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兵器工業（下)

文＝于學駟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黨中央、國務院重申國防工業實行“軍民結合、平戰結合、軍品優先，以民養軍”方針，建立軍民結合體制。兵器工業通過不斷探索，堅持以軍為本，調整、壓縮、提高軍品科研、生產能力，集中力量狠抓高新技術武器裝備的研發；大力發展民品產品，創名優產品；改變經營理念，積極開拓國內、國際兩個市場，開始艱難的第三次創業。

實施軍民結合方針(1978-1999年)

1978年12月，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確定了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把黨和國家的工作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并做出了改革開放的戰略決策。1982年1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重申國防工業實行“軍民結合，平戰結合，軍品優先，以民養軍”十六字方針，兵器工業結束了長達22年的戰備狀態，步入軍民結合新的發展時期。

軍民結合方針的提出

兵器工業是中國人民革命武裝的組成部分，為軍隊服務，為國防建設服務是其天職。由于政治形勢、軍事形勢的變化，軍隊對武器裝備需要的變化是客觀存在的，當需要量減少時，適時適當的調整生產方向，既生產軍品又生產民品，最大限度的發揮生產能力，是兵器工業發展中的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

1948年1月7日，中共中央工委《關于第一次兵工會議幾個問題的結論》，要求“組織社會勞動力，兵工帶頭，幫助建設民用工業，有計劃地發展國民經濟”“盡力爭取軍民工業統一計劃、統一領導”。這是黨中央第一次以會議文件方式提出軍民結合方針。

1952年5月21日，周恩來簽發的中央兵工委員會《關于兵工問題的決定》,要求“每一個工廠除規定的兵工產品外，并應另定或數種大致適合于該廠設備的民品產品，以資互相調劑”。

1956年2月17日，毛澤東聽取第二機械工業部部長趙爾陸匯報時講“國防工業要注意學會軍用和民用兩套生產本領，平時為民用生產，一旦有事，就可轉為軍用生產”。以后在多次會議上強調國防工業要實行軍民結合方針。

圖：長安汽車公司總部辦公大樓

圖：為煤礦生產的液壓支架

1956年5月3日，周恩來在司局級以上干部會議上作報告時指出，在生產上也要注意軍民兩用，注意學會軍用和民用兩套生產技術，要有兩套設備，平時為民用生產，一旦有事，就可把民用轉化為軍用生產。

1957年3月1日，第二機械工業部召開的第三次廠長會議上部署國防工業實行“平戰結合、軍民結合，以軍為主，寓軍于民”的方針。

1978年7月1日，鄧小平聽取第五機械工業部部長張珍匯報時指示：“你們90萬人，至少要拿出一半搞民品，要搞軍民結合，要搞民用產品，要有生產線,民品產品搞什么，要好好研究。

1979年4月5日，李先念在中央工作會議上指出“軍工企業要認真執行軍民結合，平戰結合，以軍為主，以民養軍”的方針。

1982年1月6日，鄧小平與軍隊領導同志談話時，提議將軍民結合十六字方針中“軍品為主”，改為“軍品優先”，從而形成了完整的“軍民結合，平戰結合，軍品優先，以民養軍”的十六字方針。

2007年1月9日，胡錦濤對中國兵器裝備集團公司工作會議批示，堅持軍民結合，寓軍于民，強化自主創新，抓好改革脫因，加強黨的建設和思想政治工作。

人民兵工史上的三次軍轉民

1945年8月15日，日本侵略者投降后，在重慶的各黨派政治協會議上通過了《和平建國綱領》。為適應這一形勢，解放區的軍事工業出于對和平建國的期待,壓縮或停止生產軍火，轉向生產民品。晉察冀軍區工業部改組為既管軍工又管民用的晉察冀邊區工礦管理局；晉冀魯豫軍區軍工部改組為太行鐵業促進會，工廠實行董事會、經理負責制，并以工商號命名，除保留一部分軍品生產外，大部分轉為民用產品；華中地區軍工部一分為三，一部分交地方政府生產民品，部分交軍械處保留軍品生產，一部分改制建華工業學校以培訓人才。1946年下半年國民黨政府策動內戰，解放區的工廠全部轉產軍品。第一次軍轉民結束。

1949-1951年，新中國成立前后，大規模的戰爭即將結束，軍隊對武器需求銳減，兵器工業處于等待調整期，兵器工業出于自身生存和對根據地人民的回饋，大多數工廠轉產支農和民生需要的產品。1950年6月爆發朝鮮戰爭，兵器工業再次轉入戰時生產。第二次軍轉民劃上了句號。

1958-1961年，黨的八大二次會議通過了社會主義建設總路線，全國進入了“大躍進”高潮，國家要求先行建設，己具有相當規模機械制造能力的兵器工業，生產國民經濟急需的機電設備。兵器工業在確保軍品生產的條件下，騰出大部分生產能力研制和生產了116種民品產品，1960年民品產值占工業總產值的74.9%,并超額完成各項軍品任務，形勢一派大好。就在這個時刻，中央軍委國防工業委員會于1960年12月在北京召開國防工業三機部會議，在要求整頓和提高軍用產品質量的同時，強令與民用產品“一刀兩斷”，兵器工業又回到單一軍品的老路上去，第三次軍轉民也無疾而終。

歷史上的三次軍轉民都因軍事形勢的變化而終，它留給從業者的思考是兵器工業要不要生產、能不能生產民用產品，兵器工業究竟怎樣融入國民經濟，特別是處于戰備形勢下怎樣發揮優勢持續發展，值得探索！

貫徹軍民結合十六字方針

1978年12月召開的中共第十一屆三中全會，確立了改革開放方針，把全黨全國的工作重點轉移到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軌道上來。1982年1月，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重申國防工業實行“軍民結合”，從而使兵器工業發生了歷史性的大轉變，既從長期戰備狀態轉向平戰結合狀態、從單一軍品型轉向軍民結合型、從封閉型轉向開放型、從生產型轉向生產經營型。

為適應歷史性大轉變，兵器工業作出了“狠抓科研、大上民品、開展外貿”的三大決策；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不斷發展，進行了探索行業承包、組建企業集團等一系列改革開放的實踐。通過這次大轉變，使兵器工業逐步走上科學發展的道路，逐步向走出困境邁出堅實的步伐。

從1979年起，兵器工業重新開發民用產品，至1989年，經歷了三個階段：1979-1981年，為“找米下鍋”的起步階段。當時上民品遇到了四個問題：一是沒有資金建設生產線，只能由工廠擠出一些廠房和設備；二是沒有生產民品的技術資料，只能找些樣品進行測繪；三是沒有規劃，因為當時國家尚未明確決定軍品生產線的調整；四是生產民品，國家不給材料。在這種情況下，五機部黨組一方面向國家計委、經委反映現狀請國家給予幫助；一方面號召兵工企業自己“找米下鍋”，渡過難關，堅持“不厭其煩、不厭其雜、不厭其小、不厭其少”，千方百計開發市場，逐步打開了局面。五機部及時在沈陽召開現場會，推廣該廠經驗。經過全行業的艱苦創業，至1981年民品產值達到占工業總產值的20.6%。

1982-1986年，為計劃指導與國民經濟發展和社會需要相結合的階段。在國家計劃指導下，以“兩類并舉”和“四個服務”為指導思想，大力發展民用產品。“兩類并舉”就是堅持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并舉；“四個服務”就是為國內市場服務，為能源、交通等重點行業服務，為技術改造服務，為擴大出口服務。這一階段發展了16大類，400多種產品，產品結構發生了初步變化。1985年民品產值占工業總產值的33%。

1987-1999年，為以市場為導向，初步形成具有行業優勢的支柱產品階段。1986年，國家有計劃地支持國防工業轉產民品，1986年、1988年先后安排了兩批軍轉民技術改造項目。兵器工業建設了一批民品生產線，其中第一批38項，第二批59項。1988年12月中國北方工業（集團）總公司成立，結合行業特點，根據國家安排和前幾年的經驗教訓，確立了振興兵器工業民品生產的“三大系列，車輛為主”的開發方針。三大系列是機械產品、光電產品與化工產品，機械產品又以微型汽車、摩托車及重型卡車等車輛為主，逐漸形成行業支柱產業。1988年民品產值達到占工業總產值的50%。

“六五”計劃時期，兵器工業對民品生產注入了大量投資，引進一批先進生產線，形成一批支柱民品，使民品生產呈上升勢頭。兵器工業在發展民品生產中，高度重視引進國外先進技術。10年來，兵器工業建成了150條民品生產線，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引進國外較先進的技術，使兵器工業的民品生產躍上一個新臺階。1989年，民品產值達到43.3億元，占工業總產值的59.30%，比1979年增加103倍。但是由于缺乏統一的戰略和規劃，各類企業發展很不平衡。鑒于上述情況，1991年，兵器工業制定了“軍民結合，以軍為本；三大系列，車輛為主”的發展戰略，集中力量發展機械、化工、光電三大系列民品，以各種交通、運輸車輛及配套產品為主形成系列，達到經濟規模。

長安微型汽車項目是1985年國家批準建設的，僅投資1億多元，主要靠挖掘企業富裕生產能力建成年產1萬輛的生產線。到1993年形成年產3萬輛的規模。經不斷擴建改造，“九五”初期形成年產10萬輛的生產能力，占據國內微型汽車第一陣營的地位。1992年國家批準奧拓微型轎車項目建議書，開拓了兵器工業由微型客車向微型轎車發展的新里程碑。該項目總投資16億元，生產規模為年產5萬輛。1995年初國家又批準年產15萬輛轎車項目。同時狠抓奧拓轎車的國產化，1996年超過國家要求80%的國產化水平，成為兵器工業的主要民品。

此外，先后引進德國梅塞德斯一奔馳公司重型汽車產品技術及生產技術、引進具有世界水平的德國尼奧普蘭公司旅游大客車技術。與美國TEREX公司合資生產的44-77噸各種規格的礦用自卸車，因產品價格高，沒有達到生產綱領。

到“九五”末期，中國汽車工業的格局是“三大，三小，兩微”兵器工業汽車產業已列入“兩微”的范圍，初步確立了在汽車行業的地位。

摩托車是兵器工業從80年代初開始，以引進日本“本田”“雅馬哈”產品技術為突破口，以嘉陵廠和建設廠為核心企業的民品。1990年，年產能超過100萬輛，市場占有率高達47.6%,是兵器工業“頭號民品”。進入“八五”期間，我國摩托車行業迅速擴張，市場無序競爭進入白熱化。“九五”計劃期間，在振興“兩車”的統一安排下，兵器工業加快摩托車研發機構的建設，嚴格“以銷定產”，加大市場開拓力度，推進工貿結合，改變了產銷脫節，產成品在量積壓的被動局面。到“九五”末，嘉陵廠已形成七種排量，31個品種的摩托車系列，產能達到150萬輛，1995年獲“國家摩托車之王”的稱號。實現恢復性增長。1999年兵器工業摩托車銷量恢復到135萬輛，嘉陵仍保持了行業龍頭的地位。

加速研制新型武器裝備

1977年12月，中央軍委作出《關于加速我軍武器裝備現代化的決定》，基本要求是“以最先進的科學技術，研究和生產最優良的武器裝備，使各類裝備按戰略戰術配套，實現系列化、通用化、標準化；主要野戰部隊快速機動，實現機械化；戰略戰役通信指揮、情報傳遞、偵察、預警、武器控制系統實現自動化”。遵照中央軍委的指示，兵器工業首先轉變觀念，把科研擺在首位，把加快新型兵器的研制列為首要任務。同時制定了兵器科研發展規劃，1978-1980年為第一階段，重點是改進現有裝備；1981-1988年為第二階段，加速新型裝備的研制，使我軍裝備接近、趕上或超過70年代世界先進水平。在科技發展方向上，積極采用電子技術，推動常規兵器武器系統光機電一體化，逐步提高生產自動化水平，增強對品種變化的適應性和可調性；在實施步驟上，以基礎研究、應用研究、預先研究和型號研制的順序進行程序管理，加強技術基礎的理論研究；在任務安排上，按照“縮短戰線，突出重點”的原則，立足當前，著眼未來，開展預先研究，增強技術儲備，實施“生產一代、研制一代、預研一代”的機制；在項目管理上，建立總設計師系統和行政指揮系統；在實施方法上，按照系統工程的要求，實行“成套論證、成套研制、成套定型、成套生產、成套交付使用”；在人才開發上，充發揮現有科技人員的作用，對在科學技術上做出貢獻的科技人員實行獎勵制度,釆用各種方式進行在職培養，知識更新。兵器工業把企業作為科技工作的主戰場，抓了一批重點企業、一批拳頭產品的關鍵技術，積極用高新技術改造和發展兵器裝備，從我國山地、叢林、海疆、高原作戰需要，重點發展了一批新裝備，努力提高我軍的打擊能力，使我軍兵器裝備高新技術化向前邁進一步。第二代主戰坦克，主要戰術技術性能如火力、火控、機動性及防護能力等方面，較69式坦克有較大提高，綜合性能優于蘇式T-62坦克。紅箭-8反坦克導彈，為中國第二代反坦克導彈。兩種新型大口徑反坦克炮，相繼設計定型，并研制成功鎢合金穿甲彈，標志著中國高膛壓武器系統開始進入世界先進行列。

1995年第二次全國科學大會以后，兵器工業制訂了五大科技發展工程，即高新技術兵器開發工程，支柱民品技術開發工程，軍民兩用高技術創新工程，困難企業技術解困工程，跨世紀人才培訓工程，力求迅速實現軍品上水平，民品上規模，效益上臺階。軍品科研條件保障建設投入了數以億計的資金，圍繞研制高新技術裝備，建設了坦克傳動技術、引信動態特性技術、常規兵器彈道技術、火炸藥燃燒技術、柔性制造系統技術等國防科技重點實驗室，極大地改善了科研工作條件，加快了新產品、新技術的開發進度。國家重點工程建設任務取得重大進展，第三代主戰坦克設計定型并投入生產，進一步加強了陸軍突擊作戰能力；紅箭-8反坦克導彈武器系統更加完善。在不斷提高陸軍武器機械化、信息化的同時，積極開發海、空、二炮、陸航、公安武警武器裝備的研制與生產，全方位為國防建設服務。1991-1998年有1700多個科研項目獲得國家級、部級科技進步獎，有一批項目，接近或達到國際先進水平，填補了國家空白，為我軍武器裝備現代化做出了重大貢獻。1999年國慶50周年閱兵式，25個機械化方隊中，有15個展示了兵器工業研制的主戰坦克、自行火炮、反坦克導彈、步兵戰車等新技術裝備；17個步兵方隊中，戰士手持著兵器工業研制的5.8毫米小口徑槍族等新型輕兵器。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武器裝備達到一個新的高度。

推進管理體制改革

實行承包責任制。1979年7月國務院發布《關于擴大國營企業自主權的若干規定》，要求國營企業承包經營。兵器工業決心以經濟承包的方式扭轉虧損局面，率先向國務院請求集體承包，得到財政部批準，從1980年起到1985年，每年向財政部上交利潤1.4億元，六年不變，超額部分部門留用。從部到廠，打了一場扭虧攻堅戰，權力下放，劃小經濟核算單位，層層承包，增強了企業廣大職工的經濟責任和權力，當年已見成效，第二年全行業扭虧為盈。

建設企業集團。根據國務院關于發展企業集團的方針政策和《公司法》有關規定，從1992年11月起，按照母子公司體制，以資產為紐帶、產品為龍頭，先后組建了建設工業集團、成都天興儀表集團、凌云企業集團、沈陽華泰集團和長安汽車集團等5個企業集團，起到了示范作用。

探索資本運作。1995年開始探索運用市場手段發行企業股票直接融資，長安汽車兩次籌集資金13.34億元，基本上滿足了國家批準的年產15萬輛奧拓轎車技術改造資金,在兵器工業起到示范作用。企業通過股票上市，實現了企業投資主體多元化，改變了國有獨資企業的產權組織形式，促使上市公司必須轉換經營機制，建立健全完善的法人治理機制，規范運作，使出資人、經營者的權、責、利合理落位，大大增強了企業的活力，使現代企業制度落到實處。

建立現代企業制度。1994年，根據國務院召開的“全國建立現代企業制度試點工作會議”的決定,296廠列入全國百家國有企業進行公司制改制的試點單位。同時，按照“產權清晰，權責明確，政企分開，管理科學”的基本要求，確定152廠等10家企業作為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的試點單位。一些沒有列入試點范圍的企業也積極進行了制度改革。截止1998年底，有17家企業改組為國有獨資有限責任公司，1家企業（333廠）改組為工廠與內部職工持股會共同發起組建的有限責任公司。

圖：鐵馬載重汽車

深化人事勞動制度改革。按照“按勞分配，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原則，在人事制度方面，對21個改革試點企業實行了領導干部聘任制，公開選拔副局級干部,大膽使用年輕干部,注重后備干部的培訓教育。同時，采取措施努力培養造就一批高級專業技術人才。到1998年底兵器工業獲得國家有突出貢獻稱號的專家32人，享受政府特殊津貼的科技人員2462人，榮獲中國科學院或中國工程院院士稱號的6人。

在勞動制度方面，積極推行優化勞動組合和合同化管理。1995年在120家企業、60多萬職工中實行了勞動合同制，到1998年底，所有兵工企業全部實行了勞動合同制，打破了“鐵飯碗”，初步建立起平等合理、雙向選擇的競爭機制。

兵器工業是國防工業各部門中產能過剩最大、職工人數最多、工資水平最低的行業。因此，為了加速調整產能、減員增效、下崗分流、實施再就業工程，兵工企業普遍成立了再就業服務中心，組織富余人員的轉崗培訓和分流安置工作。到1998年底全行業下崗職工13.08萬人。

通過上世紀50年代和60、70年代兩次大規模建設，兵器工業形成了以158個直屬企業為骨干，195個地方軍工企業為補充，241個兵工動員生產線為后備，35個科研設計單位為支撐的科研生產體系；形成了以北京理工大學、南京理工大學為主體，7所大學、7所中專、67所技工學校，36所職工大學，42所職工中專梯次匹配的專業和在職教育相結合的教育體系；形成了以中國北方工業公司為主渠道，53個物流企業構成的國內外經貿體系，為保衛國土安全，壯大人民解放軍作出了卓越貢獻。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