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 勤 朱曉妹
伴隨人臉識別、語音識別以及智能機器人在工業、服務業等領域的應用,我國人工智能產業邁入快速發展的上升階段。《中國新一代人工智能科技產業發展報告(2019)》指出,在全國745家人工智能企業中,應用層企業占比高達75.2%,人工智能正在與傳統產業迅速融合,成為中國傳統經濟向數字經濟轉型和升級的重要驅動力量。人工智能作為引領新一代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戰略性技術,正在深刻地改變世界,影響著經濟發展以及社會生活。然而,人工智能的快速崛起,也帶來了諸多經濟與社會問題,失業作為人工智能引發的最大恐慌,正在逐漸蔓延。①據預測,未來10年估計有50%的人類工作將會受到人工智能的影響,其中翻譯、保安、客服、會計、司機等幾種職業將有90%的概率被人工智能所取代。②
與以往任何一次技術進步不同,人工智能技術應用不僅就業替代率高,而且對中等技能人員的替代較為嚴重,就業極化效應已開始顯現,引發了人們對“機器換人”的擔心和技術性失業的焦慮。這種心理焦慮與恐懼不僅會影響人們的身心健康和生活幸福,也很容易引發企業的勞動爭議和糾紛,成為社會穩定、和諧發展的隱患。2019年,《新一代人工智能治理原則——發展負責任的人工智能》報告提出,我國必須加強人工智能法律、倫理、社會問題研究,以促進新一代人工智能健康發展。因此,本文從人工智能技術進步引致的社會心理狀態入手,深入分析人工智能發展造成社會心理焦慮的原因,并結合創新擴散理論和資源依存理論,探究人工智能技術進步引發社會大眾心理變化的過程和機理,為政府制定人工智能發展相關政策提供有價值的建議。
人工智能焦慮(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xiety,簡稱“AI焦慮”)的提出可以追溯到首次出現現代計算機之時,當時很多人擔心計算機將會威脅人類存在的意義③。Wang等學者將人工智能焦慮定義為抑制個體與人工智能交互的一種在整體情感上表現的焦慮或者恐懼④。本文將人工智能焦慮界定為人工智能技術進步引致的人們對工作和生活在整體情感上的焦慮或恐懼。
2016年,谷歌人工智能“AlphaGo”擊敗世界圍棋冠軍李世石,標志著人工智能在計算、學習、思維等能力方面已經開始超越人類,由此引發了人們對人類社會未來的擔憂;而“無人銀行”和“無人超市”等人工智能應用場景的相繼出現,也引發了勞動者對技術性失業的憂慮和對個人前途和命運的焦慮。人工智能技術進步所引發的社會心理焦慮集中表現在以下兩方面:
2015年開始,世界各國圍繞人工智能的“類人腦”研發展開了激烈的爭奪,例如,歐洲的“人類大腦計劃”、美國的“國際大腦計劃”以及日本的“全腦架構項目”,人工智能模擬人類大腦工作,擁有人類智慧的日子可能并不遙遠。根據庫茲韋爾在《奇點臨近》一書中的預測,2045年奇點將會到來,屆時AI將全面超越全人類的智力水平。⑤因此,近年來警惕AI發展的呼聲也越來越高,尤其是“機器叛亂”“技術性失業”等問題引發了巨大的爭論。英國理論物理學家史蒂芬·霍金在接受英國廣播公司(BBC)采訪時說,“真正的人工智能崛起之時,或許就是人類終結之時”。美國知名科技公司的企業家蓋茨、馬斯克也表現出同樣的擔憂。在《終結者》《機器人總動員》等諸多影視作品中也透露出人們對機器叛亂和人類社會終結的隱憂,這種擔憂并非空穴來風。微軟公司曾推出一款網絡聊天人工智能Tay,在其發布的言論中,就出現了宣泄仇恨和低俗下流的內容,這說明人工智能在深度學習過程中尚不具備價值判斷的能力。人類社會發展至今,還沒有一項技術像人工智能一樣可能造成如此嚴峻的危險。這種對人類社會未來發展的隱憂會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發展而呈現出顯性化趨勢,并對社會穩定形成一定的威脅。當然,比起機器叛亂或失控的問題,如今迫在眉睫的是AI將全面剝奪人類賴以生存的工作問題,即技術性失業問題。
技術進步對失業的影響是一個經歷百年論爭的古老命題。在第一次工業革命時期,機器化大生產導致失業率大幅攀升,工人生活狀況悲慘。20世紀二三十年代,人們把失業率上升歸因于新機器的引進。Clower提出了“技術性失業”這一概念,并認為技術進步對就業的破壞效應要強于創造效應。⑥隨著20世紀中期興起的新科技革命以及近年來人工智能技術的飛速發展,“機器換人”再度引起人們的焦慮和擔憂。Astrid和Andreas指出人工智能將會提供更高效的服務并且取代很多工人,導致大量失業。⑦同時,也有研究和歷史數據表明,技術進步所帶來的生產率增長會替代部分工作崗位,但也會創造出新的工作崗位,由此并不會導致更高的失業率。因此,政府和企業更加關注人工智能技術進步帶來的市場競爭力提升和生產效率提高,更加重視人工智能技術在不同工作場景的應用和推廣,卻較少考慮并顧及人工智能技術應用所造成的失業后果以及對失業人群的安置等社會問題。但是,人工智能在生產過程中發展的趨勢是徹底排除活勞動,這意味著在技術允許的條件下,資本有機構成將向最高極限發展,工人再就業的可能性變小,失業將是絕對的、長期的。⑧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GSS)2015年的調查數據發現,一半以上的公眾有不同程度的失業恐懼。⑨甲骨文公司的一項聯合調查發現,有51%的員工擔心無法適應人工智能迅速被采用而出現的技能陳舊、失業等后果。⑩面對人工智能帶來的失業沖擊,勞動者可能會采取行動來抗拒或阻礙人工智能的發展。
人工智能技術革命所造成的失業問題不同于前幾次技術革命。第一次工業革命致使大量的農業人口進入工廠,第二次工業革命在使得傳統工廠工人失業的同時,也在服務業創造了大量的工作崗位。因此,不少學者認為,技術革命帶來的失業沖擊可以通過其創造的新崗位來彌補,人們通過技能的訓練和再教育可以獲得新的工作崗位,只是工作的形式和內容發生了變化。但是,人工智能技術進步帶來的就業沖擊卻呈現出有別于以往的新特征,具體表現為:
1.崗位替代率高
人工智能對工作崗位的替代效應比以往任何技術進步的影響都要明顯。世界銀行調查顯示,2013年超過50個國家57%的工作受到了自動化技術的影響。Dauth等通過對德國勞動力市場數據與IFR機器人出貨量關系的研究發現,每增加一個工業機器人,就會導致兩個制造業崗位的流失。Frey和Osborne通過專家數據分析發現,在美國有47%的崗位處于被自動化替代的高風險當中。
2.崗位技能要求出現極化趨勢
20世紀計算機革命與21世紀人工智能技術飛速發展相結合,其對崗位的影響突出表現為中等收入、中等技能要求的崗位數量在不斷減少。新機器革命使高收入的腦力勞動(認知工作)和低收入的體力勞動崗位均有所增加,崗位對勞動者技能要求呈兩極分化的趨勢已經出現,會計、翻譯、律師等具有較高專業技能但高度程序化的崗位也正在被人工智能所替代。就業崗位的極化將使低、中、高收入人群結構由原來的金字塔型或紡錘型向啞鈴型轉化,低收入階層向高收入階層流動受阻,社會階層進一步固化,社會和諧發展受到威脅。
3.組織內部崗位晉升通道被阻斷
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應用,組織中建立在不同技能基礎上的垂直分工將被以相似技能水平為基礎的水平分工所替代,組織結構將面臨顛覆式變革。例如,在現有組織結構中,會計崗位通常設有初、中、高三個等級,員工依據技能和業績表現逐級晉升,收入也隨之上升,從而形成有效的階梯式晉升激勵。然而,人工智能技術發展可能會替代會計、翻譯、記者職業中大量的初、中級崗位,僅保留高級崗位,那么,員工在組織內部將會面臨無崗可晉、無職可升的狀況,員工在組織內部向上流動的通道被阻斷,員工在組織之間的橫向流動則更為頻繁。而且,由于沒有一步一個腳印地在工作實踐過程中積累經驗,勞動者成長為高級技能者將需要投入更多的培訓成本,才能實現技能由低到高的跨越。因此,人工智能技術進步帶來的崗位結構變化和技能結構變化將會對勞動者就業產生重大的影響,也勢必對勞動者形成巨大的心理沖擊。
馬克思認為,人與其他動物的最大區別在于人類通過勞動來改變和創造自己生存所需的資源和條件。通過勞動,人類發明了勞動工具,創造了語言和文明,也創造了巨大的社會財富。勞動已經成為人類生存和發展的第一需要。而且,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更是強調勞動對財富創造的重要性,認為一切財富都是由勞動而來,也就是說人類主要通過勞動并創造財富來體現自己的價值。人類一旦失去勞動,也將失去自身存在的方式和價值。從人類歷史來看,絕大多數人都在為其生存而不辭辛勞地工作著。勞動光榮,不勞動可恥,工作已經成為遺傳密碼深深地烙印在人的思想和行為當中。然而,人工智能的發展很可能將智能機器變成像人一樣的勞動者,而人則被排擠到工作領域之外,成為單一的消費者,人的勞動的主體性漸漸喪失,人類的價值就難以通過勞動來體現。而且,人類不僅將勞動視為創造財富的工具和手段,人們還通過工作與社會的各類成員進行交流和交往,形成人與人之間的聯結,構建起個人的社會價值網絡。一旦失去勞動和工作,一部分有自我追求和較強內驅力的人可能會主動尋求工作的意義和創新性地開展工作,但是,也可能會有很大一部分人因為失去工作而無所事事,逐漸被社會邊緣化,從而喪失個人的社會存在感和價值意義。
1943年馬斯洛將人類需求像階梯一樣從低到高按層次分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需求等五種。通過工作,人們獲得了基本經濟來源,滿足了基本的生存和安全需求,同時,人們進入工作組織,形成工作社群,建立人際關系,滿足情感和關系需求,并通過工作實現個人的自我價值。由此可見,工作賦予人類的意義不僅僅是生存,還是滿足人類基本核心需求的重要工具和手段。因此,人工智能技術進步如果剝奪了人們的工作,將威脅人們的生存需求;人工智能機器對人類的完美超越,讓人類失去對人工智能的控制感,將使人類喪失基本的安全感;而且,人工智能機器在實現工作替代的過程中所創造出來的崗位,可能更多是為人工智能設備提供維修和服務,工作中人際之間的鏈接變弱,人類的關系和情感需求可能難以得到滿足,人際關系冷漠,人類活得更像機器;另外,面對失去工作的威脅,人們的自尊和自我實現需求滿足只能淪為少數人的專利品。因此,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以及廣泛應用給人類帶來了巨大的潛在心理威脅。
伴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有關人工智能的各類信息會通過各種傳播渠道和方式向社會擴散,人們通過獲取信息并對信息進行整理、加工和分析,逐步形成對人工智能的價值的認可和態度的轉變。因此,人工智能焦慮的引發一般可以劃分為兩個階段:一是人工智能信息傳播與擴散階段;二是社會大眾對人工智能形成認知、情感和行為傾向的過程。
創新擴散理論認為,擴散是一種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創新通過溝通渠道隨著時間推移被傳遞或共享給社會系統中的人們,從而形成人們對創新的集體理解。在人工智能技術發展過程中,人工智能的相關信息通過各種溝通渠道逐層向社會擴散和傳播,并逐步形成一些有代表性的群體價值觀和態度。具體人工智能信息傳播過程由以下幾要素構成:
1. 信息傳播者
本文以創新擴散理論為基礎,借鑒Rogers對創新采用者的劃分,根據人工智能信息擴散過程中參與者的教育水平、社會地位、傳媒與人際影響力、社會參與度等特征將信息傳播者劃分為四大類:(1)趨勢洞見者。趨勢洞見者通常受過更多的教育,擁有更高的社會地位,接觸到更多的大眾傳媒、人際渠道和變革推動者,有更高的社會參與度和國際化定位,如霍金、蓋茨、馬克斯。(2)專業權威。專業權威具備精深的人工智能專業知識,對人工智能發展具有科學判斷和深刻理解,通常是人工智能相關領域的領軍人物、權威專家、技術領袖、知名學者等。(3)經驗分享者。經驗分享者主要是人工智能相關領域的從業者,他們在工作中廣泛接觸、使用和傳播人工智能的知識與技術等信息,例如,研發工程師、設備制造商、服務提供商等。(4)信息接納者。信息接納者通常接觸或使用過人工智能技術,但教育程度不高,對人工智能技術的理解不深,對人工智能的認知很容易受到媒體宣傳的影響,普通大眾多屬于這種類型。
2.信息傳播內容與渠道
人工智能信息量大、傳播渠道多、傳播速度快,社會影響廣泛。歸納起來,傳播方式有兩大類:一類屬于大眾化傳播方式。人工智能技術成果、產品應用以及新聞事件等信息,通過廣播、電影與電視、文學作品、通俗科普讀物、門戶網站、網絡社群等大眾傳播渠道進行廣泛的社會傳播。例如,霍金關于人工智能發展的預見式論斷在社會傳播中影響力極強。還有一些關于人工智能發展現狀及未來趨勢的信息會通過文獻資料(如暢銷書、工作報告、政策咨情報告等)、研討會等渠道進行較為廣泛的社會傳播,如《奇點臨近》《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標準化白皮書》等著作和報告對大眾了解人工智能發揮了極其重要的影響。另一類屬于專門化傳播方式。比如人工智能領域相關專業知識與技術發展前沿等專業化程度較高的信息主要通過專業文獻資料(論文、專業著作、研究報告、技術資料等)、專題報告會、技術交流會、學術研討會、專業社群等專業性、針對性較強的渠道進行傳播。這類專業化信息受眾比較窄,在人工智能專業領域影響力比較大。
3.信息傳播的社會影響力
在人工智能信息傳播過程中,由于人們擁有的教育水平、社會地位、社會資源不同,人們在信息傳播網絡中占據的地位、發揮的影響力也有很大差異。有些趨勢洞見者憑借名人效應,其對未來預見式的論斷往往最能激發社會大眾的情緒,正如龐勒在《烏合之眾》一書中提到,大眾的情緒很容易被一兩句論斷式的話語所煽動。而且,有些趨勢洞見者對人工智能的系統闡述和邏輯推斷,一般語言比較通俗易懂,又有大量的數據分析和推論,還有大量案例作為佐證,說服力強,有很多受眾,傳播影響力非常大。專業權威和經驗分享者主要是對人工智能專業知識、技術和信息進行生產、加工和傳播,傳播渠道的專業性和針對性較強,受眾也主要以相關領域專業人士為主。專業權威憑借個人在專業領域的權威和遠見,其思想、觀點和理論能夠在專業領域、教育領域得到快速的傳播,并能影響國家的行業政策和教育發展政策,影響力巨大。經驗分享者主要是人工智能相關領域的從業者,他們的工作經驗分享、學術思想交流、技術資源共享,在相關專業領域中具有較大的影響力,但對社會大眾影響力較為有限。信息接納者對人工智能知識和技術了解不多,很容易受到輿論的蠱惑,在特定事件觸發下,容易形成群體性輿情,社會影響力快速膨脹。
甘密老師導入此課,緊扣游記這一文體特點——“我們繼續欣賞,葉圣陶爺爺曾經游覽過這,還寫下一篇游記”。揭示課題后的主問題是“想想作者是按什么順序游覽雙龍洞的。”順著“游蹤”這一主線去感知“游記”的文序、結構,滲透著類文體寫作觀。
1.社會大眾對人工智能技術進步的認知和情感態度
根據技術成熟度曲線,基本上任何一項新興且成功的技術,都會在波折起伏中通過積累和迭代,最終走向成熟、穩定和有序發展。社會大眾對人工智能技術進步所表達出的情感態度也是伴隨著人工智能不斷發展和成熟的演變而出現波浪式起伏變化的。
20世紀50年代到60年代,人工智能開始在大學實驗室里嶄露頭角,給社會大眾帶來了“人類即將被機器毀滅”的情感震撼。但是,當時的計算機難以實現這樣復雜的運算,于是,從20世紀60年代末開始,無論是專業研究者還是普通公眾,對人工智能的熱情都迅速消退。20世紀80年代到90年代,人工智能在語音識別、機器翻譯、人工神經網絡等領域取得了不錯的進展,具有濃厚的學術研究和科學實驗色彩,但尚未達到與商業模式和社會需求接軌的地步,所以,雖然激發了大眾的熱情,但很快又跌入谷底。現階段的人工智能已被成熟的商業模式接受,并在工業、服務領域得到廣泛應用,因此,社會大眾又發出“人類要被機器毀滅了”的擔憂。
總之,在人工智能技術進步過程中,信息通過各種渠道隨著時間的推移擴散、傳遞、共享給社會系統中的人們,社會大眾逐步對人工智能技術進步形成集體理解和認知,表現出對未來社會發展和人類終極命運的擔憂,并做出基本的價值判斷和情感反應。任何一次人工智能技術的突破性進展或標志性的事件,如AlphaGo擊敗韓國棋手李世石、無人銀行與無人餐廳出現等,都會在社會輿論中形成對人工智能技術的重新認知,也直接影響了人們對人工智能技術進步的情感與態度。
2.人工智能技術進步下社會大眾的行為傾向
在人工智能技術擴散過程中,由于社會大眾擁有的資源條件不同,獲取信息的渠道和方式不同,獲得信息的準確度、豐富度和新穎度也存在差異,因此,對人工智能技術進步的認知和情感反應也存在差異。資源保存理論為探索并解釋社會大眾在技術進步下的心理反應提供了理論支持。資源保存理論認為,個體在與周圍環境要素的互動過程中,會獲得或損失資源,面對資源損失,個體存在獲得、維持和保存其認為有價值資源的動機。這些資源包括物質及時間、人格和資質等資源,也可以劃分為關系資源和個體資源。面對人工智能技術進步,社會大眾所持的情感態度和應對策略往往與其所擁有的資源條件有關。
根據資源保存理論,人工智能技術進步對個體的心理影響是一個動態的階段性過程,大體可以分為三個階段:(1)感知資源損失風險。根據風險認知框架,個體對資源的損失比收益更為敏感,當個體預期將遭受資源損失時,個體首先關注的是資源損失而不是資源收益。在人工智能技術發展過程中,無人銀行、無人超市的出現,會計、翻譯、保安等崗位“機器換人”信息的廣泛傳播,會讓社會大眾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在將來會發生重大變化,個人擁有的資源可能受到嚴重威脅,個體對環境變化中的資源損益信息開始敏感。(2)個體進行資源投資。個體為了防止資源損失、從資源損失中恢復或獲取新資源,就需要進行資源投資。資源較少的個體通常傾向于保存已有資源,而資源較多的個體采取更為積極的資源投資。因此,面臨人工智能技術變革,那些具有良好經濟資源、心理資源、社會資源和工作資源的個體,可以快速地獲取新的工作機會或進行教育培訓投資,用積極的資源投入策略來應對外界環境的變化,而本身就資源短缺的個體,面對環境變化,缺乏應變條件和能力,通常會采取消極被動應對策略或者抵制與對抗策略。(3)資源動機強化。前一階段的資源損失或收益,將進一步強化個體的資源選擇策略。面對人工智能技術進步,資源少、易遭遇資源損失的個體更傾向于資源保存,對技術變革采取漠視、放任、抵制和反抗等消極應對策略,而資源多、獲益機會大的個體更傾向于資源投資,對技術變革采取接納、學習、轉型等積極應對策略。
總之,面對人工智能技術變革帶來的環境變化,資源匱乏的個體更傾向于防御型資源分配決策以降低資源損耗,對人工智能持有消極的情感態度和行動策略,而資源富裕的個體更傾向于投資型資源分配決策以增加資源收益,對人工智能持有積極的情感態度和主動的行為策略。
人工智能發展是國家競爭和社會經濟轉型的關鍵推動力量,是不可阻擋的技術、經濟和社會發展趨勢。同時,人工智能發展也給社會大眾帶來了對失業的心理擔憂和焦慮。因此,國家和社會應系統化地構建社會心理預警和干預機制,以促進人們的身心健康和社會和諧發展。
社會公眾對人工智能的隱憂主要源于大家對人工智能缺乏了解,當人們看到人工智能的負面信息后,會迅速將人工智能的負面影響放大,而有些媒體為了吸引眼球、博流量,迎合大眾的獵奇心理,也會加速負面信息的傳播,從而引發社會公眾的群體性心理焦慮。因此,政府可以通過設立人工智能教育與推廣專項基金,在大、中、小學校園、科研機構、人工智能企業以及居民社區設立人工智能知識普及站點,定期組織人工智能的展覽或宣傳活動,向社會公眾免費開放,讓人們能夠親身感受人工智能技術的便利性和友好性,加深公眾對人工智能知識的理解和認識,提高人們的科學文化素養,幫助人們端正態度,積極應對人工智能發展給人類工作和生活帶來的變化,緩解社會大眾因未知而產生的心理焦慮。同時政府還可以利用在線教育平臺,通過慕課、直播課程、視頻App等新媒體方式向大眾傳播人工智能的知識以及發展趨勢,并可以通過與公眾現場互動的方式,提升公眾的興趣和參與度,讓更多的人形成對人工智能的正確認知和價值判斷,能夠科學、理性地看待并積極主動擁抱人工智能的發展。
人工智能的快速發展對人類社會的道德倫理、價值觀、經濟運行的傳統法則以及法律法規產生了沖擊。例如,2016年谷歌無人駕駛汽車因電腦故障與公共汽車相撞的事故引發了人們對人工智能的倫理責任和人類生命安全的思考,也觸發了人們對人工智能發展的擔憂和恐懼等消極情緒。目前,日本出臺了《下一代機器人安全問題指導方針(草案)》,其目的是保護人類在使用機器人過程中的安全。韓國起草了《機器人道德憲章》,以避免人類利用機器人獲取不正當利益。因此,我國政府應盡快出臺并完善人工智能領域的相關法條,規范人工智能使用的范圍和權限,為人工智能倫理和法律問題的解決提供準則和依據,為人工智能的發展和大眾的身心健康提供必要的法律保障,引導人工智能朝著社會和諧發展的方向推進。
人工智能的快速發展與廣泛應用不僅會造成失業率上升,還會加快社會財富的兩極分化,對低技能、低收入者的工作和生活影響極其重大。因此,政府應完善失業保障政策,為非自愿失業的失業者提供一定期限內的生存保障,并著重提供相關技能培訓或職業訓練,幫助失業者重新再就業。其次,勞動部門應盡快完善勞動關系與社會保障法律法規,保障大量靈活就業勞動力的勞動權益,減輕人工智能給他們的身體和心理上帶來的負面影響。此外,政府還應為居民提供基本收入保障,確保居民在長期失業的情況下,能夠獲得基本的生活用品,保障最基本的生活水平。總之,政府通過各類社會保障政策實現對財富的重新分配,并將優惠向低收入群體傾斜,降低人工智能發展的負面影響,保障人民的基本生活水平,緩解人工智能發展帶來的社會大眾心理焦慮。
綜上所述,人工智能技術對不同應用場景下的工作和崗位造成了重要的影響,帶來了深刻的變化,從而對大眾生活和勞動者的身心健康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影響著人們生活幸福、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因此,積極探索人工智能技術應用對社會大眾心理的影響,對于改善社會心理健康水平,積極面對新技術帶來的變革與挑戰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注釋:
① 王麗穎:《人工智能發展引發的失業恐慌及對我國的啟示》,《互聯網天地》,2018年第3期,第23頁。
② 李開復、王詠剛:《人工智能》,文化發展出版社2017年版,第155-157頁。
③ 黃麗滿、宋晨鵬、李軍:《旅游企業員工人工智能焦慮對知識共享的作用機制——基于技術接受模型》,《資源開發與市場》,2020年第11期,第1193頁。
④ Wang Y Y,Wang Y S.DevelopmentandValidationofanArtificialIntelligenceAnxietyScale:AnInitialApplicationininPredictingMotivatedLearningBehavior.Interactive Learning Environments,no.2,2019.p.2.
⑤ [美]庫茲韋爾:《奇點臨近》,李慶誠、董振華、田源譯,機械工業出版社2011年版,第11頁。
⑥ Clower R W.ClassicalMonetaryTheoryRevisited:AReply.Economica,vol.30,no.118,1963.p.73.
⑦ Astrid W,Andreas H,Minichberger Jürgen,et al.FirstApplicationofRobotTeachinginanExistingIndustry4.0Environment:DoesItReallyWork?.Societies,vol.6,no.3,2016.p.20.
⑧ 沈文瑋:《論當代人工智能的技術特點及其對勞動者的影響》,《當代經濟研究》,2018年第4期,第66頁。
⑨ 李佩:《人工智能時代的技術發展與就業挑戰:基于失業風險恐懼的探索》,《智庫理論與實踐》,2019年第6期,第45頁。
⑩ Blanchard E.WorkersWantAI,butAreTheyReady.Hot Topic,no.10,2018.pp.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