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雪麗
(上饒師范學院 政治與法律學院,江西 上饒 334001)
空間長期以來是地理學、建筑學、都市研究的核心問題,這些學科將空間當作純粹的科學對象,認為空間是一個實體概念,作為一切存在和發生的場所,地球表層是人類活動的空間,地理空間被各種物質、能量充盈。隨著人文地理學社會與文化的滲透,受后現代主義、結構主義和解構主義思潮影響,空間由實體概念發展到觀念概念,空間發生了轉向[1]。空間不僅是承載物質的地域單元,還具有社會性,是對社會和人的行為具有某種內在關聯的動態實踐過程。農村空間是一個復雜開放的系統,是鄉村人口及其各項經濟、社會活動組成的整體,以親緣和地緣為紐帶,人口較為穩定,集聚相對完整的生產、生活和生態一體的復合空間。農村空間不僅僅是一種狹義的地理資源,更應該是一個展現了“人”與“人”、“人”與“地”的相互作用關系的特定功能區[2]。
2005年10月,“十一五”規劃提出了以“生產發展、生活寬裕、鄉風文明、村容整潔、管理民主”為主要內容的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藍圖[3]。2006年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若干意見中提出加強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加快發展農村社會事業,完善鄉村治理機制[4];2010年加大統籌城鄉發展力度,進一步夯實農業農村發展基礎的若干意見,把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和推進城鎮化作為保持經濟平穩較快發展的持久動力。2013年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加快構建新型農業經營體系,推進城鄉要素平等交換和公共資源均衡配置,注重城鄉的融合發展[5]。2017年黨的十九大提出鄉村振興戰略,按照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總要求,建立健全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和政策體系,統籌推進農村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生態文明建設和黨的建設。總體而言,中國農村發展進入了一個新階段,農村空間由孤立隔絕的物質屬性向互動一體的社會屬性轉變,空間被不斷生產與重構,正確認識農村空間將更為重要。
然而,在理論界,學者們雖對農村空間的研究有一定成果但缺少對農村空間價值深入挖掘以及理論視角的深度關注。借助中國期刊全文數據庫CNKI,檢索項以“主題”分類,檢索詞輸入關鍵詞“農村空間”,時間以“1989-2020”為跨度進行檢索,發現與農村空間相關的文獻有606項;然后運用文獻綜述法、比較歸納分析對資料進行了分類匯總,并對其中代表性較強的文章進行了綜述,發現研究總體分為三類:一是對農村空間基本問題的研究,主要探討農村空間的內涵、特征與結構。農村空間結構由節點、網絡和域面構成[6],是隨生產方式變化的居住空間布局[7];其特征聚焦聚居空間形態,分為線性聚集、放射狀聚集、面塊聚集、點狀分散[8]。對空間結構的探討,組合點、線、網絡和域面四要素,結合數量、人口、規模影響因素定義村莊空間變化狀況[9]。二是空間形態演變研究,空間形態演變受到城市化快速擴張[10]、新農村建設政策[11]、自然生態、近代工業化、國家意識、鄉鎮工業等諸多因素的影響[12]。三是空間優化的探索研究,主要集中在城鄉關系、農村發展與治理上。探索削弱城鄉二元結構的有效方法,并探討新型城鄉關系[13];伴隨鄉鎮撤并,調整鄉村發展思路來優化農村空間結構[14];基于空間形態-權力結構-聯結關系框架,通過空間重組、空間改造實現鄉村治理[15]。目前研究從內容上對農村空間內涵、特征、結構及空間形態等論述各有不同,但是以空間物化實體概念為主,忽視空間觀念概念,缺少對農村空間豐富社會性的關注,減低了對空間問題復雜性的關注,一定程度上難以精準看到農村空間變化的實質;從視角上多是用具體空間概念深入分析,少有運用系統理論視角剖析農村空間的研究,削弱了空間理論研究的高度和深度。這一系列不足極有必要運用新的理論視角來系統研究,用新的思維重新審視空間轉向問題。基于此,本文將采用列斐伏爾的空間生產理論為視角,結合深度訪談和參與觀察法,對中部省區一農村空間生產進行分析,旨在探討中國農村空間變化及其動力機制。從理論上提供系統空間理論視角,深化探索農村空間復雜社會性的研究,強化理論研究的深度;從實踐中發現農村空間變化樣態、動力機制,深入分析促進對農村發展建設的認識,能夠對我國新型農村建設發揮建設作用。
1.1.1 空間生產理論
歷史上空間被定義為被填充的容器,實證主義地理學影響下形成一種物化的空間理論,是一種無價值判斷的空間觀[16]。20世紀70年代開始,馬克思主義理論同地理學、城市學結合,引發一場影響深遠的思想變革。空間不僅是空間表層價值和使用價值的載體,不只是承載物質的地域單元,空間因置于其中的人和物的各種復雜而不同的社會經濟與文化關聯系統被賦予豐富的社會內涵。空間的社會本體論和空間概念成為研究的核心[17]。法國馬克思主義思想家亨利·列斐伏爾是空間生產理論的首創者。列斐伏爾批判了將空間視作容器和場的傳統觀點,開創性地提出空間是社會的產物,要從關心“空間中的生產”轉向“空間本身的生產”,賦予空間生產社會關系[18]。他融合歷史性、空間性和社會性形成空間三元辯證法來解析空間生產的問題,建構了一個由“空間的實踐”“空間的表征”和“表征的空間”組成的空間本體論三元一體理論框架。
空間的實踐屬于社會空間被感知的維度,社會成員通過使用、控制、改造等進行空間生產與再生產,是具有物理形態的社會空間。空間的表征屬于社會空間被構想的維度,是科學家、規劃者、社會工程師等的知識和意識形態所支配的空間,部分群體通過控制空間語言符號及知識體系形成隱形空間權力,進而干預影響空間建構。表征的空間屬于直接經歷的空間,是居民和使用者的空間,體現日常的生活與生存狀態,生產方式作為生產者和日常生活作為產物彼此顯現著對方。其中空間的表征和表征的空間是對立的,即支配與被支配的空間。而空間的實踐是空間的表征指向表征空間的轉換地帶,是空間生產與再生產的場所。三者同時共存,相互作用。
1.1.2 農村空間生產
農村空間生產突破傳統觀念中只將農村空間視為物質生產的器皿和媒介的觀點,否定農村空間是地域單元的單一認識。農村空間生產不僅關注到農村空間物質屬性,即空間中不僅僅是被填充的物質,還關注到其社會屬性,關系空間中的政治、經濟和社會關系,主要命題由空間中的生產轉向空間本身的生產。農村空間本身的生產就是某種意義上的生產關系的生產,而生產關系體現社會關系的基本內容,于是空間就成為社會關系彌漫的場所。
農村空間和農村社會互相構建,空間不僅是社會的產物,也反映和反作用于社會。農村空間生產就是空間被社會行為設計、使用和改造的全過程[19]。在這過程中可分為三個層面:空間的實踐是感知的空間,是人們使用、控制、改造的物質空間,如房屋、街道、庭院;空間的表征是構想的空間,是知識與意識形態所支配的文化空間,如制度文化、精神文化;表征的空間是生活的空間,體現日常的生活與生存狀態,生產方式作為生產者和日常生活作為產物彼此顯現著對方,如社會關系、沖突矛盾。文化空間同社會空間相互對立,抽象的權力系統和鮮活的日常生活之間的對立,而物質空間作為文化空間和社會空間的轉換地帶,其中空間行動者不斷使用、控制和改造,促進農村空間生產和再生產。農村空間與生產是辯證統一的,社會空間由社會產生,同時生產社會。
空間生產理論引入空間維度解釋社會經濟現象,構建了社會性、歷史性和空間性三元辯證分析法,對諸多現實發展問題的解析提供新的視角。空間生產理論開始運用在城市的研究,分析城市空間生產過程及動力機制等方面。隨著城市化擴展到周邊農村,該理論也運用到農村的研究中,提出鄉村空間三元分析框架、探索鄉村空間生產可持續的路徑、為鄉村振興戰略提供借鑒。
本文研究對象D村是位于中部省區江西省贛東北地區的一個近郊鄉村。該村位于320國道北側,距縣城16公里,10公里距離內有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成為當地村民就業的一大去向。全村共有11個自然村,26個村民小組,1178戶,人口5416人,水田面積2200畝,山林面積6000余畝。農業以水稻種植為主,盛產茶油。村內人口絕大多數都是本地人,依據姓氏聚居。村民由大量外出務工逐漸返鄉,在經開區及縣城實現本地就業。村中的建筑大多是新建的樓房,外觀嶄新,樣式從平樓到別墅,越來越現代化。
本研究以實地觀察和深度訪談為主。通過實地調查與D村村民零距離接觸,觀察村子狀況及村民生產生活方式。在觀察交流中選取7名村民和1名村干部作為訪談對象,重點探討其對村子近些年空間變化的感知,包括居住狀況、交通條件、文化氛圍、制度風俗等。通過對村干部的訪談可以了解基層政府的農村、農地政策所帶來的影響及具體管理情況。依據錄音整理和現場筆錄的材料形成本文的主要依據(見表1)。
運用空間生產理論將農村空間分為物質空間、文化空間和社會空間三個層面,三層空間共存且相互作用,形成歷史性、空間性和社會性融合的空間三元一體框架。農村空間由社會產生,同時也生產社會。
物質空間是具體的空間存在,是承載物質的地域單元,主要表現為生活空間和生產空間。圍繞D村民生產生活行為活動構成“室-庭-道-田”的空間格局,由私人空間轉向公共空間,由封閉轉向開放。具體空間單元從點到線再到面,刻畫出最常接觸、最為主要的活動軌跡。近些年,村莊的房子由土、梁木建造的祖屋迅速變成一幢幢獨立高大的樓房,房屋選址遠遠突破了傳統宅基地的地理限制,通過土地置換、購買等行為使村民的房屋越來越靠近主干道,道路兩旁房屋佇立。房屋不僅是內部空間變高變大變豪華,外部的庭院也越來越大,儼然朝著獨幢別墅方向發展。村民對前庭后院都有執著的設想,圍墻堆砌,花草樹木參差,還得有足夠寬敞的空間來滿足自家出行。然而,這種設想是千家千樣。有廣闊空間場所及財力的家庭會實現該設想,然而私家庭院勢必會擠占公共的空間。村子里多數房屋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空間是共享的,如通道只有一條,貫穿多家。這些房子沒有可實現的條件也會盡可能追求該設想,仍對自己房前屋后的空間占有欲強烈,于是私有空間限制公共空間發展現象較多,如半包圍式庭院、雜物堆滿通道、僅供自家步行的寬度設計道路,忽視后排家庭車子通行的需求、知道別家對更大通行空間有剛需而對空間“坐地起價”。村里的道路和庭院、房屋是緊密相連的,各家的庭院、房屋占地擴大的同時限制了通行道路的擴張。道路連接生活空間與生產空間,從房屋到田地。城市化進程下,絕大多數村民進城或外出務工,大量田地荒廢,開放的空間資源在萎縮。
從房屋、庭院構成的生活空間,通過道路連接起的田地為主的生產空間,都表現出私人空間占有欲強,進而侵占公共空間的特征。
文化空間是由科學家、規劃者、社會工程師等的知識和意識形態所支配,具備構想性、象征性。該空間通過具體的生活、娛樂等方式將物質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概念呈現出來,形象化空間生產與生產關系。文化的傳承性與融合性決定了文化再生產的持續可能。D村文化空間既有傳統鄉村文化的特色也受到城市化進程、鄉村新政策的影響,甚至空間建構過程中被干預。物質文化方面,主要表征為村民的服飾、飲食、建筑風格和交通工具。隨著鄉村整體生活水平的提高,村民的服飾、飲食購買愈加便捷,尤其是因在近郊隨意進出城市購買也成為了一種可能,逐漸趨同于城市居民。房屋建筑一方面保留著農村宅基地基礎上自建房特色,另一方面受新農村建設政策影響,村里的房子屋頂被要求統一用琉璃瓦筑成三角頂,墻體統一刷成白色。注重房屋的整齊劃一,對標城市小區樓房。汽車家庭擁有量逐年提升,幾乎是家家戶戶有車,然而與城市居民不同的是,農村的車更多是父輩為子輩成家準備的必要物件,不是一家人的首要出行方式,絕大多數人還是選擇騎電動車出行。
制度文化以節慶、喪葬制度為主要表征。除去國家法定傳統節日春節、清明、端午和中秋,村子按傳統慣例還會慶祝元宵節、中元節和重陽節。如今,法定節假日期間多數家庭會因工作而無法得閑,更不用說傳統的節日了。城市化、工業化提供大量工作機會的同時也充斥了村民的閑暇時間,節日氛圍逐漸消散,節日的傳統活動也出現后輩無從知曉的狀況。村民對歷來已久的土葬制度有深深的執念,也有崇高的敬畏。然而,聽聞國家嚴禁土葬,要實行火葬政策,村民有隱秘土葬的行為。
精神文化是在物質需求得到滿足之后才會逐漸顯現的精神內在追求。鄉村物質豐富的同時精神文化方面也愈加多元。電子產品旁的影視游戲迷,圍坐桌前的牌友,廣場上活力滿滿的舞蹈隊,健身器材上姿態各異的健身人,池塘邊沿護欄佇立的交談人,滑板跑鞋上奔馳的兒童……鄉村的夜不只是孤寂寧靜,還有喧囂熱鬧。如今的鄉村和城市的融合性越來越強,物質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都深受城市影響,既有鄉村獨有的文化,又糅合了城市文化。
社會空間是人們的直接經歷,生活空間體現日常的生活與生存狀態,生產方式作為生產者和日常生活作為產物彼此顯現著對方。空間生產過程中,村民生活方式發生變化。不同于鄉村空心化、空巢化現象,村子中青年勞動力(原本居家的、返鄉的)都選擇居家就近工作。10公里距離范圍內的經濟開發區成為村民早出晚歸的通勤圈。離家近的工作,越來越多的休閑時間,給社會關系帶來變化:村子社會流動小,以小家庭為主,大家庭觀念淡化;差序格局下大家庭中親屬互助越來越多體現為團體格局下興趣伙伴、工作伙伴關系。每個小家庭能夠獨立生活,不需要親屬的救濟,大家庭中的村民多是因紅白喜事等特殊事項才聚集。日常生活中,村民由于工作、愛好、年齡等相似屬性發生緊密的聯系。這些聯系表現為老年人嘮嗑聊家長里短、聊農活,青年人交換工作信息、共同參與廣場舞打牌等活動,孩子們嬉戲打鬧分享玩具……
在空間生產過程中,村民們新的聯系要求新的空間需求。按照“生產發展、生活寬裕、鄉風文明、村容整潔、管理民主”要求推進的新農村建設恰好滿足了村民們新的空間需求。新農村建設政策以示范點形式推進,硬件上為各個村莊陸續修建了廣場、健身設備、文化活動館,翻新了宗族祠堂,平整拓寬了道路,促進了村容整潔,增添了村民生活娛樂新空間;軟件上通過對政策的公示和基層干部大力宣傳來加深對村民的理解,培養村民新農村意識,表彰有貢獻的個人及和諧的家庭,幫扶貧困戶,培育文明鄉風。新農村建設滿足空間新需求,促進村民間和諧關系,村干部切實落實為民辦事、為民服務政策,營造了和諧的干群關系,借用老一輩村民的話來說就是“政府真好”。
在分析農村空間生產過程中揭露了農村空間豐富多元的社會屬性,突破傳統對農村空間的物化認知。僅僅是認識到農村空間社會性還不夠,還需要進一步了解農村空間生產的促發動力,探析緣由,才能夠在鄉村發展及建設實踐中提供可借鑒的意見。
在鄉村空間生產過程中,村民個體權利意識增強,在表征的空間、空間的實踐及空間的表征中逐漸認識到自身的空間需求與空間權利。空間的實踐是具體的物質空間,村民對有實體的房屋、街道、庭院等,私有空間占有欲強且會通過擴大私有空間去擠占公共空間。這主要是因為村民個體意識增強,大家庭觀念逐漸淡化,所有行動都以自我小家庭利益為導向,小家庭同大家庭除婚喪大事不需要過多的交流,且沒有利益關聯。此外,物質空間可見的收益也成為村民強化私有空間的誘因。農村土地會越來越值錢的觀念加深,農村土地流轉承包的收益、宅基地置換的收益都誘使村民占有更多的空間。空間的表征是知識意識形態支配的文化空間,制度、精神文化方面出現城鄉融合的特征,這主要是村民對于美好生活的需求,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多了閑暇時間,滿足物質需求后追求更高更豐富的精神需求;借助信息化網絡化技術,村民可直接同外界乃至世界相聯通,城市的繁華直接映入眼簾。表征的空間是直接經歷的生活空間,體現日常的生活與生存狀態,日常生活將社會關系總和完整呈現。社會主義新時代背景推進了各種強農惠農政策,給農村的改變提供了巨大的機會。農村不管是“硬件”還是“軟件”都發生了積極的變化,村民行使對新空間的占用權力來滿足其多元化的空間需求,追求美好生活。
城市化席卷全球,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都處于不同程度的城市化進程中,世界迎來“城市世紀”。我國也進入快速城市化時期。城市化的擴張是必然現象,也必然在生活生產各方面影響到了農村。農村在城市化的影響下已經發生根本性的變化,城市和農村不再是不可跨越的鴻溝,也不再是全然不同的面貌。農村村民的變化在城市化進程中首先體現在生產方式發生了變化。農村勞動力被城市化衍生的新產業吸納,不再從事農業生產即可維持生計甚至擁有更好的生活水平;其次,城市的便捷交通、高水平教育技術資源、豐富的娛樂生活及較好的社會保障吸引農村人,尤其是同城市接觸更多的近郊鄉村。村民從事的工作不以從事農業生產為主,僅有少數人會從事僅維持自家供給的農業生產,絕大多數人滲透在社會各個行業中,通過上下班必要的通勤往返于農村和城市。生產方式變革是促進村民身份認知轉變的根本,農村人和城市居民從事一樣的工作,也希望能夠享受和城市居民生活一樣的便捷及豐富多元。村民通過私家車、電動車隨意進出城市,進出城市娛樂消費場所,接受城市教育,享受城市基礎設施福利……村民也將城市生活方式移植到鄉村,城市流行的服飾瞬間就會出現在農村,城市盛行的廣場舞也在農村有了自己的隊伍和場所,城市的健身文化也深入農村。
城市化背景下農村人不再是單純的農民,心理上及行動上表現出對城市居民的向往,對城市居民身份的認可構成農村空間被生產的驅動力。于是,農村空間原有單一孤立的樣態發生變化。
近些年來新型城鎮化、美麗鄉村建設、農村改革、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等強農惠農政策不斷出臺并貫徹落實,我國農村發生了許多變化,糧食產量不斷增加,農民收入持續增長,農業轉型步伐加快,農村基礎設施明顯改善。2017年10月,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我國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報告還指出,要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按照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總要求,建立健全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和政策體系,加快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社會主義新時代為農業農村農民問題提供了新的認識、新的思考,對農村空間的認識也要從生產的空間轉變為空間的生產,突破傳統物質空間的單一認識,樹立豐富的社會空間認知。新時代背景下農村空間的含義表現如下:產業方面,村委會積極招商引資,通過土地流轉承包、政策優惠實現現代化規模農業經營;環境方面,村委會組織人員清理公共水域,安排專人清掃道路,設置垃圾集中處理點,保持村容村貌整潔;基礎設施方面,村委會為村子建設活動廣場、平整道路、修葺房屋,增添娛樂休閑設施;文化方面,村委會通過公告欄、傳聲喇叭等消息通道大力宣傳文明和健康生活方式,公開表彰個人與家庭文明行為。
新時代背景下對農村空間的認識自然要遵循新發展理念,不只是看到農村的土地、房屋、道路,還應看到農村的產業、環境、基礎設施和精神文化等,將農村打造成宜居空間。
農村發展進入新階段,工業化、城市化影響下農村空間不斷生產和重構,成為一個復雜的開放系統,不僅有實體的物質屬性還兼具抽象概念的社會屬性。本研究基于列斐伏爾的空間生產理論,結合深度訪談和參與觀察法,聚焦一個中部省區農村。研究表明農村的物質空間呈現私強公弱特征,知識和意識形態支配的文化空間城鄉融合明顯,直接經歷的社會空間中社群關系和諧。進一步探析農村空間生產過程中的動力機制,發現三大動力主導:個體權利意識下感知和需求,城市化影響下的居民身份誘導和新時代背景下的宜居空間形成。
空間生產理論成為解析各類空間現象的有效工具。國內外研究將其運用到城市、鄉村研究中,集中分析空間生產的過程、動力機制,一度成為研究熱點。然而,空間生產的價值取向是什么?空間生產中的主體意識和行為是如何的,具體行為中該遵循怎樣的倫理觀念?在空間生產動力機制分析后又該遵循怎樣的發展路徑?這是空間生產理論研究中需要認真思考的命題,也將是未來進一步研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