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
摘?要:對農村貧困家庭社會資本脆弱性問題進行研究,主要圍繞農村貧困群體的識別、貧困脆弱性的概念、社會資本與貧困問題展開,并較為詳盡地闡述了國內外學者對貧困脆弱性測量指標體系的研究現狀。最后提出農村貧困家庭社會資本脆弱性分析的操作化定義及研究總體框架,為社會資本在抵御農村家庭貧困發生的可能性方面提供依據。
關鍵詞:社會資本;脆弱性;農村貧困家庭
中圖分類號:F2?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1.35.013
1?研究問題的提出
1.1?貧困群體的識別
對貧困群體的正確識別有助于回答誰貧困、誰不貧困的問題。早期學者對貧困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經濟資本領域,經濟學家Rowntree(1901)將貧困定義為:家庭總收入不足以維持最低生活需求,包括衣食住等必須開銷,他第一次依據家庭調查,將貧困量化為最低生活支出,并作為衡量貧困與否的一把標尺,從絕對貧困的視角,以劃定的貧困線為依據,進行一維貧困的測度。但是,這種狹義的研究貧困的方法,隨著對貧困問題研究的逐步深入,其局限性也漸漸凸顯。這是因為,絕對貧困研究的對象以尚未解決溫飽問題的低收入群體為主,但是,隨著我國經濟體制改革不斷完善、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客觀上已由溫飽問題逐步向小康生活過渡,因此,僅從收入的單一角度界定貧困與非貧困顯然已世易時移,這就需要我們提出更加科學合理的指標來適應現代經濟社會發展對貧困問題的研究需求。
為更好地理解貧困的本質,先來回顧幾個關于貧困的有代表性的定義:世界銀行(1990)將貧困界定為“缺少達到最低生活水平的能力”;聯合國開發計劃署(1991)提出“人文貧困”的概念,包括人均壽命、教育、衛生、收入和生活條件等因素,以此綜合衡量某個國家或地區的貧困程度;國內學者童星(1993)認為,“貧困是由最低收入造成的缺少生活必需品和服務以及沒有發展機會和手段的一種生活狀況”。至此,對于貧困問題的研究,已經從單純以經濟手段作為衡量的標準,逐步演變為多元化的評價方式。
Michael(1991)在《資產與窮人》一書中寫道:“如果家庭想要長久地改善生活條件,就必須在教育、住房、產業等方面進行投資和積累。”此觀點改變了過去人們對貧困通常以收入作為主要衡量方式的理解,進而提出以資產建設作為衡量基礎的社會政策。Carter(1999,2001)在研究貧困成因時,提出了基于資產的貧困分析方法,Barrett(2006)則進一步從理論上完善了這一方法。該方法的核心是,在考慮家庭擁有資產的情形下,將貧困的變化分解為結構性貧困變化和隨機性貧困變化。由此可見,以資產的缺失作為界定貧困者的方式和手段,是國內外學者對于貧困問題研究不斷深入的重要體現。
1.2?貧困脆弱性的概念
“脆弱性”意味著界于貧困線邊緣的群體會由于受到某一負向的外部沖擊,重新落入深度貧困或持久貧困之中(Jalan &Ravallion,1998),是指在一定時期內家庭生活水平的穩定性。
從已有研究來看,貧困脆弱性的定義可歸納為以下三類:第一類從風險視角,認為貧困脆弱性是指個人或家庭在未來某段時間內陷入貧困的風險或概率(Moser,1998;Pritchett,2000);第二類從效用視角,對風險條件下的消費行為分析,認為貧困脆弱性是家庭消費支出的期望效用與實際消費行為之間的效用差(Ligon,2003);第三類從能力視角,認為貧困脆弱性應當具備有效應對風險和沖擊的能力,從而使家庭能夠保持相對穩定的福利水平(Glewwe,1998)。
由此可見,貧困脆弱性的概念較之單純地以是否貧困作為衡量低收入群體的尺度相比,更具動態性和前瞻性,更能反映出貧困群體目前所處的真實狀態。
1.3?社會資本與貧困
“資本”一詞在貧困問題的研究中由來已久,從最初認為貧困是由于傳統的物質資本(Nurkse,1953)和人力資本(Schultz,1961)的匱乏與缺失的因素造成,到20世紀80年代,法國社會學家Bourdieu(1983)正式提出社會資本的概念,將其定義為“一種通過對體制化關系網絡的占有而獲取的實際的或潛在的資源集合體”,隨后Coleman(1990)進一步擴展社會資本的外延,是“一種存在于人際關系與人際結構中,表現為個人所擁有的社會結構性資源的資本財產”,并且可以作為集體行動的重要生產性資源,Putnam(1993)則認為,社會資本是社會組織的特征,由社會網絡、信任和規范三個要素構成,通過彼此的融合提高社會效率。
隨著對貧困問題研究的深入,學者已經不僅僅局限于經濟概念,Sen(1992,1999)認為,產生貧困的真正原因在于貧困人口創造收入的能力低下和機會貧困,國內外學者對社會資本的特質研究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1)社會關系網絡說,即以擁有的關系網絡的強弱來衡量社會資本擁有量的多少(Portes,1998)。(2)社會結構說,即通過對社會網絡的控制程度以獲取稀缺資源的能力(Burt,1992;邊燕杰,2000)。(3)社會資源說,表現為行動者在行動中所能獲取和使用的嵌入性資源(Lin,2006)。至此,這些觀點與社會資本所強調的社會互動具備一定的相關性。
2?現有貧困脆弱性指標體系綜述
鑒于國內外學者對貧困問題認識的逐步深入以及貧困成因的復雜性,使得對貧困脆弱性的識別和研究目前是以建立指標體系的量化研究為主,并且,這類指標體系隨著對貧困脆弱性問題認識和理解的逐步深入也日趨完善和成熟。從已有研究成果來看,呈現出從一維到多維的特點。起初,人們用非常直觀的方式,以滿足基本生存需要的開銷劃定一條貧困線,并以此區分貧困與非貧困,之后Sen(1976)對貧困測度進行研究,構造了Sen指數,Foster Greer &Thorbecke(1984)又在Sen指數基礎上提出FGT指數,該指數的優點是具備分解性和可操作性,政府部門可以利用FGT指數監測貧困廣度、貧困深度和貧困強度,以此作為制定扶貧政策的依據,但它仍然屬于以收入作為主要測量手段的一維指標,具有一定的局限性。Sen于1981年提出了“多維貧困”的概念,認為產生貧困的真正原因在于貧困人口創造收入的能力低下和機會貧困Sen(1992,1999)。2007年,牛津大學貧困與人類發展中心Alkire& Foster從一致性、連續性等方面提出了多維貧困的識別、加總和分解方法,給出了A-F多維貧困測量模型,采取多角度的方式考察貧困人口的生存狀況,它比早期的多維貧困測量模型更加準確、細致、客觀、全面。國內學者王小林(2009)基于A-F模型,使用中國健康和營養調查(CHNS)2006年的數據對我國城市和農村家庭進行多維貧困測量,之后,鄒薇(2011,2012)使用CHNS八個年度的數據,利用Alkire& Foster(2011)的“雙界線”方法構造多維能力貧困指數,對我國能力貧困狀況進行了實證研究,陳輝(2013,2015)在A-F模型基礎上進行非等權改進。
另外,在貧困脆弱性指標測量體系建立的起步階段,以國外研究成果為主,并且多偏重于測量某個方面或某幾方面的指標,以此作為衡量貧困與否的依據。國外學者Morris(1979)提出,用“物質生活質量指數”來衡量貧困的程度,此研究開創了貧困測量問題的先河,但在指標的選取上僅僅局限在對嬰幼兒時期的預測角度,而沒有充分考慮到家庭現實的生存狀態。聯合國開發計劃署(UNDP)提出,要依據健康、教育和生活水平來考察貧困狀況,并將這三項指標稱之為人類貧困指數(HPI),在后續的研究中,該機構與牛津大學合作,將指標體系進一步擴展到10個,提出用多維貧困指數(MPI)代替原有的HPI指數,此研究為多維貧困測量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劉曉鵬等人(2014)將多維貧困延伸到空間貧困,通過研究地理資本的空間聚集特征和規律提出了空間貧困的四大類27個指標,著重從區域貧困的獨特角度以繪制貧困地圖的方式研究貧困問題,但是卻忽視了貧困問題的起因,是由于個體因素某些方面能力不足導致的。因此,物質或個體固有能力的匱乏,均可導致貧困脆弱性的發生,而這種匱乏或缺失,可以理解為人在所生活的社會環境中受能力所限而導致的某種特定資本的缺失。
此外,學者在應用多維貧困脆弱性測量框架體系時,有的偏重于指標的自然屬性,而對社會屬性幾乎沒有涉及,但是,貧困現象有它深刻的社會起源,貧困脆弱性問題與社會資本的內生性值得進一步研究。比如,何昊(2021)運用VEP測量法,測算國內農村家庭的貧困脆弱性,得出以農村家庭互惠和家庭社會網絡為特征的家庭層面社會資本,能夠顯著降低國內農村家庭貧困脆弱性的研究結論;高艷云教授(2013)從教育、健康、生活水準三大類9個指標來識別家庭是否貧困,并給出貧困的認定標準;王小林(2009)利用中國健康與營養調查(CHNS)數據,從住房、飲用水、衛生設施、用電、資產、土地、教育和健康保險8個維度,對中國城鄉家庭多維貧困進行了論述;李佳路(2010)沿用王小林等人的方法,從消費、環境衛生、教育及健康、脆弱性4類指標對某省30個貧困縣狀況進行了實證分析。以上研究貧困脆弱性問題的指標選擇的共同特征是幾乎沒有涉及社會屬性,因而,要系統化研究貧困脆弱性的問題,就要對家庭是否擁有涉及社會屬性的資本以及未來可能擁有此類資本的能力強弱作為研究重點,把這類資本擁有量多少的衡量指標作為主要控制因素,并予以必要關注。
3?農村貧困家庭社會資本脆弱性研究指標體系的建立
以上文獻呈現的特點是,貧困群體對資源的擁有情況主要表現為社會資本的匱乏。Ravallion和Lustig(2011)認為,多維貧困對維度的改變比較敏感,這意味著應該根據貧困地區的總體發展水平,研究合乎客觀標準的社會資本脆弱性的操作化概念。
社會資本脆弱性是衡量貧困個體或家庭與生活環境密切相關的人或事物之間相互作用的客觀測度,是考察家庭與一定的社會環境結合的程度,具體體現在社會支持網絡數量和質量的建立、社會交往能力的強弱以及社會信任的獲得感上,表現為家庭抵御貧困發生的可能性的能力。這就為后續提出貧困脆弱性監測指標、建立多維貧困測量框架提供了理論依據。
因此,對社會資本貧困脆弱性指標體系的研究,必須回歸到研究個體意義上的微觀貧困,并站在相對貧困的視角,以社會成員之間的綜合收入水平作為參照系,也就是要以農村家庭作為最基本的調查對象,并在家庭調查的基礎上,將研究范圍擴展至與個人和家庭密切相關的鄰里親朋,將研究的視角集中在以導致農村家庭貧困的微觀尺度因素為主,并適當兼顧與家庭有密切聯系的中觀因素層面,構建以家庭層面為主、連帶與家庭密切聯系的社會層面為輔的可持續生計脆弱性作為貧困尺度測量框架。
4?結論
為全面、客觀地度量貧困,可以采用多維度貧困脆弱性作為衡量社會資本擁有情況的標準,并可以此作為基礎,進一步建立社會資本貧困脆弱性測量體系,用以考察某地區的貧困情況,體現社會資本在抵御農村家庭貧困發生可能性的功用。因此,加速貧困地區發展,就是要提升貧困地區和家庭抵御風險的能力,降低其貧困脆弱性,全方位、多角度為農村貧困戶提供可持續生計的理論及現實依據,為建立有效的社會救助體系,進而為籌集社會救助資源提供方向性的支撐,逐步提高政策實施的精準性和有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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