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彩娟,秦煒棋
(百色學院,廣西百色 533099)
費孝通先生指出,從基層上看去,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1](P5)社會現代化會削弱鄉土社會的基礎,但不會導致其根基的瓦解與消失。即使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之后,中華文明復興也必須從鄉土歷史文脈中汲取養分。鄉土性集中沉淀在廣大傳統村落中,復振傳統村落文化,成了追索“從哪來”的方式,也成為標記“到哪去”的注腳。傳統村落蘊含著農耕文明歷史文化基因,兼有物質與非物質文化遺產雙重屬性,二者互相依存,互相融合,是不可再生的寶貴人文資源,更是助力農業農村現代化的基礎。馮驥才認為,從遺產學角度看,傳統村落是另一類遺產,是一個獨特的整體,其保護必須是整體保護。[2]而這兩種“整體性”尚沒有得到足夠的關注與研究。
當前黨中央對鄉村振興工作高度重視,國家層面的指導意見、保護規劃管理辦法等一系列利好政策接踵出臺,為傳統村落保護與發展明確了方向。近年來,桂西地區加快推進城鎮一體化建設,許多漢族傳統村落迅速變遷或消亡,其文化機體正發生著基因突變,“留住鄉愁”面臨巨大的現實危機。龍坪是桂西地區現存的規模最大的高山漢族傳統村落,具有重要價值。本文通過詳細考察龍坪高山漢族村落布局、木構民居、村民生活和傳統文化傳承現狀,提出整體保護、協同創新、文旅融合的保護發展策略,為推動高山漢族歷史文化永續發展提供啟發。
明末清初開始,由于戰爭、歷史、災疫等原因,四川(重慶)、貴州、湖南、湖北、江西等省的漢族遷徙流散于滇黔桂邊地的少數民族地區,壯族、瑤族稱他們為“客人”“客邊”,意為“旅居他鄉的人”。[3](P603)當時,地勢平沃的水源地已有世居民族占據,到此落腳的漢族只能選擇尚無人煙的大石山區定居,居住地石漠化嚴重,土地貧瘠,極度缺水,被認為是“不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處在當地少數民族文化的汪洋大海之中,一方面,小部分遷居平地的漢族受當地少數民族影響同化,逐漸放棄了自身文化傳統;另一方面,由于交通閉塞,居住在高山上的漢族未被其他少數民族文化同化,形成了生活習俗、文化風格獨特的高山漢族,其生活習俗仍延續祖源地“知文重教、恪守禮節”的傳統,頑強地固守著漢族古老的文脈。
龍坪建在海拔約1250米的石山上,隸屬廣西百色市樂業縣花坪鎮花坪村,位于樂業大石圍天坑群以西的核心景區與雅長蘭科植物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結合部深處,東臨同樂鎮、幼平鄉,南靠邏沙鄉,西接雅長鄉。龍坪屬亞熱帶季風氣候,氣候溫和,夏無酷暑,冬無嚴寒,紅豆杉、馬尾松、香樟以及鐵青杉等樹種豐富,大塊片狀石塊重疊堆砌的景觀,與古樹纏綿,構成大自然的非凡之作。龍坪村落傳統格局體現著高山漢族選址布局的基本思想,是當地居民與周圍自然環境多年來適應、改造和融合的結果。龍坪村落總體格局可概括為“一環、一心”,“一環”是圍繞著龍坪屯周邊的環形綠色山體,龍坪屯處于高山平壩,猶如靜臥于盆地之中的一顆明珠;“一心”概括了傳統村落的物質環境態勢,主要是指保存完好具有100多年歷史的木構建筑群,體現了龍坪傳統村落風貌特色和明清建筑文化清晰發展脈絡。村落平面布局自由,依山勢變化,與山勢融為一體,較少人工痕跡。村落整體結構保護完整,從聚落到巷道空間再到建筑單體都保留著原有尺度,整體形態隨地形高低錯落,空間環境變化豐富,村民生活在古老的木構建筑群中,延續著幾百年來的生活場景和歷史風貌。
1.物質文化遺產
龍坪自明末清初建村,已擁有300多年歷史和文化積淀,最具代表性的物質文化遺產當屬高山漢族傳統民居,現保留100多年以上的傳統木瓦民居43座。高山漢人習慣在山腰或坨坎上建基起屋,屋基用石塊砌成,依地勢建造地房、吊腳房、半邊樓房三種類型。房間布局以三間兩廈為主,即三間正屋、左右各一間偏廈,中間正屋稱為堂屋,堂屋正對大門的板壁上為神龕,神龕背后的小屋稱道弄,為老人房。堂屋大門口外的長廊呈“凹”形,俗稱吞口,逢喜事就在吞口擺桌吃飯。左右正屋前半部分為廚房,廚房內設火鋪,火鋪中間為實心的火塘,上架三腳架,烹飪均在火鋪上進行。左右正屋后半部分為主人房。偏廈設兩間房,為小孩房及客房。堂屋左右兩側房間上方為倉庫,左邊存放糧食,右邊懸掛熏制好的臘肉。左右正屋及偏廈下方一般為豬牛圈,上以樓板隔開,廁所設在偏廈之間。民居的柱頭越多,空間越大,分為3頭、5頭、9頭、13頭、15頭、17頭柱房。
高山漢族傳統民居一般選用鐵青杉與松木作為原材料,制成圓木柱、長方木板、椽木等,采用榫卯結構,不用一顆金屬釘鉚。一幢古屋住幾代人,上百年不傾斜,無蟲蛀。民居庭院之間可互通,每幢古屋的門窗都雕刻精致的花紋,建筑主體與門樓屋頂均為歇山頂,正脊用瓦疊砌,做紋頭脊,屋脊中間砌有圖案,美輪美奐。各家各戶之間錯落有致,布局合理,美觀大方,為中國傳統漢族建筑風格,自修建至今保存基本完好,具有完整的歷史建筑和傳統地域特色。在300年前遷來之初,沒有任何機械工具,完全靠人工勞作,工程之艱巨,工藝之精巧,讓房子巍然屹立于斜坡陡坎之上,充分體現了高山漢族人民的智慧。2015年,龍坪入選“第一批廣西傳統村落名錄”,成為百色市10個入選傳統村落之一。
2.非物質文化遺產
龍坪村中除有形的文物古跡、歷史建筑和自然環境之外,還擁有豐富的鄉村傳統文化,它們相互依存襯托,共同反映出古村落的歷史文化積淀,構成古村落的整體文化遺產。龍坪屯文化氣氛較為濃厚,從祖源地帶來了傳統的民俗文化活動,其中包括建造技藝、唱燈戲、造紙術、民歌、舞蹈、服飾、節日、飲食等傳統文化。
高山漢族傳統建造技藝承續著生存智慧、審美情趣、社會生活、風俗傳統等內涵,歷代高山漢族建筑工匠們辛勤勞動,充分利用自然資源,結合自身生活特點,形成了風格獨特的建造技藝。建房過程中木匠的“祭魯班”“唱伏事”等儀式,保留著濃郁的魯班文化特色,與周邊少數民族有較大差異。
唱燈戲是流傳于大石圍天坑群周圍的漢族民間劇種,以燈籠、花扇為主要道具,擊樂器伴奏,載歌載舞,唱腔優雅,有著濃郁的生活氣息和鮮明的地方特色。
造紙技藝同樣源自祖地的傳統,所造的紙稱為“火紙”,即用于祭祀的紙錢。是以嫩竹子為原料,經過砍竹、泡塘、洗石灰、發酵、清水泡、舂料、踩麻、拌漿、放水、加滑水、舀紙、垛紙、壓干、分揀、晾干等工序生產出來,制作工藝復雜而獨特。這是我國至今仍保存下來的最古老的民間手工造紙技術。
高山漢族服飾俗稱唐裝,男裝多為立領對襟布扣大袖,下衣襟有兩個口袋,褲子為寬幅唐裝褲,鞋為草鞋或布鞋;女裝為大襟右衽布扣大袖,鞋多為繡花鞋。婦女喜包頭巾,老年人包青布長帕子,中青年婦女及小女孩包黑、青、紅各色頭帕;成年女性均戴圍腰,圍腰有半圍腰和滿口圍腰之分。
高山漢族傳統節日有春節(大節)、清明節、端午節、中元節(中節);正月十五元宵節、二月二土地菩薩節、八月十五中秋節、十一月冬至等為小節。
高山漢族民歌具有明顯的川、黔特征,有兒歌、苦歌、情歌、喜歌等;主要的曲調為采茶調、花燈調,唱詞具有較高的藝術水準。舞蹈主要有采茶舞、花燈舞、錢棍舞、燈籠舞、板凳龍舞、扁擔舞。
高山漢族主食以玉米、大米為主,烹飪偏酸辣,代表性食物有合渣(豆腐渣)、米豆腐、魔芋豆腐、臘肉、酸糟、釀豆腐等。
龍坪現有吳、胡、鄭、曾四姓,共70戶400余人,歷史上多以木匠、鐵匠、石匠和篾匠為生計,后主要靠外出幫人建房“賺活路”。因處于自然保護區內,受法律法規紅線限制,可使用耕地、林地面積少,屬于深度貧困地區。全屯可耕種面積約200畝,且分布在石漠化嚴重的陡峭山坡,農產品單一,長期主要靠種植玉米生存。現在雖種有核桃、獼猴桃和李果等經濟作物,但用地面積不能擴展,開發力度不夠,仍停留在粗放的小農經濟,經濟作物產量小,未形成規模和體系,一直延續低產出農業活動,無法成為支柱產業。第二、第三產業基本空白,人均純收入極低。面對如此現實,改革開放后,年輕一代為了改善生活條件、養育后代,不得不外出務工以補貼家用。
隨著社會經濟發展,傳統村落中的人們感受到現代生活方式與傳統物質空間的矛盾,龍坪傳統村落面臨著“空心化”危機。根據對龍坪屯現場調研,遷出的群體主要外出務工人員、外出求學學生、異地搬遷安置村民,這三個群體人口約占龍坪總人口的86%左右,遷出后龍坪村常住人口數量快速下降,加劇“空心化”風險。村落的空心化導致村中民居和耕地大面積閑置,土地利用率低下,村落人口結構發生改變,龍坪逐漸成為老人聚集之地,很難保持文化傳承活力。此外,在城市就業、教育、生活的吸引力不斷擴大,村民歸屬感不強,有一定經濟條件的村民選擇在外買房定居,長時間不會返鄉,造成許多傳統建筑長久無人居住而破敗,缺乏維護和修葺,村落人文環境遭到極大破壞,如果再不采取補救措施,龍坪終將難逃衰敗破毀的厄運,高山漢人生活的傳統空間將不復存在。
傳統村落在文脈傳承上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傳統村落孕育和創造出許多燦爛的文化,也是農耕時代的歷史見證。然而,龍坪在村落歷史文化傳承上存在嚴重問題,文脈有斷裂危險。村民異地搬遷安置,或外出學習和務工,接受了城鎮現代化帶來的便利,新式生活理念與傳統文化觀念發生碰撞,蘊含歷史文化內涵的傳統民居、風俗習慣、生計生活等都成為落后象征,成為新農村建設的阻礙。“拆舊立新”興起,空心化和老齡化問題疊加,村中重要的歷史文化信息逐漸消亡,文化傳承力量減少,越來越多年輕村民失去傳統文化的精神追求,村落文脈在人們追求新生活中異化中斷,傳統精神文化、非遺和物質文化遺產均處于瀕危狀態。
龍坪之所以能夠將100多年較完整的風貌保留至今,也說明在過去一段時間內,該地區發展相對封閉與滯后,這必然帶來了傳統民居質量老化,基礎設施陳舊,服務設施缺乏,衛生水平偏低等一系列問題。由于生活實際需要和保護意識淡薄,少部分村民對于古巷道、建筑物、古井缺乏合理保護,造成垃圾隨處散落,雜草叢生等現象;少量老屋無人居住年久失修,瀕臨倒塌,在屋內生火做飯,缺少消防設施或設備,古民居存在較大安全隱患;加之村民對原有居住環境的不滿意,缺乏正確、統一指導,造成無序的隨意改建、翻建,與鄉土環境、歷史風貌不和諧的各類現代建材嚴重破壞了村落的古風古貌。
整體性保護理念在非遺保護工作中已有較多闡發和實踐,包括保護非遺本身及其生命之源;重視空間向度和時間向度;重視非遺的價值觀及其背景和環境;尊重文化共享者的價值認同和文化認同等。[4]相應地,傳統村落價值認定標準是對傳統村落有形文化實體、文化生態系統、非物質文化遺產及其文化空間的整體性保護。[5]而傳承保護與發展振興應互促雙贏,基于這一理念,提出龍坪整體性保護與融創發展的策略。
1.編制整體保護發展規劃
物質文化遺產是傳統村落的“體”,非物質文化遺產是傳統村落的“魂”,體與魂的融合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離不開多層級規劃的科學指導。國家出臺《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關于統籌推進村莊規劃工作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等總體規劃,《意見》明確將歷史文化名村、傳統村落、少數民族特色村寨、特色景觀旅游名村等特色資源豐富的村莊,確定為特色保護類村莊。市、縣應緊扣國家頂層設計,編制縣域傳統村落規劃,明確龍坪整體保護發展規劃與統一思路,深度挖掘龍坪所代表的民俗文化、農耕文化內涵,對村落的整體價值進行綜合評估和科學規劃。整體規劃應嚴格按照國務院《歷史文化名城名鎮名村保護條例》要求,堅持“科學規劃、嚴格保護、合理開發、永續利用”的總體思路,重點保護、修復具有歷史價值和歷史風貌的民居建筑,還原傳統村落的歷史真實性。注重龍坪原有的生態功能,體現人文景觀、自然地貌的協調性,做到保護與開發、整治與利用的有機結合。通過統籌自然資源、歷史文化、民俗文化、人居文化的保護,發揚延續傳統村落深厚的文化內涵,將龍坪打造成舒適安全、生態低碳、功能完善,具有濃郁地域文化體驗的旅游、康養、休閑目的地,妥善處理好龍坪文化遺產資源保護與經濟發展、人民群眾生活條件改善的關系,切實做好傳統村落的保護、管理和可持續發展工作。
2.打造高山漢族生態博物館
為了避免標本化和景點化,利于集中保護和展示,傳統村落保護有兩個方式值得關注:一是“古村落保護區”,二是“露天博物館”。[6]后者即生態博物館,是將自然生態資源與民族傳統文化資源相結合,協同保護的新型博物館,在全球成為一個重要的博物館建設模式,產生了積極的影響。生態博物館語境下的文化遺產應原狀地、動態地保護和保存在其所屬社區和環境中,自然的生態與人文的生態,物質形態的文化與非物質形態的文化是相依相融,并在人們的日常活動中自然傳承和演繹。2003年廣西啟動生態博物館建設試點項目,至今已建設了10座生態博物館,涵蓋壯族、侗族、瑤族、苗族、京族、漢族等傳統村落,建設經驗趨于成熟,保護效果良好。龍坪在桂西地區具有民族代表性、特性鮮明,現存自然與文化生態現狀保護良好,有一定的歷史沉淀和文化遺存,符合建設生態博物館所必需的要素。龍坪村口有一棟三層教學樓空置,可保留其原有的實用功能,改造成集高山漢族文化展覽、研究、辦公、服務空間為一體的綜合性建筑,使之成為村民追溯文化記憶,激活和創新傳統文化傳承的空間。
3.推動漢族傳統建造技藝申遺
高山漢族傳統木構民居空間形態和建造方式特色鮮明,在桂西地區獨樹一幟,是珍貴的建筑遺產和文化載體。民居展示了高山漢族獨特的歷史文化及其演進歷程,與高山漢族生存環境、遷徙歷史、生產生活方式息息相關,根植于當地民眾生產、生活,并衍生出一系列與建造、慶賀、居住相關的儀式、禁忌、筵饗等民俗文化,是承載家族歷史、聚集家族財氣、展現家族興盛的建筑;同時也是重要的民族文化空間與載體,傳承延續時間久遠,并在歷史傳承過程中不斷創新和發展,形成獨特的建筑工藝文化特質。隨著桂西地區非遺保護事業的不斷推進,古民居建造技藝的保護不僅有歷史文化遺產的搶救意義,也有地域文化和生態文明建設的意義,而且在“美麗鄉村”建設和鄉村振興戰略中,更有寄托“鄉愁”,保護地域文化基因的重要作用。建筑的核心是“人”,掌握技藝的工匠即建筑的“再生父母”,龍坪掌握建造技藝的中老年工匠尚存,可重拾技藝,為申遺、保護及傳承提供最核心的保障。
4.開展科學研究與數據庫建設
傳統村落的保護必須伴之以必要的開放性和教育活動才可能贏得持續的關注和廣泛的支持。[7]專家學者對龍坪村落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其角色定位清晰,處于利益圈之外的位置,益于客觀開展科學研究,查找村落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中存在的癥結,發揮智力優勢為文化遺產可持續發展提供強力支持。
鑒于龍坪村落文化遺產的瀕危困境,亟須構建一支多元復合型專業隊伍,匯聚歷史學、人類學、建筑學、博物館學、設計學、傳播學等學科力量介入,運用跨學科研究方法和新技術手段開展全面、系統、深入、持久的科學研究與聚焦關注。目前,百色學院博物館已整合力量,率先介入村落保護,制定了龍坪搶救性保護計劃,一是通過田野調查,搜集、梳理及建立非遺文本檔案;二是詳細記錄龍坪傳統建造技藝傳承人口述史,為活態傳承建造技藝文化內涵提供素材;三是以高山漢族非遺技藝和高山漢族生活變遷為主題,拍攝學術紀錄片,吸引學界、政府和社會的關注、支持與幫助;四是利用三維掃描建模采集、加工、存儲高山漢建筑遺產數據,通過科技手段對其“永久”保護;五是運用3D全景虛擬現實技術建立龍坪建筑場景虛擬漫游系統,為今后利用與發展提供有力支撐。通過以上措施,構建龍坪傳統村落文化遺產多維整體保護數據庫。
1.構建“五位一體”合作創新模式
發展鄉村旅游,讓凋敝破敗的傳統村落煥發新生,不僅留住了“美麗鄉愁”,更傳承了文化基因,延續了歷史文脈。推進龍坪發展旅游+產業,須擴建交通道路,建設服務綜合設施,加大招商引資力度,修繕更新民居,打造觀光體驗項目,培訓村民職業技能等,需要政策、資金、人才的合力支撐,構建“政府、企業、銀行、專家、村民”合作創新模式,是應對龍坪復雜現狀和問題,立足實際而做出的策略選擇。
政府在合作創新模式中起主導協同作用,申請專項資金用于改善供水、垃圾、污水等人居環境,策劃、包裝、宣傳龍坪生態宜居品牌,供相關職能部門進行招商引資,推動傳統村落多元發展;政府積極引導企業以租賃、承包、聯營、股份合作等形式投資發展鄉村旅游,形成民企獨資保護開發的模式、政府主導國企經營模式及國企開發村企合作模式等;產業振興最主要的突破口是建立村民合作社,政府主動與相關銀行溝通,引導村民利用好銀行助力鄉村振興政策,運用銀行扶持貸款成立村民旅游合作社,依托鄉村旅游發展特色產業,借助產業反哺鄉村旅游;傳統村落發展是現代化進程中必然要面對的重要課題,政府應積極聯系專家學者,借助“新鄉賢”智力優勢,為破解傳統村落保護“最后一公里”難題出謀劃策、貢獻力量;傳統村落保護與發展,必須考慮村民的意愿,必須吸引村民積極參與,在發展傳統村落的同時使農民增收創收,進而解決農村空心化、老齡化問題,更好地促進各方互惠發展。
2.推動旅游+產業融合發展
在文旅融合的新時代背景下,要以文化為靈魂,釋放鄉村旅游活力,統籌農業、文化和旅游資源,實現鄉村旅游“穩定脫貧”的理想目標。[8]基于龍坪處于林業保護區,不宜大規模開發的實際情況,建議以森林康養產業為龍頭,以健康產業為核心,將健康、養生、休閑、旅游等多重功能融為一體,兼顧發展林下經濟農業。提煉體驗式旅游項目,與黃猄洞天坑國家森林公園聯通,采取互聯網、自媒體營銷,促進旅游與相關產業融合發展。
打造旅游+森林、旅游+中草藥、旅游+研學、旅游+文化等項目,延伸樂業天坑觀光旅游路線,構成龍坪文化遺產保護與開發的創新點,防止傳統村落發展過程中靜態、僵化、割裂、孤立的運作方式。龍坪位于國有雅長林區內,擁有得天獨厚的森林生態資源、舒適的氣候條件,具備發展森林旅游,開發生態旅游、康體養生、森林探險、森林體驗等特色項目。龍坪地質與海拔條件適合發展林下經濟,能種植鐵皮石斛、三葉青、天冬、板藍根、靈芝等名貴中草藥,進而形成傳統中醫、中草藥和中醫療法等一系列業態集合,打造養生、養老、保健、藥膳融合的產業品牌,以及結合禪修和道家文化形成的休閑旅游等;借助當地政府打造花坪蘭花特色小鎮的契機,與廣西雅長蘭科植物保護區管理中心合作,建設精品蘭花科普園,推動研學旅游及蘭花產業發展,打造自然科普研學旅游品牌;以高山漢族傳統節慶、節事活動為民俗旅游重點,構建民俗文化展演與鄉村旅游相結合的發展模式,開發特色“農家樂”項目。
總之,“重啟文化,讓傳統村落重新植入與當下社會相一致的文化內涵,才是使傳統村落重新煥發生命力的最重要的鑰匙。”[9]無論從文化、經濟層面,還是從生態層面考慮傳統村落保護與發展,都無法回避人如何回歸的問題。回歸鄉村不限于村民的回歸,城市人回歸鄉村亦是社會生活方式進階的必然。龍坪傳統村落保護的構想基于實現整體性和可持續性的發展,需要充分挖掘高山漢族的歷史文化內涵,使其成為我國西南邊疆少數民族地區展示高山漢族傳統文化的基因庫和木構建筑群的村落遺產地,構建文化遺產、特色旅游與相關產業融合發展格局,吸引年輕人返鄉就業、創業、守業,提升村民生活水平質量。至關重要的是激活基于村落自然環境、歷史底蘊、人文魅力等內在創新驅動力,不斷提高自主發展、自我更新和造血能力,最終實現保護與發展的雙贏和良性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