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之城”建設實踐比較研究與啟示
——基于穗莞兩市的視域

李保東

（廣州圖書館 廣州 510623）

目前，我國由政府主導開展“圖書館之城”建設的城市主要有廣州、深圳和東莞三個。深圳是第一個提出“圖書館之城”發展戰略的城市。在“文化立市”戰略的指導下，深圳于2003年在全國率先提出建設“圖書館之城”，以實現“全城一個圖書館”為目標，建設以市館為龍頭，以區館為骨干，與街道和社區共建的方式，構建市、區、街道和社區四級公共圖書館體系，成為新世紀中國公共圖書館建設和發展的先進模式。

之所以選擇穗莞兩市為視域研究“圖書館之城”建設，主要基于兩方面的原因：一是東莞的建設實踐與深圳有很大的相似性；二是筆者曾長期在東莞基層公共圖書館工作，并擔任館長職務，參與和見證了東莞的建設實踐，同時有幸作為高層次人才引進加入廣州公共圖書館事業發展行列，參與廣州“圖書館之城”建設，對兩市的建設工作比較熟悉，具備較好的研究基礎。

1 研究意義

1.1 理論意義

“圖書館之城”的提出源于中國，是中國公共圖書館界篳路藍縷、銳意進取，融合經濟發展、技術進步和服務提升，推進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的創新之舉。《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指出，推進城鄉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一體建設，創新實施文化惠民工程，提升公共文化服務水平，繁榮發展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1]。到2035年，建成文化強國，國民素質和社會文明程度達到新高度，國家文化軟實力顯著增強。《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公共圖書館法》明確要求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應當按照公益性、基本性、均等性、便利性的要求，完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提高公共文化服務效能[2]。《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提出，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加大優質公共產品和服務供給，不斷促進社會公平正義，使大灣區居民獲得感、幸福感更加充實、更有保障、更可持續[3]。《粵港澳大灣區文化和旅游發展規劃》提出，堅定文化自信，堅守中華文化立場，建立公共圖書館、博物館、美術館等公共文化服務機構聯盟，繁榮發展大灣區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不斷提高文化軟實力，建設具有國際影響力的人文灣區和休閑灣區[4]。這將是未來一段時間內我國尤其是大灣區公共圖書館事業發展的重要著力點。

1.2 現實意義

中共廣州市委、廣州市人民政府《關于培育世界文化名城的實施意見》提出，廣州要堅持以人為本，站在建設國家中心城市的高度，以世界眼光，戰略思維謀劃發展，實施文化發展優先策略，推進建設“圖書館之城”，優化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為到本世紀中葉建成世界文化名城打下堅實基礎。廣州市委辦公廳印發的《廣州市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實施意見》（以下簡稱《實施意見》）確立了建設具有廣州特色、嶺南風格、全國領先的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嶺南文化中心的戰略目標，并明確提出實施《廣州市公共圖書館條例》和《廣州市“圖書館之城”建設規劃（2015—2020）》，建設“圖書館之城”。《廣州圖書館2021—2025年發展規劃》明確提出，通過加強體系聯動，實現服務下沉，支持黃埔、越秀、從化、增城等區域總分館服務體系在全省、全國范圍內樹立典型示范，不斷完善管理模式，率先實現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推動全市圖書館服務體系進入國際一流行列。

國家中心城市是指居于國家戰略要津，肩負國家使命，引領區域發展，參與國際競爭，代表國家形象的現代化大都市。廣州為國家中心城市，同時，廣州、東莞均為粵港澳大灣區重要城市，經濟發達，人口眾多，公共文化需求旺盛，公共圖書館設施先進，體系成熟，理念超前，績效突出，各具特色，兩市圖書館均為大灣區公共圖書館聯盟重要成員，“圖書館之城”建設水平居于全國前列。文章以穗莞兩市為視域，通過比較研究，探析兩市“圖書館之城”建設的經驗和不足，從中尋找啟示，對廣州深入推進“圖書館之城”建設，創新實施文化惠民工程，提升公共文化服務水平，加快構建全國領先的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培育世界文化名城和為提升全球公共文化服務水平貢獻“中國智慧”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2 建設綜述

2.1 建設緣起

廣州是灣區核心城市，是國內高標準建設“圖書館之城”的國家中心城市。2004年4月，廣州發改委制定了《關于加快廣州文化基礎設施建設的意見》，將廣州圖書館新館建設作為高標準、高起點建設一批城市文化基礎設施的重點項目。2008年12月，國務院批復實施的《珠江三角洲地區改革發展規劃綱要（2008—2020年）》賦予廣州國家中心城市的新定位，這就要求廣州圖書館相應地也要成為國家中心城市圖書館。面對新的發展機遇，廣州市委、市政府審時度勢地提出建設文化強市、培育世界文化名城的戰略目標，同時也深刻地意識到，新的定位對公共文化建設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發揮國家中心城市的文化引領和輻射作用，必須建設具有國際一流水準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2012年4月，時任廣州市市長陳建華同志到市文廣新局調研，指示要加強社區文化建設，把廣州建設成為圖書館之城。2015年11月，市文廣新局在經過充分調研、專家論證、意見征集等環節后，正式發布《廣州市“圖書館之城”建設規劃（2015—2020）》（以下簡稱《建設規劃》），高標準啟動“圖書館之城”建設。

東莞是灣區重要節點城市，是國內較早啟動“圖書館之城”建設的地市。改革開放以來，東莞經濟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從一個落后的農業縣一躍成為全球聞名的制造業名城。為實現從過去依靠土地資源向未來依靠智力資源發展的轉型，東莞市委、市政府于2003年率先確立了建設文化新城的戰略目標。改革開放以來，東莞市圖書館事業蓬勃發展，為全市三個文明建設作出了積極貢獻。但是，圖書館事業發展也存在諸多問題，主要表現在圖書館數量少、規模小、藏書量不足、發展不平衡、作用發揮不夠，館均服務人口、人均藏書量等指標與國內許多城市相比差距較大，與東莞經濟發展水平極不相符。這種狀況若不改變，將會阻礙和減緩文化新城的前進步伐，難以適應發展新階段的要求。鑒于此，市政府于2005年發布《東莞市建設圖書館之城實施方案》，率先啟動“圖書館之城”建設。

2.2 建設思路

穗莞兩市“圖書館之城”建設均以新館規劃建設和投入使用為契機，建設目標均具前瞻性和引領性。與東莞相比，廣州“圖書館之城”建設起步雖晚，但起點較高（見表1）。“圖書館之城”建設是廣州培育世界文化名城的重要基礎，建設的總體目標是：建立以廣州館為中心館，區館為區域總館，鎮（街）館為分館，以村（社區）圖書室、農家書屋、流動圖書車、24小時自助館和其他服務點為延伸，以學校館、科學與專業館及其他類型圖書館為補充，社會力量積極參與的全天候、全方位、多形式的公共圖書館網絡體系，使廣州公共圖書館事業發展達到國內領先水平。值得一提的是，在建設指標上，較之東莞，廣州的指標不但數值高，也更為全面。除了建筑面積、館藏量等硬件指標外，廣州主動對標國際先進城市，對注冊讀者率、人均外借量和參加活動人次等軟性指標也設定了較高的目標值。

表1 穗莞兩市“圖書館之城”建設主要建設指標對比一覽表

與廣州相比，東莞“圖書館之城”建設起步較早，且特色鮮明。“圖書館之城”建設是東莞建設文化新城的重要內容，建設的總體思路是以東莞館為龍頭，以實施總分館制為抓手，構建區域圖書館集群網絡。建設的總體目標是：建設以東莞館新館為總館，各鎮區館為分館，村（社區）館以及圖書流動車為補充，吸收企業、學校等其他系統圖書館加入的地區圖書館網群，構建市、鎮、村三級公共圖書館網絡，形成知識傳播的堅實載體。較為遺憾的是，由于建設較早，東莞的建設指標主要集中于硬件方面，文獻外借量、注冊讀者率等軟性指標未有涉及。

2.3 建設成效

著名圖書館學家程煥文認為，“廣州模式”和“東莞模式”均為崛起的廣東公共圖書館事業的典型代表[5]。廣州模式厚積薄發，服務效益躍居全國首位，廣州圖書館因此成為舉世矚目的公共圖書館驕傲。“東莞模式”為東莞圖書館創立，該模式起初為“集群圖書館”模式，突破了市、區（鎮）、社區三級公共圖書館管理體制的束縛，后迅速發展為“圖書館之城”模式。

廣州“圖書館之城”建設的主要特征可概括為“立法驅動，效能優先”。廣州以立法驅動為突破，充分發揮中心館示范引領作用，以服務效能為抓手，于2015年全面推動以“中心館—總分館體系”為主要內容的“圖書館之城”建設，創建了后來居上、成績斐然的“廣州模式”。截至2019年底，全市共有實現通借通還的公共館（分館）、服務點、自助館433個。其中，面向所有公眾免費開放的公共館（分館）有246個，具體包括市級館2個、區級館11個（館舍18座）、鎮街級分館188個、社區級分館38個，面向所有公眾免費開放的服務點、自助館有53個，面向特定群體開放的分館、自助館有134個[6]。153個鎮街范圍內有實現通借通還且向所有公眾免費開放的公共館（分館）、服務點、自助館。人均訪問圖書館次數、人均文獻外借量等部分重要指標已提早完成。作為中心館的廣州館服務績效卓越，部分核心業務指標位居全國前列，并躋身世界公共館前列（見表2）。

表2 廣州市公共圖書館注冊讀者率對標國際國內先進城市一覽表

東莞“圖書館之城”建設的主要特征可概括為“技術引領，集群管理”。技術先行是體系化建設的重要路徑。服務體系建設必須有以網絡技術為基礎的新技術支撐[7]。東莞以技術創新為突破，以集群管理為手段，突破現有行政體制束縛，于2005年在全國率先推進以實施總分館制為主要內容的“圖書館之城”建設，創建了業界公認、特色鮮明的“東莞模式”。截至2009年底，作為中堅建設力量的32個鎮街館已全部加入總分館體系，共計建設51個分館、102個流動站[8]，服務體系實現了鎮街、社區全覆蓋，打造了“一館辦證，多館借書；一館借書，多館還書”的“通借通還”服務模式，構建了市、鎮（街）、村（社區）三級圖書館公共服務體系。“圖書館之城”建設的主要目標已基本實現，建設成就受到人民日報、中國文化報等媒體的關注和報道。

3 比較研究

3.1 立法驅動維度

廣州“圖書館之城”建設最顯著的特點在于立法的有力驅動。廣州為副省級城市，具有地方立法權。以方家忠為代表的業界領軍人物深刻認識到，“圖書館之城”建設的關鍵在于頂層設計，而頂層設計的核心在于立法驅動。唯有立法驅動，才有可能解決公共圖書館服務體系建設中最為核心的制度創新問題[9]。因此，在以方家忠館長為代表的行業精英的不懈努力下，廣州在全國率先探索公共圖書館立法。為了實現建成“圖書館之城”的目標，廣州于2012年3月啟動《廣州市公共圖書館條例》（以下簡稱《條例》）立法工作。2014年10月，《條例》經廣州市人大常委會審議通過，并于2015年1月經廣東省人大常委會批準，2015年5月1日正式實施。《條例》對“圖書館之城”建設的主要內容作了規定：在管理職責上，明確市政府設立的廣州館為全市公共圖書館的中心館，中心館可以根據公共館發展規劃和實際需要，設立直屬綜合性分館或者專業性分館；在建設責任上，明確區政府負責建設區和鎮、街道公共館，建立公共館總分館體系，區館為區域總館，鎮街館為分館。實踐證明，《條例》在推動廣州“圖書館之城”建設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僅以經費投入為例，自2015年《條例》實施以來，經費投入穩步增長（2020年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略有下降），為“圖書館之城”建設提供了堅實的保障（見圖1）。

圖1 《條例》實施以來廣州市公共圖書館經費保障狀況圖

東莞從2009年開始向省、國家申請“較大的市”立法權，2015年正式獲得地方立法權。2016年12月，《東莞市公共圖書館管理辦法》（以下簡稱《管理辦法》）以政府規章的形式獲批通過，2017年3月正式實施。因東莞“圖書館之城”建設于2010年底已完成，而近年來公共圖書館服務體系才逐漸進入全面推進、提升效能和促進均等的新發展階段[10]，所以《管理辦法》主要是在圖書館公共服務體系的優化完善和服務績效的提升方面發揮作用。因此，在立法驅動維度，東莞圖書館比廣州圖書館稍遜一籌。

3.2 政策驅動維度

政策驅動是東莞推進“圖書館之城”建設的一大法寶。較之廣州，東莞為地市建制，無地方立法權。以李東來為代表的圖書館人清楚意識到，東莞建設“圖書館之城”的重點在于政策驅動，并在這個方向做了大量探索，取得了顯著成就。因此，從政策驅動維度，比較兩市建設實踐，不難發現，東莞的政策設計規格更高，力度更大，且更具特色和成效。

表3 東莞市“圖書館之城”建設主要政策一覽表

為做好建設前期工作，東莞市政府于2004年5月制定《東莞地區圖書館總分館制實施方案》，明確東莞地區圖書館實施總分館制，爭取到2005年，建成分館10個，服務點100個；到2010年，使圖書館覆蓋全地區，讓信息服務進社區，進家庭。2005年7月，東莞市政府專文發布《東莞市建設圖書館之城實施方案》（以下簡稱《實施方案》），成立由市領導擔任組長的建設領導小組，設置專項資金，大力推進建設工作。方案對建設的總體目標、組織領導、階段目標、經費保障、責任分工、考核機制等內容進行明確。為確保建設順利推進，東莞市政府于2005年10月又專文下發《關于貫徹落實〈東莞市建設圖書館之城實施方案〉的意見》，對建設的責任分工、經費保障等重要內容進行了詳細部署。

表4 廣州市“圖書館之城”建設主要政策一覽表

由于主要靠立法驅動，在政策驅動方面，廣州則是由該市文廣新局于2015年12月專文發布《廣州市“圖書館之城”建設規劃（2015—2020）》，實施普遍服務、均等服務、平等服務和多樣化服務保障等四大保障計劃，建設創新管理體制運行、投入保障、社會參與、閱讀推廣機制等六大支撐機制，全面啟動“圖書館之城”建設。為進一步推進建設，廣州市文廣新局2018年7月制定《關于全面推進我市公共圖書館總分館制建設的實施意見》（以下簡稱《實施意見》），就建立健全總分館制提出保障措施，明確每年定期組織召開由分管市領導主持的“圖書館之城”建設年度會議，統一協調解決建設工作中的重點難點問題，保障建設工作健康有序推進。

3.3 組織實施維度

廣州《建設規劃》提出，在市文化基礎設施建設工作協調領導小組下設市“圖書館之城”建設工作小組，組長由副市長擔任，市政府副秘書長、市文廣新局局長擔任副組長，成員由市發改、規劃、財政、人社、文化等部門以及各區政府領導組成，負責領導“圖書館之城”建設。工作小組在市文廣新局下設辦公室，負責日常工作；同步成立市“圖書館之城”建設咨詢委員會，由政府各職能部門及讀者代表共同組成，負責為建設工作提供指導和社會需求方面的咨詢。在考核機制方面，建立并實施“圖書館之城”建設年度考核制度（考核標準另行制定）。然而，遺憾的是，“十三五”期間，市“圖書館之城”建設工作小組辦公室的成立和年度考核制度實施兩項工作還沒有實質性開展。

在組織實施維度，東莞《實施方案》明確，為加強“圖書館之城”建設的組織實施，在組織領導上，成立市“圖書館之城”建設領導小組。組長由時任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擔任，副組長由時任副市長擔任，成員由市政府副秘書長及市文廣新局、發改局、財政局、城建局等單位負責同志及各鎮區分管文廣新工作的領導擔任。領導小組負責指導建設、制定政策和組織實施工作，協調和處理各種關系和問題。領導小組下設辦公室，設在市文廣新局，負責日常工作。辦公室主任由市政府副秘書長兼任，副主任由市文廣新局局長、分管副局長和市圖書館館長擔任。在措施保障上，一是加大財政投入，將圖書館事業的發展納入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規劃；二是設立總分館管理運作年度專項資金，用于總分館資源建設，系統和網絡運轉維護及扶持鎮村圖書館（室）建設；三是充分發揮考評導向作用，將建設情況作為各鎮區年度考評的必備條件。

與東莞相比，在建設機構上，廣州專門設立了建設咨詢委員會，吸納了行業專家和社會公眾意見，確保了建設的科學化、專業化和建設基礎的廣泛化。但就整體而言，從組織實施維度推進“圖書館之城”建設，東莞的建設力度值得借鑒。

3.4 人才保障維度

通過比較，不難發現，在人才保障維度，就普通人才而言，廣州保障更高。就高層次人才而言，東莞則更為突出。廣州《發展規劃》對“圖書館之城”建設的人才保障工作作出明確部署，要求各級政府根據《條例》及《公共圖書館建設標準》《公共圖書館服務規范》規定的標準，按照服務的常住人口每1萬至1.5萬人配備1名工作人員。市、區館應當結合服務時間、館舍規模、館藏數量、用戶服務量等因素配備足夠的工作人員。鎮街館至少配備1名專業技術人員。市、區和鎮街館新進管理人員和專業技術人員應具備大學本科以上學歷和與工作崗位相適應的專業知識與技能。人員配置工作由各區政府、市編辦為牽頭單位，市財政局、人社局、文廣新局為配合單位推進實施。

高層次人才保障是東莞推進“圖書館之城”建設的另一法寶。為建設“圖書館之城”，東莞市委、市政府提早謀劃，下大決心，由市領導親自掛帥，于2002至2005年面向全國高規格引進一批行業高層次人才，時任遼寧省圖書館研究館員、副館長李東來等一批行業高層次人才相繼加入東莞圖書館事業發展行列，擔任館領導和核心專業骨干。東莞以事業留人，以感情留人，以待遇留人，切實解決引進人才的事業發展、配偶安置、子女入學、住房安排等切身利益問題，解除了他們干事創業的后顧之憂。僅舉一例，為切實解決引進人才李東來的副處級身份問題，市委、市政府研究決定，將東莞圖書館的機構規格由正科級升格為副處級，使得東莞館成為全省19個地市館中唯一一個副處級建制的公共館。東莞引進人才，推進“圖書館之城”建設的決心和魄力可見一斑。實踐證明，東莞市委、市政府的做法是超前和明智的。在李東來等業界精英的努力下，東莞館創造了諸多輝煌。

3.5 社會參與維度

穗莞兩市均重視社會力量參與，然就建設成效相較而言，廣州更為突出。廣州《建設規劃》提出，以政府為主導，鼓勵社會各界參與“圖書館之城”建設，設立市“圖書館之城”發展社會基金，對加入“圖書館之城”服務體系的圖書館事業給予適當資助。

為進一步加大社會力量參與建設的力度，市文廣旅局于2019年專項制定《廣州市公共圖書館與社會力量合建分館工作指引》，鼓勵和支持公共館與企事業單位、社會組織、個人等社會力量合建分館，鼓勵優先選取學校、公園、企業、園區、居民社區等場所建設分館，尊重和支持社會力量借助分館建設提升品牌影響力的合理訴求,從建設標準、建設流程、保障機制等多個方面對公共館與社會力量合建分館作出明確要求。截至2020年底，全市社會力量參與建設且實現通借通還，對所有公眾免費開放的分館達94個（約為2016年的9倍），年接待讀者逾124萬人次，外借文獻逾65萬冊次。社會力量在資金、場地、人員等方面的要素投入進一步增強，全年投入資金逾9124萬元，投入空間資源近8萬平方米，配備專職人員185人。調動社會力量參與，已成為廣州“圖書館之城”建設的一大亮點。

3.6 服務績效維度

程煥文認為，廣州圖書館新館自2013年全面開放以來，讀者進館量和文獻外借量一直在全國遙遙領先，亦令歐美公共圖書館望塵莫及，充分展示了公共圖書館在城市現代化進程中的文化力量，有力凸顯了中國公共圖書館在世界公共圖書館之林異軍突起的引領作用。在服務績效維度，廣州一枝獨秀。繼廣州“圖書館之城”建設推進和廣州館新館投入使用以來，無論單體館還是服務體系運行，績效均十分出色。廣州地區圖書館公眾訪問量、注冊讀者量、文獻外借量等核心績效指標實現了快速提升，一直位居全國前列，并逐年穩步提升（見圖2，2020年受疫情影響，績效有所下降），創造了值得業界和學界深入觀察和研究的“廣州現象”。僅以注冊讀者量指標為例，截至2020年底，廣州館注冊讀者總量突破200萬，全市公共館的注冊讀者量達到396.79萬人，持證率達25.92%，居于全國前列，與新加坡、紐約、香港等世界先進國家和城市的差距逐步縮小。

圖2 “十三五”時期廣州市公共圖書館文獻外借量狀況圖

3.7 責任考核維度

責任考核是東莞推進“圖書館之城”建設的第三大法寶。在責任考核方面，東莞的頂層設計和實踐經驗值得借鑒。東莞《實施方案》明確，為切實完成“圖書館之城”建設任務，建立責任考核機制，將公共館建設面積、藏書量等主要建設指標列入對鎮區領導班子工作實績年度考核的必備條件。在建設任務完成后，東莞市委、市政府對鎮街、市直單位的年度工作考評依然將公共館年人均圖書外借量、年人均新書增加量等核心指標列入考評指標體系，考核指標依據行業的發展動態進行適當調整。如東莞市考評辦下發的《2019東莞市鎮（街道）領導班子、市直單位工作考評方案》明確，公共圖書館年人均圖書外借量、年人均新書增加量兩項指標列入社會發展維度考核指標，分值共30分，占比3%。東莞實施的強力度、常態化的責任考核機制對推進“圖書館之城”建設并實現良性持續發展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

相較而言，“十三五”期間，廣州還沒有建立和實施針對“圖書館之城”建設的專項責任考核，市委、市政府對區委、區政府層面的關于圖書館事業的常態化考核還處于空白，對全市圖書館的考核目前主要是市人大的《條例》實施執法檢查和市文廣旅局組織開展的市公共圖書館第三方評估，考核的力度、頻次和考核結果的運用還有待加強。

4 啟示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及時做出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的重大判斷[11]。如果說東莞創造了中國經濟高速發展階段推進“圖書館之城”建設的典型，那么，廣州則是經濟新常態發展階段國家中心城市推進“圖書館之城”建設的范例。立足實際，借鑒先進經驗，為未來深化“圖書館之城”建設探尋啟示，對廣州加快構建全國領先的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培育世界文化名城和為提升全球公共文化服務水平貢獻“中國智慧”具有重要意義。

4.1 優化頂層設計，建立專項科學考核機制

文化建設要成為城市經濟社會發展重要的戰略組成部分，僅僅由文化部門來推動則力量有限。如果將文化發展納入地方綜合工作考評指標之中，則能讓文化建設變為各級黨委、政府和每個單位領導班子的共同責任，引起高度重視和主動支持，也會使文化工作的地位大為提升。“圖書館之城”建設是一項系統的惠民社會工程，涉及發改、城建、財政、人社等諸多部門，單靠文化部門力量有限。建立科學的評價機制，實現宏觀看服務布局（區域、城鄉）、保障水平，中觀看服務體系、運營效率，微觀看服務結構、服務品牌、服務質量與效益[12]，是公共圖書館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內涵所在。

當前，廣州正著手編制“圖書館之城”建設“十四五”規劃。圖書館之城既是技術創新和服務創新，更是制度創新[13]。在未來的建設工作中，可考慮適度借鑒東莞等城市的實踐經驗，落實《發展規劃》要求，構建科學、合理的考核指標體系，成立建設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加快建立專項科學的責任考核機制，不斷優化頂層設計，將館舍面積、館藏量、人員配備、文獻外借量等核心指標列入對區委、區政府年度工作實績的考核范疇，并根據事業發展動態和發展實際進行動態調整優化，通過強力度、常態化的考核機制，切實引起相關單位的高度重視，確保各項建設任務如期高質量完成。

4.2 著力人才培育，努力構建專業化建設路徑

“圖書館之城”能否建成并實現良性運轉，關鍵在人。公共圖書館是專業性較強的公益性文化服務組織，承擔著收藏、傳播信息資源和開展社會教育的重要職能。廣州市公共館人才隊伍建設亟待解決的突出問題是部分區級館專業化服務能力不足，機構與人力資源保障機制亟須完善[14]。近年來，廣州圖書館注重人才引進和培育，探索引進正高級專業人才，在運轉服務上致力于向“專業化”轉變。秉持專業化的理念，廣州館步入快速發展軌道，核心績效指標位居全國前列，在全市圖書館公共服務體系中較好發揮了示范引領作用，迅速成為全省乃至全國的行業標桿，并在國際上具有一定影響力。

立足實際，未來人才培育工作可從四個方面著力：一是探索引進高端專業人才。廣州可借鑒東莞、深圳坪山新區等地經驗，從薪酬待遇、職業發展、子女教育、住房安置等方面制定富有競爭力的傾斜政策，積極引進高端人才，為“圖書館之城”建設提供堅強人才支撐。二是創新人才隊伍建設路徑。依據服務人口配置人員數量，標準可在《條例》規定的區間內取高位值，即每1萬服務人口配備不少于1名工作人員，人員可通過引進人才、編制用人或購買服務等多種形式靈活配置。同時，嚴控進人關，著力選拔一批具有現代意識、創新意識和服務意識，具備一定專業素養的服務人才。三是設立事業發展榮譽制度。各級政府可考慮建立授予榮譽稱號制度，對為繁榮“圖書館之城”建設特別是基層館事業作出突出貢獻的個人給予表彰，增強其職業榮譽感[15]。四是大力引進志愿服務。基層館尤其是鎮街館、社區館應大力引進志愿服務，一方面，積極引導當地的專家學者、退休教師等具備一定技能，綜合素養較高的人員加入志愿服務；另一方面，主動與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志愿者協會等機構對接，建立常態化志愿服務機制，使志愿服務成為圖書館服務的有機組成部分。

4.3 挖掘特色資源，著力推動專題圖書館建設

館藏資源的同質化和單一化已成為當前公共圖書館服務創新的障礙之一[16]。專題圖書館建設是特色資源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公共圖書館創新服務，破解資源建設同質化瓶頸，傳承弘揚優秀傳統文化和提升產業服務層次的重要抓手。廣州《實施意見》明確，鼓勵支持各區圖書館發展特色館藏。“十三五”期間，廣州專題圖書館建設取得了一定成效，如建設了黃埔區的非遺主題分館，具有港航特色的船艙分館，海珠區的服裝產業主題分館等。但與先進城市相比，總體數量還較少，還有較大的提升空間。“十四五”時期，廣州應注重挖掘特色資源，著力推動專題館建設。可重點引導區域總館、鎮街分館結合地方人文、產業和地域等特色，通過單獨建設或建設“館中館”等形式加強專題館布局建設，使其成為全市圖書館公共服務體系的重要和特色組成部分。

4.4 完善社會參與，推動建構多元建設機制

社會力量廣泛參與，是廣州“圖書館之城”建設的亮點。然而，由于服務人口龐大，公共文化需求旺盛，加之區域發展不平衡，社會力量參與力度不足，參與的標準化、規范化程度還有待加強，參與的可持續性機制還有待研究構建，這種狀況在基層表現尤為明顯。接下來，“圖書館之城”建設可以實施《廣州市“圖書館之城”建設規劃（2021—2025）》和《廣州圖書館2021—2025年發展規劃》等為契機，進一步優化制度設計，完善社會參與，推動建構多元建設機制，加大對社會力量參與圖書館事業建設的支持力度，著力擴大參與覆蓋面，實現社會力量參與的標準化、規范化和持續化。首先，重點落實《條例》規定，推動設立公共圖書館發展社會基金，使其成為社會力量參與圖書館事業建設的基礎平臺；其次，依據合建分館的館舍條件、服務效能分級給予資金補助，重點解決人員隊伍建設問題，實現合建分館專業化運作；最后，進一步完善制度，從管理體制、運行機制、激勵機制等方面對社會力量參與圖書館事業建設給予政策保障。

4.5 實現服務下沉，側重提升基層館服務績效

績效是所有活動的目標[17]。就管理視角而言，績效是公共圖書館事業發展的第一驅動力。在廣州“圖書館之城”建設取得顯著成就的同時，我們也應清楚地認識到，與世界先進國家和城市相比，我們還存在明顯的差距，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部分區館、鎮街館等基層館，還存在著投入保障不足、專業力度不夠、服務意識不強、服務質量不高、公共文化供需脫節、創新動力不足、服務效益低下等諸多問題。在未來的建設中，我們不應回避問題，而應正視問題，攻堅克難，努力實現服務下沉，克服“重建設，輕服務”的錯誤傾向，通過考核評估、閱讀推廣、業務培訓、服務延伸等多種手段，著力提升基層館服務績效，切實增強群眾在“圖書館之城”建設這一重大惠民文化工程中的獲得感和幸福感。

4.6 探索以點帶面，逐步推進社區分館建設

社區館具有貼近群眾的獨特地緣優勢，隨著社區文化的興起與繁榮，社區館通過文獻借閱、公益講座、讀書征文等多種服務，有力地延伸了公共館的觸角，履行了圖書館的社會教育職能，成為公共館的前沿陣地[18]。“館均服務人口”是衡量圖書館公共服務體系先進程度的重要指標。通過對比，不難發現，東莞的館均服務人口為1.2萬人，而廣州為8萬人。造成這種差距的重要原因在于東莞十分重視社區分館的建設。黃埔區總分館服務體系在全市“圖書館之城”建設中居于前列，該館館長孔玉華認為，未來效能提升的重要著力點在于筑牢終端服務體系，實現便利化。區域總分館體系下的終端就是基層分館和服務點[19]。“十三五”期間，雖然廣州“圖書館之城”建設沒有搞“一刀切”，硬性要求社區館建設全覆蓋，但在未來的深化建設中，應強化已建和新建社區分館的示范帶動和輻射引領效應，通過樹立典型，探索以點帶面，逐步推進社區分館建設，最終實現全覆蓋，打通公共文化服務的“最后一公里”，讓圖書館成為市民生活的一部分。

4.7 注重技術創新，增加個性化服務供給

技術不是最重要的，卻是最有效的，這是東莞圖書館界領軍人物李東來的職業理念。正是秉持這一理念，東莞的“圖書館之城”建設取得了輝煌的成就。在未來的建設中，廣州可適當借鑒東莞、深圳等城市的經驗，注重技術創新，增加個性化服務供給。具體而言，可在三個方面著力：一是建立全市統一的業務管理平臺。通過技術研發，盡快實現廣州館與少兒館業務管理系統的整合和統一，實現數據統計的實時化和便利化，更好地發揮廣州館作為中心館的統籌引領作用；二是實現集群管理系統的更新升級。當前最新的Interlib集群管理系統已發展到3.5版本。可通過部分試用的方式升級現有業務管理系統，待運行穩定后逐步全面鋪開，以實現管理效率和服務質量的雙重提升；三是探索個性化服務供給。主動融合新技術，契合文旅融合國家戰略，積極探索“圖書館+”服務，如 “圖書館+景點”“圖書館+書店”“圖書館+銀行”“圖書館+酒店”等跨界合作新模式，增加個性化服務供給，不斷豐富公共閱讀服務的內容。

（來稿時間：2021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