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青年黨、第三黨為中心的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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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行政學院 黨史黨建教研部,江西 南昌 330108)
八年全面抗戰時期,是關乎中華民族生死存亡的關鍵時期,也是中國國內各種政治勢力的力量對比發生重大變化時期。這種變化的顯著表現,一是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的抗日武裝快速發展壯大,成為制衡國民黨的最重要政治集團;二是各種中間勢力在抗戰與民主的共同訴求下,不斷聚合,成為國共之外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對全面抗戰時期民主力量聚合這一主題,不少研究論著都有涉及(1)據筆者所見,目前涉及全面抗戰時期青年黨、第三黨與民主力量聚合這一主題的代表性論著主要有:姜平:《中國民主黨派史》,武漢大學出版社1987年版;王永祥:《中國現代憲政運動史》,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聞黎明:《第三種力量與抗戰時期的中國政治》,上海書店出版社2004年版;彥奇、王幼樵編:《中國農工民主黨歷史研究(民主革命時期)》,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4年版;周淑真:《中國青年黨在大陸和臺灣》,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王鳳青:《黃炎培與國民參政會》,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除此之外,研究國民參政會、民盟及中國憲政史的論著對此均多少有些論述。這些論著,自有其獨特價值和歷史貢獻。不過,這些論著要么未以青年黨、第三黨為視角,故所用兩黨資料有限,導致一些重要史實隱沒不彰;要么因為是政黨通史類論著或以探究其他事件為目的,未完全圍繞民主力量聚合這一主題,故不少問題沒有梳理清楚。有鑒于此,筆者博士論文《中國青年黨研究(1923—1945)》(華東師范大學歷史系2014年未刊博士論文)曾以青年黨為視覺,論及不少戰時民主力量聚合這一內容。本文則擬在此基礎上,結合第三黨,對這一問題進行專門論述。,但專門以中國青年黨(2)中國青年黨曾經有國家主義派、醒獅派、中國青年黨、中國國家主義青年團等不同稱謂,本文統一稱之為“青年黨”。、第三黨(3)第三黨在不同時期有中華革命黨、中國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中華民族解放行動委員會、中國農工民主黨等不同稱呼。民國時期,外人一般稱之為“第三黨”,有時第三黨領導人也以此自稱。為了論述方便,本文統一稱之為“第三黨”。為角度進行考察較為少見。另外,這兩個黨派相對其他中間黨派而言,成立時間較早,力量較大,更具有代表性,以兩黨為視角,更能展示民主力量形成、聚合的實態。
民主政治,實際上是眾多在野勢力一直以來的訴求。這些民主黨派對民主政治的表達或有不同,但對民主政治的核心意旨的認同卻是一致的。青年黨從創黨以來就揭櫫“全民政治”大旗。所謂“全民政治”,實際上就是民主政治。第三黨則以“平民政治”相號召。第三黨所謂“平民政治”,是由各個職業團體按比例選出一定的代表,召開國民會議,然后組成全國最高權力機關,進而行使“五權”。第三黨認為,只有這種平民政權才是真正民主的政權。
1928年后,南京國民政府實施訓政,排斥異己,這與兩黨的民主理念格格不入。因此,兩黨不約而同把矛頭對準國民黨,反對“黨治”乃至國民政府。他們發展武裝,實施革命。1930年青年黨“五大”時,已經喊出“打倒一黨專政的國民黨”口號。(4)《中國青年黨暨國家主義青年團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1930年8月15日),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中國青年黨》,檔案出版社1988年版,第121、117頁。1932年,青年黨甚至宣言與國民政府脫離關系,另組抗日作戰政府,準備鐵血與政府相見。(5)《對于國家主義派之處置請引用危害民國緊急治罪法懲處案》(1934年12月14日),《會議記錄》,臺北中國國民黨黨史館藏,館藏號:4.3/171.17。此后青年黨以各種名義參與或發動的革命行動漸趨活躍,最有代表性的是1933年以湘西保商團賀竟成部隊為基礎的“湘西革命”。(6)關于湘西革命具體情形,詳見拙文《“毛錐”焉能當“寶刀”?——中國青年黨武裝問題初探》,《軍事歷史研究》2014年第1期。
第三黨也認為,1927年后蔣介石為代表的南京國民政府早就背叛了孫中山的民權主義。為此,第三黨提出“平民革命”的主張,打出了“推翻南京統治,建立平民革命政權才能抗日救國!”“召集平民普選的國民會議!”(7)《中國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對時局宣傳大綱》(1931年11月12日),中國農工民主黨中央研究室編:《中國農工民主黨歷史參考資料》第1—5輯,內部研究資料,2008年編印,第173頁。等口號。1930年鄧演達回國后,在國民黨軍隊中廣泛聯系,試圖策反國民黨軍官進行反蔣活動。另外,1933年冬,第三黨人深度領導、參與了反蔣的“福建事變”。
但是,無論是青年黨還是第三黨,他們基于民主理念和抗日主張反對國民黨的革命行動都未能成功。青年黨的反蔣活動受到嚴厲的打壓,青年黨創辦的《醒獅》周報,在五卅運動時曾風靡一時,影響極大,此時也被查封。各地被拘捕入獄的青年黨黨員越來越多,甚至曾琦也一度被捕。青年黨曾對外宣稱:“三年以來,在南京政府統治之下,本黨同志先后因擁護民治,反對黨治而入獄的,至數百人以上,前仆后繼,至今未已?!?8)《中國青年黨暨國家主義青年團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1930年8月15日),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中國青年黨》,檔案出版社1988年版,第121、117頁。李璜后來曾不無憤慨地回憶:“在一個黨、一個主義的政權之下,我們青年黨的活動反不如在北洋軍閥主政的民十四五年時代自由而公開。”(9)李璜:《學鈍室回憶錄》上卷(增訂本),明報月刊社1979年版,第236頁。
國民黨的種種壓制,讓青年黨的反抗更為猛烈,反蔣活動也日趨頻繁。但是,青年黨在東北的抗日活動及湘西革命不是失敗就是流產。第三黨的革命行動也遭受挫折。鄧演達1931年8月在上海被捕,不久遇害。其后,福建事變很快失敗,第三黨領導人再次流散各地。
因為革命行動的失敗,加之其他一些原因,青年黨和第三黨都陷入內外交困。1934年后,尤其是1935年后,兩黨都開始調整方針,逐步放棄通過革命方式來建立民主政權的主張,而是與國民黨緩和關系,試圖通過和平方式敦促國民黨開放政權。在這種方略下,青年黨與國民黨先后經廬山會談、南京談判等會談,最終與國民黨形成了合作關系。(10)關于青年黨的這一轉變過程及青年黨與國民黨合作的具體形成過程,詳見拙文《“黨”“國”之間——論國青合作之形成(1931—1938)》,《安徽史學》2014年第4期。在這一過程中,青年黨繼續敦促國民黨結束訓政,實施憲政。比如1937年2月15日,左舜生就呼吁當前最急切需要的是趕快制定一部全國可以“共守共由”的憲法。(11)左舜生:《今日急切需要的是什么?》,《國論月刊》1937年第2卷第6期,第777頁。2月26日,青年黨中常會決議形成“推進憲政以實現民主為目的”的工作方案。(12)《中國青年黨第八屆中央常務委員會第四十八次會議記錄》(以下簡稱《青年黨第×屆中常會第×次會議記錄》)(1937年2月8日),未刊原件影印,筆者藏。原件藏于臺北陳正茂先生處(下同,不另注)。
第三黨也向國民黨釋放善意。1935年11月,第三黨在香港召開第二次干部大會,將中國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改名為“中華民族解放行動委員會”,明示將以民族利益為重。不過,第三黨并沒有放棄民主的追求。在隨后發布的行動綱領中,第三黨堅持認為中國革命顯然是“民主主義革命的性質”,宣告第三黨的任務是要進行民族的革命,“達到民主自由的目的”。(13)《中華民族解放行動委員會臨時行動綱領》(1935年11月10日),中國農工民主黨中央研究室編:《中國農工民主黨歷史參考資料》第1—5輯,第227頁。
面對青年黨、第三黨等中間勢力對民主憲政的呼吁,國民黨不無壓力。1932年10月,國民黨四屆三中全會決定開始籌備憲政,起草憲法草案。此后,在立法院院長孫科的主持下,制定了憲法草案的初稿。初稿中規定的軍人不能當選總統、總統不能連任、省長民選、實行內閣制等,一定程度上體現了民主的精神。不過,這個草案經過國民黨的多次修正,于1936年5月5日正式公布時,內閣制已變成了總統制,總統不再排斥軍人當選,任期延長至六年,總統權力也大為擴大。如此一來,“五五憲草”已經完全失去了民主精神,倒是能讓蔣介石的統治進一步合法化。
由上梳理可知,在全面抗戰爆發前,以青年黨、第三黨為代表的在野勢力對民主憲政汲汲以求。為此,他們先是通過革命方式,但是并未成功且受到嚴重的打壓。其后,又希望通過和平方式敦促國民黨開放政權,但是這種努力仍然沒有成功?!拔逦鍛棽荨钡某雠_,是戰前民主勢力及民主運動遭受的又一大挫折。
全面抗戰前追求民主的挫折,使得青年黨、第三黨都充分感受到了聯合起來進一步加強民主力量的必要。全面抗戰爆發后,中間黨派大都成為公開的合法政黨。因此,他們繼續同向而行,奔走聯絡。1937年3月13日,青年黨中央決議,為推進憲政起見,開始與各黨各派交換意見。(14)《青年黨第八屆中常會第五十次會議記錄》(1937年3月13日),未刊原件影印,筆者藏。此后,青年黨領導人左舜生四處活動,廣泛聯絡。
與此同時,第三黨也有行動。盧溝橋事變爆發后,第三黨領導人彭澤民、章伯鈞聯名致電蔣介石、國民黨中央,提出抗日救國的八項政治主張,敦促國民黨“提前召集國民代表大會”“實現最低限度之民主政治”。(15)《中華民族解放行動委員會在盧溝橋事變爆發時對國民黨提出的八大政治主張》(1937年7月10日),中國農工民主黨中央研究室編:《中國農工民主黨歷史參考資料》第1—5輯,第233頁。1937年10月,章伯鈞受邀到南京,分訪各方人士,陳述民主抗日主張。(16)劉奕:《章伯鈞傳略》,《中國農工民主黨一干會議人物傳略》,中國醫藥科技出版社2006年版,第109頁。第三黨領導人丘哲和黃炎培等還在武漢組織了“統一社”,主張民主團結,一致抗日。(17)劉南燕:《春風秋雨總堅貞——丘哲傳略》,《中國農工民主黨一干會議人物傳略》,第200頁。
另外,有史料表明,青年黨還直接提議并促成了國防參議會的成立。青年黨領袖左舜生在《近三十年見聞雜記》一書及在1967年為蔣介石80大壽所寫《壽介公總統八十,述我與蔣先生之間的幾件小事》一文中,均提到抗戰前在與蔣介石的一次談話中,其向蔣建議成立一個黨內外交換意見的民意機構。蔣則表示同意,并要左舜生草擬參加這一機構的名單。左舜生推辭說恐有不便,但蔣仍要左不妨試擬,后來還派陳布雷催促索要名單。左舜生于是草擬了一個國民黨、在野黨派及無黨無派各占三分之一共49人的名單轉交給蔣。(18)左舜生:《近三十年見聞雜記》,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第5輯(50),臺北文海出版社1967年版,第496頁;周寶三編:《左舜生先生紀念集》,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續編》第81輯(810),臺北文海出版社1981年版,第38頁。
考慮到左舜生兩次提及這一事件,且第二次還是為尚在世的蔣介石寫壽文時提及,左舜生這一回憶當屬不假。但是從時間和名單人數上來看,左舜生此次建議成立的,應該是“國防參議會”,而非左舜生回憶所說的國民參政會。
國防參議會正式成立于全面抗戰爆發后的1937年8月11日。是日,國民黨中央政治會議決議成立全國國防軍事最高決策機構“國防最高會議”,并在其下成立國防參議會,以容納黨外人士。國防參議會正、副主席分別為蔣介石、汪精衛,遴選了23人為議員。主要的在野黨派領袖和無黨派人士代表都囊括其中。青年黨領袖曾琦、左舜生、李璜位列其中,但并未見第三黨代表人。據說李濟深曾向蔣介石建議聘請第三黨人,卻遭到拒絕。(19)聞黎明:《第三種力量與抗戰時期的中國政治》,上海書店出版社2004年版,第38頁。這說明,蔣介石此時對第三黨人仍芥蒂頗深。
國防參議會是一個政治咨詢機關,主要是交換意見,提供建議,建議無法律效力。但是國防參議會卻開創了國民黨執政以來邀請各黨派共商國事的先河。同時,也為各種民主力量的聚合提供了最初的平臺。
國防參議會是“國民參政會的胚胎”。(20)鄒韜奮:《國防參議會》,孟廣涵主編:《國民參政會紀實》上卷,重慶出版社1985年版,第41頁。其后青年黨、第三黨呼吁繼續改革政治,擴大規模,成立正式的民意機關。青年黨除了在國防參議會上發聲要求成立正式民意機關外,還多次在機關刊物中表示這一主張。青年黨的理論大師常燕生就表示:“在野各黨此時并無參加政府之要求,但必須有一代表民意之機關,使各黨派及全國民眾能有監督政府之權。”(21)平子:《全國各黨派真正聯合起來》,《國論周刊》1938年第6期,第1頁。左舜生則明確稱“吾人將竭力促成一正式的民意機關之實現”。(22)舜生:《抗戰以來的積感種種》,《國論周刊》1938年第8期,第3頁。
第三黨也不例外。1938年3月,第三黨在武漢召開第三次全國干部會議,通過了《中華民族解放行動委員會抗日戰爭時期的政治主張》。在這份集中代表第三黨態度的宣言中,第三黨除了繼續提出要實行全面抗戰外,呼吁最熱烈的就是主張改革政治,強調“目前第一等的重要任務,乃是政治上的大改革”,而這個大改革就是“整個的掃除官僚主義的毒害,切實實現民主政治”。(23)《中華民族解放行動委員會抗日戰爭時期的政治主張》(1938年7月),中國農工民主黨中央研究室編:《中國農工民主黨歷史參考資料》第1—5輯,第248頁。
國民黨面對青年黨、第三黨等眾多在野勢力的呼聲,表面上并未反對。但實際上,國民黨與青年黨等在野黨派人士的想法一開始便南轅北轍。在野黨派希望成立的是現代意義上的議會,蔣介石則希望成立一個比國防參議會更大的機構,將“張君勱、左舜生輩”悉數納入,以“安置名流”,為其所用,成為師爺式的智囊。(24)黃自進、潘光哲編:《困勉記》下卷,臺北“國史館”、世界大同出版有限公司2011年版,第598、601頁。在朝野“各懷心事”下,國民黨臨時全國代表大會決議成立國民參政會。1938年6月21日,國民政府公布參政員名單,首屆國民參政會共200名參政員,青年黨除曾、左、李外,還有余家菊、陳啟天、常燕生,第三黨則只有章伯鈞1人。
由于國民黨并無成立正式民意機關的意愿,國民參政會也就只有聽取報告權、詢問權、建議權,現代民意機關所擁有的立法權、審決預算權(該權第四屆國民參政會才增設)等均與此無涉。國民參政會宗旨,明確規定為“集思廣益,團結全國力量”。(25)《國民參政會組織條例》(1938年4月),孟廣涵主編:《國民參政會紀實》上卷,第46頁。也就是說,將在野的力量集中于國民黨領導之下,減少阻力,加強溝通,為其所用。國民黨對國民參政會的這種定位,與在野人士的期望不無距離,因此失望之語不少。鄒韜奮認為國防參議會是小規模“請客”,國民參政會只是大規?!罢埧汀?。(26)鄒韜奮:《第一屆國民參政會親歷記》,孟廣涵主編:《國民參政會紀實》(續編),重慶出版社1987年版,第412頁。青年黨則直截了當地稱:“這個會的地位不過僅僅等于袁世凱時代的參政院,連清末的咨議局都趕不上,更不必提民元的國會了?!?27)平子:《國民參政會條例公布》,《國論周刊》1938年第10期,第3頁。
不過,雖然不盡人意,但國民參政會的成立,為各在野黨派提供了一個公開合法的論政平臺,民主的聲音得以在國民參政會上碰撞、匯集,涓涓細流終匯成民主憲政運動的汪洋大海。
從此,在野的眾多民主人士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國民參政會參政員”。幾百名參政員形成了一個新的特定的關系網絡,民主力量由此開始進一步整合聚集。他們不但在國民參政會開會期間可以交流碰撞,互署民主提案,推動民主憲政運動,而且一些參政員在會后還以各種形式聯絡溝通。國民參政會休會期間的駐會委員會,聯絡交流尤多。比如國民參政會一屆一次會議休會期間,駐會委員包括曾琦、左舜生等共25人。這些駐會委員,因為可以時常見面溝通,聯系交流就更加頻繁。
因此,盡管一方面青年黨、第三黨對國民參政會不無失望,但是另一方面也意識到了其對于推動民主力量增長和聚合的重要性。青年黨另一領導人陳啟天就直接稱國民參政會為“戰時民主憲政運動的搖籃”。(28)陳啟天:《寄園回憶錄》,臺北商務印書館1972年增訂版,第186頁。左舜生則表示國民參政會是“民主政治的發端”。(29)曾琦等:《參政員曾琦、左舜生發表談話》(1938年6月26日、27日),孟廣涵主編:《國民參政會紀實》上卷,第87頁。
國民參政會的設立,為在野人士提供了一個交流、合作的平臺,民主力量得以初步的聚合。在1939年9月召開的國民參政會一屆四次會議上,由于各黨派密切合作,最終在國民參政會上通過了成立憲政期成會等決議。這讓章伯鈞等中間人士感到歡欣鼓舞,將第三者聯合起來的愿望更加迫切。與此同時,梁漱溟在成都、重慶先后與李璜、黃炎培、左舜生等連日商談。最后決定要將第三者聯合起來,成立統一建國同志會,并由左舜生、章乃器負責起草信約,由左舜生負責匯集各方意見,最后形成信約12條。(30)梁漱溟:《統一建國同志會》,《我與中國民主同盟》,當代中國出版社2011年版,第47—48頁。
1939年11月23日,統一建國同志會成立。統一建國同志會集中了除張君勱之外在野的主要力量,包括第三黨的章伯鈞、丘哲,青年黨的曾琦、左舜生、李璜、余家菊等在野黨派主要領導人。會議選舉章伯鈞、左舜生、黃炎培、梁漱溟為常務干事,黃炎培為主席。這四位常務干事,實際上是促成統一建國同志會成立的樞紐人物。由此也可見青年黨與第三黨的推動作用。
統一建國同志會的成立,使得民主派的核心力量進一步匯集。當然,統一建國同志會并非正式的政黨,人數較少,組織較散漫,發揮的作用有限,在國民黨鉗制之下,并不能完全抒發內心想法。正如梁漱溟總結稱,“組織松散,且未能強調吾人衷心之要求”。(31)梁漱溟:《記中國民主政團同盟》,《我與中國民主同盟》,第106頁。因此,左舜生、梁漱溟等均希望矯正這些弊端,成立一個更堅強的組織。1939年12月24日,國民政府公布第二屆參政員名單,第三方面不少敢言之士如章伯鈞等被除名,國民黨籍參政員比例大幅上升。這強化了章伯鈞、左舜生等團結第三方面人士的想法。1940年1月,皖南事變爆發,更直接觸發了他們成立正式政團的愿望。隨后,章伯鈞、梁漱溟等開始正式籌劃民主力量的大聯合。
正如鄉建派領袖梁漱溟所言,民盟實際上由兩股力量匯合而成。當左舜生、梁漱溟、黃炎培利用國民參政會這一平臺,籌劃成立民主力量的大同盟時,被蔣介石排斥在參政會之外的第三黨也在推動成立第三者的政治同盟。(32)梁漱溟:《中國民主同盟述略》,《我與中國民主同盟》,第124頁。兩股力量接觸后一拍即合,決定組成民主政團同盟。
此后,他們利用調停國共矛盾的機會,進行秘密串聯和反復討論。凡事一般都是青年黨領導人林可璣與羅隆基、章伯鈞三人商定后,再約張君勱、左舜生以及梁漱溟等人商討。起初人數不多,多在重慶信義街青年黨總部,后來人數漸漸多了,常在上清寺張瀾或南岸楊杰家中集會。(33)林可璣系青年黨第九屆中常委兼組織部長。民盟籌備時期,青年黨的五位中常委中,只有林常居青年黨中央黨部,故常代表青年黨與其他黨派領導人溝通聯絡。參見林可璣:《我與中國青年黨》,中國青年黨中央黨部編?。骸吨袊嗄挈h建黨五十周年紀念特刊》,內部資料,1973年編印,第99頁。為了籌備組織,左舜生、章伯鈞、黃炎培、張君勱每人各拿出國幣1萬元,梁漱溟拿出6000元,作為經費保障?;I備會議推舉左舜生、梁漱溟、羅隆基起草政治綱領和宣言,章伯鈞、李璜起草組織章程。(34)謝泳編:《羅隆基:我的被捕的經過與反感》,中國青年出版社1999年版,第201頁。
1941年3月19日,中國民主政團同盟在重慶上清寺特園召開全體盟員大會。會議通過了中國民主政團同盟的政綱、宣言和簡章,推選黃炎培、章伯鈞、左舜生、張瀾、羅隆基、張君勱、李璜、林可璣、丘哲、江問漁、冷御秋、楊庚陶13人為中央執行委員。其中左舜生、李璜、林可璣為青年黨領導人,章伯鈞、丘哲為第三黨領導人,兩黨將近占了總數的一半。會議推選左舜生、黃炎培、張君勱、章伯鈞、梁漱溟為中央常務委員,其中黃炎培為主席,羅隆基為宣傳部長,青年黨領袖左舜生擔任實際主持盟務的秘書長,第三黨領袖章伯鈞擔任組織部長,負責組織工作。
由上看來,民盟的成立,左舜生、李璜、林可璣等青年黨人及章伯鈞、丘哲等第三黨人在其中起了非常關鍵的作用。這是以往論者經常忽略的。
因為民盟成立于皖南事變之后,外界及后人往往將民盟成立與調停國共矛盾相聯系。但更應看到,民盟的成立是民主力量長期集聚和發展的必然結果。民盟的成立,宣告一個政黨的誕生,也宣告民主力量的一個大聯合??梢哉f,抗戰軍興,從國防參議會到國民參政會,再到統一建國同志會,民主力量逐步聯合,而民盟的成立,量變引起質變,民主力量實現了大聚合。
對民盟成立之于民主力量匯聚的意義,中國共產黨看的很清楚。民盟在醞釀時,中共雖然知道,但并不了解具體名稱。所以1941年1月24日周恩來等向中共中央報告稱章伯鈞、左舜生等擬發起成立“民主聯合會”。(35)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周恩來年譜(1898—1949)》下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07年版,第500頁??梢姡谥泄驳韧饨缧哪恐?,民盟實質上就是一個“民主聯合會”,目的在于推動民主和反內戰。事實上,民盟也確實是民主力量的大同盟。民盟總部成立后,各支部也分別成立,支部擴展的過程,也就是民主力量繼續擴充、聚合的過程。青年黨、第三黨在這一過程中發揮了積極的催化、推動角色。
民盟正式成立后直至抗戰結束,青年黨、第三黨一直在民盟中發揮主導作用。青年黨領袖左舜生從開始至1945年一直擔任民盟秘書長,是民盟盟務的實際主持者。不惟如此,據羅隆基回憶,民盟開始并沒有行政機構,一切事務均由青年黨總部干部代辦。(36)謝泳編:《羅隆基:我的被捕的經過與反感》,第203頁。青年黨對民盟的影響可想而知。另外,張瀾1941年接替黃炎培擔任主席后,一直居住在成都。青年黨領導人李璜是成都人,也常住成都,且李是國民參政會川康建設期成會川康視察團團長,與張瀾、邵明煌等四川紳耆往來甚為密切,就近對張瀾影響甚大。李璜實際上成了“張瀾主席的參謀人和盟務的實際執行人”。(37)謝泳編:《羅隆基:我的被捕的經過與反感》,第203頁。
青年黨是國共以外第一大黨,有較發達的地方黨部和組織網絡。這點羅隆基、梁漱溟均有認知。羅隆基稱在三黨三派中,青年黨是“一個比較大的政黨”(38)謝泳編:《羅隆基:我的被捕的經過與反感》,第203頁。,梁漱溟也承認“他們的活動力,遠較國社黨為強,黨員人數亦眾”。(39)梁漱溟:《中國民主同盟述略》,《我與中國民主同盟》,第125頁。由于青年黨主要領導人曾琦、李璜、魏時珍等均為四川人,與四川地方實力派關系極為密切,青年黨四川黨務尤為發達。因此,青年黨的西南各級黨組織積極發展盟員,推動民盟地方支部的成立。
第三黨領導人章伯鈞則擔任民盟常委及民盟組織部長前后長達十余年。章伯鈞利用其結交廣泛,善于團結的組織才能,也利用第三黨以前在各地的組織基礎,為民盟做了大量工作,因此被人們稱為民盟的“杰出組織家”。(40)姜平:《章伯鈞與中國農工民主黨》,廣東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39頁。比如民盟成立后,第三黨的丘哲到香港,協助梁漱溟籌辦民盟機關報《光明報》工作。1944年9月,民盟中央指示丘哲、李章達(亦為第三黨領導人)籌建民盟南方地方組織。10月,在廣東梅縣召開民盟東南干部會議,丘哲是核心人物,任東南支部副主任委員。(41)劉南燕:《春風秋雨總堅貞——丘哲傳略》,《中國農工民主黨一干會議人物傳略》,第205頁。
民盟原為政團聯盟,主要由幾大黨派組成,吸收的主要是黨派人士,限制了不少無黨派人士加入。這不利于民主力量的擴充。為此,1944年9月19日,在章伯鈞、羅隆基等推動下,中國民主政團同盟在重慶特園召開全國代表大會,將中國民主政團同盟改為中國民主同盟。這樣一來,無黨派盟員日漸增多,乃至后來超過了黨派盟員,更多民主力量聚集在民盟的旗幟下。
民盟除了擴大自身盟員人數,增強民主力量,還與中共聯絡。第三黨是抗戰時期與中共聯系最為密切的中間黨派之一。由于歷史淵源及主張的契合,第三黨與中共之間有天然的親近感。全面抗戰以后,中共放棄了“關門主義”的“左”傾錯誤政策,加上雙方抗日御侮及追求民主的共同理想,第三黨很快就與中共建立了合作關系。1937年冬,章伯鈞、彭澤湘代表第三黨與周恩來、王明進行了會談,表示以后要密切合作,共同戰斗。(42)參見姜平:《章伯鈞與中國農工民主黨》,第107頁。1940年秋天,第三黨在章伯鈞領導下進行了整黨,將主張“絕對中立”,實際上是反對和中共合作的第三黨人清理出隊伍。(43)宋金升:《百折不撓,終成正果——我所認識的農工黨不平凡的奮斗歷程》,孫春蘭主編:《大道:多黨合作歷史記憶和時代心聲》,團結出版社2017年版,第419頁。1941年1月,章伯鈞、丘哲代表第三黨與中共領導人周恩來、董必武、葉劍英在重慶曾家巖50號舉行正式會談,向中國共產黨表示了合作的誠意,并希望得到經濟上的援助。中共則判斷第三黨“因當局之壓迫,日漸左傾”,因此同意與第三黨進行合作并“給予切實援助”。(44)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周恩來年譜(1898—1949)》下卷,第500、585、536、538、544頁。從此,兩黨的關系更加密切。
在第三黨章伯鈞等人的努力下,民盟逐漸左轉。民盟成立時主要由“三黨兩派”組成,沈鈞儒、鄒韜奮代表的救國會因為較為“激進”,未能加入。到了1942年,在章伯鈞等人的力推下,救國會最終加入民主政團同盟。這樣,民盟最終形成了“三黨三派”的結構。這實際上加強了民盟中的左派力量。
由于與中共形成了良好的關系,中共得以在民主運動中與民盟相互扶持和配合。在抗戰時期的第二次民主憲政運動中,中共中央政治局發出指示,強調要積極參與其中,以“吸引一切可能的民主分子于自己周圍,達到戰勝日寇與建立民主國家之目的”。(45)《關于憲政問題》(1944 年3 月1 日),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90 頁。在這一方針指導下,延安等根據地舉行了各界人士憲政座談會。比如1944年3月12日,周恩來在延安各界紀念孫中山逝世19周年大會上發表《關于憲政與團結問題》的演說,強調“我們主張要實行憲政必須保障人民的民主自由,開放黨禁,實行地方自治。這是最重要的先決條件?!?46)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周恩來年譜(1898—1949)》下卷,第500、585、536、538、544頁。在國統區,董必武也常參加憲政實施協進會會議和各種座談會。中共的參與無疑大大壯大了民主的力量,推動了民主運動走向深入。
除了聯絡中共,壯大民主力量,青年黨、第三黨與地方實力派也加緊聯絡。1941年12月21日,周恩來與左舜生、章伯鈞等人在重慶特園商談意見。(47)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周恩來年譜(1898—1949)》下卷,第500、585、536、538、544頁。1942年1月9日,周恩來、董必武到黃炎培寓所同左舜生、章伯鈞、張瀾、張君勱等交談。(48)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周恩來年譜(1898—1949)》下卷,第500、585、536、538、544頁。可見,中共與青年黨、第三黨有頻繁的溝通和聯絡。尤其是1942年四五月間,周恩來通過章伯鈞和楊杰的介紹,與左舜生、羅隆基一起同西南的實力派劉文輝和潘文華進行過兩次合作會談。雙方相約信守堅持抗戰,尊重各方的武力,共同推動抗戰和民主。劉文輝等表示有同中共合作的必要,并答應在西康雅安設立電臺同中共直接溝通。(49)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周恩來年譜(1898—1949)》下卷,第500、585、536、538、544頁。這次會談后,逐步形成中共、民盟及地方實力派三者聯盟共同推進民主運動的態勢。這進一步改變了抗戰時期的政治生態,民主力量隨之大為增長,民主力量的聚合進入新的階段。
八年全面抗戰時期,是一個抵御外侮的過程,同時又是包括青年黨、第三黨在內的諸多黨派追求民主政治,推動孫中山先生所設計的軍政、訓政、憲政三步曲之“憲政”的實現,最終建立現代國家的“建國”過程。可以說,“抗戰”與“建國”,是全面抗戰時期兩大最重要的主題,抵御外侮與民主運動貫穿了八年全面抗戰始終??疾炜箲饡r期的民主運動,則必須要考察抗戰時期民主力量的形成及聚合。以往研究涉及此一主題者不少,但是以青年黨和第三黨,尤其是以被歷史塵封已久的青年黨為角度的考察則較為少見。本文利用筆者長期搜羅的有關兩黨的公開和內部史料,對此進行初步的梳理。角度轉換后,其實可以發現一些前人未提及或未注意的史實及觀點。比如說國民參政會的前身國防參議會的成立,系源于青年黨人左舜生的提議。還比如說民盟的成立,以前更多是以梁漱溟、黃炎培、羅隆基為論述中心,但其實民盟主要由兩股力量匯合而成,青年黨和第三黨則是兩股力量的核心,尤其是鮮有人提及的青年黨領導人林可璣在其中發揮了獨特作用。再比如青年黨長期掌控民盟、章伯鈞推動民盟左轉、兩黨在盟務中發揮關鍵主導作用、兩黨聯合中共及地方實力派三方共同推進民主運動等。諸如此類的重要史實和觀點,雖然筆者仍不能全部“深描”,但專文論述之后,對梳理全面抗戰時期民主力量聚合的線索及展現戰時政治的真實圖景和運作實態當有裨益。概而言之,在全面抗戰爆發前,以青年黨、第三黨為代表的在野勢力對民主政治汲汲以求。為此,他們先是通過革命方式,希望推翻固守黨治的國民黨,建立民主政權,但是未能成功。其后又通過和平方式敦促國民黨開放政權,實施憲政,但是仍然歸于失敗。民主力量在抗戰前屢受挫折。抗戰軍興,隨著國內外形勢的變化,民主力量逐漸發生變化。青年黨、第三黨同氣相求,奔走聯絡,青年黨直接提議并促成國防參議會的成立。在此基礎上,兩黨力推國民參政會的成立。利用國民參政會這一特定關系網絡和論政平臺,涓涓細流終于匯成汪洋大海,民主力量得以初步聚合。其后,青年黨、第三黨等民主勢力更進一步推動統一建國同志會的成立。到1941年3月,民盟成立,量變引起質變,民主力量終于實現了大聚合。青年黨、第三黨是推動民盟成立的兩股最重要力量。民盟成立后,兩黨在民盟盟務中起到了關鍵性的主導作用??箲鸷笃冢谡虏x等人推動下,民盟打破政團界限并進一步左轉,民主力量得以繼續增長和聚合。另外,第三黨、青年黨與其他政治勢力廣泛聯系,最終形成中共、民盟及地方實力派三方聯盟共同推進民主運動的態勢,民主力量隨之大為增長,民主力量的聚合進入新的階段。全面抗戰時期民主力量的增長和聚合,深刻地改變了抗戰時期的政治生態,也深刻影響了戰后的政治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