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煥忠
蘇州大學 宗教研究所,江蘇 蘇州 215123
繼法顯、玄奘、義凈之后,西游天竺而歸還中土的著名高僧有一位法界悟空法師。法顯、玄奘、義凈等聲名甚著,而悟空法師的事跡卻不甚彰著。因此本文不揣谫陋,根據唐僧釋圓照所著《佛說士力經大唐新譯士地等經記》(為圓照面晤悟空法師所得資料的記錄,最可依信,收在《大正藏》第51冊,下文簡稱《經記》)、宋僧釋贊寧所撰《宋高僧傳·上都章敬寺悟空傳》(贊寧據《經記》等文寫成,下文簡稱《悟空傳》)等資料,對悟空法師的行實略作考釋。
對于悟空法師俗家族姓閭里,《經記》載之甚詳。中華書局1987年出版之標點本《宋高僧傳》相關內容標點不確,白璧微瑕,讀者利用時還須慎重。
《經記》云“師本京兆云陽人也,鄉號青龍,里名向義,俗姓車氏,字曰奉朝,后魏拓跋氏之胤裔也。天假聰敏,志尚墳典,孝悌居家,忠貞奉國”[1]。《悟空傳》云:“釋悟空,京兆云陽人,后魏拓跋之遠裔也。天假聰敏,志尚墳典,孝悌之聲,藹于鄉里”[2]。與《經記》略同,唯《經記》作者圓照親見悟空法師,故而充滿感情色彩;而贊寧年代既久,行文相對冷靜。
據此可知,悟空法師俗姓車,名奉朝,是北魏皇室拓跋氏的后裔,原籍京兆云陽青龍鄉向義村,在今天陜西省涇陽縣的北部。《經記》云車奉朝“時年二十有七,方得出家”[1],即當肅宗至德二載丁酉,也就是公元757年,由此可以推算出車奉朝當生于731年,為唐玄宗開元十九年。圓照謂其“辛卯西征,于今庚午”[1],辛卯,即唐玄宗天寶十載,為公元751年,是車奉朝隨從張韜光出使罽賓出發的那一年;庚午即唐德宗貞元六年,為公元790年,悟空法師為圓照法師敘說自己的游歷之事,彼時悟空法師已經是60歲的老者了。
唐代世家大族的地位雖不如六朝之時,但門第及地望仍為世所重。因此,拓跋氏之裔的身份在其時可以引起官府及民眾對其另眼相看,實足榮身。加上車奉朝聰明好學,品德優良,故而受到大唐朝廷的信任,得以授職行人,隨從張韜光出使罽賓。
對于車奉朝隨使罽賓因病出家之事,《經記》記載非常詳細,而《悟空傳》極為簡略,可據《經記》及舊、新《唐書》中有關史料考知。
7世紀中葉以后,以伊斯蘭教為國教、實行政教合一的阿拉伯帝國(中國史書中稱之為“大食”)興起于西亞,并逐漸向外擴張進攻,在8世紀中葉,其影響已達到古印度的西北部等一些信奉佛教的國家。立足于青藏高原上的吐蕃王朝也很強大,不時要求西域諸國的臣服和進貢。而這時的唐王朝正值開元天寶之盛世,國力強盛,也在盡力經略西域。天寶八載(749年),隴右節度使哥舒翰大敗吐蕃于石堡城[3]。天寶九載(750年),安西節度使高仙芝率兵討伐石國,俘其國王[3]。這表明唐王朝在西域一帶具有很強的軍事實力。處于東西南北交通要道上且信奉佛教的古國罽賓(在現在的克什米爾地區),在衡量各種利害之后,于天寶九載(750年)派遣大首領薩波達干與本國三藏舍利越魔赴唐獻款內附,請求唐王朝派遣使臣巡按其地。天寶十載(751年),唐玄宗派出以中使內侍省內寺伯賜緋魚袋張韜光為首的官員40多人,攜帶唐王朝的印信,出使罽賓。車奉朝也被朝廷授以左衛涇州四門府別將員外置同正員的職位,隨同張韜光出使西域。
張韜光一行取道安西,經疏勒國,度蔥山、楊興嶺,過播蜜川五赤匿國、護蜜國、拘緯國、葛藍國、藍婆國、孳和國、烏仗那國、芒誐勃國、高頭城、摩但國、信度城,經過近2年的艱難跋涉,最后到達了出使的目的地罽賓國的東都健陀羅城。非常不湊巧的是,正當使者完成使命,將要旋歸大唐之際,隨行官員車奉朝卻身染重病,纏綿臥榻。張韜光等急于回朝復命,無奈之下,就將車朝奉留寄在健陀羅國。大使走后,車朝奉的病情也漸漸痊愈。在病患期間,車朝奉對佛所說的人生是苦的圣諦有了切身的感受,遂萌生了出家為僧的信念,于是就投奔舍利越魔三藏,落發披緇。舍利越魔三藏賜與他法號達摩馱都,翻譯為漢語意即法界,時年27歲,當唐肅宗至德二載(757年)丁酉歲。2年后,車朝奉29歲時,禮請文殊矢涅地(正智)親教師,鄔不羼提軌范師,馱里魏地為教授師,于迦濕彌羅國(罽賓實行雙都制,夏天王駐西都迦濕彌羅,冬天王駐東都健陀羅,有時也分裂為兩個國家,因此史書上有時稱罽賓西部為迦濕彌羅國,罽賓東部為健陀羅國),三師七證,受沙彌戒和具足戒,正式成為僧人[1]。
案,罽賓自公元前4世紀以來即崇信佛教,是佛教義學和藝術的中心地區之一。但此地為交通要道,不僅具有豐富的小乘經典,也有許多大乘經典。以形象寫實、構圖平衡為特色的健陀羅石雕刻像藝術對于我國的造像雕刻藝術也有重大的影響。因此可以說,罽賓,即迦濕彌羅,是佛教傳入中國過程中的最為重要的一個中轉站,而車奉朝能夠于此出家并受具戒,可以說是因緣殊勝。
法界出家受戒之后,先是在罽賓著名的大寺院蒙鞮寺里學習小乘佛戒與根本律儀。此蒙鞮寺乃罽賓王(罽賓屬于北印度,故史書有時又稱之為北天竺)即位時所建,為王家寺院,極其莊嚴壯麗。罽賓普遍信奉佛教,且多有佛教勝跡。法界法師在這里一面參觀佛寺,巡禮圣跡,一面學習梵語。他先在迦濕彌羅地區游歷了4年,然后又進入健陀羅城,住在該城的如羅灑王寺里,又在該地區游歷了2年。
唐代宗廣德二年(764年),歲在甲辰,法界法師從健陀羅出發,南游中印度境,謹禮佛塔。在迦毗羅衛國窣賭城,法界法師瞻禮了佛生處塔。按,“窣賭”與“塔”都是梵語音譯,此地以有佛生處塔而出名,故名“窣賭城”。在摩揭陀國,法界法師參觀了佛成道處塔,并在該處菩提寺結夏安居。在波羅尼斯城鹿野苑中,那是佛初轉法輪之處,即為五比丘說四諦法門的地方,法界法師參禮了佛轉法輪處塔。在靈鷲峰,法界法師參禮了佛說《法華》等處塔。《法華經》對中國佛教影響巨大,靈鷲山在中國成了佛教圣地的代表。在毗舍離城,即廣嚴城,是佛現不思議神變,說《藥師》《維摩》等佛經的地方,法界法師參觀了現不思議神變塔。在泥嚩靺多城,法界法師參禮了三道寶階塔(亦云寶橋)。在室羅伐城逝多林給孤獨園,法界法師參禮了佛說摩訶般若波羅蜜多經處塔。在拘尸那城娑羅雙林,法界法師參禮了佛涅槃處塔。如上所說八處地方,是佛教最為重要的圣地,因此佛教界于這些地方起塔供養,而瞻禮右繞這八處大塔,則是福德無量的一種大修行。巡禮八處佛塔之后,法界法師在那爛陀寺住止3年,然后又巡禮了印度其他一些著名的佛寺和圣跡。
法界法師久游異域,雖然對佛教的信仰隨游歷的增加而彌為堅定,但還是常常懷戀故國,思念父母,因此就向他的剃度本師三藏舍利越摩法師表白心跡,希望能回歸東土。舍利越摩法師開始堅決不允,但最后還是為其誠懇感動,親手授予他梵本《十地經》《回向輪經》《十力經》及釋迦牟尼佛牙舍利一顆,以此作為奉獻給唐朝皇帝的信物。
佛教有供養舍利的傳統。舍利向來被視為佛教行化的明證,意味著遵佛教敕,必定獲得圓滿解脫。舍利又可分為兩種:其一,法身舍利,即佛所說的各種經典和法語,以及其中所包含的無上甚深深妙義理,可以佛經為代表。其二,真身舍利,即佛及高僧入滅已按照佛教的方法荼毗(即火化)后從骨灰中檢出的堅硬物。據說釋迦牟尼佛荼毗之后所獲舍利有八斛之多,而最為珍貴者,當數佛牙。法界法師攜歸中土者,即為佛牙舍利。此牙是如何流入健陀羅的呢?早于車奉朝120多年到達此地的玄奘法師在頂禮膜拜佛牙之時,曾經聽到一個非常動人的故事,此在《大唐西域記》中留下了詳細的記錄:
“新城東南十余里,故城北大山陽,有僧伽藍僧,徒三百余人。其窣堵波中,有佛牙,長可寸半,其色黃白,或至齋日,時放光明。昔訖利多種之滅佛法也,僧徒解散,各隨利居。有一沙門,游諸印度。觀禮圣跡,申其至誠,后聞本國平定,即事歸途,遇諸群象,橫行草澤,奔馳震吼。沙門見已,升樹以避。是時群象,相趨奔赴,競吸池水,浸漬樹根,互共排掘,樹遂蹎仆。既得沙門,負載而行,至大林中,有病象瘡痛而臥,引此僧手,至所苦處,乃枯竹所刺也。沙門于是拔竹傅藥,裂其裳,裹其足。別有大象,持金函授與病象,象既得已,轉授沙門。沙門開函,乃佛牙也。諸象圍繞,僧出無由,明日齋時,各持異果,以為中饌。食已,載僧出林,數百里外,方乃下之,各跪拜而去。沙門至國西界,渡一駛河,濟乎中流,船將覆沒。同舟之人互相謂曰:‘今此船覆,禍是沙門,必有如來舍利,諸龍利之。’船主檢驗,果得佛牙。時沙門舉佛牙俯謂龍曰:‘吾今寄汝,不久來取。’遂不渡河,回船而去,顧河嘆曰:‘吾無禁術,龍畜所欺。’重往印度,學禁龍法,三歲之后,復還本國。至河之濱,方設壇場,其龍于是捧佛牙函,以授沙門。沙門持歸,于此伽藍而修供養。[4]”
大意謂健陀羅的僧人游學中印度,在歸鄉的路上,被一群大象請去,為一頭被竹簽刺傷的大象療傷救治,事成之后,大象獻上金匣,內盛佛牙。然而在渡河時為龍所阻,無奈之下,僧人又回到印度去學習禁龍之術,3年學成,將設壇施法,龍王獻出佛牙舍利。佛牙因此得以在健陀羅供養。今天看來,這完全是個神話傳說。但根據神話學的觀點,任何傳說都不是空穴來風,而有其原型作為依據,此故事自然亦不能例外。傳說中的象群,當是指健陀羅與中印度之間的某個騎象的部族;河中龍王,或是指在河上經營擺渡而信奉龍神的艄公之類;3年后完璧奉還,或是雙方力量的此消彼長,或是艄公感其信仰的精誠。如此而已。且佛教界將那些能護持佛教、弘揚佛法的人稱為“龍象”,所謂“八部天龍”“龍天護持”“香象渡河”“法門龍象”等,皆是譽美之辭。
健陀羅三藏舍利越摩法師有國師之尊,他將這顆彌足珍貴的佛牙交給法界法師帶往中土,可能有兩個原因:一者是三藏舍利越摩法師曾于天寶九載(750年)奉使入唐,那時正值唐王朝最為繁榮昌盛之時,因此三藏深知中原文明之域,佛教法化盛行,必然能得到很好的供養;三藏舍利越摩法師與法界法師之間的感情非常深厚,法界法師將此佛牙帶回中國,可以向皇帝、大臣、士庶百姓證明法界法師所攜歸的佛經及所學得的佛教義理與修行真實不虛,有利于佛教在中土的弘揚和傳播。
法界法師既獲三藏舍利越摩法師允諾,本想由泛舟東來,但考慮到海域渺茫,波濤兇險,最后還是決定走陸路,從天山北路還歸故國。
又經過數年的艱難跋涉,法界法師經過了拘蜜支國、惹瑟知國、式匿國、疏勒國、于闐國、威戎城、據瑟得城,終于來到大唐安西都護府駐節地龜茲。在龜茲,法界法師受到了唐王朝四鎮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檢校散騎常侍安西副大都護兼御史大夫郭昕、龜茲國王白環、蓮花寺三藏沙門勿提提犀魚(意為蓮花精進)等人的竭誠挽留,在此留住了1年多,這期間他至誠祈通曉各種語言的蓮花精進三藏將自己從健陀羅帶來的梵語《佛說十力經》譯成漢語,蓮花精進三藏因此也成為名垂僧史的譯經大德[2]。此經是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中所說,謂如來具足十力:第一處非處智力,第二業異熟智力,第三靜慮解脫等持智力,第四根上下智力,第五樂欲勝解剎別智力,第六種種諸界智力,第七遍趣行智力,第八宿住智力,以天眼見眾生生死及善惡業緣無障礙之智力也。第九死生智力,第十漏盡智力。“具此力故得名如來、應正等覺,尊勝殊特,雄猛自在,能轉無上清凈梵輪,于大眾中正師子吼。[5]”
法界法師在安西龜茲居住1年多后,經烏耆國至北庭州。北庭州節度使御史大夫楊襲古與龍興寺僧眾獲悉法界法師帶有《佛說士地經》與《回向輪經》的梵本,就組織起分工合作、職責明晰的譯場:邀請于闐國的三藏沙門尸羅達摩(意為戒法)讀梵文并擔任譯語,沙門大震為筆受,沙門法超為潤文,沙門善信為證義,沙門法界為證梵文并譯語。《佛說十地經》屬于華嚴部類,是《華嚴經·十地品》的單行本,漢語譯本共有九卷,說菩薩歷經士地修行至佛的每一地之功德行相:一、歡喜地,二、離垢地,三、發光地,四、焰慧地,五、難勝地,六、現前地,七、遠行地,八、不動地,九、善慧地,十、法云地。《回向輪經》漢語譯本一卷,說回向發愿之法及說大回向輪陀羅尼。此二經譯人題為“大唐國僧法界從中印度持此梵本請于闐三藏沙門尸羅達摩于北庭龍興寺譯”,實則法界法師于譯場中出力及地位僅次于尸羅達摩三藏,題中僅顯示出法界法師為梵本的提供者,考其原因,一者在于古代東西交通之極為不易,攜帶大量梵夾東來功德已屬巨大;二者則是法界法師不自衿其功,而推功于人。戒法三藏亦以此因緣得以名垂僧史[2]。
事有湊巧,當譯經完成之后,就在最后的繕寫也將告竣之際,唐王朝四鎮北庭宣慰使中使段明秀巡邊到此,法界法師帶著譯好的漢文佛經,與北庭奏事官節度押衙牛昕、安西道奏事官程鍔等人,一齊隨段明秀入京。他們從貞元五年(789年)九月十三日自北庭出發,翌年二月到達上都長安。段明秀將法界法師帶來的釋迦牟尼佛牙舍利及漢譯佛經進奉皇宮大內,這也意味著身為朝廷命官的車奉朝因病出家,滯留異域,最終對皇帝有了一個交代。
法界法師在外云游40年,歷經千難萬險,終于在遲暮之年還歸故都。對于他的一生來講,尚有幾件大事須有一個交代:
其一,要將他從西域帶回的佛牙舍利與漢文譯經進呈朝廷。這事由中使段明秀代為奏進,皇帝覽奏之后,下詔將經文與舍利一同交付左神策軍,令抄寫經文,與佛牙一起進奉內廷。這意味著法界法師帶回的佛經譯本獲得了朝廷的認可,可以入藏流通,為普天下的佛門釋子傳誦修習。后來圓照法師修《大唐貞元續開元釋教錄》(簡稱《貞元錄》),將其收錄,至今仍為佛教界所傳習。
其二,向朝廷回復40年前所奉的使命。作為朝廷命官,無論職務高低,對于國家授命,都要戮力王事,恪盡職守,完成使命之后,要向朝廷復命。車奉朝40年前以“左衛涇州四門府別將員外置同正員”的身份隨張韜光出使罽賓,40年來未能回國復命,今雖老而還都,總算可以復其舊命了。因此,本道節度奏事官就用了車奉朝在俗時的名銜上奏朝廷。至貞元六年(790年)五月十五日,敕授車奉朝為“壯武將軍守左金吾衛大將軍員外置同正員兼試太常卿”,并下詔褒獎。如此榮耀,朝廷的用意不過是“舉范羗入計之勞,慰班超出遠之思,俾升崇祑,以勸使臣。”即為將士和使臣們確立一個表率,勸人盡忠報國而已。
其三,要獲得國家正式承認的出家僧人身份。古人出家,即不再對國家負擔徭役、兵役、賦稅等義務,因此國家為保證統治的經濟、軍事及社會的基礎穩定,對出家僧道實行非常嚴格的戶籍管理制度,如寺院須有朝廷賜額方為合法道場,每寺僧人數目有國家嚴格限定,嚴禁私自剃度等。車奉朝奉命隨大使出使異域,因病出家,雖然從形式上完全符合佛教儀軌,但并沒有獲得朝廷的認可,尚屬“無名僧”,即還沒有獲得出家的名額,其僧侶身份尚未獲得國家的承認。主管僧籍事務的官員左街功德使竇文場以此上表,并請允許法界法師隸名章敬寺。貞元六年(790年)二月二十五日,敕允所請,頒于正式的度牒,并賜法號悟空。章敬寺來歷不凡,乃大宦官魚朝恩獻莊建成,“大歷二年(767年),朝恩獻通化門外賜莊為寺,以資章敬太后冥福,仍請以章敬為名,復加興造,窮極壯麗。以城中木材不足充費,乃奏壞曲江亭館、華清宮觀樓及百司行廨、將相沒官宅給其用,土木之役,僅逾萬億。[3]”
其四,回鄉探親。悟空法師入住章敬寺后,曾有機會回到故鄉,尋訪家園。然而40年間,唐王朝經歷了滄桑巨變,當年的青龍鄉向義里已沒有了他的親人故友。他父母雙親墳墓上的樹木也已經長得拱把那么粗了,兄弟子侄也都不在了,即便是車氏家族中那些遠房同姓,也很難打聽到他們的情況了。
悟空法師此后的情況無可考見。悟空法師的故籍涇陽縣已無“向義里”之村,其所游歷的蘮賓——克什米爾、印度等地也不再是佛教信仰的區域,其隸名居止的章敬寺早已蕩然無存。但他攜歸的《佛說士力經》以及他委托圓照法師撰寫的《大唐新譯士地等經記》還收存于大藏經中,其中有不少信息,成為人們理解彼時西域、罽賓和印度狀況的非常寶貴的基本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