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1862年,分離畫派創始人,象征主義大師克里姆特出生在奧地利的金匠家庭里,特殊的家庭背景及社會背景為他的創作提供了靈感來源。象征主義是指以象征為名,理想化地表達畫作,畫家們不再執著于描繪真實的景象,而是通過隱喻的、帶有裝飾性質的畫面表現理想中的世界。他的畫作中充滿了理想與現實的矛盾,提出對生命之謎的探索,并大量借鑒了東方元素,畫面充滿了哲學氣質,為后人留下了不朽的藝術作品。
【關鍵詞】 裝飾;綜合材料;符號;精神
【中圖分類號】J205?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47-0087-02
一、創作的時代背景
19世紀末,正是西方社會充滿變革和動蕩的時期,工業的發展也為藝術家們提供了許多創作靈感,他們源源不斷地作品改變著大眾審美,不再循規守矩,而是自發形成了全新的觀念。新的浪潮席卷了建筑、繪畫、工藝、音樂等各個領域,極大地改變了人們的生活。這種創作風格形成了獨特的派別,在巴黎被稱為新藝術派,在維也納被稱為分離派,克里姆特便是分離畫派的創始人。他的畫作中充滿了具象與抽象的哲學、多重材料的結合、拜占庭裝飾藝術、東方繪畫因素以及情欲的表達,獨特的畫作為后輩的畫家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情感來源。
二、作品的構成
在《吻》這幅畫中,最先凸顯與傳統繪畫的不同之處是它的構圖方式——特異構成的運用。主要采用了基本型特異中的大小特異。畫中男性的長袍上有許多大小相近的排列整齊的矩形,在這些矩形中突然出現一個比周圍矩形大很多倍的黑色大矩形,在這個巨大的矩形右方不遠處正是這幅畫情節性最有體現的地方,克里姆特的作品幾乎全是大畫幅,因此利用特異構成組織畫面,更能巧妙地突顯畫的中心。這樣的表現方法并不是無中生有而是精心設計,他對待畫面極致苛刻,作品常會保留最原始的作圖痕跡,例如男性左手無名指尖和腳下草坪上的花朵輪廓都留下了起稿時的線條。
除此之外,克里姆特對正負形、顏色明暗、形狀和畫面肌理都進行了充分的對比。首先是主體人物和背景的對比,兩位相擁的主人公在畫中做主體,外形曲線圓潤沒有邊邊角角與后面的背景區別開來;畫面主體的色塊十分明亮,背景的顏色深沉只有星星點點的金箔裝飾,這樣的顏色對比使畫面產生了空間感;在形狀對比方面,男性長袍上以矩形為主,女性長袍上以螺旋紋和曲線為主,意在區別主體人物的性別特征,也是在暗示觀者畫中男性和女性性格的區別;最后是畫面肌理對比,仔細觀察畫作,可以發現作者在處理主體人物這一整體時與處理背景使用的方法截然不同,筆觸集中的地方往往是畫家作畫的重點區域,是整幅畫面最用心打磨的部分,背景則是均勻的顏料和細碎的金箔鋪就,筆觸平淡,這樣的處理方法讓畫面內容似乎處于一個安靜氛圍的、超現實的地點。人物的腳下,作者畫上了一片開滿鮮花的草坪,顏色鮮艷且較大的花,密集清晰地畫在草坪中靠前的位置,顏色深且較小的花松散模糊地畫在草坪靠后的邊緣,通過花朵的顏色、大小的疏密對比,進一步加深了畫面空間,營造寬闊的視覺效果。
三、表現與塑造
克里姆特善于以寫實手法來描繪人物外貌,但在畫面的背景和人物造型上喜歡用抽象的方式造型。在《吻》這幅畫中,人物軀干被略微地按比例拉長,使人物看起來更加纖細,人物身著的長袍被刻意的處理的扁平,被規律的幾何符號裝飾。男性的手部刻畫較為寬厚,手臂上血管爆起,象征著男性的剛強,女性手部纖細,蒼白到略微發藍,手指關節不明顯,凸顯女性溫柔。人物的腳下是一片向畫面左側延伸直至畫面結束的長滿了植物的草坪,背景的顏色是較為統一的暗色,為了更好地突出主體人物。
在二者的服飾上又高度抽象,僅以簡單的線條概括了軀體并沒有寫實的塑造,加上裝飾性的畫法將人物的服飾平面化,扁平的服飾和交疊的圓圈、銳利的三角形和上升的螺旋紋營造出超脫現實世界的氛圍。女性的服飾和頭發上的圖案是表示欣喜的鮮花和以展現女性柔美的曲線,花的顏色是紅色和綠色,巨大的沖擊力更能表現女性的愉悅之情,遠遠看去,畫中的女性被花包圍。男性的輪廓較為高大強壯半包圍著女性的軀體,服飾上的矩形圖案代表了剛正強健,頭發上圍繞著作為配角的綠色藤條,與女性頭發上色彩艷麗的花形成了對比,在以愛為聯系的畫面中克里姆特通常把男性畫成配角,被深愛的女性是主人公,這些特立獨行的線條包含著克利姆特主觀情感。
四、材料的運用
材料的運用在繪畫主題的表達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綜合繪畫講求材料的結合運用,常見材料有金銀箔、珊瑚、玻璃、寶石等,在《吻》的畫面中,這些裝飾材料由于材質本身的屬性通常會給人深沉厚重質感,在《吻》中卻絲毫感受不到壓抑和沉重,給人輕盈及溫柔的感覺。
(一)金箔。金箔常常使人聯想起宗教藝術或是拜占庭的鑲嵌藝術,拜占庭的鑲嵌畫是由割材至大小相近的有色石塊拼接成的藝術圖案加上金色背景做底,內容多為耶穌、圣母等宗教人物形象,以突出畫面人物的華貴和神性,克利姆特將拜占庭的金箔工藝和裝飾性符號有序地集合起來成為自己藝術作品中的特征。《吻》中的金箔出現在人物的服飾上和背景上,服飾被大面積的金箔鋪設,人物的臉龐被金箔環繞,凸顯了主體人物的神秘感,克利姆特很好地運用了它的光芒,就像黃金在中世紀的畫中被使用那樣使人感到祥和圣潔和寧靜。在欣賞時,由于畫面中心的華麗,往往會忽略大片的暗金色背景,背景的金箔沒有那么耀眼,只如星點隱隱散落勾勒出長方形的邊,背景又由許多如此的方形無秩序地組成,使得人物看起來仿佛要消散在宇宙一般,畫面的氛圍靜謐而熱烈。在畫中,克利姆特從日常生活的創傷、痛苦、焦慮中抽象出一種普遍的體驗,讓觀者產生強烈共鳴。
(二)瀝粉。為了追求更強的裝飾效果,克里姆特在作畫時采用了瀝粉工藝來創作。克里姆特簡單地把金粉和油畫顏料調和,在畫面上畫出有規律的螺旋紋飾,從側面欣賞作品時可以清楚地觀察到立體的線條和耀眼的金箔,正面也可以利用光線感受到凹凸不平的質感,這一舉措讓畫面更加富麗、渾厚,同時也更具觀賞性。除此之外,他還常常使用螺鈿、貝母、蝸牛殼和鳥類羽毛這些帶有光澤感的材料來豐富畫面。由于金箔和鑲嵌材料的色彩豐富常使觀者流連忘返、過目難忘,往往會忽略畫布上油畫顏料的色彩,然而畫中油畫顏料本身的色彩功不可沒。由上至下仔細觀察畫作,在女性的面部,眉弓骨和鼻底用藍灰色勾勒、下眼瞼和鼻尖用灰綠勾勒;男性面部整體呈熟褐色,鼻子用橘紅、玫瑰西紅造型,面部凹陷處用鈷藍和湖藍強調顴骨;女性的肩頭以群青色細細勾勒,手部除了關節處有少量粉紅色,手背幾乎全以冷色調的顏色塑造,腳部以亮度不高的翠綠畫出了血管的走向,群青色的細線勾勒出腳背的線條,如此處理,更可以突出畫中女性的柔弱。女性的長袍上用來表現女性軀體起伏的曲線用了灰紫色,雖是對比,但并不突兀。此外他在長袍上畫了許多環環相套的花朵圖案,這些花朵的圖案相較于面部的顏色更純。畫面底部的草坪上除了顏色極純的花朵外,深淺不一的綠色也占了很大的比例,有藍色傾向的綠,還有黃色傾向的綠,明亮的顏色鋪得厚,甚至出現了裂紋,暗顏色鋪得較薄,這樣的處理在視覺上推進了草坪的縱深感和厚重感,在整體金光熠熠的氛圍下這些顏色與畫面和諧一體,觀賞者并不會感到視覺疲勞。
五、作品特點
克里姆特的風格并不是突然形成的,他的畫作中集結了大師作品的精髓,其中也不乏東方因素的注入。《吻》中的女性的腳腕上纏繞下垂著抽象概括的藤條是日本特有的一種植物。這是一種春季會盛放的藤樹,在江戶時代就被作為戀愛的象征,也在歌曲中屢屢被提及,有收集浮世繪作品習慣的克里姆特可能因此引用了藤樹的圖案來表現畫中的“情意”,在畫面中起到了聯系的作用,將服裝顏色相近的藤條和懸崖聯系在一起,原本孤立的畫面區域也不再生硬。
美國作家阿納森在《西方現代藝術史》中寫道:“象征主義不僅反映了哲學家黑格爾和叔本華的某些思想,也是藝術作品通過直觀經驗的特殊表現,最終是一種情緒上的象征,即藝術家內在精神,而不是觀察到的自然。”在畫中“情緒的象征”包含著畫家瞬間的敏感情緒,這或多或少包含著畫家的隱私,觸及著倫理道德和不為人知的隱蔽的靈魂。克里姆特的畫作充滿著情欲、生死、犯罪這些最原始的生命特征,對于生命的思考與象征手法結合在一起,最終呈現出畫家的精神世界。受社會結構變化和時代的影響,精神上的自由與解放催促著畫家解放自己的靈魂從禁欲主義中解脫,內心對女性的神秘感的追求漸漸凸顯,強勢地提出了“自我”的藝術主張。克里姆特是描繪女性的大師,他洞悉女性的一切,把女性的嫵媚、桀驁、脆弱和感性表現的靈動而真實,《吻》表現了克里姆特對愛極致的獨特感受。
六、結語
在社會面臨巨變新舊交替之際,舊的格局、舊的觀念被打破之后,恐慌、迷茫的文化氛圍中,克里姆特以獨樹一幟的風格為分離派開辟了一條新的道路,他執著于自己的藝術創作本能,舍棄傳統的規律,打破了傳統的繪畫觀念,以裝飾化、工業化的畫面贏得了后世的追捧。在文藝、社會乃至世界大變局的文化氛圍里,不顧世俗眼光,在畫面中堅持了自己的主張,真性情的表達著自己和心中熱烈的情感,人的精神與肉體被和諧地融為一體,畫中女性主角被他賦予了神秘搖曳頹唐哀傷的氣質,她們優雅知性,畫面奢華、明亮。熱情的畫作傳遞著熱情和對愛的不懈追求,賦予畫面力量和想象。他的創新敢于逆著時代的洪流且突破自身的局限,標新立異,卻不違背他創作的初衷,在華麗的表面時刻流露出畫家本人對生死、欲望、哲學的思考,堅定著藝術上的自由,為后輩的藝術創造開辟了新的目標和方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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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高若琳,女,漢族,河北邢臺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綜合材料繪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