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斌
家風家教是每個人成長的起點,是人生不斷進步的加油站,父母長輩、兄弟姐妹的言傳身教、耳濡目染,無疑為個人發展、家族傳承提供了寶貴資源。
古人素重身后名。一人即使生前博學多才、德厚流光,但身后畢竟終將化成抔土、趨于蕭索。如何讓畢生修養和體悟得以延續,士人們紛紛選擇重視家教、涵養家風,從而令德行可以子孫承繼,代代維系。
兩宋之時,士林興盛,其中有一位人物,被眾人公認為“一代之師,由初迄終,名節無疵”,同時此公更是言傳身教,嚴修家風,從而澤被子孫,一門多有俊秀英才脫穎而出。如此盛況,后人不禁贊其“千百年間,蓋不一二見”——這位大賢,便是以“先憂后樂”享譽后世的范仲淹。
通覽范門家風,所涉甚廣,堪稱歷代優秀家風之范本。粗略看來,最核心的內容可大致包括忠義、勤勉、孝悌和持儉四個方面。
古代士人治學問道,無不自立志起。恰如王陽明講的,“志不立,天下無可成之事”,君子當立治國平天下之宏志,貫穿其中的精神氣質必有“忠”“義”二字。范仲淹自求學起,便懷有大志。一日,范與幾位朋友外出散步,走入一座寺廟求簽。當他問簽可否做宰相時,簽答:“不能”。他接著問:“能否為良醫?”簽答:“不能。”此結果令范氏不覺郁悶,心中遂暗暗種下“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的抱負。也正是于此信念激勵下,日后即使官居要職,他始終未忘記經邦濟世、直道而行的初心。
初入政壇,范仲淹擔任的職務是廣德軍司理參軍,可謂極不起眼的九品小官。然而,人微未必言輕,無論職務大小,不管崗位輕重,但凡在其位,一定要謀其政,范氏嚴謹的為官之道,在此時已初露崢嶸。范氏時常抱著卷宗“與太守爭是非”,哪怕惹得太守動怒。每次爭辯完畢,范仲淹回到住處,還把今后要繼續討論的問題寫在房中屏風上,日積月累,等他結束在廣德軍的工作時,屏風上已無余地再多寫一個字。
天圣六年(1028年),范仲淹守孝期滿,再度回歸宦海。在晏殊的力薦下,他獲得秘閣校理一職,職級不高,卻地位優越。晏殊舉薦范仲淹并非出于私心,而是認定他“為學精勤,屬文典雅,略分吏局,亦著清聲”。果然沒多久,范仲淹就仗義執言,頂撞了掌握朝廷實權的劉太后。
彼時宋仁宗尚年幼,真宗遺詔中規定劉太后可對“軍國重事,權取處分”,甚至有佞臣解釋“天圣”年號,可拆字為“二人圣”,即指仁宗與劉太后兩位“圣人”。劉太后前后總計垂簾十一載,仁宗朝前期的政局與政策多出自其手。《宋史》評曰:“當天圣、明道間,天子富于春秋,母后稱制,而內外肅然,紀綱具舉,朝政無闕失。”
到仁宗將近20歲時,劉太后依舊沒有打算“還政于君”的意思,范仲淹便借著一年冬天為太后祝壽的儀式之機,遞上了一道奏折:
臣聞王者尊稱,儀法配天,故所以齒輅馬、踐廄芻尚皆有諫,況屈萬乘之重,冕旒行北面之禮乎?此乃開后世弱人主以強母后之漸也。陛下果欲為大宮履長之賀,于闈掖以家人承顏之禮行之可也。抑又慈慶之容,御軒陛,使百官瞻奉,于禮不順。

或許劉太后覺得區區一個秘閣校理的諫言無足輕重,并未有回應。范仲淹不依不饒,又寫一折《乞太后還政奏》,直言規勸太后“卷收大權,還上真主”。兩道折子一上,太后還沒有反應,卻已嚇壞了晏殊。被歐陽修稱之為“富貴優游五十年,始終明哲保身全”的晏殊,自然將范仲淹指責了一通。范氏即刻書寫《上資政晏侍郎書》長信一封,自道“信圣人之書,師古人之行,上誠于君,下誠于民”,故而秉持“不以富貴屈其身,不以貧賤移其心”的原則,堅決反對“少言少過自全”的作法。可以說,此信既是寫給晏殊的,也是寫給自己的座右銘,《宋史》對此有鮮明的褒獎,評價范“每感激論天下事,奮不顧身。一時士大夫矯厲尚風節,自范仲淹倡之”。
宋仁宗親政后,宰相呂夷簡當權,濫用私人,結黨營私。范仲淹為了匡正風氣,繪制了一幅《百官圖》獻給皇帝,隱晦地點到呂氏以權謀私的行為。孰料呂老奸巨猾,反戈一擊,范仲淹被貶至外地。至交梅堯臣寫了一首《靈烏賦》寄給范氏,勸其莫過于耿直,免遭殺身之禍。范仲淹回贈一首《靈烏賦》,義正言辭地表示“寧鳴而死,不默而生”,此名言與其另一名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同樣千古流傳。
受乃父熏染,幾位范氏子弟從政后亦非常講求氣節。次子范純仁兩度出任宰相,其但凡引薦人才,一定會以天下公議為依據,且從不告知被薦者是他在背后加以力推。于是有人勸告范純仁:“當宰相,怎能不籠絡天下士子,讓他們知道都是出自你的門下?”范回答:“只要朝廷所用不失正直之人,何必使他們知道出自我的舉薦?”《宋史》對范純仁的評價很高,言:“純仁性夷易寬簡,不以聲色加人,誼之所在,則挺然不少屈。自為布衣至宰相,廉儉如一,所得奉賜,皆以廣義莊;前后任子恩,多先疏族。”
三子范純禮剛正敢言。宋徽宗時期,宰相曾布當道,當時朝廷財政困難,皇帝從某些渠道了解到實情,心中惴惴不安。曾布卻刻意隱瞞,上奏道:“有不少人議論財政支絀,其實現在的情況根本無需擔憂,陛下不必太過操心。”范純禮聞后當面加以駁斥:“在古時候,如果國家沒有存貯三年的錢糧,就會深感危機,認為‘國非其國。如今農業連年歉收,朝廷國庫虧空,你卻說這根本無礙,豈不是當面欺騙皇上?”此番直言,將曾布批得面紅耳赤。
四子范純粹亦是公忠體國之輩。神宗末年,太監李憲鼓動皇帝再次興兵邊陲。皇帝聽信此言,嚴禁他人上書提班師回朝之事,可范純粹偏偏接連上書反駁,一口氣陳述了三十多條不可出兵的理由。神宗看后,沉默不語,召來太監李舜聰,問:“范純粹折子言之鑿鑿,幾無可辯駁。然而我狠話已說,該如何是好?”李回答:“范純粹說的這些盡管不是全部有,但也不是全部沒有。”皇帝明白其中之意,下詔班師,赦范純粹無罪。
范仲淹晚年,曾給予三位愛子一字評價:“純仁得其志,純禮得其靜,純粹得其略。”三子之氣質,與他們繼承父親濟世的抱負和忠義的情懷息息相關。
正因見證了范氏父子的愛國之心與忠國之舉,著名詩人黃庭堅特意寫《送范德孺知慶州》詩作一首,贊賞其父子的卓越功業:
乃翁知國如知兵,塞垣草木識威名。
敵人開戶玩處女,掩耳不及驚雷霆。
平生端有活國計,百不一試薶九京。
阿兄兩持慶州節,十年騏驎地上行。
潭潭大度如臥虎,邊頭耕桑長兒女。
折沖千里雖有余,論道經邦正要渠。
妙年出補父兄處,公自才力應時須。
春風旍旗擁萬夫,幕下諸將思草枯。
智名勇功不入眼,可用折箠笞羌胡。
范門諸輩皆是勤學楷模。范仲淹自幼刻苦學習。他在長白山澧泉寺讀書期間,只煮二升粟米成粥,用器皿盛裝,過了一夜就凝結成塊,用刀分割成四塊,早晚各取兩塊來吃,切十幾根薺菜裝在碗內,加熱以后吃掉。就這樣過了三年。
后來,范仲淹又去應天書院求學,經過廢寢忘食的苦讀,范仲淹終成博學多才的大學者,用歐陽修在《文正范公神道碑銘》里的評價來形容,即“居五年,大通六經之旨,為文章,論說必本于仁義”。
按照學術界的研究,唐宋之間出現過一場轉向內在的變遷,統稱“唐宋變革”。這導致宋代家族與之前的世家大族存在很大差異。眾所周知,世家大族可以世襲,就算是后代不成器,也不會失去固有的地位與特權,故而彼時的人們往往慨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與之迥異,隨著南北朝以來士族勢力的不斷消逝,加之安史之亂后地方的軍閥化、唐末農民起義的再度沖擊地主階級,所謂世家大族已逐漸退出歷史舞臺的中央。宋代科舉制成為選士授官的主要途徑,子孫如果不能獲取知識資源,則意味著該家族很有可能便失去顯赫的背景與地位。讀書愈益凸顯出其在改變個人與家族命運中的作用。
范仲淹深知“君子學而知其仕也,必漸而成德,然后有位焉”,因此他經常勸諭子侄及后輩們奮發學習,如他曾在家書中囑咐“二郎、三郎并勸修學,日立功課,彼中兒男,切須令苦學,勿使因循。須候有事業成人,方與恩澤文字”,并四處為他們物色名師。
四個兒子各得其所,皆有所長,退則撰文作詩,進則為國謀事。在此氛圍的浸潤下,其子孫皆勤學苦讀,能文擅畫。長子范純祐“方十歲,能讀諸書;為文章,籍籍有稱”。范純仁“晝夜肄業,至夜分不寢,置燈帳中,帳頂如墨色”,“有文集五十卷,行于世”。范純粹“沈毅有干略,才應時須。凡條疏時事,議論皆剴切詳盡”,“所著詩文若干卷,皆亡于兵,獨存奏議十七卷”。
“鄉人莫相羨,教子讀詩書”,這是范仲淹考中進士后所提的詩句。終其一生,他也一直遵循這一原則,在全國各地盡力辦學興教。范仲淹的興學行動,起源于他的教育思想,他曾在《上時相議制舉書》中提出“勸天下之學,育天下之才”的主張,他重視人才的使用,認為“賢者的價值一百個城也比不上”,“國家之患,莫大于乏人”。
皇祐元年(1049年),范仲淹來到杭州,在這期間,他回家鄉蘇州與范氏親族見面。歷經幾十載艱苦奮斗,范仲淹深知家族團結、互相幫扶的重要,在部分族人的支持下,范仲淹自掏腰包在蘇州吳縣、長洲等地購入千余畝農田,以作家族的“義田”,建立起了范氏“義莊”。
為了鼓勵族人多讀書,范仲淹還辦起了義學,教育對象是本族適齡兒童,全部免除教育費用,此外還承擔了他們參加科考所需經費。在立《義莊規矩》時,范仲淹還要求自他開始,以后族人中凡有做官者,一律捐獻其薪水,資助義莊和義學,從而確保它經久而不衰。
于這般氛圍中,短短四十余年內,家族就先后有范琪、范師道、范純仁、范世京、范世亮等五位族人進士及第,可謂范門一時之盛事。
興家靠勤學,持家則須依憑孝悌與儉約。《宋史》有載,范仲淹“性至孝”。他進士及第后,便將母親接到身邊,“欲便親養,授廣德軍司理參軍,迎母以往”。母親去世后,范悲痛欲絕,自陳“臣仕未及榮,親已不待。既育之仁則重,罔極之報曾無。夙夜永懷,死生何及”。
范仲淹兩歲喪父,隨母親改嫁,在繼父家長大,隨了繼父姓朱,叫朱說。正史中記錄他繼父外出做官時,是一直把他帶在身邊的,二十歲之前的范仲淹,是在繼父“復勤訓導”下讀書;二十歲之后到科舉之前,他獨自離家去游學。

科舉之后,范仲淹從朱姓改回范姓,從此他擔負起了照顧范姓和朱姓兩大家族的擔子。對于繼父朱長翰的養育之恩,范念念不忘,他給已經去世的繼父請封,給皇帝寫了一份奏折:《乞以所授功臣勛階回贈繼父官奏》,說繼父撫養他長大,又勤加教導,此種恩德如果都忘記了,還怎么立身于世。于是他的父親被追贈太常博士,整個朱氏家族因為他而享公蔭做官的有三人,他還置辦義田贍養整個朱氏一族。
為了告誡子弟抱持一種樸素的生活態度與作風,范仲淹曾特意寫《告諸子書》,道出肺腑之言:“現在有了豐厚的俸祿,想用它贍養母親,母親已經不在了。你母親已經早早去世了,我最遺憾的是,不得不讓你們享受富貴之樂。”“吳中親族很多,和我固然有的血緣關系親近有的疏遠,然而以祖宗的角度來看,就都是祖宗的子孫,當然沒有親疏之分。既然在祖宗看來無所謂親疏,那忍饑受凍的我怎么能不去救助?從祖先到現在積德一百多年,而實現在我的身上,得以做了大官,如果獨享富貴而不體恤宗族,將來死去了怎么去地下面對祖先,今天有何面目到家廟里去呢?”
以父親為榜樣,范仲淹的子女們也很孝順。史稱范純祐“事父母孝,未嘗違左右”。范純仁進士及第后,被調為武進縣知縣,他以雙親在不遠行為由,不赴任。他說:“我怎能以祿食為重,而輕易離開父母。”后來純祐身染重疾,純仁“奉之如父,藥膳居服,皆躬親時節之”。甚至為了照顧哥哥,他兩次抵擋住了升職的誘惑。
范門的孝悌家風得到后世子孫很好的延續,范氏家族甚至還托范仲淹之名義編寫了《范氏家訓百字銘》:“孝道當竭力,忠勇表丹誠。兄弟互相助,慈悲無過境。勤讀圣賢書,尊師如重親。禮義勿疏狂,遜讓敦睦鄰。敬長輿懷幼,憐恤孤寡貧。謙恭尚廉潔,絕戒驕傲情。字紙莫亂廢,須報五轂恩。作事循天理,博愛惜生靈。處世行八德,修身率祖神。兒孫堅心守,成家種義根。”
因史跡久遠,我們很難確定此銘出自范仲淹之手,但理念當是源自其一生所堅守的家風標準。
“禮,與其奢也,寧儉”,早在先秦時代,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便將節儉視為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宋高宗時期,大臣孫樊進宮朝見皇帝,當兩人談到有關官吏如何做到公正廉明的問題時,宋高宗問:“何以生公?”孫樊回答說:“廉生公。”皇帝又問:“何以生廉?”孫樊答曰:“儉生廉。”儉與廉,就像一對孿生兄弟,密不可分。唐代司空圖在《太尉瑯琊王公河中生祠碑》中說:“儉足養廉。”清人汪輝祖更是直言:“欲為清白吏,必自節用始。”可見,廉為官之本,儉為廉之基。
深受儒家熏陶,范仲淹自幼崇尚儉約。在繼父家時,范屢次規勸朱氏兄弟節儉,身居高位后,范的儉樸生活依然如故,《言行錄》中記載,“范公常以儉廉率家人,要求家人畏名教,勵廉恥,知榮辱,積養成名”。《宋史》本傳中也說:“公以母在時方貧,其后雖貴,非賓客不重肉。妻子衣食,僅能自充”。
范仲淹如此為人,更是如此為政。慶歷三年(1043年),范氏與幾位同仁發起了慶歷新政,其中一項改革措施便是整頓吏治,選拔路級地方官員轉運使。范仲淹那里有一份候選人名單,仔細審閱后,他將一些碌碌無能之輩全部劃掉,將名實相副的精英留下來。當時重臣富弼在旁邊協助,看到后不禁生了惻隱之心,委婉提醒范仲淹:“范十二丈公,您這一筆劃下去,那一家人可就得哭了!”范答曰:“一家哭總好過一路哭!”
范仲淹是范氏門風的奠基人,范氏一門三相,都秉持了他的為官處世之道。三子范純禮歷任天章閣待制、樞密都承旨、禮部尚書等職,官至尚書右丞。無論身處何職,純禮不忘節儉,“布衾絁袍,不為表襮沽名譽,不擇飲食,不役婢妾”。四子范純粹為官,也繼承了父兄的寬厚仁恕,反對勞民傷財,極力諫阻朝廷對西夏不斷用兵。

次子范純仁娶妻時,女方提出要置辦些高檔家具,純仁也想辦得風光一些,便羅列了一張購買金銀首飾和綾羅綢緞的清單,托大哥范純祐進京帶給父親。范仲淹看后,提筆在清單上寫了一個字謎:“一人站前一個臥,兩個小人地上坐,家中還有兩口人,退還嬌兒細琢磨。”純仁看后,悟出父親說的是一個“儉”(繁體為“儉”)字。范仲淹又嚴肅地對他說:“吾家素清儉,安得亂吾家法。”
還有一事例,兄長范純祐去世后,要在洛陽安葬。富弼得知,馬上致信洛陽尹,請其協助范氏家人處理后事。洛陽尹遵照指示,一直在駐地等待,孰料一段時間后,仍未見范家人。后來經過打聽,才知道范純祐早已安葬。這令洛陽尹很是驚訝,自己作為父母官,居然未能聽到一點風聲。范純仁感謝其好意,但明確告知:“這是我們家里的私事,哪能打擾公家呢?”
范純仁亦很擅長化民成俗,精研治理之道。知任洛陽時,有個名叫謝可家的人從河陽而來,途中遇到一位老頭兒蹲在墻角曬太陽。有人接連兩次告訴他:“你家老黃牛被人偷走了!”老頭毫不理會,神態自若。謝可家覺得老頭兒是位超脫物外的“神人”,禁不住走過去向老頭問話。老頭哈哈大笑道:“我哪是什么奇人,范公(純仁)在此,誰還愿意去偷盜啊?牛不會被偷的!”后來,黃牛果然自己回來了。可見范純仁為官清正而有道,使得治內弊端消弭,百姓安居樂業。
《宋史》載,范純仁“自為布衣至宰相,廉儉如一”,得到司馬光等人的高度評價。范仲淹在朝為官時,范氏子孫不得從政,范仲淹去世后,范純仁才出仕,后兩度拜相。每遇到重大事項,范純仁都會想到如果換作父親,將會怎樣處理。他曾對皇帝說:“蓋嘗先天下而憂,期不負圣人之學。此先臣所以教子,而微臣資以事君”。無怪乎《宋史》稱譽其“位過其父,而幾有父風”。
任職蘇州時,范仲淹曾撰下組詩《蘇州十詠》,其中寫道“唯有延陵逃遁去,清名高節老乾坤”,范氏門風為后世子孫秉持并發揚光大,時隔千載,仍光彩閃耀,可謂家族門風之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