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雯文 邱勤
摘 要:綠色發展理念彰顯了清晰的理論邏輯、歷史邏輯和實踐邏輯。理論邏輯上,綠色發展理念既呈現出古代智慧與時代哲學的交相輝映,也再現了發展道路與發展模式的深刻變革;歷史邏輯上,綠色發展理念既演繹了人本邏輯與資本邏輯的對話交鋒,也凝結了惠民利民與富國強國的理想訴求;實踐邏輯上,綠色發展理念既展現了經濟增長與生態壓力的矛盾,也顯示了黨對人民的綠色承諾與綠色發展的使命踐行。這三重邏輯彼此融合、相互關聯,統一于黨的領導下“以人民為中心”的根本價值指向。
關鍵詞:綠色發展理念;普惠民生;三重邏輯
中圖分類號:D61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21)11-0004-03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良好生態環境是最公平的公共產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1]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們一直遵從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以快速工業化、市場化、城市化為主要特征的現代化發展模式,這使我們在取得舉世矚目發展成就的同時,也積累了大量生態問題。以綠色生態引領高質量發展,這一新發展理念不僅契合了民生國情和生態國情,契合了人民對美好生活的無限向往和長久期盼,契合了國家對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理論拓展與實踐構架,也契合了在凝聚綠色發展合力的過程中國家主體道德尊嚴和道德責任的彰顯。因此,對綠色發展理念普惠民生的理論邏輯、歷史邏輯和實踐邏輯進行理論分析就顯得十分必要。
一、綠色發展理念普惠民生的理論邏輯——理論溯源與理論創新
(一)理論溯源:古代智慧與時代哲學的交相輝映
綠色發展理念的提出可以溯源于中國古代“天人合一”樸素理念與馬克思“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思想在中華大地的交相輝映。馬克思主義生態觀之所以能夠順利地在延綿千年的古老土地上落地生根,正得益于中國古代智慧與馬克思主義生態觀在人與自然關系問題上的契合共通。
人與自然的關系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基本命題,“天人合一”思想體現了中國古代樸素唯物論與樸素辯證法相交融的自然觀和宇宙觀。人與自然的關系也是時代哲學的基本問題,馬克思、恩格斯對“自然人化”“人化自然”等辯證關系的闡述,集中體現了其生態學思想。把人和自然的關系看作考察人類社會的起點與核心,這同是中國古代智慧和馬克思生態觀的精髓,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人與自然對立統一的生態整體觀。“人創造環境,環境也創造人。”[2]馬克思認為人與環境是相互依賴和雙向建構的根源性關系。人與自然進行物質變換既改造了自然也改造了自身。中國的儒家向來以仁愛之心對待萬物,如孟子認為:“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表達了萬物同根的思想。
第二,人與自然相互依存的生態倫理觀。生態倫理的本質是人在生態實踐中對自身活動意義的拷問,它反映了人在處理與自然關系時承擔的道德責任。馬克思曾提出對自然“人道的占有”問題,在肯定了自然的優先地位和人的主體地位時,更多的是對人類改造自然的正當性及方式的深入思考。儒家的“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折射出的是萬物平等的大智慧。
第三,人與自然以規律為遵循的生態實踐觀。恩格斯認為能夠支配自然、使自然為人類服務是人類與動物的本質區別,但這一支配過程必須要以“能夠認識和正確運用自然規律”為前提。孟子提出“不違農時,谷不可勝食也。”只有“不違農時”才能為后代子孫留下足夠的物資。
第四,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資產觀。自然本身即價值,生態本身即資產。要像對待人的生命一樣對待生態環境,有節制地開發利用自然資源。馬克思認為生態問題本質是一個社會問題,與發展密切相關。“沒有自然界,沒有感性的外部世界,工人什么也不能創造”[3]。“仲冬斬陽木,仲夏斬陰木”,古代先哲的生態智慧已經有了生態經濟學的萌芽,與“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現代生態理念遙相呼應。
總之,馬克思的生態學思想與中國古代“天人合一”樸素生態理念本質上是一致的,不同之處在于古代生態思想展示了農耕時代先哲對人與自然關系感性、經驗、樸素的認識,馬恩的生態思想則是邏輯、思辨、科學的,馬克思洞察到工業文明時代人與自然正在走向分裂,在第一時間對人類提出了預警。
(二)理論創新:發展道路和發展模式的變革發展
在古代生態智慧的豐厚滋養和馬克思生態思想引領下,共產黨人開啟了對生態文明的探索之路。新中國成立初,毛澤東同志“人定勝天”“向大自然宣戰”等口號似乎凸顯出人與自然的緊張關系,但如果把這一口號重置于彼時內憂外患的國情,會發現這一口號本身帶有濃厚的政治色彩和革命宣傳功能,人民的溫飽是黨需要解決的頭等大事。同時,黨的第一代中央領導集體提出的“厲行節約”“植樹造林、綠化祖國”等號召可以說是生態文明建設的萌芽。
以鄧小平同志為核心的黨的第二代中央領導集體雖然認識到發展生產力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根本任務,但也開始思考如何處理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之間的關系,提出“誰污染誰治理”,并從“生態建設法制化”的角度來規范生態文明的建設走向。
以江澤民同志為核心的黨的第三代中央領導集體,初步孕育了可持續發展戰略。在生產力的持續推動下,人口要素與資源要素、環境要素之間有機互動并形成了一個相互作用的整體,成為可持續發展的基礎。
以胡錦濤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順應了全球性綠色發展浪潮,“科學發展觀”被賦予了綠色內涵。在此,“以人為本”“以生態為本”達成了價值取向的和解與統一,從而使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和生態環境建設的和諧共進有了新的理論指向。
“改革”“發展”“創新”奏響了新時代最強音。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保護生態環境就是保護生產力,改善生態環境就是發展生產力。”[4]在新一輪價值建構和路徑選擇中,“美麗中國”成為強國目標,被納入“五位一體”總體布局中。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提出新發展理念,綠色發展第一次上升到黨和國家的意志層面,成為國家的執政理念。“十四五”規劃以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為目標落筆綠色發展,努力探索“綠水青山”和“金山銀山”互相轉化的新路徑。
作為后發追趕型工業化國家,我們走的是一條自上而下的、從理論層面到制度層面再到實踐層面高度自覺、強力推進的道路。縱觀這條綠色發展日漸豐富、成熟的發展脈絡,“民生”始終是最清晰的刻度。“良好的生態成為最普惠的民生福祉”不僅是口號和學說,也成為國家執政理念和實踐。
二、綠色發展理念普惠民生的歷史邏輯——歷史定位與歷史使命
(一)歷史定位:人本邏輯與資本邏輯的對話交鋒
自人類推開工業革命的大門,生態問題便如影隨形。21世紀生態問題日漸成為顯象,近幾年全球極端天氣頻發,特別是席卷世界的新冠病毒,更是被視為二戰以來人類經歷的最大劫難,人類不禁發問:這個世界怎么了?
要化解生態危機,須反思引發危機的深層社會根源——資本邏輯。新冠病毒肆虐之際,資本邏輯與人本邏輯的交鋒正在全球激烈地上演,中國為什么能夠迅速控制住新冠病毒而以美國為首的歐美國家卻步向災難?因為在中國共產黨看來,生命的價值遠重于經濟上的算計。
馬克思曾提出“瓦解資本邏輯”這一克服生態危機的藥方,也構想了生態文明建設的必由之路——從市民社會過渡到共產主義社會。解決生態危機的出路到底是“生態資本主義”還是“生態社會主義”?這是一個關系人類生死存亡的焦點問題。
資本邏輯指資本在運動過程中所追求的價值無限增值的邏輯。從生產力角度看,在資本主義時代,生產力已不是人與自然之間簡單的物質變換,而是在資本主義制度的保駕護航下不斷將生態資源吸納到資本永無止境的自我擴張系統中,將完整的生態系統割裂、撕碎后再以生產原料的形式重新整合到現代工業鏈條中去。生態異化是資本主義舊有的生產方式始終無法解決的問題,資本邏輯和生態環境之間的矛盾是對抗性的,資本邏輯具有反生態性。正如馬克思所言,“但資本不是物,而是一定的、社會的、屬于一定歷史社會形態的生產關系,它體現在一個物上,并賦予這個物以特有的社會性質。”[5]因此,資本邏輯和生態環境間的對抗性矛盾的本質是以資本的私人占有性和生態環境的社會性間的矛盾為核心的[6]。2020年的新冠疫情,更是把資本邏輯推演到極致:資本安全第一、資本邏輯第一,以對人民生命安全的漠視為代價來維護金融市場穩定,由歐美現代文明模式的內在本質決定,看似瘋狂的舉措暗合資本邏輯的內在規律。
資本邏輯不會主動退場,它會采取更為隱秘的方式推行生態殖民主義。面對資本邏輯的生態霸權,以社會主義中國為代表的人本邏輯必須勇于亮劍,以人本邏輯超越、規約甚至取代資本邏輯。“綠色發展理念”的提出即斬斷了資本和自然的對抗關系,是一種全方位的生態關懷。只有在社會主義制度的規約中,在綠色發展與自然界的德化互動下,資本邏輯和生態環境間的對抗性矛盾才能得以解決。
(二)歷史使命:惠民利民與富國強國的理想訴求
“民本”與“邦固”辯證統一,以人民為中心,順應人民的發展愿望,滿足人民的發展需求,就會國泰民安。“惠民利民”與“富國強國”是綠色發展理念的兩大價值目標,該理念的提出體現了黨時刻把共同富裕置于心頭,在充分發揮國家戰略指導性、人民主觀能動性的基礎上,通過政治引領、制度安排、文化化育、國際協作等方式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穿越“綠色庫茲涅茨曲線”,邁向生態文明新時代的決心和定力。
綠色發展之路首先是綠色惠民利民之路。綠色發展理念是人類文明所達到的新的高度,它并非自發盲目的認知,而是人作為主體的理性自覺;它沒有局限于眼前的困頓,而是以人類解放的遠大目標為參照。首先,綠色發展理念回答了發展“為了誰”的問題,并使這一理念在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生態發展良好的獲得感中實現。面對新冠肺炎疫情威脅,中國盡一切努力挽救生命,這種人民至上的疫情防控,是對綠色發展承諾的最有力踐行。
其次,綠色發展理念回答了發展“依靠誰”的問題。習近平主席在2020年與波蘭總統杜達通電話時說:“戰勝這次疫情,給我們力量和信心的是中國人民。”在與新冠肺炎疫情斗爭過程中,14億中國人民樂觀堅韌,中國精神在這次大考中被熔鑄得熠熠生輝。未來的綠色發展仍需要人民來打勝污染防治等攻堅戰。
綠色發展之路也是綠色富國強國之路。綠色發展有利于破除資源和環境瓶頸,孕育新興業態,成為經濟發展的新增長點和新動力[7]。而今,黨已為群眾架起了從“綠水青山”向“金山銀山”轉化的橋梁,人民在綠色發展理念引導下自力更生,共享綠色福利。綠色發展是加快工業轉型的必然選擇,當前,“新基建”已然啟動,“新基建”的投資、發展以高質量為前提,而以“綠色”和“科技”為特征的供應鏈則是一系列重大基建項目的有效支撐,這在惠民的同時,也為個體“人”的發展提供了更為廣闊的空間。
三、綠色發展理念普惠民生的實踐邏輯——中國問題與中國方案
(一)中國問題:經濟增長與生態壓力的矛盾呈現
回顧新中國成立以來的發展歷程,中國經濟的大船在無數次驚濤駭浪中顛簸卻依然前行,從新中國成立初的一窮二白成長為人均GDP超過1萬美元的中高收入國家,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即使受疫情影響,在全球經濟衰退情況下,我們的產業體系扛住了沖擊,經濟發展勢頭強勁,民生得到了有力保障。
但必須承認,40多年的經濟高速增長也付出了環境代價。改革開放之初,由于科學技術水平較低,我們只能在不斷增加生產要素投入量的基礎上,通過對資源的粗放式利用以及污染物的大量排放為代價來提高產值,由此造成了生態環境的惡化。之前的快速發展,是通過“拼資源”換來的,今天,生態環境問題正以“時空壓縮”的方式呈現。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既表現在物質與精神層面,也表現在生態層面。
而今,中國已開啟了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新征程,傳統的增長方式面臨的資源瓶頸和環境容量的制約越發明顯,“促轉變”成為政府經濟工作的重心。轉什么?怎么轉?已然成為整個社會關注的焦點。黨的十八大,生態文明建設被置于“五位一體”總體布局的宏大視野中;黨的十九大不僅更清醒地認識到生態文明建設中的問題,且為解決這些問題提供了清晰的思路和舉措。經不懈努力,目前我國生態環境質量已呈現向好之勢。然而,必須清醒地認識到,人民對優美生態環境的需要依然是中國社會主要矛盾的重要方面。當前,我國生態文明的建設還處在各類壓力交織疊合,但毅然負重前進的關鍵時期,用綠色發展成果來提升整體發展質量任重道遠。同時,生態問題得以解決的“窗口期”已經來臨,中國有信心繼續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打好打贏這場攻堅戰。
(二)中國方案:綠色承諾與綠色發展的使命踐行
今天,全球性生態問題頻發,特別是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的肆虐,生態問題從未像今天這樣成為人類永續發展的重大隱患,我們對于生態問題的理解也不應停留在傳統意義的制度和措施等層面,而應該從人類文明轉化更替的高度來加以認識。我們要建立的是一種不同于以往農業文明和工業文明的全新生態文明,這也是馬克思所追求的“自然界的真正復活”[8]。
我們正擔任著全球生態文明建設的參與者、貢獻者和引領者的角色。2000年聯合國千年首腦會議之后,中國就積極參與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特別是2020年“綠色發展”被聯合國開發計劃署首次提出以來,中國已經從深度參與全球治理、推動全人類共同發展的高度踐行了對綠色發展的認識。2015年巴黎氣候大會,中國就二氧化碳排放量等問題向世界鄭重承諾;2016年聯合國正式采納中國“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這一“兩山論”發展理念作為全球新理念;在2020年的氣候雄心峰會上,習近平主席提出了“到2030年中國單位國內生產總值二氧化碳排放比2005年下降65%以上”等鄭重承諾。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以來,中國以自己的行動履行了共筑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的使命,為全球戰疫貢獻中國智慧。
當前,中國正以一個負責任的大國的姿態,以建設“與自然為友”的綠色文化為轉型的靈魂和動力,以營造良好的政治生態為制度建設的框架保障,以創新驅動為助推自身綠色發展方式轉型的引擎,以倡導綠色生活方式和消費方式為培育綠色社會風尚的手段,順應生態全球化的趨勢,發揮中國綠色生態發展之路的示范效應,推動生態外交和綠色國際合作。
總之,從普惠民生的維度看,綠色發展理念遵循了理論、歷史和實踐三重邏輯。對理論邏輯的梳理使我們堅定理念引領、道路選擇的充分自信和理論定力;對歷史邏輯的剖析使我們了解中國所處的時代坐標和責任使命;對實踐邏輯的詮釋使我們明晰中國未來的發展動力和前進方向。這三重邏輯彼此融合、相互關聯,統一于黨的領導下“以人民為中心”的根本價值指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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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
[4]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4.
[5]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6]張紅霞,譚春波.論全球化背景下的資本邏輯與生態危機[J].山東社會科學,2018(8).
[7]劉德海.綠色發展[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16:92.
[8]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