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顯寶,楊怡婷
(廈門大學,福建廈門 361005)
隨著網絡信息技術的發展與應用,數字音樂以網絡音樂的形式成為人們日常精神文化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數字技術與音樂的結合為音樂產業注入新的發展動力,大眾可以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與束縛,隨時隨地享受視聽盛宴。音樂的學習、欣賞和審美不再依賴于傳統實體專輯,數字音樂的運用場景亦趨于多樣化、個性化,互聯網技術的便捷性也使得音樂的創作變得更加平民化。網絡音樂獨具魅力,但隨之而來的網絡音樂版權保護也變得更加復雜而又困難。在中外網絡音樂交互影響下,各個國家越來越重視版權保護及其法律制度的構建,我國也在積極尋求和探索符合我國國情的網絡音樂版權保護與發展之路。
無論哪個國家,網絡音樂所涉及的版權內容都具有一定的共性,同時又各具特性。筆者擬在本部分探明網絡音樂版權的內涵、特征和主要內容,并運用SWOT 分析法解析中國網絡音樂發展中存在的優、缺點,以及如何力爭發揚優勢、克服短板,把握網絡音樂版權的本質和發展規律,在中國網絡音樂維權的方式上有所突破。
著作權法所稱作品,是指“文學、藝術和科學領域內具有獨創性并能以有形形式復制的智力成果。”[1]音樂作品作為著作權保護的重要內容,由于受新的傳播媒介的影響,音樂版權涉及的主體也是復雜多樣的,音樂作品的創作、表演、傳播和欣賞等環節由不同的人或組織參與,其涵蓋了音樂作品的詞曲著作權人、配樂作者、出版者、錄音制品制作者、網絡服務供應商、最終用戶及集體管理組織等。[2]特別是為了適應網絡技術的發展,與音樂版權相關的主體逐漸增加,權利歸屬逐漸復雜,音樂出版公司和唱片公司紛紛建立,各數字音樂平臺應運而生。
非數字化作品受著作權法保護需要具備獨創性,對于網絡音樂而言,要獲得版權保護也需要具備獨創性。獨創性在網絡音樂中,應滿足兩個條件:其一是獨立創作;其二是“至少具有一些最低限度的創造性”。[3]獨創性包含一定的主觀判斷因素,網絡音樂作品的創新可以是內容上的新穎,也可以是形式上的網絡技術創新。但那些一開始以傳統媒介發表,而后又轉換成二進制數字編碼在網絡上傳播的數字化音樂作品,并不能被稱為網絡原創音樂。錄音制品與音樂作品本身涉及兩個不同的獨立的版權,網絡錄音作品若沒有獲得該歌曲版權人的許可,也會造成版權侵犯。網絡音樂在創作的過程中,既有“一度創作”,也有“二度創作”。其一度創作是指創作者在生活體驗中,融入個人思想和感悟,以音樂符號作為表現手段呈現出全新的音樂作品,通常指詞、曲作者在譜面上完成的創作行為;二度創作是指表演者在尊重原音樂作品真實性的基礎上,結合自己全新的理解、表演技巧和風格特點,以演唱或演奏的表演形式再現音樂作品。
由于網絡音樂的傳播渠道甚廣,如今互聯網上改編和翻唱的歌曲比比皆是,但若以營利為目的將網絡音樂歌曲進行改編或翻唱則常常會引發侵權問題。二度創作對于音樂的傳播和發展至關重要,它常常與改編權緊密相連。混音作品也屬于二度創作,它運用壓縮、混響、增益、均衡等手段,在原有音樂作品的基礎上,將不同來源的聲音信號整合到同一個音軌中。混音作品體現了創作者個人對于不同音源的理解、構思和編排,聽者能明顯聽出該作品與原作品的區別。非商用的混音作品并不會與原作品搶占市場,也不會侵犯原作品權利人的合法權益,相反的,合理范圍的使用有時能提升原作品的知名度,也能刺激混音愛好者的積極性,促進數字音樂創作領域的良性發展。由此可見,具有獨創性且取得原作品權利人許可的混音作品,才能受到著作權的保護。[4]
網絡音樂在表達詞曲作者的思想情感時,其本身獨創性的有形載體受到版權保護,但它所表達的思想情感是向公眾自由開放的,即在不同的歌曲中都可以表達各種思想、觀念或情感、情緒等。換言之,并不會因為某首歌曲表達的是青春主題,其他歌曲就不能再使用青春主題來進行創作。進入網絡時代以來,無形的歌曲不再局限于有形載體,而是被數字形式固定下來,在網絡上被感知、分享、復制,符合版權“用一定形式固定”,也可受到版權保護。[5](P26)但是網絡音樂作品獲得版權保護還需要具備合法性。2020 年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三次會議決定對《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四條做出修改,即:“著作權人和與著作權有關的權利人行使權利,不得違反憲法和法律,不得損害公共利益。國家對作品的出版、傳播依法進行監督管理。”違背一般法律原則、社會公德、社會倫理和故意妨礙公共秩序的音樂作品,都將不受著作權法的保護。
網絡音樂版權的主體隨著技術的更新而不斷擴大,作為獨一無二的音樂原創作品的創造者,其智力成果的原創性理應受到版權相關法律的保護。[6]雖然音樂版權的主體特征在表現形式上有所改變,但本質上仍保留了其根本屬性。
網絡音樂版權與《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這一基本大法息息相關。《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十條中提及著作權包括人身權和財產權,因此,網絡音樂版權的主要內容可以分為精神權利和經濟權利。網絡音樂版權人在精神方面享有發表權、署名權、修改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音樂版權人的發表權可以決定自己的作品以什么樣的形式發行和復制,且只要有一次將作品公之于眾,便已算是行使了發表權。署名權,即表明作者身份,在作品上署名的權利。網絡環境下匿名的特性容易造成作者身份認定的分歧,作品易被以不正當手段冒名發表。網絡上許多歌手與發行機構合作,其演繹作品通常需要被注上原作者的姓名。對于修改權,若一位歌手在自己的微博上分享了個人音樂作品,他可以隨時刪除或修改發表的內容,但如果其歌曲已在數字音樂平臺上發行,要行使修改權就要爭得網絡服務提供商的同意并承擔應有的責任。同時,作為網絡音樂的版權人,也有保護自己音樂作品不被肆意篡改、歪曲等方面的權利。[5](P76-86)
任何藝術創造,都是創作人的智慧和汗水的結晶,理應獲得適當的經濟報酬。中國數字音樂產業市場總收入規模逐年擴大,中國數字音樂產業市場規模在2019 年已經達到250.2 億元。[7]數字音樂產品具有特定的成本結構,一首歌從創作、錄制到相關軟件的開發,通常需要高成本的投入。[8]利用互聯網技術非法復制和傳播數字音樂產品的行為屢有發生,這就導致制作數字音樂的高成本投入難以收回,而且數字音樂產業鏈上各環節的利益分配難以達至均衡。網絡音樂版權中的經濟權利應受到重視和保護,才能保障未來數字音樂市場的規模持續擴大和穩健發展。網絡版權的經濟權利,包括復制權、發行權、表演權、信息網絡傳播權、改編權、鄰接權等。[5](P90-101)以復制權為例,在數字技術暫未普及的環境下,人們通常欣賞實體形式的音樂作品,但隨著作品也能夠以數字形式完整復制和傳輸,特別是網絡信息更新速度快、傳播方式較自由,復制權容易被侵犯。復制權和信息網絡傳播權經常被混為一談,但二者有著本質的區別。信息網絡傳播權在一定程度上也會涉及復制權,如一個作品的數字化格式調整屬于信息網絡傳播行為。改編權是改編作品、創造出具有獨創性的新作品的權利。音樂作品的產生通常需要經歷作曲、作詞和編曲的過程,改編行為可以在原有旋律基礎上改編歌詞,也可以是在歌詞不變的情況下改編旋律,還可以將歌曲重新進行編曲,通過不同的樂器搭配及演奏方式改編曲目等。[9]合理的改編能促進歌曲作品,乃至音樂事業的繁榮與發展,但沒有授權便被用于商業目的的改編音樂行為,則會被版權方叫停。互聯網為人們提供了自由發揮創造力的廣闊平臺,但在改編網絡音樂作品的過程中,涉嫌侵犯歌曲改編權的行為也在日益增加。新的技術革命也會帶來新的概念分歧和權利紛爭。在網絡音樂與大眾日常生活緊密相連的今天,我們必須弄清不同網絡音樂權利的本質區別,并能對音樂使用行為是否侵權做出正確判斷。音樂版權與音樂產業在發展過程中發生的作品復制、翻唱、改編等行為息息相關,網絡音樂版權的精神權利和經濟權利理應被兼顧,任何一方面受到侵犯都將觸發新的權利喪失或利益受損等矛盾。
SWOT 分析是基于內外部競爭環境和競爭條件下的態勢分析,包括優勢(strengths)、劣勢(weakness?es)、機會(opportunities)、威脅(threats)四大方面。以下內容將運用SWOT 分析法,對中國網絡音樂當下所面臨的機遇和挑戰展開探討與分析。
1.優勢
中國網絡音樂的商業模式趨于多樣化,在競爭之下,私人定制的勢頭漸趨火熱。依托互聯網和數字技術發展,網絡音樂的技術創新必將帶來新的產業繁榮。
創新體驗,個性定制:如今,數字音樂平臺的迅速發展成為數字音樂產業的助推器,其商業模式能夠符合、適應不同受眾群體的習慣和愛好,用戶可以獲得豐富多樣的體驗。許多與文化相關的信息,如用戶的心理傾向、審美習慣、文化背景、社會環境等,隱藏在人們的音樂偏好中。[10]音樂偏好的差異性要求中國數字音樂產業要向多樣化、個性化的方向發展。音樂消費者在音樂客戶端上除了能享受音樂單曲,還能創建體現個人風格和喜好的歌單,并分享給他人;不僅能觀看MV、收聽電臺,還能收看明星線上演唱會、素人演唱直播等,實現與歌手、朋友的多場景互動,隨時隨地感受異彩紛呈的音樂氛圍。“泛娛樂”生態圈中的數字音樂,不僅限于聽,還有看、賞和玩等,與音樂之外的多領域合作的數字音樂商業模式逐漸趨向提供個性化的定制服務,滿足多元化的用戶需求。大數據環境下,基于分布式數據平臺的個性化推薦系統,通過音樂庫和海量用戶行為日志,分析歌曲信息特征和用戶行為特征,通過相應的推薦算法挖掘出音樂聽眾的行為偏好,能夠對用戶進行個性化音樂推薦,例如:網易云音樂的“每日推薦”、“私人FM”,QQ 音樂的“每日30 首”、“個性電臺”等,高度準確地為聽眾推薦接近偏好的歌曲。有針對性地推送廣告,以此拓寬受眾收聽的音樂類型以及增加企業的收入來源等。
技術發展,異彩紛呈:隨著數字技術浪潮的沖擊,數字音樂的商業運行模式在技術層面上也有了較大的提升。2020 年9 月25 日,在中國音像與數字出版協會、中國音數協音樂產業促進工作委員會的指導下,由咪咕音樂有限公司牽頭進行標準編制,并聯合騰訊音樂、拓標研究院、科大訊飛、國廣互聯、海蝶音樂等多個行業機構參與制定的《基于5G 數字音樂音質技術要求》正式發布并開始實施。該標準從數字音樂產業鏈的上、中、下游進行規范,為網絡用戶提供超高清的音質體驗。數字音樂內容提供商、音響和耳機等硬件廠商,以及數字音樂平臺都要為超高清音質音樂保駕護航,需要統一超高清音質的內容制作標準、擴大超高清音質的硬件載體規模、提供超高清音質的體驗服務設計。隨著5G 時代的開啟,數字音樂也迎來了新的發展契機。豐富的音樂特效、多視角的線上演唱會、AR 元素的虛擬形象直播、AI 技術的聲音偏好智能分析與推薦等,將進一步打破數字音樂欣賞模式,讓用戶在多感官、交互式、高質量的網絡音樂作品中享受音樂之美。音樂企業要想占據數字音樂傳播的一席之地,就要始終走在科技革命的前沿。
2.劣勢
對于國內數字音樂企業而言,與競爭對手的版權利益爭奪格外激烈。這里的劣勢主要指企業的內部發展因素,再者,是否能研發出在境外亦能發展良好的音樂產品也成為一大挑戰。
版權競爭激烈:大型音樂公司壟斷全球唱片公司巨頭(如:環球唱片公司、索尼唱片公司、華納唱片公司)的版權,中小型音樂公司簽約歌手和投資版權的權力受限,版權儲備量稀少,生存空間縮小。這使得中小型數字音樂企業的商業發展模式難以突破,鮮有熱門歌手曲庫,缺乏具有競爭力的正版音樂作品,因而出現數字音樂網站瘋狂盜版的行為。在這個問題上,許多唱片公司和音樂人入駐數字音樂平臺,與其達成版權合作協議,但經營不善的唱片公司難逃被收購的命運。數字音樂平臺在爭奪版權的過程中,獨家版權資源的重要性逐漸凸顯,雖然平臺之間建立了授權合作機制,但對于能否圈住目標用戶的熱門曲庫獨家版權,各家數字音樂平臺仍然有所保留。
輸出能力不足:國內數字音樂的主要受眾是國內用戶,對于海外市場的開拓仍然有限。例如“百度音樂”的音樂庫受到版權和區域限制,在國外無法提供歌曲服務,其客戶端定位只有在國內才能讀取。由此一來,縱使中國數字音樂曲目數量龐大,在海外市場的受眾群體也十分有限。[11]在音樂作品的內容上,走出國門的中國藝人,還需要在推廣具有中國色彩的音樂上花工夫。國際唱片業協會(IFPI)發布的《2019 年全球音樂報告》中提到,有許多國際音樂人參與國外的選秀節目,或是評委,或是參賽者,但中國藝人多以英文歌曲進軍國際市場,這很難與將英語作為母語的國外藝人相比拼,且失去了讓西方聽眾欣賞到中國風格音樂的機會。報告中還顯示,中國已經挺進全球十大音樂市場并列第七,中國的市場前景廣闊,但數字化轉型仍在持續進行。中國音樂發展歷史悠久,種類繁多,表演形式多樣,若能利用網絡平臺打造出內容和形式上都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國際化音樂產品,這對推廣中國音樂和完善中國數字音樂發展模式等都將大有裨益。目前,數字音樂產業鏈的上、中、下游皆沒有明顯的國際競爭優勢,應在境外音樂產品推廣及其服務上加大開發和宣傳力度。
3.機會
機會是數字音樂企業的外部發展因素,市場、用戶規模日漸龐大、網絡用戶數量增加、良好的政策支持和有效的法律環境保護,將成為數字音樂發展的助推器。
網絡音樂的市場、用戶規模日漸龐大:據《2020 中國音樂產業發展報告》可知,2019 年中國音樂產業總規模達到3950.96 億元,同比增長5.42%,發揮態勢穩中有進,以數字音樂為主的核心層產業,保持了8%以上的高速增長。2019 年中國數字音樂產業規模高達664 億元。移動互聯網已經深入到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布的第46 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自2017 年6 月至2020 年6 月,短短3 年間,我國網民規模從7.51 億增長至9.40 億,我國的互聯網普及率在2020 年6 月達到67.0%,較2017 年6 月提升了12.7 個百分點。互聯網移動終端的適用范圍也不斷擴展,手機、電腦、汽車等都成為移動網絡潛在的入口,移動音樂受眾人群也隨之不斷擴大。特別是深度開發、廣泛應用的移動端音樂APP,成為手機用戶必不可少的軟件,為用戶欣賞音樂提供了更為便捷的途徑。截至2020 年6 月,我國手機網民規模為9.32 億,[12]至2019 年,中國手機音樂客戶端用戶已達5.80 億人,在手機各類應用中,網絡音樂類的應用占比達10.7%。[13]這就意味著移動音樂客戶端的市場開發前景廣闊,龐大的用戶群體將為數字音樂產業帶來更大的收益,數字音樂產業的未來蘊含著眾多的機遇和豐厚的經濟回報。
良好的政策和法律環境:首先,政府緊抓數字音樂的發展態勢,加強政策宣傳和引導,以市場為導向,及時向企業傳遞信息,適當調節企業和市場的關系,做好數字音樂產品的價格體系管控,為數字音樂產業的良性競爭提供條件;其次,立法部門制定適合我國數字音樂的法律法規,加強市場監管,嚴懲不規范的行為,特別是對音樂侵權行為的懲罰力度加大,保障了數字音樂產業鏈各環節的合法權益。嚴厲打擊盜版數字音樂的行為刻不容緩。2015 年6 月,國家版權局等四部門聯合開展第十一次打擊網絡侵權盜版專項治理“劍網行動”,進行了包括網絡音樂在內的版權監管、處罰和打擊等活動,打壓了網絡盜版商戶的囂張氣焰,頗有成效。為避免中國數字音樂平臺的版權壟斷,針對獨家授權、獨家代理等行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提到“經營者濫用知識產權,排除、限制競爭的行為,適用本法”,依法對數字音樂市場展開競爭監管。2020 年11 月11 日,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三次會議通過《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的決定》,迎來了《著作權法》自1990 年通過以來的第三次修改。良好的政策和法律環境保障,已然使數字音樂市場展現出蓬勃生機。
4.威脅
用戶版權意識較為薄弱和免費收聽數字音樂的習慣,導致版權人的權利深受其害,造成威脅。在整個數字音樂市場中,“創新”依舊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因此數字音樂產業應該減少雷同,開創新型、多樣化的商業模式。
用戶版權意識仍然薄弱:中國數字音樂市場嚴重的侵權現象由來已久,中國數字音樂消費者的版權意識較為淡薄,長期深陷音樂版權免費的泥潭。有數據顯示,2012 年國際唱片業協會(IFPI)統計,中國數字音樂的比重高居世界第一,盜版率卻達到了99%的驚人數字。[14]而在IFPI《2018 音樂消費者洞察報告》中有數據表明,96%的中國消費者收聽正版授權音樂,這兩個極端數值的轉變,意味著中國音樂的正版化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但是,中國數字音樂用戶還未真正形成音樂付費的長期習慣,有可能以其他方式進行盜版。盜版現象在短期內雖有改善,卻仍然未做到杜絕。盜版音樂軟件的盛行使得國人對免費聽歌的行為習以為常,利用云端等網絡技術進行盜版的行為也大大擠壓、減少了版權方的合理收入。收聽網絡音樂已經成為人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若網絡用戶的版權意識仍沒有加強,正版音樂市場將受到持續打擊并有可能逐漸萎靡,最終侵害到的將是網絡音樂聽眾的自身利益。尊重版權的社會心理正在逐步形成,這也需要配合版權的相關法律執行力的進一步提升。
整體商業模式趨于同一:數字音樂產業發展至今,不管是音樂在線網站還是音樂APP,商業收入主要依靠商業廣告、會員收費和獨家版權運營。例如,自QQ 音樂的“綠鉆”會員服務開通后,眾音樂平臺紛紛效仿,推出自己的會員模式,收取費用的標準和會員可享有的特權如出一轍。特別是數字音樂服務提供商為搶占先機,獨家版權的競爭也變得異常激烈。在這種情況下,為了掌握更多的熱門版權,數字音樂平臺之間時常會出現惡性競爭。其實,各大平臺可以探索不同的商業模式,相互間形成互動社群,孵化出各自具有特色的直播平臺、銷售平臺、演出平臺等等,打造出更加豐富多彩的數字音樂泛娛樂產業鏈。[15]
數字音樂已成為音樂產業的佼佼者,內部環境的優勢和外部環境的機會,為數字音樂產業健康發展、繼續前行指明了方向,提供了助力。同時,劣勢與威脅不容忽視,我國數字音樂應懲前毖后,揚長避短,為避免可能陷入新的窘境打下一劑預防針。綜上所述,中外網絡音樂的版權問題如何界定,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有不同的內涵、標準和要求。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國數字音樂要想在世界范圍內占據穩定的一席之地,那么我們的各大數字音樂平臺不僅要全面深入地分析自身在國內發展的優、劣勢,還要放眼世界,用全球化的視野打造出國際同行一致認同的商業模式。
在悠久的中華文明歷史長河中,曾經催生出豐富多彩、璀璨輝煌的音樂文化。尤其是自絲綢之路開辟以來,西域和中原的音樂文化彼此交流、吸納融合,在相互影響、互鑒共生中發展,逐漸形成并構建出中華音樂文化的獨特體系。“一帶一路”語境下的音樂交流也是絲綢之路沿線國家文化交流與融合的重要紐帶,優秀的音樂家、豐富的音樂資源、多樣的音樂形式展現出異彩紛呈的絲路音樂文化。中外音樂交流的步伐從未間斷,從亞洲到歐洲、美洲,音樂交流的地域越來越廣闊,內容更豐富,形式更多樣。尤其是到了互聯網滲透到人類生活方方面面的今天,中外音樂在網絡空間上的交流呈現出生機勃勃的發展態勢。在網絡音樂交流日益頻繁的當下,中國網絡音樂的運營不斷吸收國外經驗而有所革新與發展,與版權相關的規章制度也在逐步建立與完善。多部國際版權公約與法律相繼出臺,都在維護著版權人的合法權益。
中國當代網絡音樂的發展,是在一種勢不可擋的技術更新的時代背景下,從傳統音樂直接跨越到數字音樂的過程,相比歐美國家的數字音樂發展歷史,我國數字音樂雖然起步較晚,但發展速度迅猛,音樂商業運營模式的形成不可避免地受到其他國家發展經驗的影響。
數字音樂發展初期的運營模式以“免費”為主,MP3.com 和Napster 的創立為網絡用戶帶來前所未有的音樂收聽體驗,但因為忽視版權問題而引發官司,甚至導致破產,也為數字音樂服務提供商敲醒警鐘。探索網絡音樂付費模式的步伐逐漸加快,eMusic、彩鈴、音樂網站等都致力于數字音樂產品的銷售。其中最成功的付費模式之一當屬蘋果公司的“iPod+ iTunes”模式,iPod 是多媒體播放器,結合iTunes音樂商店在線銷售正版音樂。[16]在這一模式中,iPod 使用者可以花費0.99 美元在iTunes 上下載音樂,充分保障了音樂版權人的合法權益。[17]這為正版數字音樂的銷售模式提供了范本,結合硬件和軟件進行銷售,更新了數字音樂消費理念,既有效保護了數字音樂作品的版權,又促進了數字音樂產業的多方主體共同參與,帶來了豐厚收益。此后,更多的唱片公司、網絡服務提供商、硬件廠商躍躍欲試,數字音樂由此開啟了產業化進程。[18]
這一商業模式在中國國內的先行者是騰訊公司,該公司推出的“綠鉆”會員模式起初大多服務于QQ 空間(Qzone)的背景音樂,而后隨著QQ 音樂這一音樂流媒體平臺的出現,“綠鉆體系”擁有了更廣闊的發展空間。如今,各大音樂平臺也紛紛建立起會員付費模式,聽眾可以通過購買包月、包年服務而成為VIP 會員,享受該音樂平臺提供的特權。新興的數字音樂市場也為消費者提供了更為廣泛的音樂種類,并將日常音樂消費方式轉為一種更加追求個性化的形式。[19]以QQ 音樂會員付費為例,為了適應不同的用戶群體需求,QQ 音樂的會員付費服務現分為綠鉆豪華版和付費音樂包。前者辦理價格略高于后者,且辦理了綠鉆豪華版的會員,皆可獲贈付費音樂包服務。付費音樂包特權包括:暢聽普通音質,HQ(高品質)音質、SQ(無損)音質的付費音樂(不含數字專輯)、每月可下載300 首付費音樂、擁有專屬音符圖標、演唱會特權(能通過優先搶票等方式免費獲得與明星見面的入場券或周邊禮品)和游戲特權(免費領取騰訊熱門游戲的禮包等)。綠鉆豪華版相比付費音樂包還多了定制音效、廣告特權、鈴聲特權、演唱票務、生活福利、個性裝扮等多項特權。以上兩個會員付費服務都具有等級成長體系,等級越高,下載權限越大。等級的高低與累計開通會員的天數和不同的支付方法相關。聽眾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付費成為會員,收聽高質量的正版歌曲、享有多種特權,對于經常使用音樂軟件的用戶,這無疑比購買單曲劃算得多。QQ 音樂持續拓寬曲庫資源,并充分健全強大的功能體系,優化客戶體驗。但“綠鉆”會員制度也僅能享受QQ 音樂中的音樂版權庫,不能在其他的網絡音樂平臺上享受相關特權,網易云音樂、酷狗音樂等平臺也建立起各自的會員制度并提供相應的優質會員服務。
從提供免費音樂的網站吸引廣告商投資,再到通過彩鈴分成獲得收益,這是數字音樂發展初期的運營模式。隨著網絡音樂用戶需求的快速擴大和國外各種網絡音樂新模式的不斷沖擊,中國數字音樂產業也在不斷摸索出適合我國音樂產業的多樣化盈利方式。音樂產業商業模式發生的巨大改變,使得音樂產品在國際市場上獲得相當可觀的經濟規模,這也預示著其他的娛樂模式會受到影響,如電影、電子游戲、電腦軟件等等。[20]網易云音樂、騰訊音樂娛樂集團(QQ 音樂、酷狗音樂、酷我音樂)、阿里音樂(蝦米音樂)旗下主要的數字音樂平臺,在數字音樂產業中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這些數字音樂平臺或構建“歌單”吸引消費者,或建立會員付費制度,抑或打造“互聯網音樂全產業鏈”,它們都致力于不斷提供更高質量的數字音樂產品及服務,成為穩步提高收益的新型商業模式。音樂產業也迎來了5G時代,帶來新型的音樂消費方式,數字音樂產業的商業模式將受到5G 高速率的影響,音樂現場直播、音樂遠程教學、AR 和VR 技術等都將大大地深化網絡音樂用戶的多種體驗。
總而言之,中外網絡音樂交流的步伐正在不斷加快,我國順應了國際發展的潮流,在數字音樂運營過程中取長補短、不斷創新,盡量減少單一的同質化競爭。新型的商業模式為數字音樂用戶帶來新鮮的、高質量的體驗,正在煥發出巨大的市場活力。
隨著國際音樂交流的不斷深入,音樂早已跨越國家、民族和文化的邊界,向著規模化、產業化方向快速發展,版權問題也就隨之而來。從傳統媒介到數字媒介,從唱片經濟到網絡經濟,各個國家都在積極調整應對措施和管理政策,以求及時解決相關版權問題。以下將以美國的數字音樂維權過程為例,并梳理中外音樂交互影響下的國際版權公約等法律文獻,力求尋找到適合中國本土化網絡音樂版權維護的相關解決辦法。
美國在音樂版權的立法上已有200 多年的歷史經驗,其音樂版權制度也隨著傳播技術的改變發生了兩次轉型。從1790 年美國第一部版權法頒布,到1895 年錄音和廣播技術出現期間,復制權和發行權是其版權體系的核心重點,音樂著作權人通過大量復制和發行樂譜來獲取收益,他人對音樂作品的二度創作也成為有助于傳播作品的一種途徑。[21](P144)但19 世紀末自動鋼琴的普及,將錄音制品帶進了文化工業領域,設立了影響深遠的“機械復制”規則和“強制許可”規定。[22]對于音樂作品的表演頻率與場次也逐漸增加,涌現出大量演藝場所及其人員以盈利為目的進行表演。毫無疑問,這就影響到了音樂著作權人的利益。廣播節目對樂譜發行造成其他音樂產業主體的利益缺失,而對于廣播組織自身,也在承受著其廣播行為所要支付的過高版稅等費用。作曲家和出版商之間長期存在著傳統的、直接的關系,也因“代理活動”的介入而有所變動,這些代理活動大多與出版商和唱片公司之間的中介機構有關。[23]美國音樂的商業模式不再局限于簡單的音樂作品實體的交易,而是締結了包括音樂創作者、傳播者、使用者等在內的多方共生關系。
由于互聯網的介入,美國音樂版權的立法出現了第二次轉型,互聯網提供了新型音樂傳播途徑,拓寬了音樂的傳播渠道,降低了音樂的傳播成本。音樂作品版權人難以控制網絡音樂的傳播速度和途徑,網絡服務提供商和最終用戶成為音樂產業的兩大新主體。[21](P145-146)特別是P2P 技術使得最終用戶既是消費者,也是傳播者。先前的音樂作品版權人和錄音作品制作人既難以通過訴訟來壓制網絡音樂的傳播速度,也不能從最終用戶身上獲取直接收益,傳統錄音制品的發行也受到了致命打擊。[24]美國音樂版權制度的第二次轉型試圖沿著第一次的經驗道路,在立法領域限制使用者自由傳播音樂作品并要求其支付版稅,但網絡音樂的傳播速度之快、使用人群之廣,使得這一主張難以在現實中得以實現。版稅經常未能準確支付給合法權益人一方,這是因為往往有許多人或組織都參與了同一個音樂作品的制作,并想從中獲取盡可能大的收益。在某些情況下,版稅最終會進入通常所說的“暗箱”,即理應獲得版稅的一方并不會被有效識別出來,特別是由于版稅分配機制存在問題,導致無法協調作品使用者和所有者之間的利益關系,版權方權利受到侵犯也難以得到有效補償。[25]面對這樣的局面,美國采取了諸如建立iTunes 在線音樂商城等措施,并針對新問題不斷調整政策與法規。
網絡背景下的版權體系仍存在諸多弊端,美國音樂版權立法在2018 年迎來了一次新的變更。2018年9 月18 日,美國參議院正式通過《音樂現代化法案》,并于10 月11 日由時任美國總統的特朗普正式簽署該法案。在美國數字音樂的發展進程中,詞曲作者、出版商、音樂流媒體服務商等多方市場主體在音樂許可鏈條中發生矛盾。版權費用過高、費用分配不均、法定許可程序繁瑣、音樂數據庫信息不完整等問題促使了美國《音樂現代化法案》的出臺。該法案簡化了版稅繳納程序,建立了一個完整的、透明的、可公開訪問的歌曲數據庫,通過一攬子機械許可的方式,由非營利性的資助機械許可集體機構(Me?chanical licensing collective,MLC)協調版權費用的分配。《音樂現代化法案》也更新了版稅標準,采取市場化費率標準,即“自愿買賣雙方的意定價格”(willing seller and willing buyer)[26],同時還完善了版稅糾紛的解決機制,改變了許可費率法庭制度[27]。
《保護文學和藝術作品伯爾尼公約》,簡稱《伯爾尼公約》,是關于著作權保護的最重要、最具影響力的國際版權條約,1886 年9 月9 日制定于瑞士伯爾尼,是一部適用多國的國際版權公約。1992 年10 月15 日,中國成為該公約成員國,開始了版權保護在國內的初步嘗試。《伯爾尼公約》保護一切科學、文學和藝術領域的作品,包括書籍、戲劇、舞蹈、樂曲、電影、圖畫、攝影等作品。另外,對“文學藝術作品”進行改編后的“演繹作品”,在不侵犯原作著作權的情況下,也受到與原作同等的保護。該公約規定四項基本原則,即國民待遇原則、自動保護原則、獨立保護原則和最低保護限度原則。[28]
《世界版權公約》,是繼《伯爾尼公約》后又一個國際性的著作權公約,在1974 年完成修訂并開始生效。這部公約的問世主要為了解決美國《泛美版權公約》與《伯爾尼公約》產生的分歧,由于美國長期未加入“伯爾尼聯盟”,卻又對出版業有一定的影響力,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締結了能夠兼顧美國著作權相關法律的《世界版權公約》。[29](P297)《世界版權公約》的保護原則與《伯爾尼公約》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但在細則上又略微不同。《世界版權公約》規定,作品的保護期限原則上不應少于作者有生之年及其死后的25 年,其較《伯爾尼公約》規定的50 年時長縮短一半。《伯爾尼公約》和《世界版權公約》都有涉及國民待遇原則,但在自動保護原則中,《世界版權公約》需要加注標記才能保障版權免受侵犯。《世界版權公約》所述的作品相比《伯爾尼公約》的而言并不能受到自動保護,而是要符合一定形式才能獲得版權。這一形式是指在作品的版權頁上必須標有三項內客:第一,具有版權標記;第二,要注明版權所有者的姓名;第三,標明首次出版年份。[30]
《保護表演者、音像制品制作者和廣播組織羅馬公約》(簡稱《羅馬公約》)意在保護在該國的其他成員國表演者、錄音制品制作者和廣播組織的權利。《羅馬公約》是有關版權鄰接權的國際公約,表演者、音像制品制作者、廣播組織均擁有專有權,要復制和傳播表演實況、錄音制品、廣播節目必須經過許可。公約還規定使用鄰接權所保護的演出、錄音制品及廣播節目時,可以不經權利所有人同意、也無須付酬的四種特殊情況:“私人使用;在時事報道中有限的使用;廣播組織為編排本組織的節目,利用本組織的設備暫時錄制;僅僅為教學或科學研究目的而使用。”[31]未經許可的音像制品出版物等的復制現象頻繁出現,給版權人帶來巨大的利益損失,而《羅馬公約》的條文有效加強了音樂產業中的版權保護,同時規范了作曲家、歌唱家、演奏家等的表演行為以及唱片、廣播節目等的復制行為等。
以上提及的有《保護文學和藝術作品伯爾尼公約》《世界版權公約》和《保護表演者、音像制品制作者和廣播組織羅馬公約》,另外更有《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版權條約(WCT)》《世界知識產權組織表演和錄音制品條約(WPPT)》《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定(TRIPS)》等國際版權約定。傳播方式總是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而在不斷變化、發展和進步之中,而每個歷史階段面臨的版權問題和版權與音樂產業的關系也不盡相同,這就需要不斷對版權保護提出更高的標準、更貼近現實的要求。這些條約需要各締約國共同遵守,這就為中外網絡音樂在全球范圍內的進一步傳播提供了可能性。這些國際版權法既有共性,又有個性和差異,如“促進科學和實用藝術的進步”與規范國際版權制度之間,出現了由于技術發展原因而引起的裂痕,特別是網絡音樂傳播范圍的擴大改變了全世界范圍內的音樂體驗和消費方式,多個國家不斷嘗試著共同修訂與版權相關的新國際法律條例。[32]
與此同時,各國也應該根據自己的數字音樂產業發展的具體情況修訂本土的相關法律法規,這樣才能保障音樂版權在不同的音樂產業背景和形態下仍能受到全方位保護。隨著新型傳播媒介的不斷涌現、人們音樂觀念的不斷更新,國際版權公約也必定會做出及時的修訂和完善,未來還會有專門針對數字音樂版權的國際通行法加入到版權管理的行列之中。
隨著我國互聯網技術的迅速發展和數字音樂商業模式的形成,數字音樂維權政策與法律也應運而生。由于音樂傳播方式的不同,以及音樂產業呈現出獨特的商業化特征,中國在音樂版權維護上與時俱進、積極進取,并取得了較為顯著而又豐碩的階段性成果。在國際互聯網及世界各國相關法律政策的影響下,后來居上的中國數字音樂維權機制正在迸發出勃勃生機。本文擬從我國網絡音樂版權相關的法律制度建立、第三次《著作權法》的修改以及集體管理制度入手,循序漸進地針對數字音樂發展問題尋求解決的對策與方案。
在數字音樂時代,我國網絡音樂屢次遭受嚴重的盜版行為侵犯,各版權方相關的組織和機構強烈要求完善有關網絡音樂版權的法律制度。自1982 年廣播電視部制定了《錄音錄像制品管理暫行規定》,明確音像出版機構的審批程序和管理方式,規范了詞曲作者和表演者的合法權益。再到中國加入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并在20 世紀90 年代開始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對著作權的作品內容、權利和限制逐步有了明確的規定,出版者、表演者、錄音錄像制作者、廣播電臺、電視臺的權利使用范圍也有了相關規定。我國一直努力尋求解決辦法,不僅加入《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版權條約》《世界知識產權組織表演和錄音制品條約》,并及時修訂《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而且還頒布了《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關于網絡音樂發展和管理的若干意見》《文化部關于加強和改進網絡音樂內容審查工作的通知》等法律法規。[33]于2012 年6 月在北京締結、2020 年4 月28 日正式生效的《視聽表演北京條約》,是關于表演者權利保護的國際條約,保障視聽表演者的權利,激發創造活力。《視聽表演北京條約》成為國際知識產權保護的一個重要里程碑。
從法律角度來看,版權問題中的侵權和責任界定,往往主導著現有相關法律制度的方向。關于網絡音樂傳播,許多法律學者要求改革版權法來彌補由技術引發的侵權問題,從而更好地從根本上改變數字世界的環境。[32]
從傳統媒介到數字媒體技術的運用,中國起步晚,但發展較快,在20 世紀90 年代開始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以下簡稱《著作權法》)。我國的版權制度主要是通過借鑒他國法律來創建的。面對復制、許可等諸多嚴峻的問題,《著作權法》被不斷加以修改,力求盡可能兼顧數字音樂產業鏈各方的合法權益。我國著作權法至今已進行過3 次修改,但要平衡各版權方的利益訴求還有很長的路要走。2001 年和2010 年《著作權法》進行了兩次修改,但數字音樂作品的合理使用范圍并未有詳細的規定,“為個人學習、研究或者欣賞,使用他人已經發表的作品”這一條款,為娛樂和欣賞而進行的復制行為找到了理由,使得最終用戶的無償使用和免費復制順理成章。[34]我國《著作權法》中對于音樂作品權利類型的界定并不十分完整,部分概念解釋模糊,音樂產業的維權體系在此基礎上難以真正及時、有效地發揮作用。例如信息網絡傳播權和復制權,較易產生分歧,在網絡環境下,音樂版權的主體利益訴求存在脫節。著作權法的實施在互聯網環境下遭遇瓶頸,數字音樂數量龐大,不受時間、空間限制,可以自由傳播,這不僅難以追究音樂侵權方的來源,而且侵權證據的數據存儲量之大也增加了執法難度。《著作權法》在提供維權依據的同時,還應該嚴懲盜版商戶的侵權行為。
2020 年11 月11 日,最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正式發布,并于2021 年6 月1 日起實施。第三次《著作權法》的修改,在“視聽作品”的表述方式中,增加了作品版權保護的覆蓋面,例如,日益興起的短視頻和直播內容等非傳統電影攝制方法制作(“電影作品和以類似攝影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的視聽作品,也將受到保護。另外,演繹作品往往會進行多次演繹,涉及多重著作權,演繹作品的表演和使用,應獲得演藝作品著作權人和原作品著作權人的雙重許可。在實現音樂正版化的同時,對于侵權違法行為的懲罰力度也在大幅度加強,侵權者將付出沉重代價并接受高額賠償。[35]《著作權法》的修改為音樂市場帶來利好,進一步明確和保護了音樂作品的權利主體,但對于關于網絡內容提供商、服務提供商等的職權范圍,以及侵權應承擔的民事責任和刑事責任尚待進一步明確。加強“網絡警察”隊伍的建設,為《著作權法》提供良好的網絡實施環境,司法、執法部門相關人員的專業技術水平也有待提高,以此配合《著作權法》在解決網絡音樂版權問題上樹立起應有的法律權威。
中國涉及音樂領域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有中國音樂著作權協會和中國音像著作權集體管理協會。中國音樂著作權協會(簡稱音著協)和中國音像著作權集體管理協會(簡稱音集協)作為我國與音樂行業相關的集體管理組織,如今也致力于維護網絡音樂版權的合法權益和國內外音像的合作交流。以音著協為例,音著協的主要收入來源來自于信息網絡傳播權、表演權、廣播權、復制權等。例如,數字音樂作品被表演人員用在公共場合進行公開表演(如演唱會、音樂會、娛樂盛典等),商場、餐廳、酒店、機艙等公共場所在使用音樂作品時都需要繳納一定費用,以及網絡音樂平臺、直播平臺、手機APP等涉及音樂作品的使用,也需要向著作權人繳納一定的費用,由音著協代收。據統計,截至2021 年2 月8 日,音著協年度許可收入達到4.08 億元,會員總數達10633 人,共與70 余家海外協會簽約,并管理音樂作品約1400 萬首。①見中國音樂著作權協會官網首頁統計數據,http://www.mcsc.com.cn/。
會員可以將音樂作品的相關權利交給音著協和音集協進行信托管理,它們能夠維護詞、曲作者及錄音、錄像制作者的權利,幫助版權人合理收取并分配版稅,減少累贅環節,協助解決版權爭端,為數字音樂產業早日實現版權化運營提供了有利條件。這兩個組織均屬于非營利性機構,對于維護詞曲作者、其他音樂著作權人的合法權益和音像制品的合理復制、發行、放映和傳播等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36]另外,中國音樂著作權協會在1994 年成為國際作者和作曲者協會聯合會(CISAC)的會員,CISAC截至2016 年就已擁有超過300 萬的文學及藝術創作者。[37]該成員協會的名單和作品被匯入到IPI(國際版權人數據信息系統)和ISWC(國際標準音樂編碼),這極大便利了中國音樂作品在國外的使用和傳播。中國音樂作品一旦在其他國家被使用,也將得到有效識別和保護。[29](P184)
歐洲的著作權集體管理體制走過了較長時間的發展歷程,1926 年,歐洲國家的18 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在巴黎成立了國際作者和作曲者協會聯合會(簡稱CISAC),成為歐盟比較有代表性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從2005 年起,歐洲采取單一許可授權的模式,減少國家壁壘,無須再通過作品所涉及的多個版權方授權(如唱片公司、版稅征收機構、音樂發行人等),歐盟的網絡音樂自此不再受到國界困擾,加快了歐盟網絡音樂市場一體化的進程。[38]與中國數字音樂不同的是,歐洲大多數國家的集體管理組織受到專門機構的監督,需要確立許可費標準,私下約定版權許可費的做法是不被認可的。[39]2014年,歐盟委員會通過的《關于著作權和鄰接權以及內部市場音樂作品線上使用的跨國權利許可指令》(簡稱《指令》),明文規定音樂權利人可以自由加入或退出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40]在歐盟法中也有提到,網絡服務提供商與版權所有者之間有簽訂許可協議的義務,確保他們使用有效的技術措施防止版權受侵,如內容ID 技術。[41]音樂作品線上權利的跨國許可,既減少了地域阻隔性,在版權使用費的收取和分配方面進行調整,又細化了內外監督機制,在提升透明度的同時,為互聯網時代音樂作品的廣泛傳播提供了極大便利。
以英國為例,該國的音樂版權集體管理組織主要有表演權協會PRS(Performing Right Society for Mu?sic)、錄音制品有限公司PPL(Phonographic Performance Limited)、機械復制權保護協會MCPS(Mechanical-Copyright Protection Society)等。歐洲其他國家的音樂版權集體管理組織還有德國的音樂作品表演權與機械復制權集體管理協會GEMA (German Organization)、法國音樂著作權協會SACEM(Society of Authors,Composers and Publishers of Music)等。歐盟各國的集體管理組織之間也會合作成立版權管理機構,以便于實現跨區域授權。[42]例如,在國際版權交易中心(ICE)的倡議下,英國PRS、德國GEMA 和瑞典STIM合作,開發了一個統一的數據平臺,該平臺可以明確誰能夠授權許可作品在某個地方的使用,這是簡化歐洲版權許可流程的重要一步。[43]歐洲的國家現行版權管理制度,既有利于歐盟各個國家減少數字音樂產業中的壁壘、加強交流,在歐盟一體化進程中貢獻了一份力量;也有利于在歐洲范圍內提供版權管理的典范,從而促進了歐洲音樂家的交流,以及音樂產品與服務的流通,重現了歐洲文藝復興時代那樣的繁榮景象。我國音樂版權集體管理組織可借鑒其他國家已經證明相對有效的管理辦法,設計出既符合中國本土國情的、又能與國際接軌的集體管理組織方式。
由此可見,各式各樣的傳播媒介不斷催生出新的音樂傳播類型,中外音樂在發展過程中由于媒介變遷和利益糾紛,觸及到了多種多樣的版權問題。不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都面臨著紛繁復雜的音樂版權侵權問題。與音樂版權相關的法律制定和修改、管理方式的健全和完善,都是至關重要的。道阻且長,行則將至——中國數字音樂維權方略必將獲得新的突破。
網絡音樂為大眾提供豐富多彩的娛樂與審美的同時,也帶來了許多熱門的版權話題。例如數字音樂產業鏈的版權利益分配問題、網絡歌曲翻唱的版權歸屬問題、數字音樂平臺版權之爭與如何建立良好合作、創新技術如何運用到音樂版權的維護之中等等。數字音樂版權制度順應時代的發展變化而不斷得到調整、更新,政策與策略、方法與措施也不斷得到改革與完善。
全新的數字音樂時代已經來臨,數字音樂占據了音樂產業的重要層級與核心地位。在數字時代,音樂創作、傳播、消費、合作、共享等方式都發生了巨大改變,音樂產業鏈的各個環節交叉影響,參與其中的相關產業部門數量也逐步增加。數字音樂產業鏈的形成涉及多方要素,其中包括內容提供商、服務提供商和網絡運營商等等。
內容提供商(content provider,簡稱CP)在數字音樂產業鏈中指:唱片公司、獨立音樂人、版權代理機構等。歌曲一旦被創作完成,就會自動獲得版權,版權決定著誰擁有歌曲并能夠賺取版權費。當下,環球、索尼、華納三大唱片公司在全球音樂市場中占據了超過70%的市場份額,他們向各大音樂服務提供商出售音樂版權來獲得收益。內容提供商處于數字音樂產業鏈的上游,版稅為其帶來了可觀的收入。
服務提供商(service provider,簡稱SP)是數字音樂產業鏈中的數字音樂網站、網絡音樂平臺、音樂APP 等,SP 將數字音樂作品進行整合并通過網絡途徑傳播。在數字音樂產業鏈中,SP 的獲利模式主要有兩種:在第一種模式中,SP 獲得音樂版權后向在線用戶提供免費播放、免費下載等服務,以此吸引用戶流量,而后利用用戶的注冊信息以及高點擊率吸引廣告商投放廣告,賺取廣告分成的收入。[17]在第二種模式中,SP 在獲得音樂授權的前提下向網絡用戶提供歌曲購買服務或付費會員制度,增值服務也成為數字音樂服務提供商的重要盈利增長點。如社交類移動應用端“唱吧”“全民K 歌”的出現,滿足了用戶的多元需求,創新了數字音樂市場的商業模式;創建和分享歌單的增值服務,使得數字音樂的社交性得到更突出的體現,SP 正在向增值服務這一利潤增長點發力。
在美國,版稅稅率通常達到音樂產品銷售價格的8%-10%,甚至更高,這為原創音樂人創造了客觀的利潤空間,構建了一種良好的原創音樂激勵機制。“美國的數字音樂服務所涉及的版稅主要包括流媒體機械復制版稅、在線出版版稅、彩鈴機械復制版稅、下載機械復制版稅、流媒體公播版稅等。”在詞曲作者的原創行為和表演者的演繹行為中,合理的版稅收入成為他們音樂創作、表演等的不竭動力。[44]
為了在版權環境下達到更高的收益目標,網絡音樂服務提供商都在爭搶產業鏈上游的資源。首先,數字音樂平臺爭相從唱片公司獲得獨家授權以增強自身競爭力,并聯合版權方嚴厲打擊盜版音樂。其次,數字音樂服務提供商也為獨立音樂人創建平臺,探索獨立音樂人發展的新模式,這不僅為打造音樂人提供機會、增加合理收入,壯大了數字音樂作品集,同時也為網絡服務提供商節省了部分營運費用、拓寬了版權獲取渠道,提升了競爭優勢。
值得一提的還有:打造“音樂界的淘寶”的構想,也就是將數字音樂產業與電商平臺相結合。換言之,在數字音樂電商平臺上,每一位版權人即為賣家,并有著各自的實名認證信息,他們可以選擇公開或保密自己的信息。版權人可以按照自己的版權標價進行“出售”,在電商平臺上自由交易,甚至也可以提供免費許可。數字音樂產業鏈各環節的詞曲創作人、唱片公司、獨立經紀人、最終用戶等,都能在這個自由且管理有效的音樂市場上進行版權、活動信息等的相關交易。[45]
數字音樂產業鏈包括內容提供商、服務提供商、網絡運營商、終端設備制造商、最終用戶等等,各個環節的資源需求不盡相同,利益訴求自然也大相徑庭。但不管是哪個要素商,都要依靠版權獲取收益或開辟增值服務。版權帶來的經濟利潤是否合理,將影響整個數字音樂產業的秩序,良好的用戶體驗也將在版權制度明確、收入分配合理的環境下產生。
在網絡上翻唱歌曲的行為比比皆是,同一個音樂作品通過不同歌手的改編和翻唱,往往能夠煥發出新的活力,也迎合了大眾的多樣化審美需求。翻唱作為一種表演行為,根據《著作權法》規定,使用他人作品演出,表演者應當取得著作權人許可,并支付相應報酬。翻唱歌曲難免涉及版權問題,但翻唱權在著作權相關法律中并沒有被單獨列舉出來。在中國,未用于商業、無營利性目的翻唱通常是不構成侵權的。
關于網絡翻唱音樂的侵權問題,多數表現在未經版權人允許,將翻唱的歌曲用于錄制、直播、拍攝MV 等謀取利益的行為。當下,在網絡直播中的翻唱已經見怪不怪,網絡平臺的主播們多以展示歌舞才藝吸引粉絲。主播在直播中展現突出的歌唱能力,收獲了觀眾打賞的大量“禮物”,但是主播翻唱的熱門歌曲是否侵權往往被忽略。觀眾的主動“贈送”“打賞”也難以完全歸為商業性行為,但是直播間為主播提供了表演平臺并從中抽取利潤,這在某種意義上卻又具有一定的商業性目的,這給判斷網絡直播翻唱是否侵權增加了難度。直播平臺確實捧紅了許多“素人”歌手,但未經版權人同意就上架的直播翻唱歌曲必將帶來更多的侵權糾紛。當以營利為目的使用他人歌曲時,直播平臺開始向版權方支付報酬或者建立版權曲庫等,可以減少直播翻唱與版權的沖突。
網絡短視頻的發展呈現出爆炸式的發展態勢,多元化、全民化的短視頻帶來了巨大的商業利潤和傳播價值。短視頻的涌現也要求各大相關平臺規范化發展,特別是作為背景配樂或者短視頻內容本身涉及翻唱的,經常會伴隨著音樂版權問題的出現。短視頻發布者通常使用平臺提供的音樂或自行上傳的音樂。每個短視頻平臺都擁有自己的音樂庫,對于非翻唱的短視頻,用戶可以直接使用該曲庫中已經獲得版權的音樂作品,但曲庫也需要運用加密手段加以管控,避免被盜版。[46]短視頻平臺需要與更多的音樂版權人、唱片公司、數字音樂平臺達成合作,促進短視頻音樂素材正版化使用。而在短視頻中進行歌曲翻唱,需要主動標注相關版權人的署名信息,也需要平臺方取得授權。
在綜藝節目、演唱會等歌唱類商業化活動中,音樂版權授權問題是必須慎重考慮和嚴肅對待的。歐美國家的許多歌手在商業場合翻唱歌曲都十分謹慎,因為他們如果沒有支付相應的版權使用費,就會迅速惹上版權官司。在翻唱問題上,歐美歌手往往盡量選擇同一家公司藝人的歌曲,以減少翻唱成本。特別是美國的歌唱選秀節目一般會提前為選手準備好可以演唱的曲目清單,選手只能從清單中挑選翻唱曲目,這就有效地減少了選秀歌曲在網絡上的傳播、以及在數字音樂平臺中上架可能引發的版權糾紛問題。[47]
翻唱問題在當下愈演愈烈,眾所周知,在社交平臺上有眾多熱門翻唱音頻,“唱吧”里的明星和素人皆可翻唱歌曲,網易云音樂等音樂平臺的同一首歌也會出現多位歌者的演唱版本,綜藝節目上翻唱的現象更是比比皆是。如若在翻唱問題上沒有完善的版權管理制度,一旦出現更受群眾追捧的翻唱版本,那么創作人、原唱者的利益和積極性都將受到巨大傷害,這將不利于良好音樂生態環境的形成。
數字音樂平臺作為當下最主要的數字音樂客戶端,競爭異常激烈。2014 年下半年,QQ 音樂與網易云音樂因為數字音樂版權互相起訴。在國家版權局發布《關于責令網絡音樂服務商停止未經授權傳播音樂作品》的通知之后,QQ 音樂與網易云音樂握手言和,達成歌曲數量多達150 萬首的音樂版權轉授權合作。到了2017 年9 月,在國家版權局的再次推動下,QQ 音樂和網易云音樂達成了轉授權歌曲量高達99%的版權合作。樂迷們乍看這個數字,十分振奮,然而卻忽略了這1%的曲庫其實有200 萬首之多,而且涵蓋了大部分的熱門曲庫。僅僅是這1%,網絡音樂聽眾的歌單中仍有大部分曲目無法點擊收聽。兩個音樂平臺實際上各留一手,1%的曲庫才是圈住目標用戶的核心部分。[48]
在中國國家版權局的推動下,自各大數字音樂平臺2015 年發起的與網絡音樂版權相關的行業改革以來,網絡音樂服務提供商已經刪除了超過220 萬首未經授權的歌曲,并簽署了“自律宣言”。然而,目前網絡音樂的版權市場仍然面臨著版權授權的高收費問題,竊取獨家版權、在未經授權情況下使用音樂的現象也屢見不鮮。版權爭奪勢頭正熱,各音樂平臺在商業模式的探索中,獨家版權的搶占備受關注。在數字音樂推進正版化的過程中,哪個音樂平臺掌握的熱門版權多,哪個就有著更強的市場競爭力,占據更多的市場份額。曾紅極一時的蝦米音樂正式宣布2021 年2 月5 日停止所有音樂內容消費場景、停止個人資料導出和下載,3 月5 日0 點以后關閉服務器,屆時及以后將無法登陸。蝦米音樂提供多類型的音樂內容,同時也致力于扶持獨立音樂人,孵化原創音樂,是頗具品味且時尚的數字音樂平臺。蝦米音樂的關停令眾多音樂愛好者心痛,它對在線音樂的貢獻不可磨滅,特別是對音樂推薦和原創音樂的鼓勵,得到了眾多用戶的肯定。不舍之余,究其原因,離不開版權的因素。首先,蝦米音樂在版權之爭上的競爭優勢逐漸喪失,蝦米音樂也曾是版權最全面的音樂平臺,曲庫數量超過1800 萬首,但隨著騰訊音樂娛樂集團和網易云音樂逐漸占據正版音樂的龍頭地位,蝦米音樂的版權優勢逐漸喪失。其次,在獨家版權的爭奪中,蝦米音樂曾擁有華研、滾石等多家公司的獨家版權,擁有眾多熱門歌手的獨家曲庫,但許多獨家版權被收回且沒有再獲得其他新的獨家授權,使得蝦米音樂的當下發展與預期目標仍存在著較大距離。再者,蝦米音樂在大力提倡維護正版的同時,卻出現了盜版現象,版權糾紛為其發展埋下了隱患。“當愛已成往事,我終于失去了你,我愛你,再見”的告別語傳達出蝦米音樂對推動數字音樂發展曾付出的努力與堅持,但也流露出百般無奈與不舍。
數字音樂平臺是當下受眾群體最多、最廣的互聯網音樂商業模式,大幅度增長的音樂市場份額離不開數字音樂平臺商們做出的貢獻。這些平臺要協助加強人民群眾的網絡音樂消費的付費意識,在整合音樂資源的同時,減少非法網絡鏈接,防范網絡音樂侵權行為發生。良性競爭必將促進音樂市場蓬勃發展,獨家版權固然能夠帶來更多利益,但為了爭奪獨家版權而造成的惡性競爭則會導致網絡音樂產業日漸式微。數字音樂平臺可以創新商業模式,提倡平臺間進行友好合作,同時也可與影視、戲曲、曲藝、游戲、演唱會等產業融合發展,提高多方位、多平臺合作共贏的水平。
數字音樂的“數字”表明它是以先進的數字技術作為后盾的,不僅具備了傳統音樂的特征,同時在形式與功能構成上還具有特殊的技術性要求。數字音樂作品以數字化形式存儲于網絡終端,并且能在網絡空間傳播和共享,它有多種格式,如:MP3、WAVE、WMA 等等,其技術指標包含采樣率、壓縮率、比特率、量化級等多個方面。數字音樂具有技術性特征,其版權范圍也是隨著技術發展不斷擴大的,這也就意味著網絡音樂版權需要數字媒體的技術保護,數字音樂版權保護技術的相關機制需要被建立起來。網絡云盤是互聯網公司在服務器機房中劃出一部分磁盤空間,供用戶儲存、管理、分享文件。網盤為網絡用戶提供便捷的同時,也帶來新的侵權問題。許多盜版音樂方通過云盤的外鏈形式播放和盜用音樂文件,在未授權的情況下自由分享、非法下載網絡音樂,從中謀取收益,甚至暴利。網絡U 盤的存儲方式較為隱蔽,其中的音樂文件會以更改名稱、壓縮等技術將其隱蔽。現已有多個版權方將網盤公司告上法庭的案例,對IP 地址的檢測和對網盤商信息的完善,便于對這一侵權行為的追查和追責。
關于IP 地址的檢測,韓國音樂市場對于版權的整頓是通過被國際唱片業協會(IFPI)稱之為“分階段響應”的做法,即版權所有者可以要求網絡服務提供商過濾不合法的內容。這個做法具體是指收聽非正版音樂作品的用戶會受到互聯網服務提供商(internet service provider,簡稱ISP)的警告,ISP 在我國國內相當于中國電信、中國移動、中國聯通等運營商,多次收到提醒的侵權行為若仍未停止,相應的用戶就會被限制互聯網接入業務,甚至會遭到罰款。韓國政府表示該做法對盜版行為有較好的管控效果,ISP 能夠監測到盜版作品的IP 地址相對應的客戶信息,對其發出警告,每次警告后都會相應減少70%的用戶侵權行為。[49]
提供盜版網絡音樂作品渠道的,還有深度鏈接、內容聚合等行為。深層鏈接(deep-link),又稱內鏈、深度鏈接,是指用戶能夠直接從設鏈網站所提供的鏈接服務跳轉到被鏈接網站,在網址不變的情況下獲得被鏈接網站上的內容。[50]許多網絡音樂網站會為其他音樂網站提供鏈接,即在原網站點擊鏈接跳轉到其他網站收聽音樂,提供指引作用。深度鏈接音樂的傳播利益屬于設置鏈接的原網站,由此,真正被鏈接到的網站利益受到分割,著作權人的權益也相應地受到侵犯。深度鏈接較易帶來非法音樂復制品,法律應該對網絡音樂服務提供商劃定明確的界線,控制構成直接侵權和間接侵權的鏈接方行為,面對縱深鏈接、加框鏈接、嵌入式鏈接等深度鏈接方式要尋求更高的技術加以抑制,如DRM(digital rights management)技術開發。[51]DRM 技術是一種能夠檢測、監視和阻止未經授權的數字化媒體內容行為的新技術,在音樂產業未來的發展中將受到依賴。[52]
將區塊鏈技術用于數字音樂版權的保護如今也倍受關注。區塊鏈技術具有去中心化、防篡改、可追溯、公開透明等特點,通過點對點傳輸、加密算法等計算機技術維護數據庫。音樂作品版權人可以在區塊鏈平臺上登記版權信息,該作品的交易信息會被記錄在分布式賬本上,生成相應的時間戳(time?stamp)和哈希值(hash),便捷、可被追溯,但不會被篡改。每一個區塊形成時都將被打上時間戳,記錄某一特定時間的編碼信息,證明數據發生的準確時間點;哈希值則是對一個交易區塊中的交易信息進行加密,把信息壓縮成散列字符串,它是一個單向的加密函數,可通過對比與前一個區塊的哈希值吻合與否,來判斷數據是否被篡改。付費主體可以跳過中間商,直接與版權人進行議價、交易并獲得授權許可。如果產生侵權行為,分布式賬本可快速查詢到版權歸屬信息,捕捉并獲得證據,并且通過智能合約向侵權方發出通知。[53]區塊鏈的運用使得版權人的版權登記程序簡化,付費人的搜索和獲取成本降低,也避免了多次許可費用的重復性產生,提高了版權交易的效率。數字音樂產業鏈涉及多方要素商,區塊鏈技術也能為其合理計算和分配版權收益。
科技是把雙刃劍。隨著高新科技的不斷進步,數字音樂的格式趨于多樣化、便捷化,音質也得到了優化。但在為網絡用戶提供更好體驗的同時,也面臨著利用網絡技術進行盜版等各種侵權行為的產生。網盤、深度鏈接等互聯網技術要靠最終用戶自覺地正確使用和維護,而非“鉆牛角尖”——從中產生免于付費的僥幸心理。我們必須研發具有更高技術壁壘的音樂格式,并利用5G 高速的網絡傳輸速度加深版權管理的合作、進行及時高效的管控,而不是將新技術運用到盜版音樂作品的加速傳播和逃逸責任等非法行為之中,為減少直至杜絕利用高端互聯網技術手段對音樂版權造成的侵犯和傷害行為而不懈努力。
綜而觀之,在中外政治、經濟、文化、教育密切交流的時代大背景下,需要逐步解決網絡音樂版權問題,形成良好健康的網絡版權環境,平衡網絡音樂生產者、傳播者、消費者之間的權益,將系統化與創新性相結合,實現音樂產業的利益最大化。中國網絡音樂這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必將散發出更加璀璨奪目的光芒。
網絡音樂從20 世紀末出現至今,發展迅速,多樣化的商業模式也在不斷變化更新,并開始廣泛流行。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建設和進一步推進,中外各國的網絡音樂交流和協作得到了加強和深化,通過多種平臺、途徑、媒介和科技手段傳播數字音樂,實現了不同民族音樂文化之間的相互理解和彼此尊重,也促進了不同文明之間的文化互鑒和合作共贏。個性化、交互式的網絡音樂消費方式涉及著作權問題,版權管理制度亟須同步跟上時代發展的步伐。不論是數字作品還是非數字作品,獨創性都是其最為基本且重要的要求。5G、AI、AR、VR 技術與數字音樂的結合,為數字音樂帶來新的發展契機和商業模式,用戶也能享受到更為多樣化、高質量的數字音樂體驗方式。當下,網絡用戶數量和數字音樂涉及的主體只增不減,多個要素正在加入到數字音樂產業鏈的上、中、下游之中,網絡音樂呈現出不可阻擋的發展趨勢。音樂產業對版權的重視,相關政策、法律對盜版行為的規約,為數字音樂產業的良性競爭創造了有利條件。
在中外音樂交互影響下,網絡音樂版權的新、舊問題不斷困擾著版權所有者,相關政策與法律法規的相對滯后,造成了版權方難以及時獲得應有的收益,數字音樂市場的健康發展受到了一定阻礙。盡管面臨諸多困難,但是,中外各國都在努力不懈地尋求相應有效的應對和解決辦法。美國以及歐洲、東亞部分國家的數字音樂維權經驗及諸多國際版權公約的誕生,為中國版權管理組織的建立和管理制度的完善提供了良好借鑒和參照。美國《音樂現代化法案》進一步解決了數字音樂發展的燃眉之急,簡化了音樂版權授權流程,在數字音樂版稅分成上顧及更多權利主體(制作人、錄音師、混音師等)的利益,他們均可在流媒體變革中得到相應的報酬。而在我國,第三次《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的修訂和完善,也將成為保護我國數字音樂版權的重要里程碑。數字音樂已經在全球范圍內廣受關注,未來也仍將持續影響多個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中外各國理應共同合作、努力進取,調動相關資源,不斷豐富強化網絡音樂版權制度和保護機制,為推動數字音樂市場的繁榮與發展貢獻出一己之力。
數字音樂的產生、傳播過程及每個消費環節,都離不開正版音樂的支撐,否則將會導致音樂產業市場秩序的混亂和無序,造成利益分配不公。短視頻行業的快速興起和網絡經濟的高速發展,以及綜藝節目(尤其是音樂類)呈現出的白熱化發展態勢,需要及時建立良好的網絡音樂版權生態和環境。科技的發展既是機遇,也是挑戰,區塊鏈等技術已然進入到規范網絡音樂版權的視野之中。在數字音樂正版化的發展過程中,應該趨利避害,高度重視與版權相關的法律制度的建立、市場運作規則的形成、用戶版權意識的樹立,以及深化版權教育等等。音樂版權與我們的日常生活密切相關,并非遙不可及。加強版權基礎教育,推出保護音樂版權的相關讀物或網絡小程序,促使各個年齡層次的人群更加便捷、高效地學習網絡音樂版權知識,快速掌握維權方法,并促進版權意識深入人心。標準化、系統化、通俗化的版權知識亟待普及,通過深化中外音樂交互影響下的網絡版權制度的分析和研究,總結并提煉出相應的版權管理政策和策略,制定行之有效的法律法規,嚴懲網絡音樂盜版行為,日臻完善、風清氣正的數字音樂市場目標的實現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