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成
(右江民族醫學院國際語言文化教育學院,廣西 百色 533000)
語言是傳播醫學知識的載體,不同醫學的文化內涵首先體現在醫學術語上。由于中醫是一門與中國傳統文化密切相關的獨特的醫學體系,所以許多中醫術語在英語語言中沒有直接的對應語,如中醫典籍《傷寒雜病論》一書中就包含了具有諸多獨特文化內涵的中醫術語(氣、陰陽等)。這部分中醫術語反映著中醫的民族文化特色,在英譯時,為了保持其文化內涵特色和醫學理論特色,往往采用零翻譯中的音譯法進行翻譯。但若濫用音譯,將音譯作為救命稻草,遇凡到不會翻譯的地方就使用音譯作為應付手段,必然會造成譯文信息的晦澀難懂和中醫術語的譯語標準混亂。本文在零翻譯視閾下,對音譯的理論根據及其在中醫術語英譯中的可行性和必要性進行分析,并以《傷寒雜病論》中的中醫術語為例,探討音譯在中醫術語音譯中的應用,以期助力中醫術語英譯標準化。
零翻譯的概念由邱懋如教授在討論語言之間的可譯性問題時提出。他指出,零翻譯是克服語言之間差異、為語際翻譯提供可能性的翻譯手段,是翻譯理論必不可少的內容之一[1]。
零翻譯作為一種逆向式翻譯策略,其內容可分為絕對零翻譯和相對零翻譯,前者的實現手段為省譯和移譯兩種,而后者包括音譯、音義兼譯、補償、象譯、直譯加注、歸化等。就零翻譯類型來看,李家春在《零翻譯類型研究》一文中指出,零翻譯通常包括縮略語零翻譯、詞語零翻譯、語句零翻譯和語篇零翻譯[2]。從零翻譯在漢譯英翻譯上的應用情況來看,零翻譯主要應用于詞語翻譯。
目前,零翻譯已被廣泛運用到了各個領域的文本翻譯中,尤其是科技術語、文化負載詞等翻譯難題。中醫術語兼具科技術語和文化負載詞的特點,包含有獨特的中醫文化內涵。在將其英譯時,為體現科技術語的簡潔性,并保留文化內涵,避免理解上的偏差,往往采用音譯進行翻譯,因此音譯是零翻譯在中醫術語英譯中的主要形式。
音譯是指用近似的語音翻譯另一種語言的詞匯。尤金· 奈達(Eugene Nida)在“功能對等”理論中指出,翻譯不僅是一種語言到另一種語言在字面意義上的對等,還包括風格以及深層文化信息等方面的對等。兩種不同的語言間必然存在著文化差異,在進行語際翻譯時,譯者應最大化地實現源語內容和目的語內容的動態對等,即使譯文最大化再現源語的語言形式和文化內涵,而當兩者出現沖突,無法兼顧時,應舍棄形式對等,將再現源語的語義和文化內涵作為首要任務[3]。
目的論由漢斯· 弗米爾(Hans Vermeer)于20世紀70年代提出,至今仍是世界上頗具影響力的翻譯理論之一。在目的論提出之前,人們往往認為“原文至上”,只強調譯文與原文的語義層面的對等,而沒有觀照到翻譯目的、翻譯活動參與者以及其他因素在翻譯活動中所起的作用,翻譯的評判標準過于簡單化和單一化。目的論認為,翻譯行為始于翻譯目的,并在翻譯目的的指導下循序展開[4]。目的論將原文僅僅視為一種信息提供,譯者必須根據具體的翻譯目的對原文中的信息進行合理的取舍、調整、改寫和解釋。中醫翻譯是一種科技文體翻譯,其英譯的目的是對外交流和傳播,因此在英譯一些典型的具有中華文化特色的中醫術語時,應將其音譯。例如,“天癸”一詞存在不同版本的譯文,所謂“天癸”,即調節人體生長、生殖機能,維持女性月經和胎兒所必需的物質。有將其意譯為sexstimulating essence的,也有將其意譯為reproductionstimulating essence,但為了更好地體現該詞的文化內涵,不如將其音譯為Tiangui并進行加注說明,在實現信息有效傳達的同時,保留了中醫文化特色。
零翻譯是客觀存在的一種新型的翻譯策略,通過采用源語言符號進行逆向式翻譯,符合“功能對等”原則和“目的論”中的翻譯原則,音譯作為零翻譯在中醫術語中主要的翻譯方法,能夠最大化保留和傳達中醫術語的內涵意義,有效地實現中醫術語的對外交流和傳播。
由于受到古代哲學思想和文化的影響,中醫典籍的語言有著鮮明的民族文化特點,總體而言,中醫術語有著較為抽象、高度概括、含義模糊、人文性等特點,這與語言背后深層的文化是緊密相關的。李照國指出,對于獨具民族文化和語言特色的詞匯,在將其翻譯成另外一種語言時,一般采用遷移法或音譯法進行處理[5]。由于中英兩種語言分屬于不同的文字體系,因此在進行中醫術語英譯時,國際上采用音譯法進行翻譯。《傷寒雜病論》一書分為兩個部分:上卷《傷寒論》和下卷《金匱要略》,是我國第一部系統論述外感疾病辨證論治的專著,創立了六經辨證體系,在中醫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書中的中醫術語可分為中醫基礎理論類、方劑名類、病癥類、經脈和穴位名類、病因病機類幾大類,其中音譯主要應用在前四種中醫術語的英譯中。
中醫基礎理論類術語是中醫文化中的核心概念,這部分術語的數量不多,但反映了中醫的文化內涵,因此其作用十分重要。《傷寒雜病論》中所涉及的中醫基礎理論類術語主要涉及陰陽、氣、三焦等概念,其中陰陽、氣基本已確定國際化標準譯文,即“陰陽”音譯為yinyang 或 yin and yang,“氣”音譯為 qi,同時與氣相關的一些術語也基本確定了標準譯法,即采用直譯和音譯結合的譯法,如營氣譯為nutrient qi,胃氣譯為defensive qi或defense qi.而三焦這一術語的譯文還存在爭議,尚存在不同的翻譯版本,如 three warmers,three heaters,three burners,triple energizer等。三焦是中醫藏象學說中的一個特有名詞,屬六腑之一,在現代西方醫學中無直接對應語,為了使譯文準確傳達其含義,最好應將其音譯為Sanjiao,有利于該術語的翻譯標準化。
《傷寒雜病論》中含有許多中醫藥方劑術語,這些術語基本可分為三類:以功效命名的術語、以所含藥材命名的術語,以及既包含藥材又包含功效的術語。對于以功效命名的術語曾采用的意譯方法進行翻譯,但存在譯文過長的問題,違背科技文本翻譯的簡潔性原則,因此,為了在風格與格式上與原文統一,保留其特色,并更好地建立這部分術語的翻譯標準,最好采用音譯加注的方式進行翻譯,如通脈四逆湯可譯為Tongmai Sini Decoction(decoction for freeing vessels and resolving four kinds of adverseness)。對于以所含藥材命名的術語,傳統上是使用拉丁語或英語進行直譯,但為了將更好地統一方劑翻譯的標準并保留其源語言的語音特點,因此,對于以所含藥材命名的術語也可以使用音譯并在其后用藥材的拉丁語或英語對應語進行加注,如赤石脂禹余糧湯方可譯為 Chishizhi Yuyuliang Decoction(halloysite and limonite decoction)。而對于第三類的術語,音譯加注更加適用,若采用意譯進行翻譯,譯文較為繁瑣,不利于其對外傳播;若采用直譯則會使目的語讀者不知所云,亦會丟失源語在結構上的特色,因此最好還是使用音譯加注,如茯苓四逆湯可譯為Fuling Sini Decoction(poria decoction for resolving four kinds of adverseness)。
中醫針灸學是中醫文化中的重要內容,合理準確地翻譯針灸學中的穴位名對針灸學的對外傳播具有積極促進意義。目前,按照WHO制定的翻譯標準,穴位均采用音譯,但需要在音譯的穴位名稱之后加上穴位代碼。穴位代碼是一種表示穴位名稱的符號,由經脈名稱的縮寫及穴位順序號組成。如《傷寒雜病論》中所提到的“風池穴”和“風府穴”分別音譯為Fengchi(GB21)和 Fengfu(GV16)。
中醫術語英譯是一項復雜的跨文化翻譯活動,既要兼顧中醫術語的文化特征,又要體現科技文體的特點。零翻譯中的音譯法通過逆向式地將目的語讀者帶入源語理解譯文,能夠最大化保留源語的文化和語義內容,有效地實現中醫術語的跨文化交流。但需要注意的是,在中醫術語英譯中,盡管在處理文化內涵上與西方醫學術語不對等或不完全對等的部分中醫術語英譯時,音譯是十分必要且行之有效的翻譯方法,但切不可濫用音譯,將音譯作為救命稻草,遇到不會翻譯的地方就使用音譯應付,而是應明確音譯的應用范圍,即只有當直譯、意譯、借用現代醫學用語等方法都無法再現源語詞匯的文化內涵時方可合理適度應用,避免音譯的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