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儒商精神助推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研究

郭廣偉， 楊英法， 周子波

(1.河北工程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河北 邯鄲 056038；2.河北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理論博士后流動站，河北 石家莊 050024)

儒家文化及其德性原則對我國古代社會發展影響深刻而長遠，幾乎所有領域中人們的一切行為都要遵循儒家的仁道。其中，儒家文化的仁道原則在商業經營中的運用造就了我國古代特有的儒商精神以及富有東方特色的商業模式。“十二五”以來，我國面對經濟“新常態”，在新舊動能轉換中出口貿易依然是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動力。十九大報告也將堅定不移地推進改革開放作為實現社會主義強國目標的十四個基本方略之一。但是，2008年國際經濟危機后，世界宏觀經濟在復蘇后正在經歷新一輪產業結構的升級調整，使得國際市場對中低端產品的需求有所降低，為進一步推進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我國除了要加速推進國內經濟產業結構調整和優化升級對外出口商品結構以及積極拓展對外貿易渠道外，還要在此過程中注意加強對能夠體現中國特色的商業精神的培育，以儒家文化內涵的仁道思想塑造我國出口貿易貴和、守信、重義的精神，以積極進取、和氣生財、和諧共贏和誠信無欺等豐富的儒商精神為走向世界的中國產品和服務提供具有中國特色的精神支持，并在此過程中探索構建體現中國特色的對外貿易商業模式。[1]122鑒于此，本文擬立足我國傳統儒商精神的基本內涵，分析其在對外出口貿易中的應用優勢和問題，進而提出可行的應用策略。

一、中國傳統儒商精神的基本內涵

儒商文化是中國傳統商業文化的基本內容，但儒商文化的形成卻是中國古代商業和儒家文化在歷史發展中逐漸結合的產物，而儒商精神則是兩者在結合中所形成的引導和調節中國古代商業關系以及商業、商人與社會之間關系的精神原則。中國古代商業于原始社會末期便萌芽，直到春秋時期，隨著孔子創立儒學并影響到一批商人，我國開始出現最早的一批儒商，如孔子的弟子子貢和商圣范蠡等。[2]143漢代后，儒學被政府奉為官學，但卻執行“重農抑商”政策，此時儒學士人視商業為禁區，故儒商文化傳承受到重創。唐宋以后，尤其是宋代，我國古代商品經濟繁榮發展，政府開始放棄“重農抑商”政策轉而鼓勵商業貿易，儒家文化開始與商業發展結合并推動儒商文化取得重大發展。近代以來，儒商文化在西方商業文化影響下從“重義輕利”轉變為“義利并重”，但在近代轉型中因對傳統與現代的引導和結合處理不甚恰當，傳統儒商精神的傳承發展并不徹底。推動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并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商業文化，需要挖掘、傳承和運用儒商精神，并明確我國傳統儒商精神的基本內涵。儒商精神是儒家的道德原則和商業交易結合的產物，其基本精神主要體現在如下幾個方面。

(一)和諧共贏的商業價值觀

“和”是儒家文化的重要向度，儒家文化的開創者孔子所構建的以“仁”為核心的道德倫理體系，在宋明理學發展中形成了以天體論、人性論和倫理觀為基本結構的理論體系，明確了人作為萬物之主在處理天、地和人的關系時要秉持“民胞物與”的和諧心態，此即為儒家“貴和”的基本價值觀。儒家文化的“和諧”觀念充分體現在其哲學根基《易經》當中，《易經》在其討論的天、地、人三個基本問題中，從哲學原則上明確了其以人為核心的和諧共生理念，并充分融入到儒家文化的生命哲學中，而儒家文化的核心理念“仁”正是對《易經》和諧共生理念的一種高度凝練。“仁”不僅體現在用于指導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被儒家倡導用于處理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儒家文化“貴和”的價值原則在與我國古代商業發展結合中便形成了和諧共贏的商業價值觀。中國古代商人強調“和氣生財”正是其和諧共贏的商業價值觀的體現。[3]5明清時代，在儒商精神與繁榮發展的商業結合過程中所產生的著名商幫，如徽商和晉商群體，無不將和諧共贏作為其商業帝國開拓的基本商業價值觀。因而，和諧共贏是中國傳統儒商精神的重要價值原則，而其“買賣不成仁義在”的“貴和持中”心態也為塑造其溫和儒雅的商業形象提供了精神支持。

(二)誠信無欺的商業經營觀

誠信是現代商業發展中最基本的交易規則，不僅是一個道德要求，也是現代商業法律強制要求遵守的商業原則。“誠”和“信”都是儒家道德原則中的基本要求，是儒家立足于其對宇宙、人生和社會的深刻思考而形成的指導人如何與他人進行交往的一個重要實踐原則。[4]47“誠”即坦誠，要真誠待人，看待萬事萬物時要保持一種心境坦蕩的敬畏姿態，尤其是在與人交往時要充分尊敬他人，而不要惡意隱瞞。“信”即要信守諾言，保持信譽，所謂“人無信不立”，“信”在儒家文化中被解讀為人之為人的基礎，要求人與人在交往中要認真對待并努力踐行自己說過的話。“誠”和“信”作為儒家道德修為的基本要求對我國儒商文化發展影響深遠，也成為儒商精神中最為重要的精神原則。在誠信的商業經營觀規導下，一代又一代儒商將信譽作為最高的商業信條，不僅重視商品和服務質量，甚至將其作為人生榮譽的重要體現，將其充分融入我國儒商商業文化的發展之中。比如，明清時代曾經在我國商業領域叱咤風云的晉商在經營中便高度重視自己的商業信譽，將“寧叫賠折腰，也叫客叫好”奉為經營宗旨，若商品存在質量問題，寧愿銷毀也要維持商家信譽，正是儒商精神中誠信無欺的商業經營觀的體現。

(三)重義輕利的商業義利觀

“義”和“利”也是儒家文化中兩個重要的倫理范疇，“義”指人在行為選擇中要遵循天理，只要符合儒家所講的天理之道，那么其行為便達到了“義”的要求。儒家的天理反映到人事中便是要求人們遵從“三綱五常”的基本要求，因而只要認真遵行儒家的倫理道德，也即做到了“義”。“利”則是指基于人的需要而對人有益的一切事物，類似于西方文化中所講的“價值”而又有所區別。儒家文化講“利”主要是從限制約束的角度來探討，在儒家“存天理，滅人欲”的利欲觀下，對利益的追逐并不受到提倡，甚至常常被視為是小人之舉。但是，唐宋以后，隨著商品經濟的繁榮和國家對其不斷重視，符合儒家天理之道的正當利益訴求開始在儒商精神建設中得到普遍認同，而“義”與“利”的并存正是儒家文化對儒商精神中合理的“利”進行規制的一種體現。儒商文化中重義輕利的義利觀同樣影響深遠，并成為我國傳統商業精神的重要價值原則。[5]20比如，在儒家文化所倡導的“義”中，愛國對一個人來說是最基本的要求，因此儒商文化高度重視國家大義、民族大義，若商業交易危及到國家和民族利益，即便利潤再豐厚也要將“利”放在次要位置，甚至毫不猶豫地舍棄。義利觀與儒商精神中的誠信觀相輔相成，誠信側重道德約束，而義利則更多傾向于價值引導，然其對商業行為進行符合儒家天理仁道的約束規導存在高度契合。

二、儒商精神在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中的助推作用

儒商是儒家的道德修養和商人的才智在商業行為中結合所形成的商人群體，而其精神則是儒家文化尤其是道德要求在商業交易中的精神體現。在儒家文化與商業交易進行融合的過程中，儒家的道德倫理對商業精神的塑造主要體現為兩種作用。若商業交易的利益追求與儒家文化存在沖突，則儒家文化中的道德規則對其產生約束性的引導作用；若商業交易中的規則要求與儒家文化的人倫之道一致，則儒家文化中相應的道德原則會融入商業文化并成為其商業精神中的重要價值。[6]268儒商精神是儒商文化的精神體現，也是儒家文化和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內容。儒商精神豐富的內涵雖然與現代商業精神存在契合，并充分體現出中國特色，但卻在近代商業文化構建中因沒有處理好中西文化的調適問題而遭遇中輟，雖然在我國當代商業文化中儒商精神仍有體現，但其存在缺乏系統性，且其應當發揮的重要影響和作用并未得到體現，而西方商業文化的精神原則在傳入中國后又始終面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潛在抵制而未能得到充分貫徹，使得我國當代商業文化缺乏帶有普遍引領性和指導價值的精神追求。[7]70西方商業文化對我國當代商業文化建設產生了重大影響，卻并未在我國商業文化建設中占據主導地位，為我國在新時代以儒商精神推進具有中國特色的當代商業文化建設提供了有利條件，尤其是以儒商文化助推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可形成諸多優勢。

(一)賦予中國產品和服務豐富文化意涵，提升其品牌形象

目前，隨著我國產業結構加速實現升級，中國產品和服務質量得到大幅度提升，已經初步改變了過去以中低端產品為主的國際印象。但是，中國產品和服務在提升質量的同時，也要在國際貿易中加強自身的品牌形象塑造。品牌是一種無形資產，其所產生的市場價值效應是產品和服務質量本身所難以達到的，而在品牌塑造中，文化內涵非常重要。儒商精神體現的儒家文化，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高度體現，具有豐富的文化內涵，且其貴和持中、追求道義的商業精神與當今西方盛行的重利觀念存在較大區別，若將其應用到中國產品和服務的國際品牌塑造中，能夠得到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和民族的認可，對于提升中國產品和服務的文化內涵具有重要推進作用，并可以在與其他國家文化尤其是西方文化的對比中突出中國商業文化的中國特色，進而推進中國產品和服務的國際品牌建設。[8]7儒商精神引導下的中國產品和服務對外貿易，對中國產品和服務的文化內涵呈現和品牌塑造可以體現在各個方面，諸如中國出口企業及其工作人員、中國出口企業的經營管理制度以及對待客戶的基本態度等，其都可以成為推進中國產品和服務品牌建設并體現儒商精神的基本途徑。

(二)增強中國商業文化道德引導，助力對外貿易市場拓展

商業交易的正常發展既需要法制規導，也離不開道德引導。在當代我國商業文化建設中，存在的一個突出問題便是過度依賴法制調節而難以發揮道德引導的作用。隨著我國市場經濟體制和市場法制體系的日益健全，法律規制已幾乎覆蓋到商業交易的所有領域，但法律并非萬能，商業交易中總是存在一些現象并未違背法律規定卻難以為傳統道德范疇所接納。比如，法律規定對虛假宣傳存在規制規定，但法律的施行往往需要擁有明確的數量或程度界定，而在現實的商品交易宣傳中對于很多帶有夸大傾向的營銷形式，法律規定實際上難以起到有效的強制作用，而在電子商務快速發展的今天，此種夸大性的營銷宣傳則很容易對消費者構成誤導，并可能對其利益造成侵害。如果在商業文化建設中充分吸取儒商精神的合理成分，可以通過增強中國商業文化的道德水平而對此類現象形成更好引導，并能夠有效減少我國商業交易中不同程度存在的制假售假、以次充好、強買強賣和短斤缺兩等商業不良現象。在商業文化建設和儒商精神的運用上，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所秉持的商業精神正是我國商業文化的體現，并不存在過多的內外差別，而將儒商文化運用到對外貿易中，則有助于我國商品和服務樹立起更好的價值觀印象，從而為我國拓展對外貿易市場提供儒商精神的道德扶持。

(三)將“和”文化融入商業文化建設，助力外貿突破跨文化障礙

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過去存在產品和服務質量不高的問題，隨著中國制造科技含量的提升和升級步伐的加速，該問題已經逐步得到改善。但是，中國產品和服務在走向世界的過程中還始終存在如何更好融入世界和讓其他國家和民族的消費者從心靈深處認同中國產品和服務的問題。儒商精神作為儒家文化在商業交易中的運用，其核心價值原則所凝練的仁道，實際上體現了一種“貴和”的觀念，即人處在天地之間，要以和合精神處理好人與萬事萬物的關系。儒商精神的“貴和”觀念融入我國商業文化建設，將極大豐富其和諧共贏的價值追求，并充分利用儒家文化的和合思想為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向世界注入脈脈溫情，凝練出具有普世認同效果的具有中國特色的當代商業文化，讓外國消費者因一種溫柔可親的文化而增強對中國產品和服務的心理認同，協助中國產品和服務在“走出去”時更好地克服不同國家和民族的跨文化障礙。儒商精神的“貴和”觀念對于推進我國對外貿易的和諧共贏理念走向世界和構建中國當代商業文化的主體意涵，也具有重要作用。

(四)培育中國商業文化性格，打造中國特色對外貿易模式

當今世界，經濟全球化進程受到西方文化深刻影響，世界市場秩序及其貿易規則在一定程度上是西方價值觀念和思維方式的體現。其中，既有好的一方面，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比如西方人的契約意識和遵約精神，但西方文化影響下的國際貿易秩序和規則的擬定也體現出一種強權思維，使得既有的國際經濟秩序和規則制定主要體現西方利益，具有不公正性，造成西方國家憑借其經濟和科技優勢對其他發展中國家攫取超額壟斷利潤的局面。中國傳統儒商精神追求以誠待人、和諧共贏，并體現到我國對待世界上其他國家和民族的基本姿態上，我國主張世界上所有國家和民族，無論大小強弱一律平等，正是包括儒商精神在內的儒家文化“民胞物與”的和諧思想的體現。[9]132儒商精神所追求的和諧共贏與西方國家的強權思維存在區別，其在我國商品和服務走向世界的過程中，對于培育中國的商業文化性格，將儒商精神內涵的中國傳統價值觀和思維方式轉化為具有中國特色的對外貿易模式具有重要意義。一個國家的對外貿易模式正是其文化性格的體現，而儒商精神所內涵的儒家人文精神正是中國傳統文化性格的凝練表達，儒商精神在我國對外貿易發展中的運用將為世界提供一種不同于西方強勢貿易思維的具有東方儒雅形象并且更加公正的國際貿易秩序、規則和模式。

三、以儒商精神助推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中面臨的困阻

儒商精神與中國對外貿易或中國當代商業交易的結合既是儒商精神豐富人文內涵魅力的體現，也是中國對外貿易和當代商業文化建設的內在需要。目前，我國對外貿易規模逐年擴大，但也面臨西方國家貿易保護主義傾向日益顯著以及世界市場宏觀不景氣帶來的貿易下行壓力。在此背景下，我國需要大力推動國內產業結構升級以優化和升級出口商品結構，并推進國際貿易渠道的多元化發展，尤其是需要加大面向“一帶一路”沿線廣大發展中國家的對外貿易發展。我國對外貿易開始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傾斜性發展也為我國在推進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向世界的過程中積極利用儒商精神和諧共贏、誠信友善和以義制利等內涵推動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商業文化和增進沿線國家和民族對中國產品和服務的文化認同，提供了契機。[10]103儒商精神與西方商業精神追求利益至上和強權貿易規則的價值觀念和思維方式不同，其在世界貿易中能夠得到各國人民擁護、支持和認同的魅力并非完全基于中國實力，而更加在于其追求的和氣生財、重視誠信、平等共贏等更加符合各國人民普遍愿望的商業精神魅力。[11]99但是，儒商精神與中國對外貿易的結合、世界各國人民對儒商精神的了解以及儒商精神對于西方商業文化世界地位的突破都需要時間和實踐的檢驗，而在此過程中我國以儒商精神推動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也面臨諸多困阻。

(一)儒商精神屬于農商文化，存在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難題

儒商精神內涵的豐富人文價值對于以西方文化武裝起來的世界商業文化而言確實如一股清風，并因其仁道理念而更加容易被世界各國人民所接受，但其畢竟屬于農耕時代的產物。[12]10將儒商精神應用到推進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向世界的對外貿易實踐中，并非將儒商精神的基本理念進行簡單復制，或者將這些精神原則轉化為讓中國對外貿易企業共同遵守的條條框框，而是要在對儒商精神進行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的基礎上將其融入到現代商業文化之中，以其創新性發展成果彌補現代商業文化所欠缺的仁道內涵。但是，對儒商精神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是我國必須重視的一個重大的文化課題，對于一種文化的創造性轉化不同于在科技領域進行某種新器物的創造，其往往是一個系統和復雜的工程。目前，我國學界對儒商精神雖然大力提倡，也認識到其在對外貿易中所具有的精神價值，但學界對儒商精神的內涵凝練和基于現代商業文化的創造性轉化依然不足，更鮮有有價值的創新性發展成果，且學界的提倡在普遍的市場利益追逐中也很難得到市場和企業的響應，故也面臨一個將儒商精神應用到貿易實踐中的問題。比如，儒商精神堅持重義輕利理念，而我國大多數貿易企業都追求利益最大化，兩者之間顯然存在矛盾。

(二)儒商精神內涵的價值原則，存在與現代市場機制的兼容難題

儒商精神內涵的價值原則，諸如追求和諧共贏和誠實信用等內涵與現代市場經濟體制要求市場主體遵守的平等性、法制性和反對不正當競爭等原則存在共通之處，是其可以被應用于推進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的價值所在。但是，儒商精神中也存在一些價值原則與現代市場機制要求相互沖突的內容，比如現代市場經濟追求法制性，只要符合法律要求的市場主體行為都受到法律保護，并在法律規定中有相應體現。在對外貿易中，無論中國企業還是外國企業，都堅持在遵守相應法律法規的前提下進行交易，并盡力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然而，市場主體對于利益的追求有時會與道德范疇產生矛盾，甚至往往伴隨著激烈的競爭，而競爭性則是現代市場經濟的基本特征，且正當競爭無論多么激烈都受到現代市場經濟體制下的市場和企業主體認同和接受，是其積極進取的體現。儒商精神追求和氣生財、和諧共贏，將儒家傳統文化中的“和合”理念融入其中，與現代市場經濟鼓勵競爭、追求競爭實際也無法避免競爭的態勢存在沖突。當前，中國對外貿易不僅面臨下行壓力加大的局面，而且面對其他新興發展中國家產品和服務的激烈競爭，需要中國企業增強競爭意識，并加速培育核心競爭力。顯然，儒商精神的“和合”理念和重義輕利的價值導向在運用到當代中國商業文化建設時值得傳承，但在一些方面也面臨與市場經濟體制的兼容難題。

(三)儒商精神內涵中國價值觀，存在對接異域文化的兼容難題

儒商精神是儒家文化在商業交易領域中的精神體現，其內涵的價值觀念具有中國傳統特色，是中華民族思維方式和行為習慣的體現。每個國家和民族都擁有自己歷史形成的文化系統，且內涵著具有本民族特色的價值觀。[13]9由民族傳統文化決定的價值觀對民族群體的思維方式和行為習慣產生著潛移默化的調適作用。儒商精神所遵循的和諧共贏、誠信經營和以義制利等精神原則正是儒家文化倡導和形塑的價值觀在商業文化中的體現。以儒商精神推進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向世界，必然會面對儒商精神能否與其他國家和民族的價值觀兼容的問題，即儒商精神能夠助推中國產品和服務在“走出去”的過程中跨越文化障礙的問題。如前述，本文更多討論了儒商精神所倡導的商業文化精神因其追求仁道和和諧而相比西方商業文化具有更加容易被其他國家和民族接受和認可的優勢，但在將儒商精神應用到中國對外貿易的市場開拓時也必須客觀承認，在全球化背景下即便各個國家和民族在文化全球化進程中具有了諸多共通之處，如很多國家和民族都普遍接受一些帶有普世性的價值原則，但世界上民族及其文化價值觀念的多樣性并未因此消失，故儒商精神在應用到推進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的實踐中時也會面臨對異域文化的兼容難題。

(四)儒商精神面臨傳承危機，中國企業缺乏儒商文化素養

儒商文化在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中的運用，離不開中國企業及其管理者在發展中對儒商文化的了解，需要我國的企業及其經營管理者不斷提升其儒商文化素養，并自覺運用到企業文化建設中。但是，儒商精神及其從屬的傳統文化在我國現代化進程中尤其是隨著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而出現了傳承和發展的危機，使得中國企業及其經營管理者普遍缺乏儒商文化素養。實際上，我國企業及其經營管理者之所以缺乏儒商文化素養，其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我國教育體系中對儒商精神及其從屬的傳統文化教育的弱視和欠缺是重要因素。[14]139企業是市場經濟的主體和細胞，但企業的運營和發展離不開人力資源支撐，而人力資源則主要通過教育來培養。傳統文化教育在我國教育體系中雖然正在受到重視并在不斷加大其教學內容比重，但就整個教育體系來說，傳統文化教育的重要性并非達到可以將傳統文化有效融入當代中國社會主流文化建設中的程度，故儒商精神在商業文化建設中也難以成長為商業產業界普遍認同的精神原則。比如，在我國工商管理人才的培養中，體現儒商精神的傳統文化教育并未得到有效體現。在儒商精神面臨傳承危機的背景下，我國企業及其管理者往往缺乏儒商文化素養，也是制約以儒商精神推動中國對外貿易發展的重要因素。

四、以儒商精神助推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的路徑

新時代是中華民族加速走向復興的新起點，面對新的歷史方位，我國堅定不移地推進對外開放戰略，積極推動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目前，我國對外貿易總額穩居世界第二位，在當今國際貿易體系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但是，近年來，隨著世界宏觀經濟步入不景氣區間、世界各國產業結構普遍經歷升級調整以及發達國家推進“再工業化”及其貿易保護主義傾向愈發顯著，我國對外貿易發展尤其是出口貿易面臨的下行壓力正在加大。對此，我國除了通過推進國內產業結構升級和優化出口產品結構外，還要積極推進“一帶一路”合作倡議的實施，拓寬調整中國產品和服務的出口渠道，也要在對外貿易發展中加速培育體現中國特色的商業文化、凝練體現儒商精神的商業精神、打造具有中國風格的對外貿易模式。儒商精神作為中國傳統商業文化的精神體現，在培育當代中國商業文化和助推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中因相比于西方商業文化在諸多精神內涵上具有顯著優勢，而具有融入我國對外貿易發展中的必要性。[15]6然而，面對西方強勢商業文化以及儒商精神作為農耕文化與當代商業文化的調適和兼容難題，我國在運用儒商精神推進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時也要同時做好如下幾項工作。

(一)加強儒商精神內涵凝練，推進其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

儒商精神從屬于中國傳統文化，是儒家文化在商業經營中的精神體現，并形成了大量具有商業行為指導價值的行業規范。對此，我國應當通過引導人文社科研究發展的方式加強對儒商精神的內涵凝練，比如引導具備辦學實力的高校開設儒商精神相關的學科專業以及課程，建立一支專業性強、傳統文化素養較高的教師科研隊伍。同時，我國還可以通過國家各級各類課題基金的立項吸引更多的專業人士參與到對儒商精神內涵挖掘和價值凝練中，通過課題立項和開展研究不斷壯大我國儒商精神相關研究者的人才隊伍，提高其研究水平并形成一批高水平的研究成果。通過不斷加強儒商精神研究錘煉人才隊伍并構建研究成果體系，來進一步加強高校對儒商精神人才的培養，形成科研、教學和人才培養的良性互動。[16]50但是，在儒商精神研究中，我國需要注意在加強對儒商精神價值挖掘和凝練的同時，也要不斷推進其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加強儒商精神與現代商業文化的融合，從中挖掘和凝練符合當代中國商業文化建設需要的文化內涵。

(二)推進儒商精神與現代市場機制的結合，實現兩者兼容對接

儒商精神應用到中國出口貿易中，應當實現其與現代市場機制的對接。如果儒商精神與現代市場機制存在沖突，那么其便難以被應用到推進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的實踐中[17]10。我國要在加強儒商精神價值理念的研究的基礎上形成一個能夠基本概括儒商精神意涵的歷史文化符號體系，然后將這些歷史文化符號體系承載的儒商精神意涵與現代市場機制的基本規則和發展要求進行對照，如果存在沖突，則需要對儒商精神進行更加廣泛地研究挖掘，若確實與現代市場機制存在不可避免的沖突便需要對其進行揚棄。反之，如果儒商精神相關歷史文化意涵與現代市場機制存在契合，則需要將其內涵進行更加充分地挖掘和凝練，并將其融入到我國對外出口貿易發展的精神引導之中。比如，我國傳統儒商精神因追求和氣生財而給人留下缺乏激烈競爭意識的印象。實際上，儒商精神講究和氣生財，并非否定競爭，只是強調要在充分尊重對方和誠實守信的基礎上追求合理的市場利益，而勸導人們不要追求不義之財，與現代市場機制要求避免不正當競爭其實是一個道理。對此，我國應當在推進儒商精神與現代市場機制結合的過程中對其“和合”思想進行符合現代出口貿易市場激烈競爭形勢的創新發展，不要消弭了中國出口企業的競爭意識。

(三)推動儒商精神世界傳播，提高其跨文化磨合能力

儒商精神在推動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的運用中既要重視其符合現代市場機制和工商業文化的內涵凝練，也要不斷加強其與其他國家和民族文化的磨合能力，提高其跨文化的接受和認同能力。我國要加強儒商精神的世界傳播，通過讓更多的外國人了解儒商精神的和諧內涵來不斷增強其對儒商精神的認同。我國要積極利用各種對外文化交流渠道尤其是經貿交流形式推動儒商精神在世界范圍內的傳播。在多邊和雙邊貿易合作中，我國可以在對外經貿發展中以儒商精神塑造中國企業的人文形象，并將儒商精神內化為中國企業的經營價值觀。[18]25同時，在“一帶一路”合作倡議實施中，我國也要積極從儒商精神中挖掘開展經貿合作的歷史文化內涵及其符號，不僅將和諧共贏的儒商精神作為推動“一帶一路”合作的重要精神原則，也要通過不斷增進合作和拓展共贏空間將和諧共贏的理念塑造為沿線國家和民族共同認可的商業經貿價值，進而在儒商精神引導下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商業文化和對外經貿合作新模式。

(四)健全儒商精神傳承機制，提高中國企業儒商文化素養

儒商精神應用到推動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的對外貿易實踐中還要做好儒商精神的傳承工作。針對儒商精神在傳承中存在的人才匱乏和企業及其管理者儒商精神文化素養缺失的問題，我國要在做好儒商精神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的同時不斷健全儒商精神的傳承機制。[19]22具體來說，在我國各級各類教育中加強對儒商精神的應用，提高我國所培養的各類人才的儒商精神素養，不斷增強其對傳統文化的了解和熱愛，是健全儒商精神傳承的關鍵。企業發展要靠人才，而人才則是現代人力資源發展的產物，歸根結底人才要靠教育來培養。我國在教育發展中加強對儒商精神的運用，必然會在企業發展和對外貿易發展中形成良好的傳統文化氛圍，也會因企業及其經營管理者了解和熱愛傳統文化而更加自覺地將儒商精神運用到推動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的實踐中。企業在文化建設中也要積極從儒商精神中提取精神文化營養，并推動儒商精神與企業管理文化的結合，將儒商精神以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地轉化為企業的經營和管理制度。

(五)推進儒商精神與文化產業結合，推動文化產業“走出去”

儒商精神不僅是培育我國當代商業文化的精神支持，而且在文化產業發展成為產業重要升級趨勢的當下，也是一種寶貴的文化資源。將儒商精神運用到推動中國產品和服務“走出去”的實踐中，需要整個社會形成了解儒商精神和傳統文化的氛圍，而利用文化市場機制則有助推進儒商精神與文化產業的結合如通過向文化消費市場提供更多優質的內含儒商精神的文化產品和服務提升整個社會對儒商精神的了解和認同。另外，我國也要積極推動含有儒商精神的文化產品和服務走向世界。比如，我國可以將中國古代著名的儒商事跡拍攝成影視作品，并推動其面向世界傳播，通過讓世界各國人民了解儒商事跡來增強對儒商精神的認同。此外，我國也要鼓勵文學藝術界積極將儒商歷史事跡應用到文學藝術品創作中，如以歷史上著名的儒商素材創作高質量的儒商小說，并從中選取社會反響較好的儒商小說翻譯成其他國家語言版本，面向世界各國積極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