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取證角度探究城市高空拋物解決途徑

李永勝

（四川警察學院，四川 瀘州 646000）

隨著我國城鎮化進程的加快，高層建筑越來越多，城鎮人口的密度也越來越大，然而，由于居民素質的參差不齊以及缺乏相應的監督機制及處罰力度不夠等因素的影響，高空拋物現象時有發生，嚴重威脅著居民的人身財產安全。原《侵權責任法》第八十七條為法院處理高空拋物致損案件提供了法律依據，但關于這一法條法學界一直存在爭議，類似“連坐”的救濟方式是否合理是討論的焦點[1]。

一、高空拋物的危害及特點

（一）高空拋物的破壞性大

高空拋物是隨著高層建筑的產生而產生的，在當今社會環境下，高空拋物呈現出一些共同的特點，首先就是高空拋物危害大、種類多。有媒體和研究機構做過實驗和測算：一枚50克的雞蛋，從4樓拋下，會把頭頂砸出腫包；從18樓拋下，就能砸破頭骨；要是25樓，可能致人當場死亡①黃超．防高空拋物，要怎樣的“樓主”[N]．人民日報，2019-07-10（5）。。可見高空拋物危害巨大。另外由于高空拋物是由上而下拋下來的，最有可能傷到的就是人們的頭部，頭部又是人體最重要的部位，一旦受到沖擊，輕則頭皮腫包，重則致人死亡。高空拋物的種類也是五花八門，如菜刀、玻璃、水泥、酸奶瓶、拖把、洗潔精瓶子、打火機、衣架、花盆等。

（二）高空拋物發生率高

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城市人口越來越多，人口密度也越來越大，導致高層建筑增多，而且每層樓都有不封閉的窗戶，必然導致高空拋物的發生率增高，影響大。檢索中國判例文書網能發現，從2010年至今，與高空拋物有關的法律糾紛近千起，而且總體趨勢在上升。高空拋物致人傷亡的案（事）件層出不窮。2019年7月2日貴陽一女子被高空拋下的滅火器砸中致死，2019年7月6日深圳一6歲女童被高空拋下的潔廁劑塑料瓶子砸中頭部，血流不止，所幸未傷及大腦。短短幾天的時間，就接連出現高空拋物致人傷亡案（事）件，其發生頻率可見一斑。2019年7月份就有33家全國各地媒體報道高空拋物問題，高空拋物已成為威脅居民生命財產安全的重大隱患而被廣泛關注。

（三）高空拋物案（事）件處理難度大

高空拋物的發生，由于其不確定性、快速性，而且處在立體空間內發生，很難確定肇事者。確定不了肇事者，受害者維權困難重重。2010年《侵權責任法》出臺，其中第八十七條規定：從建筑物中拋擲物品或者從建筑物上墜落的物品造成他人損害，難以確定具體侵權人的，除能夠證明自己不是侵權人的外，由可能加害的建筑物使用人給予補償。依據此法，即使找不到肇事者，受害人也可以通過司法途徑，得到相應的補償，但是在這個過程中，必然有人是被冤枉的，體現不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有關高空墜物致人損害侵權責任的爭議依舊沒有停止。這些爭論的焦點就是真正肇事者的確定，如果確定了肇事者，就可以使受害者得到及時的補償，肇事者也能得到應有的法律制裁。如果按照《侵權責任法》規定，找不到肇事者，由可能加害的建筑物使用人一起賠償，這種處理方法雖然一定程度保護了受害人的權益，但是卻不能有效懲治真正的高空拋物者，達不到警示作用，對于高空拋物的治理起不到積極的作用。目前，也有相關學者對高空拋物案（事）件的解決提出一些建議[2-3]。筆者認為，解決高空拋物的根本途徑在于取證，查明事實真相，確定拋物人，雖然這個過程存在很多困難，但是通過以下途徑，我想可以高效率地確定肇事者，還受害者一個公道。

二、從取證角度探索高空拋物解決途徑

（一）明確責任部門，建立快速處置機制

目前，雖然高空拋物危害大，影響惡劣，但是還沒有專門的處置此類案（事）件的機制或處理規范。2020年5月28日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下稱《民法典》）第一千二百五十三條完善了高空拋物處理的規定，規定發生從建筑物中拋擲物品或者從建筑物上墜落的物品造成他人損害的，公安等機關應當依法及時調查，查清責任人。此前，如果發生高空拋物案（事）件，雖然公安機關都會出現場，然而由于高空拋物現場的特殊性，與其他刑事案件有著本質的區別，即使查不出高空拋物人，也不影響破案率等指標，所以絕大多數負責現場勘查的民警重視程度不夠，不積極主動去發現、提取現場的證據。《民法典》相關規定出臺后，進一步明確了公安等機關處理此類案（事）件的職責，但還需要進一步明確責任部門，建立快速處置機制。如確定公安機關負責高空拋物案件的處理，對于高空拋物的現場，選派受過專門培訓的技術人員進行勘查，將高空拋物的現場勘查及案（事）件的偵破和其他刑事案件一樣作為考核指標，確保現場處置人員能夠思想重視、業務熟練、現場操作規范，不忽略、錯失有效證據。還可確定相應小區物業作為高空拋物現場的保護人員，在民警未到達現場的時候負責保護現場，使現場相關證據免遭破壞，遇到人員受傷情況，及時聯系醫院進行傷員的救治。對于未傷人、未造成他人財產損失的高空拋物，經過培訓的物業人員可自行提取高空拋物，交公安機關檢驗存檔，對相應的人員信息建立數據庫，為打擊處理高空拋物者做好準備。

（二）對高空拋物現場進行勘查，提取現場證據

在明確了責任部門、建立了快速處置機制的基礎上，發生高空拋物案（事）件之后，責任部門第一時間出現場，在物業前期保護現場的基礎上對現場進行勘察，專業、有效地提取現場證據。證據是證明高空拋物案（事）件事實的依據，特別是可以確定手印及生物檢材等[4]顯得尤為重要，在對現場勘查時要根據高空拋物的類型，發現、提取相應的證據，具體可進行如下操作：1．對于礦泉水瓶、酸奶瓶、菜刀、鋼管等表面光滑的高空拋物，可進行手印及DNA的提取。由于這類高空拋物一般在傷人毀物之后損壞程度小，在高空拋物之前，高空拋物者接觸高空拋物的概率很大，所拋下的物體上很大概率有高空拋物者的脫落細胞等生物性物證，如拋下的刀柄等工具上，可嘗試提取手印及脫落細胞，在其上提取的手印和DNA就具有很高的價值，而且手印和DNA都可以進行人身的同一認定。2．對于花盆、磚塊、水泥、斷了的工具等難以提取手印和DNA的高空拋物，可以實物提取，分析整體分離痕跡，來確定高空拋物的具體位置。以花盆為例，花盆一般都擺放在陽臺上，由于長時間固定放在一個位置，因灰塵水漬等反差，花盆移開后會有明顯的痕跡，這樣就可以確定花盆拋下前的位置、樓層，并進一步確定拋物者，但是要及時提取、調查確定，因為這類痕跡穩定性較差。3．對于螺絲刀、扳手類的高空拋物，在進行手印、DNA的提取操作之后，可以提取其上的微量物證，微量物證反映了高空拋物時所用的物體，通過物質成分來分析確定此類高空拋物的來源，有利于進一步查明事實真相。4．電子物證的提取。現在很多小區都有視頻監控，高空拋物的現場勘查人員要注意視頻監控的及時提取，特別是有些小區專門針對高空拋物安裝了監控攝像頭，視頻監控的價值就非常大，可以直接查找高空拋物的拋出樓層和住戶。對于高空拋物的現場勘查務必認真細致，專業規范，做到不遺漏、不破壞現場證據，而且要善于觀察、思考現場的狀況，按照現場勘查程序，完成勘查任務。

除了這些證據之外，還要調查走訪在現場的目擊者，必要的情況下，制作詢問筆錄，與現場提取的各類證據相互印證，完整證據鏈，為后續的查找、確定拋物者提供進一步的支持，為案件的訴訟提供證據。

（三）對證據進行科學分析，查明事實真相

在現場提取到物證是有效解決高空拋物案（事）件的關鍵，通過對現場提取到的物證，運用刑事技術科學手段（如手印檢驗鑒定技術、整體分離痕跡檢驗技術、生物物證DNA分析技術、微量物證分析技術）對物證進行專業分析鑒定：

1．對于在高空拋物現場提取到的手印、DNA類物證：可進行分析，直接進入指紋庫、DNA數據庫進行比對，如果相應數據庫中有相應數據，則可快速鎖定嫌疑人或者縮小偵查范圍；如果沒有相應的數據，可通過對有嫌疑的住戶進行樣本的采集，來進行篩選確定。樣本采集的范圍是有限的，一般是小區的一棟或兩棟樓，查清事實真相，可以排除居民的嫌疑，所以絕大多數居民會配合公安機關的取證工作，配合公安機關調查，主動提供手印或DNA樣本，這樣，很大程度上可以快速鎖定嫌疑人。2．對于提取到的整體分離痕跡物證和微量物證：則需要及時走訪調查有嫌疑的樓層的住戶，特別是整體分離痕跡，相對比較容易人為破壞，所以，發生后就及時走訪調查，尋找相應微量物證同源物質，整體分離痕跡的另外一部分痕跡。現場提取到整體分離痕跡后，主要任務是檢驗現場提取到的分離物與嫌疑住戶家中的分離物是否構成同一物體，運用特征對照法、斷端接合法、重疊對照法等檢驗方法，檢驗現場提取的分離物與所找到的嫌疑物是否構成同一物體，在對特征進行比對的基礎上，進一步對其中發現的符合點和差異點進行綜合分析，從而形成鑒定結論。對于微量物證，只要發生了接觸，就不可避免地要發生物質的互相轉移，因此，通過對這些微量物證的提取，運用現代化分析儀器，對樣品或拋物體中的微量成分進行檢測，可為尋找拋物人提供方向、線索或劃定偵查范圍，為現場分析和重建提供信息，還可起到間接證據的作用，及時有效地鎖定拋物人，有效解決拋物案（事）件帶來的一系列問題，具有很好的效果。3．視頻監控等電子物證：對于有視頻監控高空拋物案（事）件，可直接通過視頻監控的查看尋找高空拋物的拋出樓層及住戶，極大地縮小偵查范圍，可作為證明事實的重要證據，明確責任人，為高空拋物的案（事）件的順利解決提供強有力的支撐，進一步證實高空拋物的違法犯罪行為，完善證據鏈，使高空拋物的肇事者得到相應的法律制裁。

通過建立快速、規范處理機制，明確責任部門，專門的現場勘查人員的勘查，提取相關證據以及對證據的科學分析和處理，很大程度上可查明事實真相，這樣就可以及時明確責任，維護受害人的合法權益，避免找不到拋物者，由有嫌疑的整棟樓住戶賠償的尷尬而有失公平的情況發生，使小區鄰里之間更加和睦，同時也對高空拋物起到一定的警示和震懾的作用，進一步促進社會和諧發展。

三、結語

物證技術是公安機關證實犯罪、打擊犯罪的最有效的手段之一，物證技術在高空拋物上的應用，有利于快速查明事實真相，使拋物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使受害者得到及時的補償，使很多的無辜人員免受牽連。雖然在實際的操作中會存在一些問題，如專業的現場勘查技術人員缺乏、公安機關警力有限、居民的現場保護意識不足，導致證據不能得到有效的提取，但是，通過規范化高空拋物案（事）的操作方式，完善相應的處理機制，重視證據的發現、提取與檢驗，可以有效地解決高空拋物案（事），保障受害人的合法權益，結合法制宣傳，以及對高空拋物處罰力度的加大，高空拋物的不文明現象一定能有質的改觀，“懸在城市上空的痛”也會得到有效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