等被視為奢侈品，但隨著居民可支配收入的不斷增加，啤酒已成居民生活必需品，已不適合再納入消費稅征稅范圍。

2.1.3 資源節約與環境保護方面欠缺

現行消費稅制度僅將成品油納入征稅范圍，并沒有對煤炭等能源進行征稅，未充分發揮消費稅節約資源的作用，因此我國消費稅制度需要將更多的不可再生資源納入征稅范圍。2006年我國將實木地板、木制一次性筷子納入征稅范圍，引導消費者減少此類消費品耗用，但消費稅保護環境的效用未達到預期。2016 年，我國開始意識到粗放型經濟發展模式會極大損害生態環境，因此國家頒布并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稅法》，并宣布2018 年初開始征收環境稅，但我國環境稅征收管理尚不成熟，無法充分發揮保護環境的作用，因此需要進一步擴大消費稅征稅范圍，增加不利于環境保護的消費品稅目，協助環境稅在生態環境保護方面發揮更大的作用。

2.2 其他方面

2.2.1 征稅環節單一，稅基易遭侵蝕

我國消費稅征收環節的單一性使得消費稅征收管理較為簡單，征收成本較低，容易導致稅基遭受侵蝕。我國稅法規定，除自產自用的應稅消費品外，對從價征收的應稅消費品應在出廠銷售環節征稅，這就導致許多生產者利用征收環節單一的特征將應稅消費品先低價出售給關聯公司，關聯公司再以市場價格銷售應稅消費品，從而達到避稅目的。如果在交易過程中生產商利用陰陽合同、不開發票等手段進行避稅，稅務機關則很難追回稅款，導致稅源流失。

2.2.2 價內稅導致調節作用削弱

我國的消費稅是價內稅，消費者購買應稅消費品時無法了解其實際承擔的消費稅稅額，從而大大削弱了消費稅抑制人們奢侈消費的作用。此外，我國消費稅主要集中在加工、進口環節進行征收，使得消費者更加難以感知到其實際承擔的消費稅額，進一步削弱了消費稅的調控作用。

3 我國消費稅制度改革方向

3.1 進一步拓寬奢侈品征稅范圍

隨著居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和消費需求的轉變，消費需求逐漸從滿足日常所需轉移到豐富精神世界，奢侈品消費數量也呈現逐年遞增的趨勢。為了更好地完善和深化消費稅稅制改革，應將高檔消費及娛樂行為納入消費稅征稅范圍，原因在于：第一，高檔消費行為和娛樂服務容易劃分歸屬地，可保證稅源的穩定性；第二，特定消費行為、娛樂服務形式多樣，對物質資源消耗較大，其主要發生在消費環節，稅收征收管理較為簡單。

3.2 進一步后移征稅環節

我國的消費稅屬于中央稅，生產和委托加工環節是消費稅的主要征稅環節，導致消費稅征稅環節單一且靠前，這有利于降低征收成本，便于對稅源進行征收管理，但也導致生產加工承擔巨大的稅負，使稅源遭到侵蝕。為更好地避免此現象發生，可以將商場銷售的應稅消費品征稅環節后移動至批發或零售環節。具體可以將征稅環節后移的應稅消費品分為三類：一是價格較低且對環境保護產生不利影響的應稅消費品；二是商場統一銷售且單件價格昂貴的奢侈消費品；三是可在生產、批發和零售環節進行征收的煙類商品以及可在生產和零售環節進行征收的酒類商品。

3.3 將價內稅改為價外稅

我國消費稅作為價內稅，使得消費者在購買應稅消費品時無法了解其實際繳納的消費稅稅額，從而削弱了消費稅引導理性消費的作用。因此，可將消費稅由價內稅改成價外稅，消費品售價明顯體現商品不含稅價、增值稅稅額及消費稅稅額，使消費者真正了解其消費行為實際繳納的消費稅，從而充分發揮消費稅引導居民理性消費的作用。另外，在當前實施減稅降費的背景下將消費稅改為價外稅，可以進一步釋放減稅政策給消費者帶來的稅收優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