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秀 周曉波
(遼寧工業大學 遼寧 錦州 121000)
習近平總書記在紀念孔子誕辰2565周年大會講話中強調:“對傳統文化中適合于調理社會關系和鼓勵人們向上向善的內容,我們要結合時代條件加以繼承和發揚,賦予其新的含義。”[1]儒家的德育思想作為長達兩千年的官方統治思想,對中華民族精神產生了深遠持久的影響。漢代董仲舒提出的德育思想,更是上承孔孟下啟程朱陸王,在中國古代思想史上發揮著不可取代的作用。深入探析董仲舒的德育目標思想,可為當代道德建設提供借鑒價值。
任何一種思想的出現,都不是憑空想象而來的,都會在一定程度上受當時的經濟、政治及文化等多種因素的綜合影響。正如在《哲學史講演錄》一書中,黑格爾所提道的一樣:“沒有人能夠真正地超出他的時代,正如沒有人能夠超出他的皮膚。”[2]董仲舒的德育思想,是建立在一定社會需要的基礎上,順應時代發展的需要,應運而生。
班固的《漢書》記載:“漢興,接秦之敝,民失作業,而大饑饉。”[3]漢代建立之初,在經歷秦朝統治之后,社會百業蕭條、百廢待興。漢朝統治者迫切地希望發展經濟,建立一個穩定、和諧的社會;因此,不遺余力地發展農業,促進小農經濟的迅猛發展。春秋時期的管仲曾說:“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也是董仲舒德育思想能夠得到統治者的認可、成為統治思想的必要條件。加之漢代統治者為了快速恢復經濟,采取了私自鑄錢的措施,導致市場通貨膨脹,貧富差距拉大,出現了“富埒天子,其后卒以叛逆”[4]及“帝之身自衣皂綈,而富民墻屋被文繡”[5]等禮崩樂壞、社會等級尊卑不分的情況。在這樣的經濟大背景下,董仲舒直面各種社會問題,提出相應的德育目標思想,德育目標思想應運而生。
“漢祖龍興,取周秦之制而兼用之”,從秦朝開始,政治制度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從原來的分封建國、權力分散的政治體制,轉向了高度集權的君主專制。漢朝的建立,沿用了秦朝的君主專制的政治體制,政治上的統一也急需要思想上的大一統。當時社會上多種思想文化并存,社會意識形態無法實現統一,意識形態的矛盾引發一系列社會矛盾,統治者急需一種有利于君主專制的意識形態作為統治國家的支撐。這為董仲舒的德育目標思想提供了政治基礎。
漢朝建立之初,采用黃老之學,符合漢初恢復經濟,保持政治環境穩固的基本需要,卻也產生了統治危機和社會矛盾。在這樣的背景下,急需一種新的迎合統治者統治需要的官方統治思想。在此基礎上,董仲舒提出的“屈民以伸君”的思想,迎合了統治者的需要,得到了統治者的接受及贊賞。
董仲舒繼承了先秦儒家的主要德育思想,在其基礎上綜合百家之長,提出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思想主張。董仲舒的德育目標思想,主要包含“仁者愛人”的仁愛觀、“以義正己”的修身觀、“待人以禮”的禮義觀、“必仁且智”的成才觀、“忠誠有信”的誠信觀,以及“天人合一”的和諧觀。董仲舒的德育思想包括人與人交往的和諧目標思想,對受教育者的基本德育目標要求,以及教育者德育目標的基本要求,最終德育目標是打造一個和諧、穩定的封建王朝。董仲舒的德育目標思想涵蓋日常交往的各個方面,符合統治階級的基本政治需要,為打造一個和諧、穩定、繁榮的社會提供強大的支撐。
先秦儒家思想十分看重“仁”這一觀念范疇,孔子強調“仁者愛人,心懷善意,善待他人”。孟子關于“仁”的觀點強調:不僅要愛身邊的人,還要愛他人,愛惜萬物,提出“仁民而愛物”的思想。董仲舒關于“仁”的思想是在先秦思想的基礎上發展而來,內涵上不離其宗。“仁”作為董仲舒“五常”觀念的核心,“仁之法在愛人,不在愛我”[6]。這里提到的人包括身邊的親人,更包括普通百姓,董仲舒提到的“仁”,還包括對鳥獸昆蟲的仁愛之心,如果做不到就不能稱為仁。董仲舒強調的“仁”的思想,較先秦儒家的思想更有政治意義和實踐意義。董仲舒強調的“仁”的思想,強調的是上級對下級、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的仁愛與寬恕,在一定程度調和了階級矛盾,維護了統治階級的統治。
董仲舒強調“以義正己”的修身觀。關于義,董仲舒認為,“義之法在正我不在正人,我不自正,雖能正人,弗予為義”[7]157。他指出,君子在行義時要嚴格要求自己,刻意內求自正,要做到嚴于律己,一切利害得失都在所不計,故提出:“仁者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7]157。董仲舒的這一德育目標,主要對君主、平民、百姓三者提出的具體德育目標要求,要求他們在日常交往、為人處世中時刻以義正己,維護穩定的社會交往秩序。
大部分學者持有這樣一個觀點:“儒家講求的‘禮’,可以說是‘仁’的一種外化形式。”[8]因此,“禮”一直是先秦儒家關注的一個重要思想內容。關于“禮”孔子有這樣的論述:“非禮無以辨君臣上下長幼之位也,非禮無以別男女父子兄弟之親。”[9]孔子主要強調“禮”是尊卑等級的區分,維護社會秩序的。孔子強調,“禮”是對親疏貴賤區分的重要尺度。關于“禮”的觀點,董仲舒繼承了先秦儒學的思想,重點論述了“禮”在維護社會和諧、穩定的過程中發揮的作用。董仲舒還將禮與天道齊,與陰陽同化,“夫禮,繼天地,體陰陽,而慎主客,序尊卑、貴賤、大小之位,而差內外、遠近、新故之級者也。”[10]董仲舒對“禮”的論證,依然采用了天地陰陽的哲學思想,即禮既有其客觀必然性,又有其主觀必要性。
先秦儒學關于“智”的論述多體現在辨別力和判斷力上,強調“明”。如孔子關于“智”的觀點,認為那些眼光高遠、見多識廣、見解高明及具有非凡的觀察、辨別能力的人是智者。孟子也提出“智之端”在于“是非之心”。董仲舒所論述的“智”,強調的是“必仁且智”。董仲舒所認為的“智”是以仁義為內容的,是辨別是非黑白的智慧。董仲舒認為一個有才能的人,必須具備“仁”“智”這兩種品質。如果缺少這兩種品質,而具備巨大的才能,那么只能使人做更大的壞事,會給國家帶來更大的危害。因此,“必仁且智”的成才觀作為董仲舒德育目標思想的一個重要內容,被統治者所采納。
先秦孔子思想強調“信”,主張朋友之間坦誠相交,又強調統治者應講求信譽。董仲舒將“信”納入“五常”思想理論之中,在繼承先秦儒學關于“信”的內涵基礎上,又增加了“忠”的含義,片面強調人臣對統治者盡忠就是“信”。論述“信”在人際交往和政治統治中的重要性,使“信”的現實政治作用更加突出。
關于“天人合一”思想,董仲舒分別從三個方面加以論證。首先,董仲舒論證了“天人同類”,認為人的生理必須與大自然保持一致,人的生命受之于天,而人生命的強弱壽夭,主要看人自身是否遵循天道,注意保健,強調人與自然和諧共處。其次,董仲舒論述了“天人感應”思想,把人們的倫理道德強加于天,認為皇帝殺臣民,施行仁政是符合天意的。最后,董仲舒總體論證了“天人合一”思想。董仲舒認為“天意”是指世間大多數人的共同意愿,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君權,主張統治者應該施行仁政。董仲舒的“天人合一”思想在天、天子、臣民三者之間形成了一個相互制約相互協調的系統。董仲舒的“天人合一”思想的意義在于,借天指導人的行為,以神權限制君權,惡刑尚德,倡導施行仁政,施加德育,建設禮樂,教化萬民,[11]以期建立一個和諧有序的社會。
我們在評析歷史思想成果時,應該用辯證的眼光來看,既要立足過去看到它的歷史價值,又要用發展的眼光分析其歷史局限性。不能對歷史全盤肯定,也不能全盤否定。董仲舒的德育目標思想并不是十分完美的,也有自身的局限性,但也有不可否認的歷史價值和進步之處。
對待傳統文化,我們應該取其精華,棄其糟粕,古為今用。董仲舒德育目標思想中的核心內容,關于“仁、義、禮、智、信”的闡發,在當代仍然可以煥發活力,賦予其新的內涵。董仲舒施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為整個社會的德育提供了明確的方向。這一舉措有利于維護社會穩定,促進社會發展。董仲舒德育目標思想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王權,運用天地陰陽理論限制統治者的言行,督促統治者要施行仁政。規定了人際交往的基本準則,為建立一個和諧有序的社會奠定了理論基礎。
總體來看,董仲舒的德育目標思想是為統治階級服務的,不關注和強調個體人性的自由。因此,梁漱溟曾經說:“在中國沒有個人的觀念,一個中國人是不為自己而存在。”[12]這是由于董仲舒德育思想立足于封建等級社會,封建等級的局限性不可避免地造成其思想理論的局限性。董仲舒的德育目標思想具有較濃厚的客觀唯心主義思想。董仲舒的思想中過于強調“天道”的影響,強調“天”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具有迷信色彩,削弱了德育的科學性。由于董仲舒的德育思想是為統治者服務的,因此,過于強調尊卑等級,使等級觀念深入人心。
當今社會經濟的發展十分迅速,一系列社會問題隨之而來,如貧富差距不斷拉大,社會矛盾不斷升級,人們道德缺失,外來文化的影響,使人們的思想觀念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因此,當代社會必須加強思想道德教育,引導人們形成科學合理的世界觀,培養良好的道德修養。這樣的社會背景和社會需要與西漢時期如出一轍。因此,在當代道德教育過程中注重批判性地繼承和弘揚董仲舒的德育目標思想,以培養當代人的仁、義、禮、智、信等德育目標為中心是十分必要的。董仲舒關于德育目標的思想涵蓋社會生活、日常交往的各個方面,可為當代德育提供良好的借鑒。在當代德育的過程中,我們應以歷史為基,傳承和發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賦予其新的時代內涵。董仲舒提出了“大一統”的觀念,在思想上以儒學為基,融入道家、法家等思想,集百家所長,使思想得到了統一,維護了社會的和諧穩定。同時,推動了后世新儒學的發展及中華民族文化的進步。這些都是董仲舒德育目標思想融合性和時代性的體現。當前,各國文化相互交融、滲透,面對優秀文化,我們應借鑒董仲舒的大一統思想,對其吸收借鑒,不能一味地拒絕和否定。總而言之,董仲舒的德育思想是古代儒學大師的思想精華,對當代德育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鑒和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