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肺”與細胞“自噬”的比較研究*

安 冬，李 璐，毛慧芳，梁永林，2△

1 甘肅中醫藥大學，甘肅 蘭州730000；2 敦煌醫學與轉化教育部重點實驗室

《素問·靈蘭秘典論篇》曰：“肺者，相傅之官，治節出焉。”肺具有輔助“君主之官”心的宰相作用。“治節”則為治理調節全身氣、血、津液的作用。通過“治節”一方面維持機體生理功能的正常進行，另一方面清除危害機體運行的有害因素［1］。治節職能的正常發揮得益于其自身的宣發肅降特性。宣發正常則水谷精微布散全身、氣機條暢；肅降正常則可將機體運行產生的有害物質或代謝廢物排出體外。

細胞自噬是指在受到外界環境如病原體入侵，饑餓、缺氧等刺激下細胞所產生的一種自身降解的生理現象。自噬途徑降解胞內長效大分子及受損的細胞器，和泛素蛋白酶體途徑（主要選擇性地降解細胞內的短效蛋白質）共同作用機體的物質分解代謝。細胞通過自噬保障自身在不利環境中的正常生存，清除有害物質及代謝產物，維護機體正常的物質代謝平衡。

筆者認為中醫相傅之官“肺”的宣發肅降功能與西醫的細胞自噬作用在某一方面是相通的，故將二者進行比較，研究中醫肺宣發肅降功能的現代醫學原理，為西醫細胞自噬現象奠定中醫理論基礎。

1 中醫肺之常與正常自噬現象的比較

肺五行屬“金”，與自然界秋氣相應。金屬礦石類元素，堅韌鋒利，質重下沉，可殺滅清除其他事物，如《素問·五運行大論篇》曰：“金……其變為肅殺。”《素問·五常政大論篇》曰：“其用散落，其化堅斂，其類金，其政勁肅，其候清切，其令燥，其臟肺。”秋季萬物凋謝，百花凋零，如《素問·脈解篇》曰：“秋氣始至，微霜始下，而方殺萬物。”大地一派肅寂，如《素問·四氣調神大論篇》曰：“秋三月，此謂容平，天氣以急，地氣以明……”所以肺具有“金”“秋季”肅殺、肅清、消滅、減除的特性，即肺主肅降，具體指對體內氣、血、津液等代謝產物的肅殺、清除、下行的作用。肺的這一特性是肺主氣、司呼吸、通調水道、外合皮毛、大腸通降等功能正常發揮的基礎，也為肺主宣發提供前提保障。

肺主一身之氣，首先是主呼吸之氣。肺是氣體交換的場所，通過宣發肅降吸入自然界之清氣，呼出體內之濁氣，肺的呼吸調勻也是各臟腑之氣生成和全身氣機調暢的根本條件。其次表現為對宗氣的生成和布散作用，宗氣是由肺所吸入的自然界清氣下降與脾胃化生的水谷之氣相合，積于胸中而成。其通達上下內外，上走息道，貫心脈，下蓄丹田，構成和維系人體心肺功能活動的根本動力，使血液循環中的有害物質在肺中進行交換，肅除體外。以此循環往復，維持生命活動。還表現在對衛氣宣發的調節作用，如《靈樞·脹論》記載：“衛氣之在身也，常然并脈，循分肉，行有逆順，陰陽相隨。”衛氣沿絡脈循于分肉之間，行于表入于里，外布于皮毛肌腠，內散于臟腑，充斥一身，具有護衛肌表、防御邪侵、溫養臟腑、開闔汗孔等作用。《素問·經脈別論篇》提出：肺“通調水道”，與津液代謝有關，通過肺的宣發把津液布散于全身，滋潤濡養機體組織、臟腑官竅，肺衛的宣發還可將體內毒素隨汗液通過汗孔排出體外；肺的肅降使津液輸布于下部臟腑組織的同時將臟腑組織利用后的廢濁之液下輸腎與膀胱，通過其氣化功能，生成尿液排出體外。肺與大腸相表里，肺氣肅降以助大腸傳導之功，代謝后的部分廢液及水谷中的糟粕隨糞便排出體外。機體通過肺宣發肅降的互動作用將咳嗽、喘息之痰濁肅除于體外。

正常的自噬過程對細胞內環境的穩定及細胞生命活動的順利進行十分重要。通過自噬，細胞可在應對饑餓、低溫等不利條件造成內環境營養和能量缺乏時，達到物質以及能量的自身補給，同時降解一些毒性物質，阻止毒性物質對正常細胞的損害，并將已經損壞的細胞及細胞器進行清除，充當清道夫的職能，從而很好的保護機體本身［2］。科研人員已經通過大量觀察發現DAPK、P、PTEN 及P53 等腫瘤抑制因子都可刺激細胞自噬抑制腫瘤生長，抵抗腫瘤疾病。另有研究［3］顯示，老年癡呆等一些神經退行性疾病通過自噬過程及細胞內胞漿蛋白酶系統和活化的分子伴侶系統能夠將錯誤折疊的受損蛋白重新折疊或清除，有效延緩疾病發展。

由此可見，機體通過正常的細胞自噬維護機體功能，延緩、防止疾病發展與中醫肺在宣發肅降的基礎上通過發揮吸清呼濁，血液循環，汗液、尿液代謝、助大腸傳導等功能排除體內代謝廢物以保障機體正常生理活動相通。

2 中醫肺之變與異常自噬現象的比較

中醫認為，肺為清虛之臟，如《素問·氣交變大論篇》曰：肺“其德為清潔”，是指肺通過肅降功能肅除體內濁氣、濁液、濁物，使自身及機體保持潔凈狀態。《醫宗必讀》記載：“肺葉白瑩，謂為華蓋，以覆諸臟，虛如蜂窠，下無透竅，吸之則滿，呼之則虛，一呼一吸，消息自然，司清濁之運化，為身之囊乎。”肺的宣發肅降作用于全身臟腑氣、血、津液的化生、運行和代謝。若宣發肅降失常機體會產生相應病理產物而致病。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常因年老之久病，肺的宣發肅降功能減弱，使津液不布聚而成痰飲，或血液不行停而為瘀，阻礙肺呼吸動度之吸清呼濁。慢性支氣管炎、肺氣腫反復發作，經久不愈，致肺氣虧虛，宗氣生成障礙，其行呼吸、貫心脈、行氣血的功能異常，體循環和血液循環產生的代謝廢物無法排出體外。“汗證”，如自汗、盜汗或膚干無汗等為肺氣宣發調節失常，而致衛氣生理功能紊亂。肺衛不能抵御外邪或將毒素通過汗液排出體外。臨床出現水腫、消渴、痰飲、咳喘、濕瘡等與津液代謝異常有關的疾病，常因肺“通調水道”障礙，肺氣宣發津液向外布散與肅降津液向下排泄的功能失常，而產生水液代謝障礙、毒素停留、電解質紊亂等病理變化。便秘、腸梗阻等疾病常因肺氣肅降不及，大腸傳導失司而糟粕停留于體內，有毒物質不能及時排出，導致代謝紊亂。

細胞自噬對人體具有兩面性，一方面當細胞自噬正常時可促進人體利用自身條件維持代謝平衡，并排除有害物質，防止疾病發生；另一方面如細胞自噬異常自我清理失常又會導致較嚴重的疾病［4］。有研究顯示青年時軟骨組織細胞通過細胞自噬修復損傷，并利用修復后的軟骨組織細胞保護軟骨組織；而軟骨老化后細胞自噬能力減弱，細胞自噬修復軟骨組織的能力減弱；到骨關節炎晚期，自噬導致骨關節細胞自噬性死亡，致軟骨細胞死亡，骨關節炎病情加重。相關研究［5］表明，腫瘤細胞的快速增長會導致腫瘤細胞長期處于一種營養缺乏的狀態，此時腫瘤細胞會通過細胞自噬功能重復利用死亡細胞的物質以及細胞器等，達到維持自身存活的目的，促進腫瘤細胞的生長。如正常的細胞自噬可有效延緩老年癡呆的發展，但積極作用會隨著溶酶體蛋白酶降解而敏感性降低，變性蛋白聚積物越來越多，持續性的自噬激活最終導致細胞自噬性死亡，導致神經元死亡［6］。

可見，中醫肺的宣發肅降功能失常引起體內濁氣、瘀血、痰飲等病理產物的聚集與停留而導致機體疾病的發生，與西醫細胞自噬異常引起細胞對自身有害物質的吞噬減弱或過度利用而產生病理變化致相關疾病的發生、發展相通。已有研究［7］顯示，RASFs（激活的滑膜成纖維細胞）的增殖在類風濕性關節炎發生、發展中起重要作用，而自噬相關蛋白ALFY的表達下調和p62陽性多泛素化蛋白聚集體的形成可促進內質網應激下RASFs 的細胞死亡，從而阻止類風濕性關節炎的發生。有中醫學者通過中醫傳承輔助平臺分析發現治療類風濕性關節炎的中藥以辛味藥頻次最高，而“辛”味在五行屬金，入肺［8］。又有研究［9-10］表明，類風濕性關節炎病變可累及肺，那么從肺論治類風濕性關節炎與自噬異常致類風濕性關節炎之間是否存在一定的相關性？

3 小結

通過對中醫肺宣發肅降正常與細胞正常自噬現象、中醫肺宣發肅降失常與細胞異常自噬現象分析、比較發現二者之間的相通性，為細胞自噬現象奠定中醫理論基礎的同時，探尋了中醫肺宣發肅降功能的現代醫學原理。在臨床可對中醫肺之變所致的疾病與自噬異常相關疾病進行更深入的研究，以探究二者之間的相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