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為履行制度的適用
——結合《民法典》第五百二十四條
2021-11-24 20:45:30程慧茹
法制博覽 2021年18期
程慧茹
（沈陽師范大學，遼寧 沈陽 110034）
一、代為履行的產(chǎn)生原因
合同的相對性，起源于羅馬法，在羅馬法中，“債”被稱為“法鎖”，指“當事人之間羈束狀態(tài)”。[1]根據(jù)債的相對性，債務的清償應由負義務的合同相對人履行，但是實踐中卻經(jīng)常出現(xiàn)清償債務的情況。代為履行債務有以下兩種原因：其一，法律規(guī)定或當事人約定，如由履行的合同；其二，無法定或約定，即對該項債務出于合法利益自愿代為履行，這種情形屬于本文所提及的《民法典》第五百二十四條新增的代為履行制度。其中代為履行債務主要有三種因素：經(jīng)濟因素、政治因素、感情因素。[2]但當然不限于以上三種因素，還有各種其他動機和目的，后文會進行詳細闡述。
二、“第三人”的范圍與“合法利益”的內(nèi)涵
“第三人清償即由債務人之外的第三人所為之清償債務人之債務，則對于該債務非為自己之債務，應有認識。”[3]由此可見，在代為履行時，應對此項債務有明確的認知，若對債權人亦有債務，也即第三人的履行包含自己的債務，那么他應當是債務人而非第三人。如保證人履行保證責任時，保證人向債權人履行的是自己的債務，雖然保證人不是主債權債務關系的當事人，但實際上是在履行自己的義務而并非代為履行，即使認為保證人履行保證責任是為債務人履行責任，此時也是屬于上文中所提及的依約定履行合同范疇，而非代為履行制度。連帶債務人清償債務，亦是如此。
代為履行，簡單地說就是替人還債，只是一個事實行為，不是約定也不是合同。“合法利益”一詞鮮少提及，而“利害關系”在法學領域應用廣泛，“利害關系”是一個法律上的概念而非事實上的概念，在事實中被認為有利害關系的在法律上很可能得到相反的結論，如未婚夫為未婚妻償還債務時，在法律上就不能認為未婚夫與債務有利害關系。又如夫妻雙方對于共同債務具有連帶責任，因法律有規(guī)定，所以二人之間存在利害關系。“合法利益”是一種事實上的關系僅意味著在單純的經(jīng)濟、道義、情感上會受到直接或間接的影響，但在法律上并不必然享有權利或承擔義務。
基于此，“合法利益”的具體內(nèi)容應包括：經(jīng)濟利益關系，如母公司替子公司償還債務；親屬關系，如父母幫助兒女償還借款；買賣關系，如買車人為出賣人代為償還銀行貸款；類親近關系，如情侶關系、同居關系、師生關系、同學關系、戰(zhàn)友關系、同事關系等；業(yè)務往來關系，即與債務人或其近親屬有業(yè)務往來，如招投標、采購等；工作隸屬關系，如上下級關系，此時應避免上級壓迫下級或下級出于賄賂目的替上級償還債務；另據(jù)具體案情，對于本條中“合法利益”的認定，在審判實踐中可由法官憑借自由裁量權進行判斷。
避免給決定主體留下更多的自由裁量空間，針對“合法利益”除外情況，還應該采用列舉加概括的方式予以量化。列舉可以分為兩類：一是仇敵關系，與債務人或其近親屬正在發(fā)生訴訟或者已經(jīng)訴訟終結，因糾紛受到行政處罰的、雖未受到刑事或者行政處罰但一方受到輕傷以上傷害的等。二是競爭關系，分為經(jīng)濟上的競爭、職務上的競爭和其他競爭關系。
三、代為履行的類型化分析
除基于撫養(yǎng)關系、扶養(yǎng)關系和繼承關系等產(chǎn)生的，于債務人有專屬性的債權；合同相對人約定不能由他人代為履行的債務；根據(jù)法律規(guī)定只能由債務人履行的債務外，在代為履行債務時具體情形有：債務人同意代為履行，債權人接受或不接受清償?shù)模粋鶆杖朔磳Υ鸀槁男校瑐鶛嗳艘膊唤邮芮鍍數(shù)模粋鶆杖朔磳Υ鸀槁男校瑐鶛嗳私邮芮鍍數(shù)摹Ｏ挛乃峒暗亩际欠戏秶揖哂泻戏ɡ娴摹?/p>
（一）債務人同意代為履行，債權人接受或不接受清償?shù)?/h3>
當債務人同意代為清償且債權人接受清償，且沒有瑕疵給付時，債權人所接受的僅是債務清償利益，而不是變更合同相對人，《民法典》第五百二十四條也并未規(guī)定可以基于此取得債務人在原合同中的資格。清償?shù)男Ч麅H是受讓債權人對債務人所享有的債權，此外債務人和債務人另有約定的，從其約定。
當債務人同意代為清償而債權人不接受清償，債權債務關系設立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債權人的利益，債務人無力償還到期債務的情況下，債務的履行恰好能實現(xiàn)債權人的利益。盡管債務還沒有截止之時，也可代債務人履行債務，債權人的利益得以提前實現(xiàn)，對債權人也是有利的。綜上所述，在何種情況下，債權人都沒有適當?shù)睦碛删芙^實現(xiàn)其權利，即代為履行。代為履行制度打破了債的相對性，既能滿足債權人的權利實現(xiàn)，提高債的履行效力，又無害于債務人，降低了交易成本，又能保障自己的權益，簡化債務實現(xiàn)的環(huán)節(jié)等等。
（二）債務人反對代為履行，債權人也不接受清償?shù)?/h3>
有時債務人與債權人很有可能就債務的履行時間或者履行數(shù)額進行調(diào)整進而損害合法利益，這種情況下，債務人和債權人不得反對具有合法利益的代為履行。此外就實際情況而言，對于具有合法利益的代為履行，不僅僅是代債務人履行債務，更是其保障自己權益的權利，且履行行為不僅對債務人的利益沒有損害，還有利于自身權益和債權人權益的實現(xiàn)，甚至可以簡化交易成本及債權債務關系。因此在有證據(jù)證明的債權人與債務人行為確會損害其合法利益的，債務人和債權人不得拒絕受領。
此外合法利益沒有受到影響的情形下，債務人與債權人都反對代為履行，則不可以代債務人履行債務。根據(jù)合同相對性，債務人與債權人是相互對應的關系，產(chǎn)生債權債務關系后，債務本應由債務人清償，債務人應當根據(jù)借款合約的約定向債權人履行債務，債務人不愿其所負債務的對象為第三人，且債務的清償?shù)闹髦荚谟趯崿F(xiàn)債權人的權益，債權人拒絕履行，此時債權人愿意推遲實現(xiàn)其所享有的債權利益，債務人對合同債務應繼續(xù)履行，債權人享有對債務人的請求權，根據(jù)意思自治原則，法律不應過多干預他人事務。
（三）債務人反對代為履行，債權人接受清償?shù)?/h3>
具有合法利益的清償?shù)那闆r下，當債務人反對時，債權人可以選擇接受清償，因為清償可以讓債權人得到債權利益的滿足，對債權人而言是有利的，如果過分拘泥于債務人的意思表示，不利于實務的處理。債權人選擇接受清償且履行又適當之時，即發(fā)生清償?shù)男ЯΓ丛贤兴s定的債權債務關系歸于消滅。債務清償主要是為了實現(xiàn)債權人的權益，且在代為履行債務完整實現(xiàn)后，債權人自然退出此項債務，由就其代為清償?shù)膫鶆諏鶆杖讼碛袀鶛啵桥c債務人另有約定減免其債務。
在債務人同意代為履行時，不論之前債權人與債務人之間是何種債，在代為履行后，此時與債務人自然而然另行形成合同之債，根據(jù)合同成立的基礎和前提就是雙方當事人的合意，主動為債務人清償債務，那么只有當債務人同意為其清償債務，合同才能成立進而生效。因此在債務人反對而債權人選擇接受清償時，代為履行后不會與債務人之間直接產(chǎn)生債權債務關系，與債務人之間產(chǎn)生法定無因管理之債，只能根據(jù)無因管理請求債務人返還其管理事務的支出，且違背債務人意思進行管理是一種不適當?shù)臒o因管理行為，其請求權的范圍應受到限制，即以債務人消滅的所負債務為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