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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體育帶入恥辱”導致的紀律處罰之探討

2021-12-12 01:50:46熊瑛子
體育學刊 2021年6期
關鍵詞:體育

熊瑛子

摘? 要:“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是體育組織紀律處罰規則或運動員參賽報名表中的標準條款,多采用“兜底”形式描述。研究認為,該條款在設置過程中,容易混淆“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和其他體育不當行為,應當將全部犯罪行為、一部分一般違法行為和少部分體育不當行為納入“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的范疇內;處罰主體應適格;“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在適用過程中能夠進行一定程度的擴張,但需兼顧比例原則。國內體育運動協會紀律處罰規則常以列舉的形式闡述“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容易造成適用時條文的競合。建議未來規則修改中,進一步厘清體育不當行為的類型,單設“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并予以兜底規定,以促進體育運動的長足發展。

關? 鍵? 詞:體育法;將體育帶入恥辱;體育精神;紀律處罰

中圖分類號:G80-05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6-7116(2021)06-0042-09

Discussion on disciplinary punishment caused by the “bring sport into shame”

XIONG Ying-zi

(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Soochow University,Suzhou 215021,China)

Abstract: The clause of “bring sport into shame” has been standard clause in the rules of discipline of sports associations and also in the athletes' entry forms for competitions, which is generally described as “catch all clause”. The research shows that in the process of adding disrepute clause, it is easy to be confused with other misconducts. All criminal conducts, part of illegal conducts and a small number of other misconducts should be classified into disrepute clause. The sport associations who can judge whether there is a disrepute conduct should be limited. However, the clause of “bring sport into shame” can be applied to a certain extent and it should take into account of the principle of proportionality. The disciplinary punishment rules of Chinese sports associations often set forth the provisions of "bringing sport into shame" in the form of enumeration, which is easy to cause competition and cooperation of rules. It is suggested that in the future, the types of misconduct in sport should be further clarified, and the provisions of bringing sports into disrepute should be set up, to promote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sports.

Keywords: sports law;bring sport into shame;sportsmanship;disciplinary punishment

1964年東京奧運會上,奪得女子100米自由泳金牌的澳大利亞名將弗雷澤,從日本天皇宮殿外的旗桿上偷走了一面奧林匹克會旗,被警方當場逮捕,并被澳大利亞泳協禁賽10年。2012年倫敦奧運會上,希臘三級跳遠選手沃拉帕帕克里斯托在自己的推特上發表種族歧視言論,因涉嫌“將體育帶入恥辱”被開除出奧運代表隊。運動員由于一時沖動,原本陽光、健康的形象坍塌,體育組織有可能依據道德章程或報名表中的“恥辱條款”進行嚴肅處理。本研究試圖探討“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在設置、適用及仲裁程序中的困境,厘清未來仲裁庭處理因“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引發糾紛時更細化的裁判標準。

1? “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和條款的涵義

運動員擁有公眾所認可的能力或才華,稱為“口碑”。良好的口碑是獲得財富、權力的源泉。作為對價,運動員需嚴格限制自己的行為滿足公眾和媒體的期許,甚至需要讓渡一部分隱私權。對運動員而言,他們以運動天賦著稱,也常常不夠明智將自己陷入沖動的不當行為中。

“將體育帶入恥辱”(bring sport into disrepute)行為,即屬體育不當行為中的一類,具體指運動員的某些場上或場下行為,從本質上降低公眾對他所從事運動項目的評價[1]。國際體育仲裁實踐中,曾將“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界定為:在相當程度上毀損某一體育項目在一般公眾眼中名譽的行為[2]。

針對“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進行規制的條款,稱為“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它們存在于體育組織的道德準則或運動員參賽時簽署的報名表中。有些采用籠統描述,有些則進行窮盡列舉。

《國際足球聯合會紀律處罰規則》(2019年版)第11條第2款d項是籠統描述的典范,它規定:“有以下行為之一將受到處罰:將足球運動或國際足聯帶入了恥辱。”與之類似的《歐洲足球聯合會紀律處罰規則》(2020年版)第11條亦規定:成員協會、俱樂部及其運動員、官員和其他成員的行為應當符合忠誠、正直的體育精神。違反這一原則的行為包括:將足球運動,尤其是將歐洲足聯帶入恥辱的行為。

《澳大利亞足球協會行為規范》第2條對“將體育帶入恥辱”的行為進行了窮盡列舉:(1)歧視行為;(2)騷擾行為,包括任何使其他人感到被冒犯的不受歡迎的性行為;(3)攻擊行為,包括肢體和語言的攻擊;(4)挑釁、煽動或暴力行為;(5)旁觀或聚眾暴力;(6)恐嚇賽場官員;(7)偽造、篡改文件,包括制造虛假文件,偽造簽名等;(8)腐敗行為,包括給予球員或官員好處,試圖說服他們違反國際或國內層面足球規則等;(9)濫用職權以獲取個人利益;(10)涉嫌刑事指控;(11)其他任何減損足球或澳大利亞足球協會聲譽的行為(或言論)。無論是籠統描述,還是窮盡列舉,“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幾乎成為各單項體育聯合會、運動協會內部規則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許多體育贊助合同或雇傭協議中亦包含與“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類似的條文,它們被稱為道德條款。運動員簽訂合同之初都被假定擁有良好的名譽,這為日后的運動表現提供了合同價值,一旦發生損害名譽的行為,運動員將面臨行業紀律處罰(罰款、禁賽等)、違約賠償,或終止合同及由此而來的經濟損失。道德條款是贊助方禁止或限制運動員私生活中某些行為的條款[3]。在當前網絡媒體時代,失當言行通過媒體、網絡發酵極易產生嚴重影響,道德條款已逐漸成為贊助合同或雇傭協議中的標準條款[4],要求體育明星不得從事任何可能導致公眾仇恨、蔑視、奚落或貶低其社會地位的行為,否則將解除合同。如高爾夫球星伍茲生活作風腐化,被主要贊助商之一佳得樂公司以違反道德條款為由終止合作。

然而,道德條款與本研究“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亦有所區別。其一,道德條款存在于娛樂明星或體育明星的贊助合同中,而恥辱條款存在于各單項體育聯合會的紀律處罰章程中;其二,道德條款中體育特殊性并不顯見,所有的公眾人物,無論是影視明星還是球員,都需要受到道德條款的約束,而“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只適用于體育領域,處罰原則需要考慮體育的特殊性;其三,道德條款是合同條款,僅適用于簽訂合同的雙方,“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是社團規則條款,拘束聯合會管轄的所有俱樂部和運動員。因此,“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較道德條款而言,影響范圍更廣泛,下文將圍繞其展開詳細闡述。

2? “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設置、適用中的爭議

由于人的有限理性,無法在起草規則或報名表之初,預想到每一種可能損害利益、違反締約目的的道德事件,以及上述事件被揭示的可能性[5]。因此,“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通常情況下采用抽象化、模糊化的表述,可簡化為以下公式:“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為(可能為)公眾所知+已經(可能)減損公眾對體育(某項目或某體育組織等)的評價。體育組織或法院在處理“將體育帶入恥辱”案件時,可能存在:不同案件對“可能”的程度、“是否減損評價”等問題的判斷標準不一;恥辱行為與其他不當行為的界限模糊;比例原則適用的程度混亂等問題。

2.1? 邊界不清

1)與“不當行為”邊界不清。

烏克蘭游泳教練祖科夫負責女兒祖科娃的訓練工作。2007年3月祖科娃在墨爾本參加世界游泳錦標賽賽前訓練時,與祖科夫在賽場旁邊的點名區域,由于私事發生激烈爭吵,隨著情緒的激動聲調不斷提高,還有一些肢體推攘,這一幕恰好被攝像頭拍到。當天晚上,祖科夫與女兒爭吵的視頻出現在墨爾本的本地新聞上。第二天,墨爾本警方給祖科夫送達一份臨時禁令,禁止他在100米的范圍內接觸他的女兒。隨后,墨爾本當地報紙刊登一篇文章,認為祖科夫及祖科娃的肢體沖突是互毆行為。父女倆的視頻被世界各地報紙、媒體轉載。

國際游泳聯合會(FINA)紀律委員會判定祖科夫的行為既違反《國際泳聯規則》第2條b項,又違反《國際泳聯章程》第12.1.3條。其中,《國際泳聯規則》第2條b項的“不當舉止”包括但不限于:虐待或暴力行為、令人厭惡或煽動性的行為、不當干擾行為(如違反賽內或賽外運動員管理秩序的行為)、惡意交換、損壞財物或對其他人施以肉體或精神傷害的行為。《國際泳聯章程》第12.1.3條的內容是,任何國際泳聯的成員或隸屬于成員的個人,出現“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均可受到處罰。基于上述條文,紀律委員會最終除名祖科夫參加所有FINA及其成員組織的賽事,并建議這一禁令不少于6年。

本案上訴到國際體育仲裁院(CAS)后,仲裁庭爭議的焦點在“不當行為”和“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的辨別。《國際泳聯規則》和《國際泳聯章程》分別界定這兩種行為,但并非違反其一就必然違反其二。仲裁庭的考慮如下:第一,爭吵和推搡發生在世錦賽舉辦期間,從視頻內容看祖科夫的行為極具攻擊性,挑戰了運動員(教練員)管理秩序,造成了惡劣影響。因此祖科夫的行為涉嫌虐待或施用暴力,違反《國際泳聯規則》第2條b項,屬于一種“不當行為”。第二,“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不處罰“隱性恥辱行為”或“將體育帶入恥辱的潛意識”。恥辱行為需達到公眾的正面評價因此減少的后果,按照這一標準,本案證據并未充分證明祖科夫的行為將游泳運動帶入恥辱,他的行為并未在實質上減損公眾對游泳這項運動的評價,不構成恥辱行為。最終,仲裁庭部分支持了申請人的主張,將6年的除名處罰改為8個月的禁賽處罰。

上案中,體育組織的處罰決議與仲裁庭的最終認定相去甚遠,焦點涉及恥辱行為和不當行為的邊界。體育中不當行為的范圍廣泛,包括犯罪、一般違法、違規、違紀等類型,由此引發的問題是: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是包含于不當行為中的一種特殊類型嗎?恥辱行為與犯罪、一般違法、違規行為的界限何在呢?

2)與“未經審判的犯罪”邊界不清。

2008年3月29日澳大利亞運動員尼古拉斯被選為北京奧運會參賽選手。第二天,悉尼當地媒體報道,尼古拉斯在悉尼一家酒吧酗酒后暴力毆打他人,造成對方臉部的嚴重傷害。31日尼古拉斯被新南威爾士警方逮捕。4月7日尼古拉斯在法院開庭前通過媒體發表道歉聲明,表達了自己的悔過,但在道歉信中提到:“未得到司法機關確認前,我仍然是奧運游泳隊的成員,我的行為是否將游泳運動帶入恥辱的判斷應當遵循司法機關的認定。”最終,澳大利亞奧委會因運動員違反《成員協議》和《澳大利亞奧委會道德行為細則》中的恥辱條款,取消其參加奧運會的資格。

上案中,運動員雖已被逮捕,但他堅持認為,犯罪指控需要得到司法機關確認后才構成一項恥辱行為。由此引發的問題是:犯罪行為與“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的界限何在?警方的初步證據能否作為恥辱行為的處罰依據呢?

2.2? 處罰主體不適格

“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的描述較為籠統,間接給予處罰機關較大自由裁量權。從目前的仲裁實踐來看,部分體育組織章程或報名表中,存在處罰主體不適格的現象,這增加了“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適用中的爭議。

上文2.1.2案例中,尼古拉斯被警方逮捕后,澳大利亞奧委會主席將其從奧運代表團除名。依據是入選奧運代表團時,每名團員都簽署《成員協議》和《澳大利亞奧委會道德行為細則》。《成員協議》第2條“入選團員的條件”規定:“我承諾在任何時間不得參與已被公眾所知、在澳大利亞奧委會主席(奧運會召開期間是澳大利亞奧運代表團團長)的絕對自由裁量權之下認為是或很可能會將我本人、我所從事的項目、澳大利亞奧委會或其代表團帶入恥辱的行為。若我未達成以上承諾,我同意澳大利亞奧委會主席或澳大利亞奧運代表團團長在絕對的自由裁量權之上終止我的參賽資格。”《澳大利亞奧委會道德行為細則》第2.2條第6款規定:“所有相關人員不得實施或參與若為公眾所知后,很可能會將其本人、本人所從事的體育項目或澳大利亞奧委會帶入恥辱的行為。”

尼古拉斯對處罰決議不服,上訴到CAS。仲裁庭對尼古拉斯違反《成員協議》和《澳大利亞奧委會道德行為細則》,無可挽回地將游泳項目以及澳大利亞奧委會帶入恥辱并無異議。他們爭議的焦點集中于《成員協議》是否有權賦予澳大利亞奧委會主席(或團長)不受控制的自由裁量權。仲裁庭經審理后認定,應當賦予組織而不是個人充分的權力去決定奧運代表團成員的去留,包括判斷其成員的行為是否“將體育帶入了恥辱”。目前的規則設置非常不妥當。因為能夠決定運動員行為是否構成恥辱的只有澳大利亞奧委會而非澳大利亞奧委會主席。最終,CAS維持澳大利亞奧委會對運動員的除名處罰決議,但認為《成員協議》和《澳大利亞奧委會道德行為細則》的相關條款不甚妥當,建議予以修改。

上案中,“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的處罰主體是個人,而非組織,這一做法引起仲裁庭的不滿。由此而來的問題包括:“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的模糊性給予處罰機構較大的自由裁量權,應當如何選擇適格的主體進行判斷?如何恰當規范處罰機構的自由裁量權?

2.3? “三非選手”的擴張適用

大型賽事期間,針對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進行的處罰,需要均衡賽事名譽受損的程度和運動員的人權保障。對于非正式參賽選手、非比賽日、非嚴重后果的情況,是否能夠擴張適用“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的問題,仲裁實踐中亦出現過爭議。

美國滑冰運動員米歇爾于2015年12月跟隨美國滑冰隊來到德國參加世錦賽,但他只是隨隊人員,并非正式參賽選手。比賽前3天,米歇爾與朋友從酒吧回來的路上,不滿運動員D的大聲喧嘩,與之發生激烈的肢體沖突。

隨后,運動員D向國際滑冰聯合會(ISU)處罰委員會申訴。處委會認定:米歇爾的行為違反《ISU道德法典》第4條C款的承諾:“我不會對他人人身、財產造成威脅,不會參與任何不當行為,包括可能將滑冰運動或ISU帶入恥辱的行為,以及特定情況下將承擔犯罪指控或ISU將對我采取緊急措施的行為”。最終,處罰委員會作出“禁止米歇爾在一年內參加任何由ISU組織賽事”的決議。米歇爾對此不服,向CAS上訴。理由之一是自己并非正式的參賽選手,且斗毆事件發生在2日,正式比賽是4—6日,不能適用《ISU道德法典》的條款。

仲裁庭認為,ISU紀律處罰委員會有權依據《ISU道德法典》來處理此糾紛。其一,雖然運動員并非正式參賽選手,且斗毆事件發生在比賽日之前,但當ISU的利益被牽扯進來時,《ISU道德法典》應當被擴張適用;其二,《ISU道德法典》第4條c款規定:“所有與ISU賽事相關的個人,都應認同法典的條款。”由此可見,法典的適用對象不僅是參賽選手,還包括以其他形式參與到賽事中的人員,如官員、教練、醫生、隨隊人員等。其三,斗毆發生的時間非常接近比賽開始的時間,地點就在比賽地,此事件已無可挽回地損害了ISU的利益,構成“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

上案中,仲裁庭對《道德法典》進行擴張適用,將非正式參賽運動員、非比賽日、非嚴重后果的行為也納入“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的適用對象中,從行為后果的角度考慮,行為涉及賽事利益時,“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存在一定程度上擴張適用,而由此而來的問題是:這一擴張是否應當有所限制?受限制的界限何在?

2.4? 未充分符合比例原則

比例原則考慮的是制裁方式與行為嚴重程度是否相稱的問題,上文兩起案件,運動員向CAS申訴時均提出處罰不符合比例原則這一理由。依據國際體育仲裁司法實踐,仲裁庭面對體育組織處罰運動員的案件時,僅在處罰與行為之間存在明顯和極其不成比例的情況下,才會予以審查[6]。當針對某項行為的處罰措施輕則警告,重則判定運動員終身禁賽時,為制約體育組織內部處罰委員會的自由裁量權,仲裁庭會要求處罰機構充分說明制裁措施符合比例原則的原因。

上文祖科夫案件中,盡管FINA提出很多證據說明祖可夫的行為造成了惡劣影響,但仲裁庭仍認為FINA紀律委員會的處罰決議不符合比例原則。FINA紀律委員會對祖科夫作出的是“除名”處罰,禁止祖科夫參加任何由FINA或其成員組織的體育比賽,這一處罰實質上相當于終身禁賽,雖然有6年的限制,但也是極其嚴苛的。考慮到祖可夫的行為屬私人性質,與游泳運動并無相關,視頻是在他和女兒不知情時拍攝的,且事后獲得受害人原諒,他的女兒強調當天父親并沒有襲擊她。仲裁庭遵從比例原則,解除對祖科夫的除名處罰,改成禁賽8個月。

上文米歇爾案件中,運動員向CAS申訴的理由之二是,一年的禁賽處罰違背了比例原則。根據ISU處罰委員會提供的證據,米歇爾的暴力行為給滑冰運動抹了黑,影響之后的比賽,但這些理由并不能充分地說明米歇爾需要被禁賽一年。加之,仲裁庭審理過程中補充了解一些事實,例如,D先生在米歇爾動手前先推倒了米歇爾,且D先生受過良好教育,理應知道如何對容易激怒的運動員作出更理性回應等。最終,仲裁庭基于比例原則,將運動員禁賽期縮短為6個月。

上述兩起案件,仲裁庭依據比例原則,對體育組織的處罰決議進行較大幅度的修正,這說明比例原則是平衡體育組織過大自由裁量權的天平。現實中,這一原則需要更多細化的適用標準。

3? 改進的思路

3.1? 恥辱條款設置中的改進措施

1)厘清邊界。

國內部分學者對“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稱為“體育失范行為”,并認為引發體育失范行為規制錯位和失效的主要原因是未厘清不同行為規范的邊界和效力范圍[7]。上文案例中,祖科夫毆打女兒的行為屬于不當行為,但并不必然構成“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米歇爾案例中,涉嫌犯罪的行為,雖未進入司法程序,但可依據警察提供的初步證據判斷構成“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要合理區分“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犯罪行為與不當行為,首先需要厘清“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的邊界。

第一,所有的犯罪行為均構成“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雖然“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較難清晰界定,尤其是當體育合同或組織章程未能窮盡列舉所有“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時,是否構成“恥辱”的判斷,取決于行業標準和一般人的智識[8]。但是,法院處理的刑事案件如故意傷害、盜竊、搶劫、強奸等,可能被判決有期徒刑,剝奪社會權利等,這在一般公眾眼中毫無疑問構成“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即使運動員的犯罪行為尚未來得及進入法院的審判程序,只要警察或檢察機關能夠拿出證明其有罪的初步證據,該行為即可認定為恥辱行為。

克里斯將代表澳大利亞參加2008年北京奧運會,可2007年末的一天,他駕駛汽車蓄意撞擊了另一名自行車運動員,行為觸犯了澳大利亞刑法中兩項罪名“危險駕駛造成重大傷害罪”和“交通肇事逃逸罪”。當時,克里斯被警察逮捕,并現場出具“合理司法定罪書”(reasonable jury convict)。雖然,刑事審判程序在北京奧運會結束后才會開啟,但這并不影響澳大利亞奧委會判定克里斯的 “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從而剝奪了他參加奧運會的資格。

第二,部分一般違法行為構成“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一般違法指除刑事犯罪外其他違反法律的行為,包括未達構罪標準的性騷擾、腐敗、賄賂、斗毆或其他反社會行為。這部分行為是否屬于“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判斷時需要結合具體案件和行為的性質、主觀惡性、運動員的權利義務以及事件后果等因素進行綜合考量。例如,拳王阿里違反美國聯邦法律,拒絕服兵役,被紐約州運動委員會認定為“將拳擊運動帶入了恥辱”。

第三,小部分的不當行為構成“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不當行為的外延較前兩種行為更廣泛,既包括挑釁、吸毒、公共場合的酩酊大醉、婚外情等一般意義上違反公序良俗或可能遭致公眾惡評的行為,又包括體育領域特殊存在的不誠信,如撒謊以獲取不正當的比賽利益(如虛報年齡),使用興奮劑、賭球、性別或種族歧視等行為。不當行為中僅有小部分構成恥辱行為,例如,運動員故意服用興奮劑的行為,除違反《世界反興奮劑條例》外,還被認為污染了體育賽場,是“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然而上文祖可夫毆打女兒的行為,符合不當行為的構成要件,但并不必然構成“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這是基于受害人原諒、不知情狀況下偶然拍攝等因素的綜合考量。

殺人、強奸等違反刑事法律的行為以及服用興奮劑等違反行業規范的行為必定構成“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而酗酒、性丑聞、不當言論等違背道德或公序良俗的行為要結合規則制定的目的、權利義務均衡理論、運動員的議價能力以及事件后果等因素進行綜合考慮[9]。

2)處罰主體的適格性。

一部分體育組織規則或運動員簽署的報名表上,會對判斷恥辱行為的主體進行規定。例如,上文尼古拉斯簽署的《成員協議》將判斷是否構成“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的權力賦予澳大利亞奧委會主席;同樣的情況還存在于上文克里斯違反的《澳大利亞奧委會選拔細則》,亦賦予澳大利亞奧委會主席絕對的自由裁量權判斷運動員是否“將體育帶入恥辱”。

上述兩起案件中,仲裁庭對判斷“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的主體提出異議,認為應當賦予組織而不是個人充分的權力去決定奧運代表團成員的去留,包括判斷是否構成恥辱行為。雖然在兩起案件中,仲裁庭最終都維持澳大利亞奧委會對運動員的處罰決議,但也附帶提及修改規則的建議。

筆者認為,仲裁庭在上述兩起案件中的建議是合理的。這是因為,恥辱條款的模糊性(或稱彈性)賦予了判斷主體相當大的自由裁量權,主體適格是對權力的必要限制。不當行為中,既包涵違反體育組織章程、規則的行為,又包涵違反公序良俗,觸發公眾憤怒的行為,對這些行為的區分顯得尤為重要。因此,賦予組織——以集體協商的方式,而不是個人——以獨斷專行的方式來判斷,是維護運動員權利的必要保障。例如,《國際摔跤聯合會反興奮劑規則》第12.4條規定:“任何協會、成員或官員存在與違反興奮劑規則相關的行為,將摔跤運動帶入恥辱的,國際摔聯執委會可以在其自由裁量權基礎上,采取一些被認為與保護這項運動的名譽相關的行動。”將判斷恥辱行為的任務賦予國際摔聯執委會,而非執委會主席,就是考慮到集體智慧大于個人的結果。

3)增強模糊語辭的確定性——“可能(be likely to)將體育帶入恥辱”。

上文案例中,《澳大利亞奧委會道德行為細則》第2.2條第6款規定:“所有相關人員不得實施或參與若為公眾所知后,很可能將本人及所從事的項目或澳大利亞奧委會帶入恥辱的行為。”條文中出現“可能將體育帶入恥辱”的表述。事實上,恥辱條款在設置中,較常出現“很可能”或“可能”的表述,“可能”作為一個表達概率的模糊語辭,增加規則適用的非確定性,那么,這樣的設置是否合理呢?

從法理層面分析,規則文本吸收一定數量的模糊語辭能夠實現立法抽象化、保持規則的彈性、提升規則文本的技術性、創設公民自治空間和彌補成文法語用缺陷。倘若立法者將模糊語詞剔除到規則文本之外,規則文本將會變成一種封閉、僵化的教條。如哈特所言,立法語言的詞義辨別無法通過“就詞論詞”的方式來實現,社會情境、社會關系的種類及其變化,往往無法通過語詞意義直接展現出來。依此理解,語詞的模糊性并不破壞(反而增強)規則在相對穩定與可預見之間的平衡狀態[10]。

從實踐層面分析,“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引入“可能”這一措辭提高條款本身的威懾力,加大了體育組織或仲裁庭在具體案件中的自由裁量權。若“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明確運動員、所從事的項目或體育組織必須已然被帶入了恥辱(must be brought into disrepute),也會出現舉證的難點。事實上的名譽受損需要提供諸如實際經濟收入減少、失去贊助商、減少參賽機會等證據,這顯然在恥辱行為出現之初是難以提供的,最終會導致恥辱條款形同虛設。因此,大多數體育組織的恥辱條款在表述上做了一定的擴充,表達為“很可能”。當體育帶入恥辱成為一種可能的趨勢時,可以防止因為狹窄的證據要求而無法證明的情況。

綜上所述,“很可能”將體育帶入恥辱的表述符合條文設置的法理和實踐需求,可以將其理解為對運動員恥辱行為的擴張解釋。然而,實踐中,為避免因措辭模糊導致體育組織濫用權力的情況,建議適度增加體育組織的舉證責任,要求體育組織提供證明運動員恥辱行為可能性的證據。

4)“公眾所知”的判斷。

已為(可能為)公眾所知是構成“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的一項必要條件。如《澳大利亞足球協會行為法典》第4.4條規定:“本法典所稱將足球帶入恥辱的行為,并不適用于運動員或官員未進入公眾視野的純私人行為。”這是因為,若行為未被公眾所知,它對名譽的損害是有限的,行為的后果僅限于運動員對合同的違反。唯一的例外是,若運動員的不當行為是故意使用興奮劑時,哪怕這一行為并未被公眾廣泛知曉,而僅被體育組織內部知曉,都已然構成“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

若一個行為被一定數量的公眾所看到,“公眾是否知悉”就不存在疑問,例如,比賽現場的行為是為公眾所知的。公眾知悉還明顯存在于這一行為被媒體報道過,媒體的報道是行為公之于眾的推動力。“公共領域知曉”要求信息已經在大多數情形下為一般公眾知曉,而不再是私密的[11]。例如,在澳大利亞,刑事司法程序是公開的,當犯罪嫌疑人面臨刑事指控時,這件事已屬于“公眾知悉”的范疇。

媒體的關注表明一個行為已經為公眾所知,當大多數媒體報道傾向于負面時,不論事實真偽,已然降低對運動員或他所從事的運動項目的評價。如上文尼古拉斯案件中,裁決書寫道:“媒體報道的數量可能反映出運動員名譽受到損害的程度,或者說,他們并不需要去證明報道所依據的事實的真偽,眾多的媒體報道本身就能說明名譽受損到了何等嚴重的程度。”

隨著現代科技的進步,智能手機、攝影攝像設備被廣泛使用。網絡普及和信息傳播高速化大大增加了事件被曝光的幾率。運動員在私密空間的行為都可能被拍到或錄下(甚至直播),影像資料更迅速地被網絡或電子郵件傳輸出去。因此,運動員的不當行為被公眾所知,構成恥辱行為的風險更大了。體育組織在之前的一段時間里,試圖阻止運動員的不當行為被曝光,甚至還形成幫助運動員隱藏不當行為的文化,但新的治理機制下,這些體育組織迫于壓力不得不在公眾面前揭露運動員的不當行為。

綜上所述,被公眾所知是恥辱行為的必要條件之一,眾多媒體的負面報道亦是造成名譽減損的內在因素。隨著網絡時代的來臨,運動員在私生活中不當行為被曝光的幾率提高,越來越多運動員卷入了“將體育帶入恥辱”的漩渦。

3.2? 恥辱條款適用中改進的措施

1)有限度擴張適用。

針對“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運動員常用的抗辯理由有行為并未發生在比賽過程中,行為并非直接與所從事的項目相關,即使行為發生在公眾場合,運動員也會以未發生在官方比賽日為由抗辯。例如,上文案件中,運動員以自己并非正式參賽選手,斗毆未發生在比賽日為由提出異議,仲裁庭最終認為,《ISU道德法典》中的恥辱條款應做擴張解釋。恥辱條款是否能夠擴張適用于非參賽運動員非比賽日的場下行為呢?

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得對“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進行目的解釋。《ISU道德法典》設置恥辱條款的目的是保證賽事順利開展,避免運動員行為減損公眾對滑冰運動的評價,維護ISU基本權益。從這一目的出發,適用“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的對象從正式參賽選手,擴張到以其他形式參與到賽事中的官員、教練、醫生、隨隊人員等。因為,這些人的行為已經被置于公眾視野之下,并與滑冰運動的名譽緊密相連。

其次,場下行為被視為運動員合同義務的一部分,因為場下發生的錯誤行為不僅會減損名譽,還可能影響體育項目及體育組織的未來。曝光度更強的職業運動員,無論場上還是場下都應當保持完美的形象,似乎很難找到借口認為運動員的場下行為與運動項目無關。隨著體育產業規模的不斷擴大,運動員、贊助方、俱樂部等成為利益共同體,運動員行為妥當與贊助方、俱樂部的經濟利益存在密切關聯。因此,贊助方、俱樂部愈發需要尋求對運動員場外行為的控制[12]。

再次,雖然“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允許做一定程度的擴張解釋,但此擴張并非毫無邊界。第一,運動員的犯罪行為,無論場上行為還是場下行為,無論參賽與否,無論比賽日與否,均構成恥辱行為,應受到體育組織的嚴厲懲罰;如克里斯案件中,運動員在私下聚會喝酒后,駕駛汽車撞擊他人,這一場下行為與他從事的自行車運動具有密切相關,構成“將體育帶入恥辱”的行為。第二,運動員的其他不當行為若發生在場下,和比賽無關時,要根據行為本身的惡劣程度定奪是否符合恥辱行為的構成要件;第三,運動員的其他不當行為若發生在場下,和比賽無關時,即使符合恥辱行為的特征,這些因素也可作為酌定減輕情節,減少運動員禁賽處罰的年限。例如:上文米歇爾案件中,雖然《ISU道德法典》被擴張適用,但考慮到運動員諸多不相關因素,仲裁庭最終減短禁賽處罰的時間。第四,運動員的場下行為是否構成恥辱行為,需要結合運動員簽署的合同內容確定,且合同中違反人權的條款無效,如禁婚條款等。

2)處罰遵從比例原則。

比例原則,來源于19世紀德國警察法學,最初用以規制警察權力[13]。行政法領域中,比例原則被用以審查行政行為的合理性,本質是基于公共利益需要而對限制公民權利的國家權利加以限制,有學者簡稱其為“權利限制的限制”[14]。體育領域中適用比例原則,系指體育組織運用自由裁量權對運動員實施處罰,措施的嚴厲性要與運動員的違規行為呈比例,禁止實施超過必要限度的措施[15]。

體育組織基于恥辱行為的處罰要符合比例原則,這一方面是對體育組織在判斷“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時所擁有的巨大自由裁量權的限制;另一方面,也是對運動員,尤其是職業運動員經濟自由權的保障。上文祖科夫案件、米歇爾案件中,仲裁庭均因不符合比例原則對體育組織原決議進行改判。可見,比例原則是運動員面對“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的處罰時,較常使用的一項抗辯理由。如何善用比例原則,更好處理“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呢?下文將從比例原則子原則(適當性原則、必要性原則及均衡性原則)的角度展開闡述。

其一,適當性原則要求體育組織的處罰措施有助于合同目的的實現。體育組織章程或贊助協議中加入“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旨在維持體育項目或運動員在公眾心中的良好形象,若運動員行為導致此目的無法實現時,體育組織只能依照約定給予處罰或解除合同。新澤西籃網隊球星杰森在2002年被指控過失殺人,由于他與球隊簽訂的“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僅限于故意犯罪,即使被指控過失殺人,籃網隊也無法終止合同,仍需繼續支付百萬美元的報酬[16]。若籃網隊因杰森過失殺人解除合同,違反合同目的,也不符合比例原則中適當性原則要求。

其二,對運動員權利侵害最小的手段才被認為符合必要性原則的要求。上文案例中,國際泳聯最初給予祖科夫不少于6年的除名處罰。除名,相對于禁賽,是更嚴厲地將運動員排除在某項目之外的處罰。除名,相當于剝奪運動員擁有的參與某一項目的權利,禁賽只是中止或暫停參賽權的措施。因此,除名處罰在本案中不符合必要性原則的要求,最終被禁賽處罰取代。

其三,均衡性原則要求運動員利益受損應與處罰措施追求的目的合乎比例。運動員因恥辱行為受到處罰,體育組織追求的目的為扭轉公眾因負面事件減損評價的態勢。這一過程中,需要考量具體案件中諸多酌定減輕情節。可能構成“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酌定減輕情節的事實包括:(1)運動員與賽事或項目的關聯度不大,如運動員非職業選手,而只是業余選手,或運動員未參加特定賽事,而只是隨行人員等;(2)事件后果未經大規模報道,負面影響限于特定范圍,如米歇爾案件中斗毆事件僅為賽事舉辦地小部分民眾知曉;(3)受害人過錯或已經得到受害人同意,如上文案件中,祖科夫的女兒在媒體上澄清父親并未傷害自己,上文2.3案例中,運動員D對斗毆事件的發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等;當出現以上情節時,體育組織應當從比例原則的角度考量所實施處罰的均衡性。

綜上所述,體育組織依據“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對運動員施加處罰時,應根據具體案件靈活適用比例原則,從適當性、必要性和均衡性角度,力求處罰措施與恥辱行為的惡劣程度成正相關關系。

4? 對我國的啟示

4.1? 存在的問題

1)規則設置——“窮盡列舉”存在弊端。

中國運動員因“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遭到體育組織紀律處罰的案件偶有發生,國內運動協會的規則中亦存在“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但不同于國際單項體育聯合會的是,國內運動協會的處罰一般不采用“籠統而模糊的”描述,而多采用“窮盡列舉”形式,將恥辱行為及其處罰措施零星而詳盡地規定在不同的條款中。

以《中國籃球協會紀律準則和處罰規定》(簡稱《籃協處罰規定》)為例,其中,第23條規定:“運動員、教練員、技術官員及工作人員不得發表對裁判工作的評論,不得發表與籃球比賽有關的不負責任、無事實依據、蓄意攻擊性的,對中國籃協、會員協會、贊助商、賽事參與者的不當言論。對違規違紀者給予警告、通報批評、罰款或核減經費2 000~20 000元的處罰。”第25條“嚴重違反體育運動精神行為的動作和言行”又規定:“運動員在場上作出侮辱性、威脅性的手勢或肢體動作,包括但不限于吐口水、豎中指,擲球攻擊、摔砸物品等,應當受到相應禁賽或罰款。”此外,第19條“賽區生活違規”、第22條“比賽禮儀或相關儀式”、第24條“干擾比賽”、第26條“暴力行為”、第27條“打架、斗毆、群毆行為”等條款中均包含不同類別的“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可見,中國籃協的紀律處罰規則詳細闡述行為的不同類型及各自的法律后果。當運動員違規時,可對應規則的行為模式,得出明確的處罰結論。這樣的做法可減少“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適用時的模糊性,但是,和《籃協處罰規定》一致的規則中,采用“窮盡列舉”形式描述“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存在諸多弊端。

其一,行為性質多樣,未能明確分類。《籃協處罰規定》第18條至24條屬于“一般性違紀行為”,第25至28條屬于“嚴重違反體育精神行為”。一般違紀可以理解為違反《籃協處罰規定》的行為,而嚴重違反體育精神這類行為中,體育精神具體指的是什么呢?是我們慣常理解的體育道德嗎?那么,第18至24條都是“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嗎?這些問題《籃協處罰規定》并沒有給出答案。事實上,“一般違紀”和“嚴重違反體育精神”是依據行為的嚴重程度進行的分類,而這樣的分類是不慎妥當的。一方面,這兩類行為均包含體育不當行為、違法行為、違紀行為、“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等,分類標準混淆了不同行為的性質;另一方面,行為的嚴重程度本屬主觀判斷,缺乏分類的客觀性。

其二,條款相互包含,難以明確界定。《籃協處罰規定》第23條“歧視和不當言論”與第25條第4款“使用挑釁、職責等不當言論挑起事端”存在包含關系,若運動員因發表不當言論將籃球運動帶入了恥辱,難以找到充足的理由,選擇唯一條款對他進行處罰。因此,“窮盡列舉”的形式描述將體育帶入恥辱的行為可能造成不同條文之間的包含關系,使得紀律處罰機構在日后的適用中難以抉擇。

其三,無兜底條款,未列舉的行為性質待定。《籃協處罰規定》和《中國足球協會紀律準則》(簡稱《足協紀律準則》)均采用“窮盡列舉”的方式來描述“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籃協處罰規定》中涉及與恥辱行為相關的有7個條文,而《足協紀律準則》中有8個條文,但兩個文件全篇均未出現“將體育帶入恥辱”的籠統描述,這樣的做法使得未列舉的行為性質難以確定。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足協紀律準則》第113條規定,本準則未列明的違規違紀行為,紀律委員會有權參照相類似的規定予以處罰。這樣的規定賦予紀律委員會過大的自由裁量權處理“法無明文規定”的違規行為,可能對處于弱勢方的運動員不利。

2)規則適用——易出現條文之競合。

以《籃協處罰規定》和《足協紀律準則》為代表的國內運動協會規則,更多采用“窮盡列舉”的形式描述“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涉及的條文數量較多,零星分布,使得處罰機構在適用中可能存在條文競合的問題。

2015年7月17日中超聯賽第20輪廣州恒大客場對陣遼寧宏運,比賽中始終有遼寧球迷對恒大球員郜林進行有組織的辱罵。在郜林打入第2個進球后,他朝看臺做了“打臉”的慶祝動作。比賽結束后,一位遼寧宏運球迷仍大罵郜林本人及他的家人,郜林忍無可忍后向這位球迷扔鞋反擊。足協經過開會商討,認為郜林的行為將足球運動帶入了恥辱。

然而,郜林的行為違反的是《足協紀律準則》第60條“球員或官員在比賽過程中挑釁公眾”,還是第53條“實施非體育行為——具有攻擊性、侮辱性或辱罵性的語言,手勢或動作”呢?顯然,在這起案件中出現兩個條款的競合,球員郜林對觀眾扔鞋的行為同時違反了兩個條款,到底應當遵循哪個條款進行處罰成了紀律委員會難以決斷的問題。依據第60條,運動員應當被“停賽或者禁止進入替補席3場,并處罰金至少3萬元”;而依據第53條,運動員則應當“停賽,或禁止進入替補席,或禁止進入體育館(場)2場,并處罰至少2萬元”。雖然,最終紀律委員會作出了一個折衷的決議:停止郜林參加中超聯賽5場,并處罰款2.5萬元。但由此案例可知:條文本身的競合給適用帶來了很大難題。

4.2? 解決的方案

1)厘清與其他體育不當行為邊界。

為了解決窮盡列舉和條文競合等問題,未來國內運動協會在修改紀律處罰規則時應當厘清“將體育帶入恥辱”的行為與其他體育不當行為的界限,在處罰規則總則部分單設“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

以《足協紀律準則》為例,“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相關的條款主要集中于第三章“罰則”的前5節中,第1節為“比賽中的違紀”,第2節為“威脅”,第3節“弄虛作假”,第4節為“違背公平競賽精神的行為”,第5節為“使用興奮劑”,這5節中均包含“將體育帶入恥辱”的內容。目前的設置存在較大問題:其一,5節分類標準不一,“比賽中的違紀”是按照行為發生場所進行的分類,而后面4節是按照行為的性質進行的分類;其二,第3節中“違背公平競賽體育精神”的特點難以界定,且容易和前面第2、3節相互包容。

因此,建議將《足協紀律準則》第3章“罰則”的前5節進行整合,嚴格按照體育不當行為的性質分類,統一標準,設置體育犯罪行為、一般違法行為、違反紀律處罰條例的行為和“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4種類型,一方面,避免目前分類標準不一的問題,另一方面,有利于處罰機構依照行為所觸犯規則的嚴重程度而加大處罰力度。

2)修改條文形式——增設兜底條款。

列舉式的條文設置給裁判者提供便利,但也存在問題。一方面,運動員的恥辱行為多種多樣,事先全盤預設并寫入條文較為困難;另一方面,過于細化條文設置容易造成規則競合。即使上文1.1提到《澳大利亞足球協會行為規范》采用列舉形式描述“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但它在規則最后一條也嵌入兜底條款,即“其他任何減損足球或澳大利亞足球協會聲譽的行為均包含在內”,可見,兜底規定對于“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具有重大意義。因此,建議我國各大體育運動協會借鑒國際經驗,將各自紀律處罰條例中的恥辱條款進行整合,改“列舉式”為“描述式”,給恥辱條款留下必要的彈性區間。

以《籃協處罰規定》為例,目前涉及恥辱行為的條款集中于第3章“罰則”的第1節和第2節中,總計有7個條款,涵括體育暴力、干擾比賽、違反體育精神等方面。建議將這7個條款進行必要整合,于第3章“罰則”的統領部分單設“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以“籠統而模糊”的形式進行兜底規定,為日后的處罰留下彈性的空間。

綜上所述,國內運動協會的紀律處罰規則中包含“將體育帶入恥辱”條款,但多采用列舉的形式零星規定于不同的條文中,這樣的設置容易造成體育不當行為分類混亂和適用中條文競合等問題,建議未來運動協會修改章程時,效仿國際體育單項聯合會的做法,以兜底條例的形式單獨規定“將體育帶入恥辱”行為,促進體育運動的長足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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