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美霞
時光荏苒,一眨眼,來邵東四中任教已經有五年時光。在這個偏遠,低調的鄉下高中學校,盡管沒有收獲太多業績,卻結識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其中申穎老師就是我來邵東四中第一個認識的,印象最深刻的女老師。
她永遠甩著一頭烏黑的長長的馬尾辮,戴著一副將近八百度的紅框眼鏡,走路風風火火,擲地有聲,長長的馬尾伴著她“咯噔咯噔”的高跟鞋的聲音,一甩一甩,成為四中一串十分動聽的音符。
記得有一回和她一起買菜回來,還沒到校門口她接到任課老師的投訴電話,說某某學生違紀,她忿然罵出了聲:“氣死我了,這么不聽話的!”手里提著菜三步并作兩步走,心急火燎地直奔教室去了,我真擔心穿著高跟鞋的她會把腳崴了。又有一次一個男學生上課玩手機游戲,她毫不猶豫地收了他的手機。那個學生于是跑到她宿舍里,又哭又鬧想拿回手機,我看她強壓著升騰而起的怒火,走出門去對著天空猛呼一口氣,擦了擦厚厚的鏡片,走進去平心靜氣地對那個男生進行思想教育。經過幾天的“軟磨硬泡”,那學生戒了掉“手機癮”,竟然安心讀起書來,成績也逐步上升。不得不承認她當班主任,真的很有她自己的那一套辦法,可以讓學生心悅誠服:課間操跑操運動,她帶的班級永遠是學校最整齊劃一的那個方隊,任課老師隨時走進教室上課,她班永遠都是最安靜最認真,收放自如的那個班級。她帶的班也是領導們必夸的班級,這一切都歸功于她的嚴格的“軍事化管理”。
她有急躁的一面,但是面對教學,卻認真嚴謹。隨意翻來她教案任何一頁,永遠工工整整,還用紅綠黑三色筆標注得有條不紊,看似復雜,卻條理清晰。她經常謙虛地說,我從不會耍什么花樣,有的只是“死辦法”——狠抓單詞,每天晚自習要求學生提前半小時進教室,堅持鍛煉聽力,抄英文短文,背短文等。我去聽過幾次她的課,她的英語課除了有扎實過硬的基本功之外,更多的是激情,妙趣橫生,教學方法形式多樣,學生積極性頗高。她這樣的“認真嚴謹”的教學態度,十年如一日,風雨無阻,從未改變。所以她教出來的學生和班級,英文成績經常名列前茅,她因此年年被學校評為“縣優秀教師”“縣優秀班主任”。2015年高考,她教的一個班就考上了14名本科生,在這樣一所生源極差的普通高中無疑是一個奇跡。卓越的成績讓她成為四中名副其實的金牌老師。
她有時候幽默好開玩笑,經常自我打趣說:“我就是一個長著子宮的男人,我就是鋼筋混泥土!”惹得同事們哈哈大笑,她其實就是想告訴大家,她不怕吃苦不怕累,我就見過她扛著一桶純凈水,一口氣從一樓爬到五樓。可她又是十足的性情中人,有一次她和一個學生在辦公室外面談話,男生在那里哭了很久,她陪著他安慰了很久。那男生走后,她忍不住,摟住一個女老師的肩膀哭得稀里嘩啦,應該是被學生情緒感染,這不得而知。《愛的教育》里說過,“教育之沒有情感,沒有愛,如同池塘沒有水一樣。沒有水,就不成其為池塘。沒有愛就沒有教育。”有時候她也有心情郁結的時候,又不能像男人那樣抽煙喝酒解愁,她就會買來一大堆麻辣,一口氣吃上個四五包麻辣魚尾,以示發泄,看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樣,讓旁人目瞪口呆,果然是真宗湖南“辣妹子”,吃的辣,霸得蠻。
對學生也特別關心,心細如發。連續下了兩個月的雨,這潮濕的天氣衣服怎么都曬不干,她家里的洗衣機和烘干機,隨時為學生提供“免費”服務;學生心情不好,她就成為她們的貼心“大姐”,學生都喜歡對她傾訴心事;一個學生得了腸炎,吃不下東西,她就陪同他去醫院打了幾天點滴,還親自給他熬白米粥。學生周考完后,她坐在辦公桌前,透過厚厚的鏡片,低著頭為他們閱卷,包括數學,物理,化學,語文等。所以她整日不是被學生圍住問各科問題,就是被一堆試卷困住走不開,廢寢忘食,有時候甚至忙到深夜十二點。她還不是一般的“萬能”,除了能給學生解答英語問題,數理化的任何非專業的問題,她都得心應手,而且不出岔子。我經常開玩笑說,你真個是四中的寶,全能選手,我的偶像啊!
對待同事朋友,她也很友愛。唐甄在《潛書.講學》里說道,學貴得師,亦貴得友。我住在她隔壁,也和她搭班,教她班語文,所以在她那里,不知不覺間學到了很多班主任經驗,這對我來說無疑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后來當了班主任,碰到很多棘手的疑問,就經常去請教她,經驗豐富的她應對自如,似乎任何難題都可以迎刃而解。她雖然比我小一歲,卻如大姐一般有經驗,有耐心。我尤記得那年我老媽滿六十歲,準備辦幾桌,那天早上她突然走進我房屋,塞給我一個紅包,笑著說,阿姨今天滿六十大壽,我不能去參加,你轉告她說生日快樂!我怎么推辭她都不接回去,放下紅包撒腿就跑了,我打開一看有388塊錢,這讓我感動許久。只要聽到某同事夫妻之間發生矛盾吵架,她都會過去寬慰勸和……就因為她能熱情慷慨的對待每一個同事,所以人緣頗佳。
她的淡泊超脫,我們有目共睹。她老公和孩子們都住在婁底,一直過著聚少離多的分居生活,作為妻子和母親,有時候她會想家人孩子想得掉眼淚。我們經常勸她,你就不想著放棄這里,去婁底那邊上班嗎?她總是淡然一笑,說,我愛邵東四中,打算在四中退休吶!她的無欲無求,安貧樂道的情懷,在物欲橫流,功利熏天的當今社會,恰如一股清流。每當過節,她桌上堆滿的讓人艷羨的禮物和水果,還有學生寫給她的“情書”,厚厚的試卷,滿意的成績單和她那開心知足的笑臉……都有力證明她的全心付出是有回報的,她是成功的。她的成功正是源于她對學生的濃濃的愛,對這份教育事業的赤誠熱愛和不變的教育初心。
“三尺講臺,三寸舌,三寸筆,三千桃李。”她默默的詮釋著“什么是純粹”,彰顯著一個美麗鄉村女教師及一名共產黨員的美德。她是我們四中教師隊伍里優秀代表之一,四中還有許許多多跟她一樣有著優秀品質的老師們:比如嚴謹可親的尹小明主任,認真可愛的曾曉輝老師,努力純真的左檢明老師,有詩人氣質的李煥球老師……他們都默默耕耘在教育教學第一線,用他們手中的粉筆執掌鄉村教育的藍天,黑板前的站立姿勢雕刻成美麗的風景,這是一種看似平凡的大愛與大我。正是因為有千千萬萬的像申老師這樣的鄉村老師們的堅守和付出,教育界的天空才會如此澄澈!大愛的社會才如此和諧,明媚!
咯噔咯噔的腳步聲又響起來了,申穎老師從芳香四溢的林蔭大道上急匆匆走過來,陽光灑在她忙碌的身上,她的“馬尾辮”上,一甩一甩的,閃出金色的光芒,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