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智
[案情]被告人吳某在某地組建網絡詐騙工作室,招募、組織人員通過木馬病毒盜取會計人員QQ號后,冒充相關企業負責人以支付貨款等名義安排會計向指定收款賬戶轉賬實施詐騙。期間,被告人吳某還通過安排專人教學、講解詐騙方法等方式教導其招募的新人。工作室中部分人員采取上述手段,騙取某市被害人85萬元。案發后,公安機關在抓獲吳某等人時,還在工作室內查獲了剛學會詐騙方法,尚未實施網絡詐騙犯罪的“學員”梁某等人。
本案中,吳某構成詐騙罪沒有爭議。對吳某在詐騙工作室中帶新人、教授網絡詐騙方法的行為能否另定傳授犯罪方法罪是本案的爭議焦點。第一種觀點認為,不應對吳某另定傳授犯罪方法罪。吳某僅有組織詐騙工作室騙取財物的故意,沒有傳授犯罪方法的故意。其在組織詐騙工作室的過程中,為了提高“業績”僅對工作室內新招募人員進行培訓,沒有超出詐騙犯罪整體行為,因此其不構成傳授犯罪方法罪。即便認為吳某構罪,也應被詐騙罪吸收。第二種觀點認為,對吳某應當以詐騙罪、傳授犯罪方法罪數罪并罰。證人梁某并未參與吳某工作室實施的詐騙犯罪事實。吳某向共犯人員以外的梁某教授網絡詐騙方法的行為,使得原本一無所知的梁某學會了電信網絡詐騙中一些通常不為人知的技術手段、話術等內容,有引發新犯罪的現實危險,應當另行定罪。
[速遞]筆者同意第二種觀點。具體理由如下:
(一)吳某客觀上實施了傳授犯罪方法的行為
本案證據能夠證明被告人吳某招募新學員,讓他們在其他人“做工”的時候邊看邊學習的基本事實。證人梁某在被詢問時能夠詳細敘述吳某工作室使用的詐騙方法。因此,被告人吳某通過帶學員的方式,讓原本不知道電信網絡詐騙方法的學員梁某等人掌握了詳細作案方法。并且若非被公安機關及時查獲,梁某等人也會加入吳某詐騙團伙,按照吳某教授的犯罪方法實施電信網絡詐騙活動。
(二)吳某具有傳授犯罪方法的主觀故意
刑法規定的傳授犯罪方法罪并沒有限制其目的只能是讓他人獨自實施犯罪行為。吳某讓其招募的新進人員通過一段時間學習,掌握網絡詐騙具體方法后才能夠將新人發展為共同犯罪意義上的團伙成員。吳某本人對于教會學員詐騙犯罪方法有著明確的認知,也積極追求讓學員學會犯罪方法這一危害結果,具有傳授犯罪方法的主觀故意。
(三)對吳某以傳授犯罪方法罪、詐騙罪數罪并罰沒有對其重復評價
定罪處罰禁止重復評價。本案中,梁某剛到詐騙工作室不久,學會詐騙方法后還沒有來得及實施詐騙行為。因此,梁某與吳某并非共同犯罪。經查證屬實的詐騙犯罪事實是吳某詐騙工作室實施的,與梁某無關。吳某向梁某傳授犯罪方法并未在詐騙犯罪中評價。對吳某向梁某教授詐騙方法的行為單獨定罪是由于吳某的行為創造了新的犯罪風險,其對社會秩序法益的侵害已經超出了其詐騙犯罪事實對于財產法益的侵害范圍。
(四)認定傳授犯罪方法罪有利于遏制電信網絡詐騙高發態勢
被告人吳某的行為使得梁某等人掌握了網絡詐騙的犯罪方法。梁某因未參與共同犯罪而被公安機關釋放,但梁某掌握具體犯罪方法后已經存在了危害社會的潛在危險性。對于吳某認定傳授犯罪方法罪,能夠全面評價詐騙工作室組織者的行為。此外,在受取證限制,難以查清詐騙工作室詐騙事實時,對于存在傳授詐騙方法行為的工作室負責人,也增加了一條新的處罰路徑。控制犯罪方法的傳播,必然會起到遏制電信網絡詐騙高發態勢的積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