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心

韓冰

我聞到了花的香甜

從孔雀河、鐵門堡到阿拉干

逆流而上，那些記憶深處的驛站如珠璣

閃耀眼前，我聞到了花的香甜

棧橋升起，水波浮動

一個阿拉爾牧羊人，在水邊

守著他的羊群，走走停停

云朵忽遠忽近，天際遼闊靜謐

它們因新舊交替的霞光而顫栗

時光靜止，內心浩渺

忽大忽小的羊群

從心底涌出的數量總是比外面趕來的多

它們純凈又柔美

它們從未留意過在人間的模樣

如水中月鏡中花，在它們的周圍

只有明亮，牽著一條圣靈的河在走

現在，萬物又重新認識它們

從呼吸開始，從陰晴圓缺開始

被風吹走的，又被風吹了回來

一群羊托著阿拉爾牧羊人

牧羊人攀上星空

四處彌漫著自愈的花朵

它們迷戀于“圣山”天格爾冰峰

穿梭在自然的時空里，帶著希冀的樣子

就要跟著那個穿過風口的人走了

風中開滿了太陽花

走過遍野的羅布麻和胡楊林

不知是誰最先說到昆崗，說到龜茲和于闐道

興致并不為磨損的詞語而倦怠

他把心底的風雪放了出來

多少年啊，那些煎熬的風雪一直再吹

吹過低到塵埃的梭梭草的歡喜

吹到他深愛著的那一片溫情的草原

也吹他這粒漂泊的種子

那狼煙后面的太陽花啊，撲向幾千年后的親人

得到總比失去的多，這些命運所賜的靈魂

隱藏在每一片花瓣里，壓下刻著經文的石頭

輕風拂過，一條河從身體里流出來

越來越多的事物隱藏其中

愛的綠芒逐一顯現，人人都有好前程

吹了許多年的風

粗糲的風吹了許多年，一直再吹

我們來到沙漠之門，焦躁的心靜下來

我們沉默寡言的樣子，像極了腳下的沙石

它們都能在圣賢書里找到自己的模樣

我們太匆忙，無法辨別自己與它們有什么不同

該來的陸續到來，歸隱的不再出現

許多的事物用力提起，又被輕輕放下

正如阿拉爾的風，猛烈地從亙古吹來

又輕輕地拂過我們的心緒

遼闊又澎湃

明月照我心

輕得不能再輕，撩開細雨的珠簾

我是說，被另一種目光催開的花朵

用力攀援，翻越千山和萬水

葉子般的顫抖和喘息

在一路向西的窗前

輕輕落下

我的心

空了

我的心

輕輕落下

在一路向西的窗前

葉子般的顫抖和喘息

用力攀援，翻越千山和萬水

我是說，被另一種目光催開的花朵

輕得不能再輕，撩開細雨的珠簾

我動用了天下人的雪花

一提起樓蘭，我就動用天下人的雪花

一提起塔里木河，我就撥動風沙的響器

風越吹越緊，成群的牛羊越來越清晰

轉換疆場馳騁的騎手向下扎根向上開花

屯墾戍邊人都自結果實

山巔的積雪泛著銀光，把贊美傳遞到每一片草葉上

在三五九旅紀念館前，一群跟著的人跟了上來

緊密相連的靈與肉

像風一樣穿過彼此，擁吻圣潔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