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背景特征差異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
——基于產權性質的調節效應研究

董佳宇（副教授） 趙婉楠 劉圓（內蒙古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內蒙古呼和浩特 010010）

一、引言

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大數據背景下，技術創新成為企業發展不可或缺的原動力，有助于企業綠色發展理念的實現。科技發展對于國家現代化建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各地政府均出臺了有關創新的政策措施。目前學者對于高管背景特征與企業創新績效的研究越來越多，發現對綠色技術創新的投入會給企業經營帶來較大的不確定性和較高的風險。自高階梯隊理論提出以來，學者從高管的年齡、性別、教育水平、任期、職能背景等人口統計學特征及其異質性角度進行了探究。高管有科研學術、技術研發等工作經歷，會更傾向于開展綠色技術創新活動。高管的海外求學或任職經歷可以使其掌握更為先進的專業技術知識和管理經驗，站在國際化的視角，正確認識綠色技術創新帶給企業的優勢，促進企業多元化發展，從而激勵綠色戰略決策和創新績效的輸出。

根據委托代理理論，所有權和經營權分離會使兩者利益發生沖突，高管可能會為了追求當前自身利益最大化，放棄未來將給企業帶來長遠利益的綠色技術創新活動。Banker（2002）等研究發現，做過研發和科學技術創新工作的高層管理者更愿意開發新產品和新市場，更傾向于采取創新戰略決策。Mathias（2015）等認為有海外經歷的高層管理者能夠充分發揮知識溢出效應，借鑒先進的公司治理機制，應用于當前所在企業，進而促進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產出。除此之外，產權性質也會影響信息技術的收集和處理，使企業的管理理念、資源獲取、代理問題等方面產生一些差異。企業通過響應國家的綠色創新發展戰略，實施綠色發展理念對建設美麗中國起著重要的作用。目前，已有文獻大多從高管的外部特征進行研究，而結合高管的學術背景、海外背景等外部信息進行研究的較少。高管的學術背景、海外背景等外部信息不同，產生的價值觀和行為等也存在差異。基于以上分析，本文試探討高管的科研機構任職、海外求學或任職經歷能否影響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產權性質是否能影響高管背景特征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之間的關系？如何影響？針對以上問題，本文對高管背景特征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以及產權性質在高管背景特征和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之間發揮的作用進行了考察。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高管背景特征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

高管肩負著企業未來的發展方向，對組織戰略起著決策指揮的作用。學者對高管的學歷和受教育程度進行了大量研究，取得了豐碩的研究成果。國外學者Francis（2015）等通過S&P 500公司的數據發現，獨立董事中擁有學術背景特征的高管可以明顯提高公司治理水平、創新績效、專利申請的產出水平和股票價值的含量。我國學者對高管背景特征的研究略晚于國外，現階段研究高管學術背景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關系的還不是很多。沈藝峰（2016）等研究發現有學術背景的高管層對傳遞創新信號或進行創新咨詢有著積極的態度，積極推進企業的創新研發活動，且高管有學術背景的企業，其投資科技研發的力度也會越強。朱麗（2017）等研究發現高管的綠色知識儲備對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能夠產生影響，對于提高企業創新能力及綠色產出值可以產生正向作用。

在決策企業重大事項時，高層管理者自身的知識結構、認知能力、個人理念、價值觀和心理偏好等可能會影響企業未來的績效和產出。高管的海外求學或任職經歷，可以使其掌握先進的管理理念和知識體系，學習先進的專業技能和管理經驗，為所在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提供理論支持和實踐經驗。王迪（2015）等研究發現有海外經歷的高管團隊具有豐富的國際化管理理念，能夠更好地做出有利于企業發展的決策。宋建波和文雯（2016）從董事的海外背景出發，研究發現擁有海外背景的董事能夠明顯提高企業的創新水平，而且董事的海外工作經驗比海外學習對企業創新的影響更顯著。代昀昊和孔東民（2017）認為海外背景可以提高高管及董事的國際化視野，顯著影響其投資決策的效果。目前對于高管的海外背景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影響的研究還比較少。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a：擁有學術背景的高管人數正向影響企業開展綠色技術創新。

H1b：擁有海外背景的高管人數正向影響企業開展綠色技術創新。

（二）產權性質對高管背景特征的調節作用

通過公開選拔進行招聘的非國有企業更看重經理人的個人能力，不僅企業可以選用能力較強的高管，擁有學術背景和海外背景的高管也可以選擇福利待遇、發展前景更好的企業。另外，非國有企業經營目標單一，不具備資源優勢，通過技術創新可以形成核心競爭力，保持企業在整個行業中的競爭地位，使企業不斷健康發展。尹開國（2014）等論證了在民營企業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與管理層持股兩者的正相關關系比較顯著。樂怡婷（2017）等依據委托代理理論，發現企業創新的持續性可能受高管持股的影響，并對產權性質和高管過度自信兩者的調節作用進行了深入分析，相較于非民營企業而言，民營企業中創新的持續性受高管持股的影響更為顯著。張頔和修宗峰（2019）對企業股權性質進行區分后，得出民營企業中債務期限結構和研發投入關系受高管金融背景的負向調節，其顯著性明顯強于國有企業中創新可持續性所帶來的正向影響。郭令秀和郭曉敏（2020）研究發現，技術創新會受到高管海外背景和高管持股的正向影響，相較于國有企業，非國有企業高管海外背景與技術創新受高管持股的調節作用更強。

此外，技術創新活動較為復雜且需要承擔一定風險，而國有企業管理層普遍追求的是穩定狀態，綠色創新動力不足；由于創新活動可能會給企業帶來較高的經濟效益及價值，相較于國有企業而言，非國有企業可能更注重高管的創新能力，從而做出有益于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決斷。在此基礎上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a：產權性質對擁有學術背景的高管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關系起到一定的反向調節作用。

H2b：產權性質對擁有海外背景的高管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關系起到一定的反向調節作用。

三、樣本數據與研究假設

（一）樣本選取及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2010—2019年滬深A股（除金融業）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從CSMAR數據庫、國家知識產權局官方網站及企業年報手動搜集整理相應數據。對樣本數據進行以下篩選：剔除ST股和數據披露不全的樣本；剔除相關變量有缺失的樣本，最終得到3 990個樣本觀測值。數據采用Stata 14處理。

（二）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綠色技術創新。企業申請的綠色創新專利數量代表著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由于不同行業間存在差異，綠色創新衡量指標的選取難以達成一致，本文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衡量是通過在國家知識產權局的專利庫中查找有關綠色、環保、節能等詞匯，把符合條件的綠色專利數量檢索出來，用符號GI表示。

2.解釋變量：高管背景特征。高管的選取標準為《公司法》中的董監高人員。高管學術背景用符號ACADEMIC表示，高管海外背景用符號OVERSEA表示。

3.調節變量：產權性質。企業的產權性質根據CSMAR數據庫，設定標準為最終控制人的不同性質，將該變量設定為虛擬變量，用符號SOE表示。

4.控制變量：以公司規模、財務杠桿、有形資產率等作為控制變量，且增加行業和年度虛擬變量。

具體信息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定義表

（三）模型構建

為了對假設1a、假設1b進行驗證，以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為被解釋變量、高管學術背景和高管海外背景為解釋變量，建立以下兩個回歸模型：

為了對假設2a、假設2b進行驗證，以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為被解釋變量、高管學術背景和高管海外背景為解釋變量、產權性質為調節變量，設計以下兩個回歸模型：

四、實證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對全樣本的描述性統計結果進行分析，從表2可以得出企業綠色技術創新（GI）的均值為0.71，最小值為0.00，最大值為6.44，標準差為1.05，說明各樣本公司進行綠色創新的行為存在較大差距且水平參差不齊；高管學術背景（ACADEMIC）的均值為0.66，標準差為0.59，反映了高管團隊內部學術背景存在差異；高管海外背景（OVERSEA）的最大值為2.71，中位數為0.69，反映了高管團隊內部也存在海外背景差異；產權性質（SOE）的標準差為0.47，表明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性質對樣本公司的綠色技術創新有一定影響。從控制變量的統計結果可以看出公司規模均值較高，財務杠桿、有形資產率、公司成長性、股權集中度、公司年齡的最小值與最大值之間具有很大差距，這表明樣本公司在發展、營運及償債能力方面還存在一定差異。

表2 全樣本的描述性統計

（二）相關性分析

為研究主要變量進行了Pearson相關性分析，表3為相關關系系數矩陣的輸出結果，通過分析表中數據可以得出高管的學術背景和海外背景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相關系數值都為0.123，且都通過了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可見高管學術背景能夠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產生正向影響，隨著有學術背景高管數量的增加，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越好，假設1a和假設1b得到初步驗證。產權性質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相關系數為0.174，且通過了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可見產權性質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呈正相關，但產權性質的調節效應還有待進一步的分析和檢驗。另外，為避免變量間出現多重共線性，對變量進行方差膨脹因子檢驗。由表3可知，被解釋變量、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均小于0.53，說明各變量之間的相關性總體上比較低，且方差膨脹因子（VIF）的最大值為1.78，結果顯示變量之間多重共線性問題并不明顯，說明變量的選擇較為合理，可以進行接下來的回歸分析。

表3 Pearson相關系數矩陣

（三）回歸結果分析

本文采用層級多元回歸的方法，在模型中逐步加入控制變量、解釋變量和調節變量。模型（1）是解釋變量高管學術背景（ACADEMIC）的主效應回歸分析；模型（2）是解釋變量高管海外背景（OVERSEA）的主效應回歸分析；模型（3）是模型（1）加入產權性質（SOE）、產權性質（SOE）與高管學術背景（ACADEMIC）交乘項的調節效應回歸模型；模型（4）是模型（2）加入產權性質（SOE）、產權性質（SOE）與高管海外背景（OVERSEA）交乘項的調節效應回歸模型。

1.基礎效應和主效應檢驗。由下頁表4可知，在高管學術背景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回歸分析中，R2修正值為0.222，滿足擬合度具體要求。高管學術背景（ACADEMIC）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GI）的回歸值為0.098，兩者在1%水平上關系顯著，證明有學術背景的高管越多，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越好，高管學術背景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驗證了假設1a。從第二列可以看出高管海外背景（OVERSEA）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GI）的回歸值為0.060，兩者在5%水平上關系顯著，R2修正值為0.220，證明高管學術背景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驗證了假設1b。控制變量公司規模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有形資產率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公司成長性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股權集中度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一方面表明公司規模越大，成立時間越長，越重視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另一方面表明高管股權集中度越高，越不利于企業進行綠色技術創新。

表4 多元回歸分析結果

2.調節效應檢驗。用于檢驗產權性質的調節作用，模型（3）在高管學術背景樣本的回歸基礎上，加入產權性質（SOE）及其與高管學術背景的交乘項（ACADEMIC*SOE），確定交乘項的系數，確定其顯著性水平，以此判斷調節效應的變化情況。可以看出高管學術背景（ACADEMIC）的回歸系數為0.138，產權性質（SOE）的回歸系數為0.290，都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由此可見高管學術背景和產權性質都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產生了積極影響。然而，高管學術背景（ACADEMIC）和產權性質（SOE）的交乘項回歸系數為-0.144，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產權性質在高管學術背景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關系中存在一定的反向調節作用，假設2a得到驗證。同時，模型（4）在高管海外背景樣本的回歸基礎上，加入產權性質（SOE）及其與高管海外背景的交乘項（OVERSEA*SOE），從回歸結果中可以看出交乘項不顯著，說明產權性質對高管海外背景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沒有起到顯著作用。

（四）穩健性檢驗

1.縮減樣本的檢驗。為確保實證結果的穩健性，本文抽掉20%的樣本，檢驗結果并未發生變化，說明本文研究結論比較穩健。

2.解釋變量滯后項檢驗。為進一步緩解內生性問題，檢驗結論的可靠性，當期高管背景特征可能并不一定表現出明顯作用，本文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滯后一期重新進行滯后回歸，發現估計結果與上文模型估計結果基本一致。

3.傾向性匹配得分。為了避免樣本選擇偏誤對結論造成的影響，本文將有綠色技術創新的樣本公司作為處理組，分別選取高管學術背景、高管海外背景作為匹配變量，通過1∶1無放回匹配法進行對照組的選取。兩次匹配后重新進行回歸，結果與上文結論保持一致。

五、研究結論及建議

本文以我國2010—2019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除金融業）為研究對象，通過深入分析高管背景特征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兩者之間的關系，研究了高管學術背景和海外背景受產權性質的調節作用，拓展了現有文獻對高管背景特征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關系的認識。結果表明：一是高管學術背景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有正向促進作用；二是高管海外背景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也有正向促進作用；三是在高管學術背景影響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關系中，產權性質起負向調節作用。

基于以上研究，本文得到以下啟示：第一，企業應了解綠色技術創新帶來的效益，充分發揮科技研發人員的專業知識和研發能力，使其對企業未來的發展方向和治理效果發揮更好的指導作用。第二，企業要積極響應國家綠色創新發展戰略，在初期高管人選確定方面，需認真考察高管的個人背景特征，掌握候選人在海外背景和學術背景方面的詳細資料，可以考慮選聘有學術背景或海外背景的成熟穩重的人員作為企業高管；在后期高管的培訓方面，企業可以更關注借鑒發達國家的優秀經驗。與此同時，企業不能因為對綠色技術創新的片面了解，認為會造成企業的經濟損失，直接予以否定，相反企業要想獲取更長遠的經濟效益，需要借助綠色技術創新。第三，企業應選擇符合自身特點的高管人員，充分發揮高管背景特征的作用。第四，政府應對企業進行積極的引導及扶持，鼓勵各企業積極實行綠色技術創新，促進企業參與綠色創新活動，從而推進生產服務綠色化、不斷提高治污能力、水平及環境治理信息的透明度，以達到保護環境和發展經濟的雙贏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