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和這樣的我戀愛吧

卡利多的蓋子

故事是從一場“事故”開始的。那時我正讀高中，暗戀一個男生將近一年。對于喜歡他這件事，我一直是不動聲色的。直到我即將轉學之際，閨密慫恿我去跟他表白，說：“再不表白就來不及了！”

像被某道閃電擊中似的，在一個炎熱而無聊的晚自習，我終于繃不住了，決定“壯士斷腕”——去表白。然而，在那個暗戀的男生班級門口，我兜兜轉轉了好幾圈，依然不敢把他叫出來。

塞林格說得沒錯，“愛是想觸碰又收回的手。”為了給自己壯膽，我溜出學校買了幾瓶酒，不都說酒壯慫人膽嘛！喝了幾瓶啤酒后，我竟然感覺還不夠上頭，于是又加了一瓶白酒。這之后，我的大腦和意識就開啟了自動不可控模式，表白這件小事的演化，也一發不可收拾。

等我酒醒和被告知完整表白過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悔之晚矣！

據好友描述，我在便利店喝完酒，回到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沖上教學樓的天臺，然后開始大喊那個男生的名字，一場轟轟烈烈的表白秀就開始了……

一

恰逢當時整棟教學樓的同學都在上晚自習，安靜的校園傍晚為我的表白創造了絕妙的“天時地利”，“人和”當然就是本人天生一副大嗓門。這一喊不要緊，各個班級自習室里，不斷有人探出頭來，偵察和尋找聲音的來源。

在單調如水的高中時期，難得有這樣一場出奇的“好戲”上演，同學們壓抑許久的熱情瞬間被點燃。有人在聽清我喊的名字后，開始起哄那個男生出來接受我的表白；也有認識我的好心同學，在意識到我“發瘋”后，上天臺來試圖平息風波，想拉我下去。“我不！”場面一度失控。

僵持了一會兒之后，也許我在酒精的作用下開始頭昏腦漲，也許因為表白遲遲沒有得到回應——那個男生并沒有現身，我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使出絕招：大哭！天知道當時的我是怎么想的！

鑒于本人屬于力氣大的女生，脾氣上來后更是沒人攔得住。

這樣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我們班四五個男生拉我都拉不動，其間我還“誤傷”了一名男生——不小心扒下了他的褲子。而這，還不是“社死”現場的高潮。

這樣的大場面，可想而知，自然引來了老師們的關注——即使在沒有老師監督的自習時間，依然招致了校長、教導主任、班主任的親臨。所幸的是，他們來的時候，好戲已經開場一段時間了，老師們完美錯過了我的“表白”，只看見我在天臺痛哭流涕了。

因為這特殊的場所，以及我動情的痛哭，老師們竟然以為我要自殺。我的同桌為了蓋過事情的“真相”，挽回我的顏面，靈機一動，也跟班主任說我是因為學習壓力太大，想不開，才哭成這樣的。

于是，故事的結局就演變成了這樣：校長、教導主任、年級主任和班主任，四個人圍著我，牽著我的手，陪我在校園里轉了一圈又一圈。其間他們一直在開導我，勸我，讓我不要在這個階段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整場表白鬧劇的主題升華就是，我哭我的愛情，他們講他們的教育。

更可憐的是我的同桌，一邊要跟在我身后憋笑，一邊生怕我再來一句“表白”戳破真相。而我作為主角，在了解完整個過程后，無地自容，恨不得當即轉學，離開這個學校。

承蒙老天厚愛，在我轟轟烈烈表白的當晚，那個男生去參加籃球比賽了，全程錯過了本人的“大型社死現場秀”。直到第二天，他才被同班同學告知了這件事，據說他當時并沒有什么反應，依舊維持著一貫的高冷人設。

而我幾乎因此“一戰成名”，每天都生活在同學們的“群嘲”之中。但是想著即將轉學，也懶得再去理會此事。

二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一個月后。不得不說，“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在一個晚自習放學后，本人一不小心踩空樓梯，整個人摔下臺階，左膝蓋軟組織挫傷，從此需要拄拐行走。這讓“聲名大振”的我，在校園里更加醒目了：一個曾經在天臺上公開表白未成功的拄拐少女。

拄拐的前幾天，我爸一直負責接送我，后來因為他實在太忙了，于是讓我自己打車上下學。摳門的我又覺得打車太貴，得虧患難見真情——我們班幾個同學自愿放學后，輪流騎小電驢送我回家。

有一天，輪到我的同桌送我回家，在我們說說笑笑走到校門口時，迎面撞上了那個男生——那是我在“表白”之后第一次正面遇見他，之前我一直刻意在躲避。接下來，同桌的操作讓我和那個男生都迷惑了。她直接叫住他，把我交給他，說：“你來送她吧！”甚至，都沒等那個男生答應，她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 我還來不及反應，表情凝固在臉上。為了緩解尷尬，我對他說：“我同桌開玩笑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說完轉身想走。

他沒說話，但竟然就這么跟著我走了過來。那天，全程一小時，我是拄著拐走回家的，他就一直默不作聲，安靜地跟在后面，把我送回了家。

之后連續三天，他一放學就準時到我們班門口等我，然后送我回家，其間我們的交流也特別少。

而且，每一次他都是走著送我回家的。我無法理解，他明明就有小電驢，但是他偏偏不騎。

也許當時的我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也沒想過問他，畢竟“身殘志堅”的我，明明可以選擇打車，卻非要和他走回去。

第四天，他終于開竅了，開始騎車載我。當然，他并沒有像童話故事里那樣把我公主抱上車，而是蜻蜓點水地攙扶了我一下。不過這一次，他騎車載我走了一條比平日都遠的路，沒有直接送我回家。

后來他告訴我，當時就是想跟我多待一會兒，所以故意繞了遠路。原來，前三天他感覺走路陪我回家，可以和我待的時間更長，之后想到這樣對我的傷勢沒有好處，才開始騎車。

三

在他騎車送我回家的那段日子里，我們通常都是長長的沉默。只不過，有一次他騎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停下，偶像劇男主角般轉過頭來看著我，笑了。我當時真的慌了，心臟撲通撲通跳動著，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然后，他沒來由地說了一句“我以前怎么沒看出來你這么勇敢”——雖然過去了很多年，這句話我一直記得清清楚楚。

當時，我整個腦子都是蒙的，不知如何作答。他也沒有再追問，繼續騎上車把我送回了家。到家后，他問我微信號是什么。加上好友之后，我們開始保持線上聯系，關系也比之前熱絡了許多。只是我感覺，他始終沒有想要回應我這份喜歡的意思。

臨近學期末的一個周末，我再一次按捺不住心里的悸動，給他發微信說到底要不要在一起。發完之后的三小時他都沒有回我，在我徹底死心，以為再一次表白失敗后，他發來了信息：去打籃球了，沒看手機。

為什么我每次表白他都在打籃球？這命運般的籃球，也許就是他委婉拒絕我的借口。我放下手機，不再理會。

過了一陣，一個電話打了過來，說：“我以為我每天送你回家已經算是回應了，難道我們還沒有在一起嗎？”

毫不夸張，聽到這句話的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果然是直男的戀愛，你不說，我怎么知道呢？

后來那個男生告訴我，他之前其實也曾關注過我，只是當時并不喜歡我，在得知我表白的時候，內心比較復雜，好像突然被我的勇敢吸引了，開始對我產生興趣；后來又苦于不知如何回應我，在順勢接下我同桌贈送的送我回家的機會后，通過慢慢認識、了解，才真正喜歡上我。

在我的第二次表白成功后，我和他開始了一段長達六年的甜甜的戀愛。去年，我們和平分手，但是在我心里，這段感情已經是最美好的結局了。

因為，和他在一起的那幾年，我是快樂的，沒有誰是注定陪誰走到最后的。和自己喜歡、剛好又喜歡自己的人，共同經歷一段時光，足矣。

（摘自“每日豆瓣”微信公眾號，河川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