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眠公司”破產清算的立法分析與啟示

薛園園

（山東傳媒職業(yè)學院，山東 濟南 257000）

“休眠公司”是一種嚴重損害債權人利益的典型現象，并且對交易秩序、交易效率造成破壞，在一定程度上對司法資源造成浪費。當前，一些國家在立法上提出“休眠公司”的概念并對其破產清算進行相應規(guī)制，但我國對“休眠公司”破產清算的法律規(guī)制尚不健全，通過對國外涉“休眠公司”破產清算的立法分析，對我國“休眠公司”破產清算也有所啟示。

一、我國涉“休眠公司”破產清算的立法分析

我國《公司法》將“解散和清算”作為獨立的章節(jié)，從清算的適用條件、適用主體及相應期限等方面，對“休眠公司”可以進行基本法律規(guī)制，但規(guī)定比較概括簡要，對具體程序和相關主體應承擔的民事責任缺乏具體規(guī)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二）》對破產清算中的問題作出詳細規(guī)定，一方面對破產清算程序適用的條件、清算的期限、清算組的成員及債權的申報等內容作出了具體規(guī)定，另一方面對破產清算程序中的民事責任承擔作出了規(guī)定，明確了在破產清算程序中怠于清算、違法清算、侵權等違法行為應承擔的法律后果。

通過對我國涉“休眠公司”破產清算的相關立法分析，可以概括出兩方面的問題：第一，關于揭開法人面紗，否認股東僅在其出資范圍內承擔責任，我國《公司法》已經做出表述，但沒有明確規(guī)定適用條件和適用情形。第二，隨著經濟的發(fā)展和市場經濟的成熟，大大簡化了公司的注冊程序，但公司的退出機制卻持續(xù)處于低效率的狀態(tài)，大量企業(yè)處于“休眠公司”的狀態(tài)。

二、國外涉“休眠公司”破產清算的立法分析

我國現行法律法規(guī)并未對“休眠公司”進行定義，只是在學術上有所界定，但國外一些國家，比如韓國、英國、日本，已經在立法上對“休眠公司”進行了界定，并對其破產清算作出相關規(guī)定。

（一）日本的相關立法

在日本，“休眠公司”主要是指沒有依法進行解散和清算程序，但已無法繼續(xù)正常運營，僅有書面登記但已失去存在實體的公司。［1］在其2005年出臺的《日本公司法典》中首次提出特別清算制度，并且該法典第四百七十二條明確提出了“休眠公司”的概念，對“休眠公司”的解散制度進行了規(guī)定，但僅適用于股份公司，具體規(guī)定是：“股份公司在最后一次登記之日起，經過二十年的，該股份公司則為休眠公司。”［1］

在日本，部分與破產有關的法律法規(guī)都由單章規(guī)定了“法人管理人員責任的追究”制度。2004年修訂后的《日本破產法》，在“破產財團”一章中增添了“法人管理人員責任的追究”部分。一是明確了可以保全公司管理人員的個人財產。當有關責任主體因管理人員的侵權行為受到損害，依照法律規(guī)定向法院主張相應的賠償時，法院可以依職權或依申請，對管理人員的財產采取保全措施。二是規(guī)定了破產管理人與破產企業(yè)管理人員對核定審判的異議程序，當事人不服法院的核定審判裁定可提起上訴，在二審中，需依法將訴訟程序轉化為普通程序。［2］由上可見，《日本破產法》在設計“法人管理人員責任的追究”制度時創(chuàng)立了“損害賠償請求權核定制度”，該項制度具有以下特點：第一，在進行賠償責任核定審判時不再適用通常民事訴訟的方法，而是改用法院單方口頭或書面審訊的方法進行；第二，核定制度的啟動可以通過兩種方式，根據破產管理人的請求或者根據法院的判斷；第三，破產管理人與破產企業(yè)的管理人員對核定審判裁定提出異議而上訴時，需依法將案件轉為普通民事訴訟程序。

（二）韓國的相關立法

《韓國商法典》認為，公司設立后沒有營業(yè)或者停止營業(yè)長達一年的時間，并且沒有合理原因，長期處于“休眠”狀態(tài)的公司，應被解散，其主體資格隨之滅失，這就是對“休眠公司”的定義。公司已表現出想要營業(yè)的積極態(tài)度及具有必要的營業(yè)能力，但因客觀原因無法進行營業(yè)的，可謂合理原因。與此同時，在該商法典中，還明確提出了解散擬制制度，這一規(guī)定，與《日本公司法典》關于股份公司的解散的規(guī)定類似，都是對未正常營業(yè)達到一定時間的“休眠公司”進行解散，解散后便須啟動清算程序，在法律規(guī)定的時間內辦理登記的則不視為“休眠公司”，不予解散。

《韓國商法典》在明確“休眠公司”解散制度的同時，也對其繼續(xù)制度作出規(guī)制，即在其解散后的三年期限內，經過股東大會決議，可以恢復經營，并在兩周內辦理繼續(xù)登記，并恢復解散前的運營狀態(tài)。但在法律規(guī)定的三年期限內沒有辦理繼續(xù)登記，期限屆滿后，即為終結清算。［3］綜上所述，韓國相關法律規(guī)定對“休眠公司”的立法體系較為完善，結合“休眠”期限及擬制解散，讓“休眠公司”至少有八年的緩沖時間，但八年期限屆滿后仍未恢復經營的公司就再無生存機會。

（三）英國的相關立法

《英國公司法》認為，“休眠公司”是指在公司成立后，或者上一個財務年度后，沒有任何重大的財務交易的公司。根據英國的相關法律規(guī)定，重大的財務交易是指“除股東按照公司章程的約定獲得股份外，其余應該記錄在公司財務檔案中的所有交易”。［4］

《英國公司法》是允許“休眠公司”合法存在的，允許個人對“休眠公司”進行轉讓、購買，也允許公司自設立后不進行經營，直接進入“休眠”狀態(tài)。這些規(guī)定，促使其積極作用得以發(fā)揮。由此可見，英國相關法律法規(guī)對“休眠公司”采取自由、寬松的立法模式，肯定其積極的一面，并允許其長期存在。“休眠”狀態(tài)結束了，可以選擇恢復經營或者直接注銷登記。［4］

三、國外涉“休眠公司”破產清算的立法啟示

與我國“休眠公司”破產清算的立法、司法現狀相比較，國外部分國家的規(guī)定更為健全，值得借鑒。

（一）法人人格否認制度

一是日本、法國等國家均對債務人管理人的責任追究主體進行了法律規(guī)制，日本的相關立法將破產管理人確定為責任追究的主體，《法國破產法》針對上述主體的規(guī)定相對于日本更為廣泛，這不同于我國將責任追究權利主要賦予債權人會議或債權人的規(guī)定，主要是基于破產管理人具有一定的專業(yè)素養(yǎng)和知識水平，更便于對“休眠公司”高管的追責。

二是日本由專門的章節(jié)規(guī)定了管理人員責任的追究制度，設置了管理人員財產保全制度，賦予了債權人等利益主體對債務人的管理人員的財產予以保全的權利，并規(guī)定了管理人員的責任核定與異議程序，對破產債務人的管理人員責任追究的程序進行了全面、細致且可行性強的規(guī)定，與我國相關法律法規(guī)對否認公司獨立人格的原則性規(guī)定相比，確有可借鑒之處。

（二）擬制解散制度

通過對國外關于“休眠公司”的制度分析，可以發(fā)現日本與韓國關于“休眠公司”的解散擬制及繼續(xù)制度，有著較為相似的規(guī)定，給予了“休眠公司”一定的修復期限。《英國公司法》相對于日本、韓國以及我國來說，有著很大的不同，因為英國賦予了“休眠公司”一定的權限與廣大的自由空間，賦予“休眠公司”審計豁免的權限，并容許“休眠公司”長期存續(xù)，不限制期限。

所謂擬制解散，即以法院發(fā)布命令的形式予以解散。相對應的是繼續(xù)制度，即在解散后清算中，發(fā)生程序反轉，重新恢復經營。［5］這就類似于我國《民法典》上規(guī)定的對自然人宣告死亡的制度，有利于降低“休眠公司”破產清算對經濟秩序的破壞程度，可以在我國“休眠公司”破產清算制度中予以借鑒，在“休眠公司”滿足一定的清算條件時，采取公告形式進行擬制清算，如果公告期間無人申請清算，則期限屆滿視為清算完畢，如果清算結束前，相關權利主體提出債務人尚有債務未處理，則終止擬制清算，開啟正式的清算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