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真真
(陜西交通職業技術學院,陜西 西安 710018)
歷史上每一次科學技術的變革向來都會將其效應逐步傳導到政治、經濟、法律等社會領域,大數據時代的來臨也不例外。任何單位組織與個人都理應有權享受大數據技術進步帶來的各項便利與現實利益,但這也絕不能建立在對他人于法理、法律之應有權益的侵害之上,例如公民的隱私權。市場經濟背景下,法治實踐始終要面臨一個平衡協調效率與公平、正義等價值之間關系的重要任務。大數據技術在便利公民生活、促進經濟發展等方面的作用應得到充分釋放,但也必須在公民隱私權得到充分保障這一法律框架內運行。
公民隱私概要而言即個人生活中那些依法有權不被人知曉,且自身不愿為特定對象所知曉的事情,隱私權則可概括為一種“不受外界窺探和干擾”,能夠使人自由支配私人生活狀態和空間的公民權利。當代社會文明和經濟背景下,隱私權不僅是公民尊嚴權利的一項重要組成,并且也在很多時候關乎公民各項利益的實現和保障,即具有人格權利與財產權利之雙重屬性。因此,尊重和保護公民依法享有的隱私權,是一國文明和法治進步的應有之義和重要表征。
結合大數據的時代背景以及公民隱私權的傳統核心內涵來看,應當認為,大數據時代下的公民隱私權擁有了一些新的內涵。這種新內涵集中體現為:個人、組織在使用互聯網進行各項經濟、生活、學習等實踐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形成并給特定對象留下一些能夠起到個體特點識別的信息,且這種信息具有唯一性、獨立性以及對象反映描繪性等特征。對于此類信息,如未經權利人的許可,則其他組織與個人不得對其做出非法的知悉、占有、傳播、利用等行為。
大數據技術的革新發展為各數據掌握者之間的協作、聯系提供了客觀條件支持,一種“數據-信息-價值”的產業聯系正在不斷形成和運作。過去時期“碎片化”的個人信息由于其獨立、分散存在并不會對公民的隱私權造成侵害風險,但在大數據技術的支持和上述產業聯系形成的當代背景下,有目的地拼湊公民信息碎片并形成全面化公民信息描繪成為可能,并存在客觀現實的利益驅動因素。這就導致過去許多“算不上隱私”的問題在大數據時代下變成了重要的“個人隱私”問題,即公民隱私權的客體范圍發生了顯著擴大。例如公民的健康數據、手機聯系人列表、通話記錄、購物出行記錄等等,一旦缺少了法的秩序規范而被其他組織、個人隨意獲取并予以整合分析,受害對象就可能陷入“曝之公眾”的危險狀態。因此,在當代大數據時代背景下分析公民隱私權客體范圍時,一定要以“信息孤島”早已被打破為認知基礎和邏輯前提,充分而全面地將公民各項在工作、學習、生活中所產生的個人信息納入隱私權的客體范圍。
大數據技術支持下,現實的人及其生活已經能夠在很大程度上通過具體的數字信息予以描繪和呈現。不容否定的一個現實是,當今既是一個大數據的時代,也更是一個市場經濟時代,而信息技術與資本逐利本性結合的一大產物就是“信息紅利”,即公民隱私權益的背后在資本看來有著巨大的商業價值。其較為典型的現實表現就包括:如同頑癬難以根治的推銷騷擾電話或短信推送,連公民本人都不為所知的“客戶檔案”,甚至盜用身份信息非法進行的工商、金融業務等[1]。
基于前文所述觀點,應當認為:只要未經權利人的許可,則其他組織與個人不得對相關公民隱私信息做出非法的知悉、占有、傳播、利用等行為。但現實來看,大數據時代下公民在正常地進行工作生活,利用大數據技術成果尋求便利的過程中,總是不可避免地會“留痕”。對于這一情況,法律約束的欠缺給了逐利的市場主體極大的“操作空間”。例如許多商業組織為公民提供商品或服務,在所謂的“用戶須知”中就以公民提供各項個人信息(例如手機聯系人瀏覽權限、麥克風使用權限、相冊瀏覽權限、通話短信記錄查看權限等等)為交易前提。而商品服務供給方向作為消費者的公民收集各種私人信息是否具備業務必要性,又是否能夠保證相關信息不被非法傳播、利用?對于這些問題目前法律體系所給出的制度規范和引導是顯然不足的,因此實際上公民信息及隱私權保護更大程度上依賴于市場中各個獲取了公民信息的組織的道德水平與良善自覺程度。這種情形對于公民隱私權的保護形成了巨大風險,成了導致公民個人隱私信息被非法采集、傳播、利用的重要因素[2]。
第一,受制于技術不平等地位,公民即便認為自身隱私權可能遭受到了侵害,也難以準確、及時地發現侵權人及其具體侵權行為。例如侵權主體通過所謂的“用戶協議”“權限許可”在公民不知道或是不完全知曉的情形下能夠隨意采集獲取公民的信息數據,對此公民很難在第一時間將其發現,即便發現了也很可能涉及異地訴訟、取證困難的問題,使得維權成本大幅增加。第二,大數據時代下,涉及公民隱私權的各項公民私人信息通常儲存于電子設備中,這種情形下侵權的證據能夠被侵權人輕易轉移或是銷毀。第三,侵權人非法利用公民隱私信息的方式多樣化。其中危害程度相較“溫和”的包括轉賣公民隱私信息、利用公民聯系方式向其推送本人不愿意接收的騷擾信息、利用公民身份信息注冊各類賬號等;而危害程度較大,甚至涉嫌刑事違法的則包括利用非法獲取的公民信息騙取貸款,或是以其為身份掩護進行其他違法活動等等。
大數據時代下,關于公民隱私權侵犯的新案例層出不窮,從而對現有的法律制度體系提出了迫切的立法完善要求。目前,我國對公民隱私權的法律保護集中體現在憲法、民法和刑法之中,保護性規定更側重于原則性表述,而缺乏具體的保護和救濟規定。對此,一是要進一步在《民法典》中明確公民對隱私權利的享有,尤其要形成“公民享有隱私權,除法定允許事由外,未經本人同意,任何個人、國家機關、社會團體組織等不得非法獲取、占有、傳播、利用其隱私信息”的類似表述。二是重視刑法的懲戒和約束。大數據時代下,侵犯公民隱私權的社會危害性早已不同于過去,刑法體系有必要認識到這一社會趨勢的顯著變化,針對侵犯公民隱私權利并造成嚴重危害后果的行為設置刑罰處罰[3]。
所謂“徒法不足以行”,公民隱私權利的保護在有了立法完善后,也還需要司法的實務支持和市場監管行政執法部門發揮作用。司法部門應積極以保護公民隱私權為價值導向,在一些社會影響性較大的案例中,依法做出必要的、有勇氣的實務判決和形成一些最高院指導,對當下肆意侵害公民隱私權的個人、組織形成一定程度的行為提醒和引導效果。而肩負市場監管職責的行政部門則應充分認識、領會國家憲法、民法、刑法對公民隱私權的保護精神和方向,開展有效的市場監管治理活動,促進逐利的市場主體在獲取、利用公民隱私信息時能夠以“最低必要”為限度,并做出符合良法善治價值導向的理性行為。
大數據時代下,公民隱私權形成了全新的內涵,其客體外延顯著擴大,具有人格權利和財產權利雙重屬性。目前,各種隱蔽、多樣的侵權手段對公民的隱私權保護形成了巨大威脅和現實危害。對此,從立法完善到司法、行政監管都應全面發力,為我國公民隱私權的充分保護形成有效的法律制度設計與執行落實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