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聽你的聲音

曾子騫

那個低沉的聲音在我心中是一個平淡下午的愛與樂，是在一個孩子想放棄時的及時教誨，是我一生中重要的傾聽之語。

世間萬物皆有聲音，夏天有鳴蟬，圖書館有書頁翻動聲，操場有歡笑聲……在這么多聲音里，我只想再聽一次你的聲音。

朱老師，我的尤克里里老師，一個50歲左右、黑黑瘦瘦的男子，那雙手仿佛與無數琴弦打過交道，到處有破皮，指甲已經短得凹入肉中。他無時無刻都拿著個樂器，哼個小調，聲音有點沙啞、低沉。

“河那邊草原呈現白色一片，好像是白云從天空飄臨……”昏沉和讓人犯困的琴房里，頭頂的風扇沙沙作響，無力地驅趕著熱氣。朱老師正在一下一下地教我彈《剪羊毛》。我拿起尤克里里，有模有樣地模仿著老師的指法，可是那不熟練的手指扭曲成畸形，彈幾個音，大段的空白，我漲紅了臉，又是幾個不成調的音，我停下來，不彈了。這時，朱老師走到我的身后，用他的手抓著我的手，用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在我耳邊一下一下地唱著：“這是我們在剪羊毛，剪羊毛……”他悅耳的歌聲在我耳邊蕩漾，像一雙大手在撫平我的心，給我力量。他用手指扶著我的手指，糾正我的指法，大滴晶瑩的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流下來，可是，就算我緊緊跟著老師的節奏，依然彈不好。

下課時，對自己的失望和急于求成的心像頭盔般罩住了我，使我不能呼吸。我壓抑得快哭了。朱老師看著我，用溫和卻強有力的語氣說：“孩子，有時候想要達到某個目標是要付出代價的，你要付出時間和精力去完成你想做的事。”我傾聽著他的話，似乎懂了什么，壓抑的頭盔似乎漸漸消失了。那天回去后，我放松心態，忘記手指的疼痛，每天自己練一個小時。一次次在琴聲中跌倒，一次次重新站起來，我終于把這首歌給練成了。

下一次上課時，朱老師看到我的成果，滿意地笑了，并愉快地與我一起合奏。那個下午，我那并不算很熟練的尤克里里聲，跟著老師悠揚的琴聲，稚嫩之聲夾著渾厚之聲，在那個狹小而又溫暖的琴房傳出。我愿能永遠傾聽這個聲音，傾聽朱老師對我的教誨;我會永遠記得朱老師一次次的示范和自己一次次的練習。

現在雖然我早已放下尤克里里，離開了朱老師，但他的聲音仍時不時在我的耳邊徘徊。淡中有味、平中有愛，那個低沉的聲音在我心中是一個平淡下午的愛與樂，是在一個孩子想放棄時的及時教誨，是我一生中重要的傾聽之語。

指導老師 歐雪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