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彥偉,張玉,李勇
不寐是指經常不能獲得正常睡眠的一類病證,主要表現為睡眠時間、深度的不足。輕者可見入睡困難,或寐而不酣,時寐時醒,或醒后不能再寐,重者則徹夜不寐,嚴重影響人們的正常工作、生活、學習和健康[1]。近些年來,隨著我國經濟水平不斷提高,人們生活節奏日益加快,不寐作為臨床常見病其發病率也逐年上升[2]。李勇主任從醫數十載,在總結前人及自身經驗之時,對治療不寐有獨特之處。吾隨師臨證,收獲頗豐,現將李勇主任治療不寐之經驗總結如下。
李勇主任認為不寐之病因主要與飲食不節、情志失常、勞倦、思慮過度等因素相關,李勇主任醫師臨證注重整體觀念及辨證論治,從整體觀念出發尤為重視社會環境對人體致病因素的影響。李勇主任認為隨著現代社會的高速發展,生活節奏加快,競爭日益激烈,人際關系漸趨復雜,故七情致病因素日顯突出;同時隨著當今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今人飲食不知節制,過食肥甘厚味、辛辣炙煿,煙酒過度,導致脾胃運化失司,聚濕生痰,日久痰郁化火,痰火擾心則不寐。故不寐證型也以心肝火旺證及痰熱擾心證多見。其病機總屬陽盛陰衰,陽不入陰,陰陽失衡。李勇主任認為其病位主要在心、肝,與脾、腎,尤其是脾胃密切相關。因為心主神明,為五臟六腑之大主,神安則寐,神不安則不寐;肝五行屬木,心屬火,木生火,故心為肝之子,若情志不遂,郁怒傷肝,肝氣郁結,肝郁化火,“肝氣舍于心”,故可致心肝火旺,火擾心神,神不安則不寐[3];脾胃主運化水谷精微,而陰陽氣血之來源則由水谷之精微所化,上奉于心,則心神得養,若脾胃失于運化,則易聚濕生痰,久則化熱化火,痰熱內擾,神不安宅,故《素問逆調論》有“胃不和則臥不安”之說;腎精上承于心,心氣下交于腎,心腎相交則神志安寧,心腎不交,水火不濟,心神不安。
吾師認為治病應首辨虛實。本病實證多見于肝郁化火、痰熱內擾,致心神不安,吾師還認為肝火常夾心火一同上犯,故治當清瀉心肝之火、清化熱痰,佐以鎮心安神;虛證則常見于心脾兩虛、陰虛火旺、心腎不交、心膽氣虛,致心神失寧,故治當補益心脾、滋陰清熱、交通心腎、益氣鎮驚,佐以養心安神。虛實之間可相互轉換,治病過程中要抓住此病本虛標實的主要病機。不寐發展過程中,可以出現諸多癥狀,因患者體質不同,患者主訴也各有差異,因此醫者需通過詳細的問診后認真分析思考,結合患者舌脈、相關檢查結果,辯證抓住患者主癥,強調“取證不唯多,中肯而足,突出主癥為其要”。吾師臨證格外重視察舌,認為觀察舌相在患者臨床癥狀不明顯時作用尤為突出。一般而言,心肝火旺證,舌脈多見舌紅苔黃,脈弦數,主證多表現為徹夜不眠,急躁易怒,頭暈頭脹,口干、口苦;痰熱擾心證,舌脈多見舌偏紅,苔黃膩,脈滑數,主證則多見心煩不寐,入睡困難,口黏、口苦,胸悶脘痞,泛惡噯氣;脾虛濕盛者,舌脈多見舌淡胖,邊有齒痕,苔白厚膩,脈細,主證則多見多夢易醒,心悸健忘,神疲食少,腹脹便溏;心腎不交者,舌脈多見舌紅,少苔,舌面偶可見裂紋,脈細數,主證多見入睡困難,心悸多夢,頭暈耳鳴,腰膝酸軟,咽干少津等不適。綜合以上辯證的不同,而采取相應治法。
吾師治療不寐注重中醫整體觀念,調整臟腑氣血陰陽之平衡。如補益心脾,佐以適量醒脾運脾藥,以防礙脾;疏肝瀉火,注重養血柔肝,以體現“體陰用陽”之意;清化痰熱,除治療主病之臟外,注重從上、中、下三焦分消痰熱,治療他臟以達到治療不寐的整體療法。“補其不足,瀉其有余,調其虛實”,使氣血調和,陰平陽秘。
案一
韓某,男,42歲,2019年6月5日初診。患者徹夜不寐7年余,曾到當地診所診治,口服“百樂眠膠囊”、“棗仁安神膠囊”及中藥湯劑(具體不詳)等,癥狀為緩解。為進一步診治,遂來吾師門診治療。患者現徹夜不寐,急躁易怒,頭暈乏力,納食欠佳,稍進食即感冒脘部不適,口干口苦,大便每日一次,質溏。小便正常。舌質紅,苔黃膩,脈弦數。中醫辨病辨證為:不寐-心肝火旺證兼痰熱擾心。治法:疏肝瀉火,鎮心安神,清化痰熱。方藥:夏枯草30g,珍珠母30g,炒枳殼15g,竹茹15g,黃連9g,半夏10g,生地黃15g,淡竹葉12g,通草6g,丹皮15g,炒梔子15g,生牡蠣30g(先煎),生龍骨30g(先煎),車前子10g,丹參15g,炙甘草9g。7劑,水煎服,每日1劑,早晚飯后溫分服。
二診:諸癥明顯好轉,夜寐可達7小時,納食明顯改善,大便已成型,無便溏,舌淡,苔薄黃,脈弦。為鞏固療效,原方10劑繼服。隨訪至今,未再復發。
按語:該患者徹夜不寐,急躁易怒,頭暈,口干苦等主證為典型的心肝火旺證。而其納食欠佳、口干口苦,便溏,舌紅苔黃膩則為痰熱之證。本案例病之根本在于肝火擾心及痰熱擾心。李主任強調在辨證論治的基礎上施以安神鎮靜,故此案例在清瀉肝膽實火、清化痰熱的基礎上酌加龍骨、牡蠣以安神鎮靜,療效甚好。二診時舌質由紅轉淡,舌苔由黃膩苔轉薄黃苔,病勢向愈,故守法繼服。
案二
李某,女,47歲,2020年6月30日初診。患者寐中易醒1周,自汗出,惡熱,心煩,急躁易怒,咽部不適,無疼痛,納食尚可,口干口苦,無腹脹,大便每日一次,質溏。小便正常。舌質紅,苔黃厚膩,脈細弦數。中醫辨病辨證為:不寐-痰熱擾心證兼心肝火旺。治法:清化痰熱,疏肝瀉火,鎮心安神。方藥:蒿芩清膽湯加減。青蒿30g,黃芩15g,炒枳殼15g,竹茹15g,陳皮15g,半夏10g,茯苓30g,淡竹葉12g,通草6g,丹皮15g,白術15g,滑石30g,杏仁12g,赤芍15g,當歸15g,連翹15g,桔梗15g,甘草9g。7劑,水煎服,每日1劑,早晚飯后溫分服。
二診:2020.07.07,寐中易醒有所減輕,自汗明顯減輕,仍有心煩及咽部不適,大便已成型,無便溏,舌淡,苔薄黃膩,脈弦細。治法同前,方藥:易半夏為12g,加黃連6g。7劑,水煎服,每日1劑,早晚飯后溫分服。
三診:2020.07.14,諸癥明顯好轉,睡眠良好,無自汗及心煩,咽部無不適。大便已成型,無便溏,舌淡,苔薄黃,脈細弦。為鞏固療效,原方7劑繼服。隨訪至今,未再復發。
按語:該患者寐中易醒,便溏,舌紅苔黃厚膩為痰熱之證;心煩,急躁易怒,口干苦等主證為心肝火旺證。本案例病機在于痰熱擾心、肝火擾心。李主任辨證論治,治以清化痰熱、清瀉心肝之火,施以蒿芩清膽湯加減,療效甚好。
不寐之故,雖非一種,總是陽不交于陰所致[4]。吾師認為當今社會不寐之病因多見于情志致病及飲食所傷。舌診作為望診的一部分,歷代醫家都很重視,尤以葉天士為甚,他在《外感溫熱病篇》中強調臨證診治疾病“要驗之于舌”“必驗之于舌”[5]。在不寐的治療中,七情的調制很重要,而肝主情志,主疏泄,調暢氣血,故辨證治療心肝火旺往往能取得較好的療效。當今我國正進入全面決勝小康社會時期,人民生活明顯改善,故在不寐的治療中,節制飲食,顧護脾胃亦尤為重要。脾氣健運,濕得以化,痰得以消,無瘀滯之憂、痰火之擾,則心神清凈,神安得臥[6]。吾師常教誨,中醫臨證需注重整體觀念,不可拘泥于局部,同時辨證施治,用藥隨證加減,臨床上才能取得更好地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