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鵬
摘要:詩詞鑒賞是語文教學的重要環節,傳統的教學方法集中在變換各種讀的形式,逐句零碎的欣賞,令課堂陷入一種“碎問碎答”中。本文以為,課堂教學集中信息和方向,教給學生一點實在的東西,比如詩詞賞析的方法,比如人文主題的拓展……也許會收到更好的學習效果。
關鍵詞:詩詞鑒賞;教學目標;明確
筆者在前段時間聽了一節詩詞賞析課。李白的《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是一首七言絕句,整首詩只有二十八個字,教師選擇用一節課教學這首詩。
有一點比較可惜的是,盡管詩很短,教師依然沒有讓學生動筆寫一寫詩,沒有教給學生欣賞詩的方法,沒有讓學生動筆去寫一點賞析。教師的教學,在變換各種讀的形式,在逐句零碎的欣賞,在一個個問題進行提問,用余映潮老師的話說,是“碎問碎答”。
這首詩,其實用不著教一節課,尤其是面對優等生的時候。如果,硬是要教一節課,我們何不教深一點、明確一些呢?何不教給學生欣賞詩歌的方法?何不引導學生學習怎樣欣賞詩歌呢?
比如,我們引導學生思考,如果我們抓住一個字欣賞這首詩歌,我們可以抓哪一個字?你能不能圍繞著這個字,寫一點賞析文字?這是著眼整體的欣賞,教師在引導學生討論的過程中,可以讓學生暢所欲言,也可以給予一定的引導,也可以給出賞析的范例。比如,我們可以抓住“愁”這個字欣賞這首詩歌,賞讀“為什么愁”“怎樣表現愁”等。這樣做,就教給了學生一種欣賞詩歌的思路,學生下一次拿到一首詩歌,他就會想,我可以抓住哪一個字,去讀懂這首詩歌呢?
舉一個例子。一位教師曾在教授李白的《行路難》時,圍繞“一個詞”展開一節課的學習。教師在課堂上只展示了一個問題:“將登太行雪滿山”中“雪滿山”一詞在文學史曾發生過幾次流變,最早的版本是“將登太行雪暗天”,出自宋蜀本,后來有人改為“雪暗山”,再后來有人改為“雪滿山”,清代蘅塘退士所編《唐詩三百首》中亦用“雪滿山”,所以在當今古詩文通行的版本中也就延續了這一表述。緊接著,這位教師讓學生來賞析哪一個說法更好?這個問題一拋出,立刻引起了全場同學包括聽課老師的興趣。
在“雪暗山”與“雪滿山”的比較中,學生說道:“雪暗山”與“雪滿山”都表現了大雪封山的場景。“雪滿山”很形象,能讓人很直觀地想象出大雪封山的場景;而“雪暗山”除了描繪出滿山大雪之外,還從色彩光線的角度展現了當時天氣的昏暗與大雪之厚。在這樣的昏暗光線下,除了自然因素限制了登山之外,更多的是作者的心理因素,而“暗”字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了這樣的心理。因此兩者相比,“雪暗山”的意境更佳。而在“雪暗山”與“雪暗天”的比較中,學生繼續說道:“雪暗山”與“雪暗天”的表現手法是一致的,然“雪暗天”所表現出來的意境是“雪暗山”是難以達到的。山與天相比,何足道哉?而且“雪暗天”給人帶來的壓抑之感造成的行路之難,又豈是“雪暗山”所能相匹的?
聽到學生在深入思考之后,緊抓字詞,層層遞進富有邏輯層次的品讀,筆者在心中不禁暗自稱嘆。那對于為什么意境更好的“雪暗天”會被“雪滿山”代替并成為主流,老師解釋道:一、“雪滿山”出自鮑照的《鶴舞賦》,原文“冰塞長河,雪滿群山”,李白“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一句即引此句,因而這就成為“雪滿山”一說的有力證明。但對于詩仙李白,他難道只會照搬原句嗎?第二個原因,也即是我們從這首古詩用詞的流變中,得到的啟示:盲從者隨之。不得不說,有時候,一個想法或者言論要想流傳下去,有好的內涵不一定管用,但是有一個追隨者甚多,影響力巨大的載體,就很管用了。接著,教師引用了李敖先生在《恰似我的溫柔》一書《扭曲殷海光吳豐山盲從》的注釋:“在詩境上,也以“雪暗天”為勝。后人改為“雪暗山”的,更等而下之改為“雪滿山”的,盲從者隨之。”當教師解釋完后,學生們皆有恍然大悟之感。課后筆者再次沉思,本課堂目標明確,可操作性強,對于學生來講,這堂課收獲的不僅僅是怎樣圍繞“字”與“詞”品鑒賞析詩歌,更是邏輯思維的提升,甚至是對中國千年文化流傳的深刻認知。這才是真正的完美的詩歌賞析課!
當然,我們也可以引導學生逐句欣賞詩歌,引導學生選擇某一句寫一點賞析。我們還是以這節課教師的教學為例,做一點調整,看看怎樣將“教學生讀懂一句詩”升華為“教學學生學習欣賞詩歌的方法”。回到李白的《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教師在教“楊花落盡子規啼”這一句時,提出的問題是:“可寫之景很多,為什么詩人僅寫了楊花、子規?”這樣的提問,著眼于詩歌本身,著眼于讀懂詩句。學生聽了教師的講解后,或許能讀懂這句詩歌,但僅僅是讀懂了這句詩,仍未學會賞析詩歌,仍未掌握詩歌賞析的方法。現在,我們將問題調整一下,我們這樣問:“欣賞這首詩歌,我們可以從哪兩個詞入手?”或者說:“欣賞這首詩歌,我們可以怎樣入手?”然后,我們引導學生從“寓情于景”寫法入手,讀懂這句詩歌的思想內涵和藝術特點。更重要的是,我們還讓學生動筆寫一寫“書面賞析”,寫一寫對這句詩歌思想內容和藝術表達的理解。我們這樣做了,下一次,學生拿到一首詩歌,面對一句詩歌,他們就會想,我該怎樣去欣賞這句詩呢?我該抓住什么方面欣賞詩歌呢?逐漸地,孩子們一點一點就學會了欣賞詩歌,賞析詩歌。
筆者曾在教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時,布置給學生一個作業:請在你背誦過的詩詞中尋找以“明白如畫”為特點的詩詞名句,并分析其妙處。果然,很快學生找到了像“月落烏啼霜滿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等經典的詩句。對于為什么一些明白如常的話,卻總能讓人覺得意蘊無窮時,有同學分析總結道:意韻和辭藻其實沒有必然的聯系,中國古人認為質樸簡單少修飾而有意韻,反而更是功力的體現。中國古詩里,素來有此傳統:物象陳列、勾勒畫境。這是中國經典的“符號美學”的體現。更有同學補充說,這樣的手法甚至影響了西方文學的創作,比如美國著名詩人龐德就喜歡翻譯中國詩。而他著名的詩作《地鐵站臺》,其實就是運用中國古詩手法:這幾張臉在人群中幻景般閃現,濕漉漉的黑樹枝上花瓣數點(In a Station of the Metro,The apparition of these faces in the crowd)。也是典型的敘述畫面、渲染畫面感,僅此而已,卻有韻味無窮之感。你看,給學生一個畫面感的切入“支點”,他們卻“撬起了”整個的中西方詩歌,收獲不可謂不大!
一首短短的詩歌,一首短短的絕句,如果我們教一節課,我們一定要做一點挖掘,動一點腦筋,教給學生定一個明確的目標,教一點實在的東西,比如賞析的方法,比如人文主題的拓展……而不可站在原點,雞零狗碎,讓寶貴的時間嘩嘩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