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瑩
(無錫市新吳區人民法院,江蘇 無錫 214142)
擔保物權制度與擔保制度共生,是基于擔保制度中對債權的確認和保全而存在的制度。現代市場經濟的深入發展以及營商環境的持續優化,使得企業債權關系的嵌入程度不斷加深,各類信貸機制的演化和發展也對擔保物權制度的深化發展提供了剛性需求。我國擔保物權的法制化建設進程經歷了漫長的演進,自20世紀90年代進入擔保法制化的探索階段伊始,《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將各類擔保主體及質押權內容納入擔保法制化范疇中。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將擔保物權制度納入物權編中,與現代商事緊密相關的擔保物權制度建設進入了全新階段。在我國《物權法》及《擔保法》基礎上,《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以下簡稱《民法典》)擔保物權中將不動產擔保物權與動產擔保物權等加以歸納,在延續傳統擔保物權制度設計的基礎上,探索與現代市場經濟、科學技術、資產脈系關聯的擔保物權演進機制,將有形資產與無形資產協同納入擔保物權制度管轄范圍內[1],務求對現代多元化、多樣性財產的監管約束,推動擔保物權制度在民法典時代實現躍遷。
《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的發展之處體現為制度體系、制度口徑的演進,在詞匯構造方式、詮釋方式及覆蓋范疇方面實現了發展。在宏觀層面,基于制度環境的演變,《民法典》擔保物權對我國原《物權法》及《擔保法》中部分存在齟齬的制度設計方式及微觀詮釋方式進行了統一口徑。廢止我國原《物權法》及《擔保法》后,相當于部分存在不和之處自行廢除,以《民法典》擔保物權的規定為統一規約方式。該方面演進實際上并非基于擔保物權立法精神或是法理認知而形成的演化,而是基于制度自然替代而形成的演化與發展[2]。
在中觀層面,《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演化內容較多,主要體現為廠房、耕地、海域等相關不動產的質押制度和優先受償序列等,另有不動產質押物承租、轉讓及其他處置方式的擔保物權操作方式;動產的擔保物權制度設計也是民法典中呈現出制度演進之處,體現為登記狀況、抵押公示狀況、質權設立狀況等,包括基金份額、證券登記和股權出質等狀況。《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在中觀層面對動產和不動產擔保物權的設計和規約,彌補了《物權法》及《擔保法》中的局限,以統一或是嘗試統一的制度設計方式進行了演化,在抵押財產的處置、抵押權認定、抵押物的債權認定和清償等方面進行了規定。以上《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在中觀層面上的發展和演化是對現代商事發展作用最為顯著的方面,也是《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演化和發展的集中所在。
在微觀方面,《民法典》擔保物權的演進則體現為基于制度環境發展和立法環境口徑收緊而對精準性的需求。在動產抵押權、質押合同、應收賬款等詞匯的界定和使用方面呈現出一定的精準性。
綜上來看,《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在宏觀制度架構層面、中觀條目規定層面和微觀詞匯方面呈現出不同程度的完善。但整體擔保物權制度整體的演進程度有限,局部優化與整合程度較高,微觀層面口徑統一和詮釋方法規定性較強[3]。故而,《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實際上處于演化和發展的起步階段,依舊存在諸多有待完善之處,以下將針對《民法典》擔保物權的現存不足處進行闡述,為探索擔保物權制度立法趨向提供依據。
《民法典》中針對擔保物權所進行的規定存在幾項薄弱之處。即便我國擔保物權法制化進程已得以推進,在制度環境、立法政策以及內容闡述方式上獲得發展,但技術層面依舊蘊含著諸多有待完善之處,與域外擔保物權制度演進和法理邏輯對標來看,也依舊存在諸多不足之處。以下對《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在法律層面存在的薄弱之處進行集中闡述:
與擔保制度相適應的基礎性制度設計不足,包括但不限于與動產擔保制度等制度相伴的登記制度等,其他基于基礎性制度建設不足而造成的擔保物權法制建設困境的問題在《民法典》中也依舊存在。立法的邏輯性與層次性使得各項法律制度設計均須建立在基礎制度之上,否則將無法為后續制度設計提供基礎,在立法層面上也將呈現出斷層和邏輯問題。擔保物權在制度設計中即存在該項問題,亦即缺乏部分擔保物權制度設計前置核心規則[4]。擔保物權立法的局部性與民法典的結構性之間形成了一定矛盾,雖然現有擔保物權制度在制度設計層面上實現了細致深入發展,但宏觀層面上呈現出的模塊性缺失問題則成為前置問題,進而在《民法典》擔保物權整體制度設計和實施層面呈現出影響。例如動產統一優先受償次序規則設計等基礎制度設計不足,即《民法典》在擔保物權制度完善中存在的顯著問題;登記制度方面的缺陷和零散,也對擔保物權制度的設計和實施產生了較大影響。但目前缺乏統一的頂層邏輯與基礎性立法措施對以上制度的局限因素進行完善。
雖然《民法典》針對擔保物權進行了制度上的完善,并結合立法實踐和社會發展實踐進行了立法層面的演進,將“所有權保留、融資租賃和保理”等納入擔保物權的立法范疇,但覆蓋范圍依舊不足。學界以及法律實踐層面上基于上述擔保物權立法不足而造成的問題叢生,導致對部分原有物權法定范疇產生齟齬。擔保物權制度在《民法典》中呈現出對物權法定原則和物權自由原則的雙重遵循性,諸如此類并立制度設計邏輯問題導致不同類別擔保物權界定和定性呈現出較大問題,這對于判定擔保物并進行后續的類型界定造成了一定影響。
《民法典》對我國原《物權法》延續程度較高的特征屬性,使得部分此前缺乏明確規定和界定的內容在現有擔保物權制度設計中依舊呈現出問題的延續性。可抵押物與不可抵押物的界定與規范制定、抵押物清單的歸納和實踐操作方式等,對此前我國原《物權法》的延續程度高,但在現有《民法典》中缺乏進一步的立法實踐探索與系統性梳理。再如關于動產抵押擔保中關于抵押登記和抵押權優先次序的規定,均存在較大的碎片性,在法律實踐層面上缺乏明確的執行邊界。
綜上所述,《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作為與現代商事相伴隨的重要制度,在滿足現代商事需求方面卻存在較大的不足。擔保物權的本質在于對標的交換價值的確認和對權屬的判定,基于擔保物權與標的價值休戚與共的關系,其制度發展中對標的管理、標的監督、標的流轉及收益權的刻畫相對較差,亦即《民法典》中對擔保物權制度的完善和規定實際上不能滿足現代商事的需求[5]。此外,《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即便存在中觀層面的完善,但完善內容的落地性也依舊存在較大困難,對主體財務運行狀況、現金流、營運資金管理、應收賬款管理、收益利潤管理、債務債權管理的介入程度依舊缺乏實際約束,使得擔保物權在實施的過程中依舊存在較大的困難,《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現有的完善和發展相對于其應有的發展和須有的發展,依舊存在較大的不足。
《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的演化與發展作為在立法層面上對其現有不足之處進行彌補,對其預期應有之處進行滿足的關鍵,應當基于《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在系統性建設、調整范疇及適用性規定等方面存在的不足進行立法層面的探索。針對其立法趨向進行嘗試性探索:
《民法典》應在整體制度層面上對擔保物權制度形成基礎支撐。首先,應當在現有立法框架范疇之內進行基礎制度建構,包括但不限于登記制度等,這是適應動產擔保制度演進和發展的必然趨勢。其次,在抵押權優先受償次序規則方面也應當進行同步的發展和演進,進一步適應動產擔保機制的建設,使頂層制度建構和司法實踐得以有機銜接。
現階段基于我國擔保物權制度與域外相應制度所存在的差別,我國在動產擔保制度的設計和實施方面依舊存在較大的不足,在擔保物權制度進一步發展的過程中,基礎制度設計成為必然。擔保物權制度進一步演進和發展也應當注意對國際貿易和財務商品化原則的雙重考量,從擔保物權制度建構的初衷入手,適應境內外自由市場經濟對擔保物權的需求,將國際競爭的深化與擔保物權制度的演進形成融合。依據市場經濟的持續發展,結合資本市場、證券票據、融資租賃等各項業務的發展,使擔保物權不囿于制度本身,更使得擔保物權與擔保物權形態的演進和工商業的發展建立深度關系,使《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演進兼具政治、經濟、社會功能。在擔保物權制度的系統化發展中針對公示原則、擔保物權從屬性原則、物權客體特定性原則等基礎性原則進行邏輯線索的梳理,將擔保物的范疇、擔保物權的實體與權益范疇、工商活動中社會性實質擔保制度與擔保主客體的概念界定等,統籌納入《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的建構中,以整體性的邏輯線索貫穿擔保物權的制度建構始終。
《民法典》應當進一步明確邊界,并在法理學層面上和實際的立法層面上就當擔保物權的類別、范疇、適用條件等核心內容進行界定。《民法典》在我國原《物權法》的基礎上進行了系統性的梳理,但延續性強于演進性,而在核心概念界定和范疇詮釋方面依舊存在較大的不足。在此后擔保物權制度的演進中,應當理清擔保物權的核心概念,避免擔保物權與擔保物概念存在重疊而影響對物權的實質性界定,而無法理清擔保物權的理論基礎。其中,關于動產擔保權和質押權等一系列物權的規定依舊有待進一步深化,須結合基礎擔保物權制度的演進和發展進行界定,彌補現有準用規范上存在的模糊、重疊、疏漏等問題,結合《民法典》的基本原則、準則和擔保物權的基本原則,以司法解釋彌補現階段擔保物權制度規定中的不足,避免概念混淆、模糊等現象對擔保物權制度的落地產生偏差性影響。
在擔保物權的范疇調整和適用性調整中,也應進一步結合工商主體市場交易和經濟活動的演進,牢固把握擔保物權制度與市場經濟之間最為緊密地聯系,與時俱進,將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知識產權等內容納入擔保物權的制度建設和適用性范疇中。確保擔保物權的制度建設可以緊跟市場經濟活動的發展動向,拓展擔保物權法制使用范疇,夯實《民法典》中關于擔保物權的制度設計與細則設計,梳理司法解釋線索,針對《民法典》中擔保物權制度進行與時俱進的發展。
《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應當在立法實踐中進一步秉持系統性的演進思路,為司法實踐中以清晰、明確的方式識別擔保物權類型,并為此后的司法實踐提供基礎。現代商事發展使擔保物權立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傳統的擔保物權與非傳統的擔保物權并行,在保理、讓與擔保、融資租賃以及質押擔保等非傳統擔保形式中更是具有重要的應用價值。以上概念背后均是系統性的擔保物權制度設計邏輯,擔保物權的制度設計應當隨上述法律關系的深化發展而呈現出與時俱進的思路。
在系統性設計中,應當建立橫向體系與縱向脈絡相結合的擔保物權制度基礎,在體系設計中,突出立法模式和立法規范兩點內容對擔保物權的基礎作用。在立法模式中對我國原《物權法》有所沿襲的基礎上,理清可抵押物和不可抵押物的法律范疇,針對其范疇進行全面界定,系統性理清擔保物權制度的涵蓋范疇,從基礎概念入手,詮釋擔保物權制度中的一般概念。在立法基礎層面,務要保證擔保物權制度設計具有簡便性,符合司法效用優先的重要準則;在縱向,進行權利質押的高度清晰化發展,使擔保物權中傳統權利與全新權益類型均具有明確的消極邊界,將準用規范立法與擔保物權立法模式與結構與《民法典》和我國原《物權法》形成高度的銜接與演進,實現擔保物權制度規定在《民法典》層面與制度和環境的演進合一。
擔保物權制度作為現代市場經濟活動開展中對主體市場交易行為具有高度約束性與保障性的內容,《民法典》替代我國原《物權法》及《擔保法》,形成對擔保物權制度的綜合梳理。擔保物權與市場經濟的高度聯系注定了該項制度勢必處在長期演進中,信用管理機制的不斷健全、質押制度的完善發展、資本市場和營商環境的全面繁榮,擔保物權制度所承擔的使命和對市場經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當前是《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發展和演進的起步階段,該制度將隨現代商事的細化、深化、持續化發展而在立法方面與時俱進,夯實擔保物權制度中的權益及行權機制,剝離無關因素或進行合并管理。在制度體系、權利約定和概念調遣層面,進行精準演化及發展,是《民法典》擔保物權制度與時俱進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