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娜,潘永強,李 倩,張秋月,崔 健
(海南師范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海南 海口 571158)
《“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指出:要堅持創新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核心地位。同時,我國是農業大國,2020年3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浙江考察時強調:“要在推動鄉村全面振興上下更大功夫,推動鄉村經濟、鄉村法治、鄉村文化、鄉村治理、鄉村生態、鄉村黨建全面強起來。”實現碧水藍天,再造秀美山川,更加需要生態維系與修復,促進人與自然的和諧;囿于水土資源和農村勞動力的日趨短缺,對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的農業生產方式提出了迫切需求。此外,“郡縣治、天下安”,縣域作為我國國民經濟的基本單元。縣域占全國經濟規模的近40%,總人口的近60%、國土面積的90%以上。同時也是國家創新驅動發展的“最后一公里”。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建設創新型國家,基礎在縣域、活力在縣域、難點也在縣域。2017年5月,國務院辦公廳《關于縣域創新驅動發展的若干意見》,明確要以建設創新型縣(市)為抓手,構建多層次、多元化縣域創新創業格局,促進實現縣域創新驅動發展[1]。2018年12月,全國遴選出首批52個創新型縣(市),涵蓋31個省份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從類型看,分為產業發展類36個、生態文明類11個、民生改善類5個。從地域看,東部地區22個、中部地區14個、西部地區16個。2019年,創新型縣(市)本級財政科技支出平均達3.57億元,較2017年增長54.07%,科技支出占本級財政公共預算支出比重為3.38%,較2017年增長59.43%。2019年,創新型縣(市)規模以上工業企業R & D經費支出占主營業務收入的比值平均值達2.15%,較2017年增長30.1%;R & D人員占從業人員比重平均值為8.61%,較2017年增長34.5%;規模以上工業企業中建立研發機構的企業數量占比平均為38.23%,較2017年增長30.9%。2019年創新型縣(市)高新技術企業數平均達126.14家,較2017年增長54.05%;高技術產業主營業務收入占工業主營業務收入的比重平均達33.65%,較2017年提升4.34個百分點;萬人發明專利授權數平均達6.53件/萬人,較2017年增長54.42%[2]。習近平總書記在2021年5月的兩院院士大會上強調:“把政府、市場、社會等各方面力量擰成一股繩,形成未來的整體優勢。”要求提高科技供給質量和科技成果轉移轉化成效,打造“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支撐縣域現代化經濟體系建設和民生福祉改善。當前,縣域企業創新投入偏低,創新積極性不高,帶動作用不足,科技成果轉化效率偏低、人才短缺、受限于地域資源環境約束等矛盾和問題依然存在[2]。因此,在鄉村振興背景下,對不同類型、不同規模、不同發展水平的各縣域確定科學合理的縣域創新驅動的資源環境協調機制和實現路徑是把握和解決上述問題和矛盾的關鍵。
創新概念是由經濟學家熊彼特(J.A.Schumpeter)于1912年出版的《經濟發展理論》一書中為回答人類“經濟為什么會持續發展”這一問題而首次提出的。熊彼特認為,創新是把生產要素的新組合引入到經濟中。技術創新是其中的一類,指新產品(服務)、新工藝和新系統的首次商業性轉化(著名創新學者費里曼的定義)。
我國形成了全球最為齊全的工業體系。聯合國將全部工業分為39個大類、191個中類和525個小類,我國是全世界唯一的工業體系覆蓋所有525個小類的國家。我國企業形成了很強的新產品快速模仿設計和低成本大規模生產能力,能以低價格迅速占領全球中低端市場。但是,我國企業生產的主要是中低檔產品,優質高檔產品生產能力極其缺乏。同時,我國企業主要處于全球產業價值鏈的中低端,產業勞動生產率和企業利潤率明顯不高。因此,創新驅動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核心任務:廣大企業通過技術創新和新產品開發,由主要生產附加值低的中低檔產品轉變為大量生產具有壟斷性和高附加值的優質高檔新產品。
著名學者Porter認為,絕大多數行業的產品有高檔和低檔之分。推進產業高質量發展,最基本的途徑是廣大企業大力弘揚持之以恒的精益求精精神,不斷提升現有自主品牌產品的性能、質量和可靠性,改善用戶體驗,提升產品檔次和國際競爭力,大量生產自主品牌高檔產品。能夠大量生產自主品牌高檔產品,既能更好地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也能大幅提升產業發展質量和效益,還能解決相當一批關鍵核心技術“卡脖子”問題[3]。經濟全球化使得產業國際分工發生了巨大變化,發達國家企業由于掌控關鍵核心技術,主要處于產業價值鏈的高端。在我國,特別是如海南省的各縣域和鄉村地區,企業主要處于產業價值鏈中低端,產業發展質量和效益不高。因此,我國企業可以通過關鍵核心技術攻關,開發打破他國壟斷的替代產品,實現替代,帶動產業發展效益的提升。同時,加快改造提升傳統產業,努力實現已有產品品牌化,已有品牌產品高檔化;充分運用區域的獨特資源和需求,創新性地運用已有技術開發全新產品,加快新興產業培育自主化的步伐;產業技術研究院等新型產業技術研發機構建設,促進產業技術創新。在海南等類似的縣域地區,支持農產品主產區加快發展農業高新技術產業,促進農業與旅游休閑等不同產業的深度融合,帶動農民增收致富,這是一條縣域創新驅動的必由之路。除此之外,支持大中型企業加強研發和技術創新機構建設,提升產品的市場競爭力。支持中小微企業創新發展,培育掌握行業“專精特新”技術的科技“小巨人”企業和隱形冠軍企業。積極發揮中介橋梁作用,支持企業積極參與國家重大科技創新工程、軍民融合及其產業技術創新,也是創新驅動的關鍵。同時,發揮海南縣域特色優勢,遵循不為所有但為所用原則,支持區域內企業、醫院等單位柔性引進人才,解決縣域高層次人才缺乏難題。依托各類科技園區等加快發展低成本、便利化、全要素、開放式的眾創空間、“星創天地”等創新創業載體。加強生產力促進中心、管理和政策咨詢機構、信息服務中心、技術交易機構、知識產權代理機構等科技創新服務機構建設,大幅提升縣域科技創新服務水平。持續優化營商環境,降低企業的運營成本,特別是各種隱形成本[1]。
縣域創新驅動與資源環境協調方面相關問題的提出,最早可以追溯到哈定的《公地的悲劇》(Hardin G.,1968),而在經濟增長和環境質量之間進行取舍是一個兩難的問題,兩者是一個悖論。西方發達國家主要通過產業轉移解決工業污染[4-5]。改革開放以來,中國以高能耗、高排放的粗放型發展方式推動了經濟的高速增長[6],從而導致二氧化碳排放量持續增加[7]。2019年中國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占世界的27%,超過了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國家的總排放量,其中,中國工業部門的二氧化碳排放量超過總排放量70%。大量二氧化碳排放導致全球氣溫上升、兩極冰川融化和厄爾尼諾現象,正在威脅著全人類的生存環境。因此,工業碳減排績效不僅直接關系到2030年“雙約束”減排目標能否順利實現[8],而且關系到全人類的生存和發展。在經濟下行壓力加大、企業出口受阻、逆全球化傾向日益嚴重的國內外經濟形勢下,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之間的矛盾會日益突出。中微觀層面,在鄉村振興背景下如何找出兼顧縣域創新驅動與資源環境的綠色轉型之路,踐行大國承諾,是當前中國面臨的巨大挑戰。
我國各個縣域鄉村規模各異、各具特色、資源不均衡、環境特質性突出,鄉村振興背景下縣域創新驅動與資源環境協調一直是能源環境領域研究的焦點,并引發了學界的廣泛討論[9-12]。現有研究認為,能源結構調整、技術進步以及生產效率提升是取得成功的關鍵因素[9,13-15],因此,現有文獻大多基于技術進步和生產效率角度,從環境規制、產業集聚、城鎮化、貿易開放和產業結構等方面尋找影響因素[7,16]。
關于鄉村振興的研究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一是認為鄉村振興的主體是政府,鄉村振興是政府通過科學規劃、工程技術[17]、制度供給、要素投入[18]以及運動式治理等方式[19],加快實現農村農業現代化的過程。二是認為鄉村振興的主體是農民農村。梁漱溟主張開設鄉學村學[20];費孝通主張發展鄉土工業[21];徐勇主張健全村民自治制度[22]、調整縣鄉村治理結構[23]。三是認為市場機制是鄉村振興的關鍵,因為自下而上的農村工業化[24]、市場化改革[25]、農村的邊緣革命[26]以及資本推動鄉村的開發[27],是振興鄉村的有效手段。鄉村振興是促進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鄉村振興的關鍵是通過創新驅動,追求更高效率、有效供給、中高端結構、綠色可持續以及和諧發展等目標[28]。
在發展中國家,政府是縣域創新驅動發展的重要力量之一。高質量鄉村振興只有依賴創新驅動,才能建立有利于技術引進、消化、吸收和改進的激勵機制,推動經濟社會制度的適應性變革[29]。縣域創新驅動中的內生能力是鄉村持續發展的源泉。能夠振興的鄉村在區位、資源稟賦、人力資本、內生能力和包容性制度等方面有獨特優勢,且得到創造性組合[30]。因此,鄉村振興要堅持走縣域創新驅動的高質量發展之路,通過創新治理理念、組織、技術與制度,驅動鄉村內生發展[31-32]。此外,Gallaguer和Easterly指出,包容的社會和市場通過知識的外溢與互補,產生和擴展創新,推動要素邊際收益遞增[33-34]。高質量鄉村振興有助于農業全面升級、農村全面進步、農民全面發展[35]。高質量振興能夠提升鄉村可持續發展的能力和競爭力[36]。應該充分發揮技術的正向反饋機制[37],運用技術的組合和連續集成進化機制[38],促進鄉村的創新發展;鼓勵發展鄉村美麗經濟、共享經濟與文創產業等新經濟[39]。在基層探索上,鼓勵和支持基層尤其是縣域村域開展跨村合作,鼓勵基層深入探索美麗生態向美麗資源轉化的通道[40]。
有關縣域和區域創新驅動與資源環境方面的研究主要有:張良強等研究了創新驅動視角下福建省縣域科技創新環境建設的發展對策[41],佘穎給出了縣域經濟創新發展的路徑[42]。很多學者從區域研究方面切入,研究了上海、北部灣經濟區、京杭大運河揚州段等縣域和區域創新驅動與資源環境問題[43-45],周雪嬌等進行了基于創新驅動的區域經濟與生態環境協調發展的研究[46]。許多國內外學者試圖從公共決策等模型體系研究入手,探討相關問題。例如:中國交通與健康:車輛因素與污染的近期合作研究[47]、信息系統如何促進可持續采購政策的制定、在當代環境管理中支持協作信息獲取、情況評估和決策的信息和通信技術解決方案問題[48];復雜規劃:公共政策合作理性導論[49]。生態環境協同治理的理論溯源與制度回應——以自然保護地法制為例[50];跨區域環境協同治理研究[51-52]、地方政府跨部門環境治理[53]、區域大氣污染物協同減排與大氣污染物協同治理機制[54]、影響因素研究及動態演化[55]、農村環境協同治理有效性[56]、能源消耗、大氣污染物排放和碳排放協同研究的可視化分析等[57]。
研究縣域和區域創新驅動與資源環境協調的方法主要有回歸分析法、空間引力測度方法、系統動力學等。Griffith指出,在環境污染的研究中若忽略空間相關性則無法得到一致性的參數估計,所以,要構建更為準確的空間計量模型進行實證分析[58]。有些學者利用STIRPAT理論,從人口規模等視角對人口與碳排放的關系進行研究[59-60];孫鵬博等用回歸分析法研究高鐵開通對碳排放的影響[61];陸小莉等用空間引力測試方法研究了京津冀區域產業轉型升級對城市空間聯動潛力的影響效應[62]。郭旭等通過比較三種指數的局限性,將行業特征納入修正的Lilien指數[63],構建一種綜合衡量產業結構變動速度和方向的新方法來測算地區產業結構升級速度并探究其時空演變規律。劉健強等基于STIRPAT模型對人口老齡化、產業結構升級與碳排放的相互影響進行了空間計量分析[64]。
綜觀國內外研究現狀及發展動態,現有文獻形成了良好的研究基礎,但關于鄉村振興背景下海南省縣域創新驅動的資源環境協調機制及實現路徑的研究比較少,雖有的研究側重跨區域協同治理[51-52,65],然而更多還是集中于創新驅動或是資源環境的單方面研究上,目前的研究呈現出三多三少:技術研究多,制度研究少;宏觀論述性多,操作對策性少;靜態研究多,動態研究少。其實海南省縣域創新驅動的資源環境協調機制不僅是個體問題,更是社會問題;不僅是單學科問題,更是多學科問題。因此,鄉村振興背景下海南省縣域創新驅動的資源環境協調機制體系研究需要一種更具高度和更為廣闊的研究視閾,“鄉村振興”就是這樣的視閾。這是因為“鄉村振興”作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的國家戰略,核心內涵是縣域創新驅動與資源環境的協調,所強調的鄉村經濟、鄉村法治、鄉村文化、鄉村治理、鄉村生態等多方協同可以為縣域創新驅動與資源環境的協調制度安排提供更全面的理論支撐與方法路徑,從而將其制度安排放在更為科學的視野中系統分析,避免“碎片化”研究導致的“盲人摸象”,有效彌補現有研究的不足。從國內外經驗來看,縣域創新驅動與資源環境的協調關鍵需要外在“激勵”與內在“約束”[49],核心是急需統籌解決其制度安排的主動性、經濟性、質量性、長期性難題。縣域創新驅動中的產業結構創新、技術創新、人員素質創新與產品質量創新直接或間接精準聚焦上述難題,急需與資源環境的協調制度安排。課題將制度安排置于“鄉村振興”這一宏大的社會視閾中進行系統研究,以解決核心難題為主線,突出操作性、前瞻性與多科性,旨在構建縣域創新驅動與資源環境協調的支持性規范與實證體系。同時,在研究內容上,現有文獻主要從區域協同治理和污染防治角度研究創新驅動或是資源環境,缺少針對鄉村振興背景下縣域創新驅動的資源環境協調機制及實現路徑方面的專門研究。并且,有關創新驅動的研究主要從環境與資源承載力和可持續發展等角度展開,同當前急需重點關注的縣域創新驅動所涵蓋的產業結構創新、人員素質創新、技術創新和產品質量創新與資源環境的激勵和監督等協調機制的問題有較大的距離;在研究方法上,現有研究多采用技術研究,定量分析則多采用回歸分析區域經濟發展與其他社會經濟變量之間的關系,利用有約束的一般均衡方法和系統動力學方法,考慮經濟、社會、資源多系統綜合因素對鄉村振興背景下縣域創新驅動的資源環境協調機制及實現路徑進行的系統性研究比較少見,這正是相關研究需要重點突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