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美珍
(福州外語外貿學院,福建 福州 350202)
共享經濟的基本內涵就是資源供應方為了提高其資源的使用價值,將其閑置資源通過第三方平臺共享給他人使用并從中獲利。隨著我國經濟及信息技術的不斷發展與創新,特別是在“大智移云”時代下,人們的生活方式發生了重大變化,共享經濟的商業模式也逐漸出現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它是一種通過物品使用權的暫時轉移而從中獲利的商業運營模式。
通常情況下,“大智移云”下共享經濟商業模式涉及到四方主體,即資源供應方、共享經濟平臺、第三方支付平臺及資源需求方,其中的共享經濟平臺起了“橋梁”的作用,它利用大智移云(全稱“大數據、智能化、移動互聯網及云計算”)為供需雙方搭建了交易的平臺,完成資源供需的對接[1],同時,共享經濟平臺從資源供應方所獲收入中收取一定比例的服務費作為其傭金報酬。概括地說,共享經濟商業模式的運作機理與資金走向為:資源需求方—第三方支付平臺—共享經濟平臺—資源供應方。顯然,共享經濟商業模式使其各經濟主體的需求得到有效滿足,增加了資源的使用價值,增加了平臺及供應方的收入,也促進了國家經濟的發展。
近年來,共享經濟發展迅速,已經涵蓋了交通工具(汽車、自行車等)、住宿、家政、餐飲及金融(如眾籌)等諸多行業,對促進就業及國民經濟的發展起了不可忽視的作用。根據中國共享經濟發展報告(2020),共享經濟領域的平臺員工數為623萬,市場交易額為32828億元[2]。顯然,我國共享經濟交易額巨大,已具備一定的稅源規模。然而,共享經濟商業模式的交易形式明顯區別于傳統商業模式,而我國現行稅制主要是針對傳統的經濟業務制定的稅收制度,并不能完全適用于共享經濟商業模式的稅收征管,這導致共享經濟稅收的流失。可見,完善我國共享經濟稅收制度、盡快出臺相關政策措施以加強其稅收征管,減少國家稅收流失是當下稅制改革的一大重任。因此,本研究接下來擬結合時下最熱門的共享經濟商業模式之一——“滴滴出行”來探討當前共享經濟商業模式的涉稅問題。
納稅主體(納稅人)、征稅對象及稅率為稅制三大基本要素。三大要素是否明確是共享經濟稅收問題的關鍵所在。
3.1.1 共享經濟個人參與者的納稅主體身份不明確
從共享經濟商業模式及其資金走向不難看出,在整個共享經濟交易過程中,第三方支付平臺、共享經濟平臺以及資源供應方都有獲得收益。按我國現行稅收制度來判斷,有收益通常就要承擔一定的稅負。但基于共享經濟商業模式下,尤其是個人參與者,只需在平臺上進行簡單的登記,即可開展經營活動,尚未涉及稅務登記,因此,稅務部門無法準確掌握納稅信息并確認納稅主體。以滴滴出行為例,滴滴平臺與第三方支付平臺由于其都依法進行了工商登記和稅務登記,其納稅主體身份是明確的,可“滴滴出行”的司機基本沒有涉及稅務登記,其納稅主體身份就難以明確。
3.1.2 課稅對象模糊,難辨別
課稅對象即對什么進行征稅。對于共享經濟商業模式來講,由于大多共享經濟商業模式運作的復雜性,共享經濟平臺所提供的是商品還是服務,抑或是二者都有,讓人很難去辨別它是屬于像中介一樣為需求者提供商品或服務,還是將商品或服務直接銷售給他人,又或者是提供商品的同時提供了服務。這些模糊的界限導致稅務機關很難判別其課稅對象,對其征稅的路程困難重重,進而導致稅收的流失。
以滴滴出行為例,其課稅對象主要存在兩方面的認定模糊:
其一,滴滴平臺提供的服務到底是“交通運輸服務”還是“現代服務-信息技術服務”。如果滴滴平臺為乘客提供了運輸服務,則為“交通運輸服務”。如果只是單純地運用互聯網信息技術,快速匹配及定位乘客,那更應該屬于“現代服務-信息技術服務”。在滴滴平臺的實際業務中,經營內容的實質屬“交通運輸業務”,但運作模式卻是多樣的,這就使得判定其課稅類別存在一定的難度。
其二,滴滴平臺司機的個稅所屬稅目認定模糊。由于平臺司機與平臺之間的關系既有專職司機也有兼職司機。若是兼職司機,則平臺應針對其所得按“勞務報酬”進行預扣預繳個人所得稅;若是專職司機,由于其合同與傳統的勞動合同有所區別,還需進一步根據合同內容來判定其司機的所得應為“工資薪金”還是他本人的“經營所得”。
3.1.3 稅率不確定
對于共享經濟商業模式來說,由于其業務類型歸屬有些模糊,課稅對象難以明確,進而導致其稅目和稅率不確定。針對上述提到的滴滴平臺課稅對象的兩項認定模糊項目也可能導致其稅率的不確定。
其一,目前滴滴平臺是按照交通運輸服務且選擇簡易計稅方法繳納增值稅,但相關共享出行的政策其實并未明確界定其所屬征稅類別。如果滴滴出行的課稅對象被界定為現代服務業,則其所適用稅率為 6%。若是交通運輸服務,則為9%,因此,滴滴出行的稅率仍然存在不確定性。
其二,如果滴滴平臺的司機屬兼職,則應按“勞務報酬”預扣率進行預扣預繳個人所得稅,如果是專職司機,課稅對象可能因合同內容被界定為“工資薪金”或“經營所得”,而二者的稅率顯然是不同的。
在我國,計稅主要的依據是商家銷售產品或服務所開具的發票,共享經濟商業模式采用的是在線交易,這種“無紙化”的交易模式,打破了交易的時間空間限制[3],加之,很多共享經濟的交易涉及金額并不大且很多交易的接受方并不會要求開具發票,交易供應方也不會主動提供發票,它的所有交易記錄和合同等都是以數字信息表現在網絡上,而網絡上的數字信息也可能被擅自篡改,使得稅務機關準確征收稅款的難度加大。
根據我國現行稅收制度,增值稅的納稅地點主要為企業機構所在地,企業所得稅一般以注冊地或實際管理地為征稅地點。然而,共享經濟平臺與其他交易方的交易過程通常發生于虛擬網絡,并且業務實際發生地又遍布全國各地,即機構所在地通常與交易實際發生地不一致,因此會出現稅款納稅地與實際發生地不一致的情況,顯然,這不符合稅收的公平與效率原則,一定程度上會造成各地區稅收收入不平衡的現象,還可能導致各地搶奪稅收收入的現象。例如,滴滴出行注冊地在北京,但網約車的交易地遍布全國,存在稅款繳納地與稅源實際發生地不一樣的情況,造成稅務機關難以通過資金流向確定稅收管轄權的劃分,擾亂稅務機關正常工作。
在共享經濟商業模式中,共享經濟的資源供應方通常被視為獨立的經濟主體,平臺只是從資源供應方收入中收取部分手續費,因此,共享經濟平臺不承擔其主要收入的納稅義務。而由于共享經濟平臺的準入門檻不高,大多平臺的資源(包括商品或服務等)供應方,特別是個人,不為稅務機關所知,加之,其自身納稅意識薄弱,不夠了解自身納稅義務,有的即便了解,也因當前共享經濟稅收征管漏洞而不進行自主申報,使共享經濟稅收流失嚴重。比如,滴滴平臺的司機文化程度參差不齊,且較大部分的司機并沒有經過高等教育,對稅收常識與稅收義務知之甚少,納稅意識薄弱,對其納稅義務就更無從說起了。
目前,國外大多數國家都有對共享經濟收入進行征稅,所采取的相關征管措施可供我國參考借鑒[3]。
美國相關稅收法律明確規定了從事共享經濟的企業與個人都應針對其共享經濟的收入扣除相應成本后的收益向稅務機關申報納稅。同時,為了提高共享經濟參與者對共享經濟納稅義務的認知,美國聯邦稅務局還在其官網開辟了“共享經濟稅收中心”專欄加以宣傳。
歐盟在2016 年6月公布的《歐洲共享經濟指南》中明確了共享經濟服務提供者也需要承擔納稅義務,并要求稅務部門應加強與共享經濟平臺的交互合作,進而保證共享經濟收入的稅收征管。如意大利就實行了由在線中介平臺進行代扣代繳的預提所得稅制度,要求平臺對其收取的收入預提21%的所得稅進行預扣代繳,同時納稅人可再針對預提的所得稅主張稅額退回或稅額抵免。
澳大利亞稅務局表示,從事共享經濟活動者獲得收入也同樣需要支付合理公平的稅款。特別指出,對于共享經濟活動的個人參與者,需要準確地分離個人活動和商業活動,并記錄好其共享經濟活動相關的收入以及支出,否則會影響共享經濟收入的稅前費用扣除金額。同時,該國還通過社交媒體開展關于共享經濟的教育活動。
綜上發現,大多國外國家普遍認為,從事共享經濟的企業或個人都應承擔納稅義務,并采用了平臺源泉扣繳制度促進其稅收征管,也積極通過相關渠道廣泛宣傳共享經濟納稅義務以提高納稅人的納稅意識與納稅認識。
5.1.1 完善共享經濟個人參與者的稅務登記,明確其納稅主體身份及稅目稅率
共享經濟個人參與者由于沒有進行相關的稅務登記,進而導致其存在納稅主體身份不明確、個稅稅目及稅率不明確等問題。筆者認為:
一方面,對于共享經濟個人參與者,我國可要求其將居民身份證號作為納稅識別號,進行稅務登記。同時,為了避免了納稅人到稅務部門進行稅務登記的繁瑣手續,減少征稅雙方的時間與人力成本,可實行網上稅務登記制度[4]。
另一方面,可按照不同行業及不同業務類型對共享經濟的供應方進行稅目的劃分以進一步確定其稅目及稅率。如在線短租的資源供應方只提供住宿的,就按照“不動產租賃服務”繳納增值稅;不僅提供住宿還提供服務的按照“生活服務業”繳納增值稅。再如滴滴出行的司機,如果自身無提供車輛,車輸由公司提供,那個稅則可能按“勞務報酬”或“工資薪金”進行預扣預繳;那如果司機自己提供車輛,則要按個體工商戶“經營所得”進行登記與報稅,當然,這項措施的前提是司機針對業務類型進行明確的稅務登記。同時,可以借鑒澳大利亞的做法,要求其費用明確劃分出“個人活動費用”和“共享經濟商業活動”,以便報稅時相關費用的合法扣除。
5.1.2 統一共享經濟平臺稅目標準及稅率
多數的共享經濟平臺是扮演“中介”的角色,運用“大智移云”在全行業提供精確的“供需信息匹配”服務,出于簡化稅制,也鑒于當前正屬于共享經濟商業模式快速發展的階段,為了使共享經濟商業模式能夠更加快速地發展,政府可考慮先統一共享經濟平臺稅目標準,統一按“現代服務-信息技術服務”稅目征收增值稅。
當前共享經濟商業模式的稅收問題很大程度是因為稅務機關無法及時準確獲取納稅人信息以及政府的監管力度不嚴而造成的,而其根本在于相關立法的不足或缺失?;诖?,筆者認為我國應立法推動多方合作,加強共享經濟稅收監管力度。具體地說:
首先,立法推動與共享經濟平臺的合作。共享經濟商業模式下,共享經濟平臺相較于稅務機關往往更易于掌握納稅人的交易信息、信用情況以及其他涉稅信息。因此,要推動立法,要求共享經濟平臺履行更多的信息管理職責,如要求其對交易過程的信息系統進行維護與管理,對交易數據進行收集與保管等[5],并將其交易信息實時共享給稅務機關以便稅務機關能夠更好地監管納稅人的共享經濟交易及其稅收情況。
其次,及時推出互聯網平臺實施管理辦法,加強對相關網絡平臺運營的日常監管,促進共享經濟平臺、第三方支付及物流平臺等互聯網平臺的信息實時共享[5],真正實現“大智移云”的共享經濟智能化治理和應用,以進一步保證稅務機關獲取信息的準確性。
然后,實施由共享經濟平臺代扣代繳或預扣預繳的源泉扣繳制度,尤其是針對共享經濟商業模式下的非正規經營實體如個人參與者等,要求線上交易之前需先完成線上稅務登記,以便于共享經濟平臺進行代扣代繳和預扣預繳。
最后,建立政府與相關部門的稅源協調共治機制。具體地說,政府部門可以加強與海關、銀行等相關部門的合作,共同建立一個情報綜合管理平臺,以取得更加完善的稅收數據,提高政府對共享經濟商業模式稅收的監管力度。
傳統的稅收管轄權理論已無法順應共享經濟稅收征管的需求,在一定程度上會阻礙共享經濟商業模式稅收征管的效果?;谏鲜霰尘?,筆者認為:
一方面,建議稅務部門積極開展適用于共享經濟商業模式的網絡空間稅收管轄研究,進一步優化“大智移云”背景下稅收管轄權的確定方法。
另一方面,在還沒有明確的“網絡空間”稅收管轄權確定方法的情況下,可考慮一個過渡方案。如要求共享經濟公司要么在擁有總部的基礎上,在各地設立分公司,并在所在地進行稅務登記,解決稅收管轄的問題;要么要求其針對各交易地的收入進行跨區申報。當然,為保證該項工作的順利開展,應增強跨界跨區協助工作,保障信息地區聯查以及推進全國數據交換制度,確保信息共享。
當前,偷漏稅現象屢見不鮮,其原因之一就是大部分納稅人納稅意識薄弱,缺乏主動申報納稅的自覺性。針對參與共享經濟活動的人來說,大部分參與者尚未明確自己的納稅義務,此時若要求他們進行納稅申報,則易提高這部分稅款流失的風險。針對上述情況,稅務部門應加強稅收宣傳,以此提高平臺代扣代繳意識以及提高納稅人自身的納稅意識和納稅積極性。
首先,可借鑒美國的做法,在稅務官網開辟“共享經濟稅收中心”專欄加以宣傳。無論是通過雜志、報刊等紙質媒介還是依托于互聯網的電子媒介,政府應努力擴大共享經濟稅收知識的普及范圍,讓更多納稅人明白自身的納稅義務以及納稅信用評級的重要性。
其次,稅務部門應組織共享經濟平臺進行線上培訓或線上學習,提高平臺代扣代繳的意識及能力。
然后,稅務部門應提倡全面簡化辦稅流程、減少辦稅手續、精簡審批材料,以服務納稅人為宗旨,有效減少納稅時間和成本,使得平臺及納稅人切實體會到納稅的便捷性,提高納稅人的納稅積極性。
最后,稅務部門應加強稅收透明度,做到讓納稅人明確自己所繳納稅款的實際流向,清楚自身的納稅信用評級,提升納稅人納稅自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