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本糧油科技支持政策效果評價*

林曉蕓 洪燕真，2，3

(1 福建農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福州 350002；2 國家林業和草原局集體林業改革發展研究中心 福州 350002；3 福建高校特色新型智庫集體林業改革發展研究中心 福州 350002)

木本糧油是以板栗、棗、柿子為主的木本糧食和以油茶、核桃、油橄欖為主的木本食用油料的合稱。木本糧油產業不占用耕地淡水資源，具有良好的經濟、社會、生態效益[1]。近年來，隨著國民經濟高速發展，木本糧油產業的發展已經從發展林業產業層面提升到保障國家糧食安全戰略高度[2]。

2020年11月24日，國家發展改革委、國家林業和草原局等10部門印發 《關于科學利用林地資源促進木本糧油和林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意見》，提出進一步加強對木本糧油產業的科技支持。發展木本糧油產業既是緩解糧油供需矛盾、維護國家糧油安全的重要舉措，又是優化國民膳食結構、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現實需要，也是加快國土綠化、改善生態環境的有效途徑[3－4]。有研究表明，木本糧油的生產效率主要取決于優良品種的選用、新技術的采用和勞動、資金的投入密度[1]。因此，制定有效的科技支持政策以促進木本糧油產業的科技研發、創新及推廣應用，對提升木本糧油生產效率、推動產業升級有重大影響。開展政策評價是保障政策有效性的重要方式，但已有文獻對木本糧油政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補貼政策的效果及對農戶行為的影響上[5－8]，而在木本糧油科技支持方面則主要研究技術培訓和科技推廣對木本糧油產業發展的影響[9－11]，少有對木本糧油科技支持政策效果的研究。本文梳理木本糧油科技支持政策，分析木本糧油主產省(區)農戶調查數據及林業統計年鑒數據，歸納木本糧油科技支持政策的實施效果，以期為木本糧油科技支持政策的制定和有效實施提供建議。

1 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首先，從中央人民政府、國家林業和草原局官方網站收集木本糧油科技支持相關政策，分析政策實施目標、實施標準、實施對象等，梳理木本糧油科技支持政策的主要內容，挖掘政策演進的特點。其次，運用課題組實地調研數據資料和2012—2019年 《中國林業統計年鑒》木本糧油相關數據，歸納出木本糧油科技支持政策的實施效果。課題組于2014—2018年多次到河南、云南、北京、山東、湖南、福建和河北等木本糧油主產地區進行實地調研，河南主要是調查核桃和大棗，云南和北京主要是調查核桃，山東主要是調查核桃、板栗和仁用杏，湖南和福建主要是調查油茶，河北主要是調查板栗。利用訪談法，對相關林業管理部門、生產企業、合作社等進行半結構式訪談，了解木本糧油科技支持政策實施情況及產業發展狀況，共獲得樣本36份，其中相關林業管理部門15份、生產企業15份、合作社6份；對種植木本糧油農戶進行小組訪談或個體訪談，了解其木本糧油種植情況及科技的使用與需求，獲得樣本共計50份。運用問卷調查法，向北京林學會組織的核桃種植戶栽培管理技術培訓會議與會人員發放核桃栽培管理技術需求的調查問卷，發放問卷250份，回收問卷250份，其中有效問卷228份，有效率91.20%。

2 木本糧油科技支持政策的主要內容

木本糧油科技支持政策的主要目標為，通過對木本糧油產業的科技創新、推廣、轉化提供支持，促進木本糧油產業良種苗木、機械設備、栽培管理技術的研發與應用，提高木本糧油產業的生產效率，實現木本糧油產業高質量發展。木本糧油科技支持政策 (表1)主要包括良種繁育、機械設備、栽培管理等方面的科技創新政策，及科技成果推廣政策、科技成果轉化政策；主要形式是財政對科技的支持，如設立研發基金支持科技創新和發放林木良種補貼、農機具補貼等。

表1 木本糧油科技支持政策

木本糧油科技創新政策主要針對優良品種、機械設備、栽培管理技術的研發與創新:在良種繁育方面，通過加強良種苗木的選育研發創制優異新種質，形成現代育種體系；在機械設備方面，提出將木本油料采集、烘干、加工及綜合利用列入國家科技創新開發項目，將符合條件的木本糧油良種培育、優質豐產栽培、林機裝備、循環利用、儲藏加工、質量檢測等方面的關鍵技術研發納入國家科技計劃，并建立包括科研院所、大學、創新型企業、規模化基地在內的林機產業創新聯盟，打造完整的技術創新和市場化推廣鏈條；在栽培管理技術方面，提出重點突破增產提質增效理論和方法，形成高效輕簡技術，促進主要木本糧油產業提質增效。木本糧油科技成果推廣和科技成果轉化政策支持主要是通過建設生產示范基地和發放補貼來實現的，其中生產示范基地主要用于推廣木本糧油優良品種和高效栽培管理技術，發放補貼則主要是推廣木本糧油機械設備。例如，2014年發布的 《關于加快木本油料產業發展的意見》和 《全國優勢特色經濟林發展布局規劃(2013—2020年)》提出，建設良種基地、定點苗木生產基地、優質高產示范基地，通過推廣優良高產新品種和配套技術示范，推廣適用栽培、撫育、采收技術和模式，促進規模化提升產業化水平；同時，也提出加強農機具購置補貼、林業科技推廣示范等補助政策對優勢特色經濟林進行扶持。在之后的 《關于科學利用林地資源促進木本糧油和林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意見》中，也提出擴大農機購置補貼范圍。

可以看出，國家對于木本糧油科技政策方面的支持主要來自于林業產業發展、林業科技政策或木本糧油總體發展政策，雖然少有針對木本糧油科技的專項政策，但是對木本糧油科技發展的重視逐漸加深，持續強化科技政策支撐。且隨著木本糧油產業的發展，科技支持政策的重點也在不斷調整改變，從支持木本糧油特色種苗、優良品種選育研發和基礎設施機械設備推廣轉變到攻克關鍵技術形成體系、建設生產示范基地、推廣先進適用技術，到近年來的針對不同品種建設專業的研究機構、生產基地，支持全產業鏈創新，不斷提升科技支撐能力。

3 木本糧油科技支持政策實施效果

3.1 推動木本糧油良種研發與使用

在對湖南的油茶、云南的核桃實地調研中發現，各項相關政策措施有力地推動了木本糧油良種研發與使用。云南省林業科技工作者培育出了云南大泡核桃 (又稱漾濞泡核桃、泡核桃、茶核桃)、大姚三臺核桃 (又稱草果核桃)、細香核桃、圓菠蘿核桃、小泡核桃、大白殼核桃等29個適宜云南自然環境的核桃良種，其花枝率、座果率、單株產量、單位面積產量、抗病性等均高于北方核桃。湖南省保存了2 000多份油茶種質源，約占全國的26%；選育了110個湘林、華碩系列的木本糧油新品種，涵蓋全國約65%的品種類型；獲得國家和省部級科技成果17項和國家發明專利3項，在木本糧油產業良種研發與推廣上發揮了重要作用。目前，通過全國或省級審 (認)定的國家油茶良種有375個，其中通過國家審 (認)定的有 73個[12]，國家重點推廣優良品種162個；良種油茶鮮果出油率提高到6.40%，每公頃油茶產量3 kg以上的良種得到了普及推廣[13]。據 《中國林業統計年鑒》數據，2018年油茶良種苗木產量從2012年的25萬株/hm2上升至26萬株/hm2，油茶良種苗木生產能力大幅提升，有效保障了優質種苗的供應，良種使用率提高到95%以上[14]，良種推廣效果顯著。

3.2 推進研發機構和生產示范基地建設

在國家政策的大力支持下，各地積極推進研發機構和生產示范基地的建設，目前針對不同樹種形成了一批專業機構和平臺機構，建立了一批良種示范基地、產業發展基地、標準化示范區。在油茶產業方面，建設了國家油茶工程技術研究中心 (湖南)、國家油茶科學中心(中國林業科學研究院)等研發平臺，及國家林業和草原局油茶生物產業基地 (湖南省常寧市)、油茶產業科技示范園等集成示范基地。在榛子產業方面，建設了中國林科院林業研究所榛子研究創新團隊、遼寧省經濟林研究所等專業機構，及榛子產業國家創新聯盟、國家林業和草原局榛子工程技術研究中心、中國經濟林協會榛子分會等平臺機構。研發平臺的建設日趨完善，進一步加強了優良高產新品種、豐產栽培配套技術的研發，以及良種基地、定點苗木生產基地和優質高產示范基地建設。

3.3 促進木本糧油經濟林提質增效

在一系列科技支持政策的扶持下，各地加大了良種和機械的投入使用及栽培管理技術的推廣，木本糧油種植面積和產量不斷增加，低效林改造工作不斷推進，單位產量也在逐步提升，提高了木本糧油經濟林質量和生產效率。據 《中國林業統計年鑒》數據，2019年木本油料產量770.63萬t，為2012年的4.36倍，木本油料產量顯著上升；2019年以板栗、棗、榛子為主的木本糧食產量762.02萬t，為2012年的1.33倍。油茶產業在木本糧油產業中具有代表性，2019年中國油茶種植面積達到433.05 hm2，較2012年增長83.16 hm2，2012—2019年平均每年新造油茶林16.55 hm2，共改造低效油茶林116.30 hm2；2019年油茶籽產量 267.93萬 t，為2012年的1.55倍；茶油產量55.38萬t，單位面積平均產量0.68 kg/hm2。木本糧油經濟林提質增效明顯。

3.4 專業機械的開發與使用不足

隨著木本糧油產業的發展，木本糧油植物采摘技術也得到了極大提高，但與國外該領域的技術水平相比還有一定差距，國內不同地區間也存在差異，且木本糧油苗木種植、撫育、果實采摘、籽殼分離、干燥等設備的技術創新多數仍處于科技研發階段[15]。在對木本糧油主產省 (區)農戶的調查中發現，由于木本糧油作物大多種植于山區和丘陵區，其對林業機械的需求較大，但農業機械購置補貼專項目錄基本屬于農作物種植范疇，涵括的林業機械類別非常少，因而對于推動木本糧油機械的使用效果非常有限。此外，木本糧油涵蓋樹種多，不同樹種對于采集、烘干、加工等設備的要求不同，需要突破的關鍵技術存在差異，研發難度大。如油茶是花果同期作物，采摘設備的重點在于不損壞花朵的同時進行果實采摘；而核桃樹干高大，尚未研發出合適的采摘設備，主要還是以人工采摘為主。

3.5 木本糧油科技推廣效果不夠顯著

現有的木本糧油科技支持政策通過支持林間栽培管理技術研發和對科技推廣示范項目實施補貼，促進了林業科技的推廣；但由于支持的項目數量和范圍有限，項目實施過程中農戶的參與積極性低，導致木本糧油良種使用和豐產栽培技術培訓的效果還不夠顯著。實地調研結果顯示，湖南省以縣為單位，開展油茶非物化技術年均網絡視頻教學1～2次、集中培訓6～10次、現場示范30余次，年接受油茶非物化科技培訓的林農超4萬人次。河南省盧氏縣通過核桃種植管理技術的培訓，核桃產量得到了明顯提升，同時還組織大量專家為山東等省的核桃種植戶進行培訓，林業科技推廣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對北京林學會組織的核桃種植戶栽培管理技術培訓會議與會人員進行的問卷調查顯示，63.16%的農戶認為 “缺乏技術”是核桃經營的主要困難，嚴重制約著核桃產量和品質的提升；93.42%的農戶認為核桃栽培管理技術培訓很必要，而74.56%的農戶每年參加技術指導次數在2次以下，可見當前核桃栽培管理技術培訓不足。通過分析農戶核桃栽培管理技術需求發現，基本上所有的農戶都愿意參加技術培訓，農戶對核桃栽培管理技術培訓的需求非常強烈，但目前的技術培訓主要采取講座的方式，而農戶更傾向于實地指導的培訓方式，這與農戶的實際需求不匹配，導致農戶參與科技指導積極性低，未能取得應有的推廣效果。

4 政策建議

木本糧油科技支持政策的出臺與實施推動了木本糧油良種的研發，提高了農戶的良種使用率，完善了研發平臺和生產示范基地建設，加大了對木本糧油機械設備和栽培管理技術的推廣力度，促進了木本糧油經濟林提質增效。但由于科技支持政策的扶持力度不夠，技術培訓方式不當，木本糧油專業機械設備的開發和使用有限，科技推廣效果不夠顯著。針對仍然存在的問題，建議從以下5個方面著手改進，以促進木本糧油產業的健康、可持續發展。

4.1 持續推進種質資源體系建設

種苗是木本糧油產業鏈的起始端，對木本糧油產業發展影響長遠。因此，有必要進一步推進種質資源體系建設。一是加大木本糧油良種研發選育投入。目前，木本糧油良種繁育工作取得了一定成果，尤其是在油茶方面已形成六大體系，但對其他木本糧油樹種良種的研發選育還有所欠缺，需加大核桃、榛子等木本糧油的種苗選種、育種等方面的科研力量支持和資金投入力度。二是加強木本糧油優良品種評價、審 (認)定工作，定期對良種質量進行評估，同時加大良種選育監管力度，嚴格按照選育程序對高產優質的種質資源進行審 (認)定及積極推廣使用，限制使用質量下降明顯、經營效益不高的種質資源，及時更新木本糧油良種繁育信息，推進木本糧油種質資源體系建設。

4.2 發揮研發機構和生產示范基地優勢

研發機構和生產示范基地的建設對木本糧油良種繁育、機械設備和栽培管理技術的研發與推廣有重要影響，不僅促進了木本糧油新品種、新設備、新技術的研發，也增進了農戶對優良品種和機械設備的認知與使用，提升了農戶的栽培管理技術，提高了木本糧油的生產效率。因此，在政策上應繼續重視研發機構和生產示范基地的建設與完善，加大研發資金投入，加快生產示范基地建設；同時，做好生產示范基地質量評估工作，更好地發揮研發機構和生產示范基地優勢，強化科技支撐，帶動木本糧油產業發展。

4.3 加大科技支持政策扶持力度

繼續加大木本糧油科技支持政策的扶持力度，支持木本糧油種植生產與加工，設立木本糧油種苗、設備和技術的專項研發資金和推廣資金，倡導農戶培育高產量、高產值的木本糧油樹種，促進栽培管理技術的使用，提升農戶的種植積極性，完善木本糧油產業技術體系，提高木本糧油產業價值，發揮木本糧油的特有優勢，進一步推動木本糧油產業升級。

4.4 加強木本糧油專用機械的開發與利用

木本糧油無論是種植、撫育還是采摘環節對林業機械都具有較大需求，但當前適合木本糧油生產使用的專業機械還較少。因此需要采取鼓勵措施引導企業和科研機構合作，研制適合于不同木本糧油作物需要的采集、去皮脫殼和烘干等裝備，進一步加強加工工藝和成套設備的研發，降低生產成本。同時，加強農機具購置補貼的支持力度，將合適的木本糧油專用機械納入農業機械購置補貼目錄，提高農戶的機械使用率，提升木本糧油產業機械化程度。

4.5 優化技術培訓方式、提升培訓效果

木本糧油開展技術培訓的形式與農戶實際需求不相匹配，導致技術培訓效果與預期相比大打折扣。應充分了解掌握農戶的實際需求，優化技術培訓方式；組建專業的木本糧油科技服務團隊，完善木本糧油科技服務體系，并且鼓勵出臺專門服務于農戶的木本糧油栽培管理技術服務項目。同時，將技術講座與現場實踐相結合，并根據作物生產規律合理安排技術培訓的內容與時間，使木本糧油種植戶切實掌握良種壯苗、品種配置、科學選地、合理施肥、整形修剪等關鍵技術，助推木本糧油產業提質增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