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主義階級分析理論的一次創新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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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波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浙江 寧波 315211)
米哈伊·瓦伊達(Mihaly Vajda)是布達佩斯學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在經歷了東歐社會主義國家的幾次重大的歷史事件,以及斯大林模式的社會主義之下各種無奈的社會現實后,東歐馬克思主義學者開始反思教條主義馬克思主義。匈牙利的布達佩斯學派高舉“馬克思主義回歸”的大旗,重新解讀馬克思主義經典文獻,批駁斯大林式的馬克思主義觀點,打破在社會主義國家中占統治地位的斯大林主義的理論模式。瓦伊達的法西斯主義批判理論體現了布達佩斯學派的實踐關懷與理論特色,把馬克思階級分析理論靈活應用于法西斯主義批判理論中。在對法西斯主義運動相關的各個階級進行考察分析的基礎上,瓦伊達將小資產階級加入到資本主義社會的階級劃分中(原來只有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在瓦伊達看來,法西斯主義的主要支持者與法西斯主義運動的主要參與者應當是小資產階級,法西斯主義運動實質上是小資產階級在政治上發起的大規模群眾運動。這不同于當時蘇聯官方教條主義的馬克思主義對法西斯主義的解讀。本文試對小資產階級的階級傾向和階級特征進行剖析,并對德、意兩國法西斯主義運動的內涵和特點進行歷史分析,以探究瓦伊達的法西斯主義批判的理論貢獻。
群眾運動,意味著利益和意識在大眾層面取得了共識。參與運動的個體都能在其發展蔓延中發現同自身利益相契合的因素,這對斗爭和行動形式均產生直接的作用。典型的法西斯主義獨裁,指向那些與已經發展成為群眾運動的沖鋒隊組織緊密聯合,權力由法西斯主義政黨行使的政權。其中廣泛的群眾參與自然使得法西斯主義政黨的實力在斗爭過程中不斷增強,達到了無需與傳統統治階層實現聯盟,便可接管國家機器的地步。瓦伊達對法西斯主義的把握,不受限于教條主義思維的簡單經濟決定論,而是認為小資產階級是法西斯主義群眾運動的肇始者,因為小資產階級面對的經濟狀況、政治局勢乃至文化意識,決定了他們的階級性格、階級立場和階級意識必然符合法西斯主義群眾運動的需要。
保守主義與權威主義并非法西斯主義者所獨有的個體性格,它作為一種常見的人格結構普遍存在于社會發展的各個時期和各個區域的中下階層。當然,瓦伊達并不否認這樣的性格特征在某些特定的歷史時期下的特定區域中有一個更為集中的表現。“小資產階級在社會生產結構中所處的地位決定了他們性格中的保守主義和權威主義特征。”[1]對于處于統治地位的資產階級上層來說,權威主義和保守主義并非他們的性格特征。就權威主義而言,統治階級的社會地位在任何歷史時期都是至高無上的,社會中各個領域的權威總是要服從于統治階級。統治階級的保守是有范圍限定的,在不變革社會結構的框架內,“逐新趣異”更符合資產階級上層成員的特征,畢竟他們富有“創新進取”精神。對處于社會底層的無產階級而言,無論是權威主義還是保守主義都更沒有存在的必要。權威主義和保守主義不能改變他們一窮二白的現狀,團結一致參加工會運動才能給他們的困難生活帶來些許幫助。在瓦伊達看來,“保守主義和權威主義只有對于中產階級來說才是正常的、普通的”[2]34。處于社會中間階層的小資產階級除了要面對更高和更低的階層的壓力,有時還要與同階層的成員發生沖突。為了掩蓋自身的無助,也出于對微小讓步可能造成自身垮臺的擔憂,他們的行為傾向于保守主義和權威主義。
小資產階級和工人階級一樣遭受資本主義的無情剝削,卻不像無產階級那樣有著明確的階級綱領并團結一致地為之奮斗;他們留戀于資本主義私有制,卻沒有資產階級上層的巨額資本積累,因此總在資本和工人之間搖擺不定,“它的行動總是不能決定社會的命運,它總是輪換著為階級斗爭的雙方而斗爭,但卻總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3]106。小資產階級的搖擺性決定了他們政治態度的兩面性。與資產階級上層相比,小資產階級無法在自由資本主義市場中獲取剩余價值,資本主義經濟危機更使它們感到日益增強的資本集中的威脅,“盤桓于其上的威脅加深了他們的不安全感與無能為力感,情形已與以往大不一樣了”[4]87。即便如此,他們也無法獲取無產階級徹底的、革命的思想精神,“他們的思想不能越出小資產者的生活所越不出的界限,因此他們在理論上得出的任務和解決辦法,也就是小資產者的物質利益和社會地位在實際生活上引導他們得出的任務和解決辦法”[5]698。工人階級通過堅決的工會斗爭實現了最低生活福利標準,由此所產生的壓力被轉移到小資產階級身上,這導致了大量的小資產者走向破產,由此,小資產者將自身的悲慘遭遇歸咎于無產階級。在這個情況之下,法西斯主義則為游離于資本和勞動、“左傾”和右傾中無助的小資產階級提供了新的選擇。然而,小資產階級并不想要徹底的革命,他們只想在資本主義制度范圍內保證自己的財產,“這些階層無論如何都要拒絕一種真正的革命運動;他們不希望與任何一種無產階級活動團結在一起,因為他們不是醒悟的革命者而只是小資產階級造反派”[2]39。
小資產階級的政治立場將其活動局限于資本主義制度內,同時他們在資本主義生產鏈條中處于被剝削的位置又決定了他們無法取得物質層面的平等地位,“小資產階級試圖在資產階級社會格局內解決精神領域的政治平等和實際的—物質的不平等之間的基本矛盾這一嘗試徹底失敗了”[2]16。這無疑粉碎了小資產階級對自由主義民主制的政治幻想,他們必須改變傳統議會民主選舉而謀求新的斗爭方式。然而,在資本主義民主制度體系中,缺乏適當組織形式和明確綱領目標的小資產階級必然在競爭中落敗。他們只能選擇將小資產階級的特殊利益包裝成國家的總體性利益,并通過非理性的政治宣傳來發動一場維護總體性的群眾運動。同樣,在小資產階級總體性國家主義意識形態的裹挾下,統治階級和無產階級不能夠只為各自特殊階級的利益而斗爭,而應當維護國家共同體中所有成員的特殊利益,這就使得小資產階級在自由資本主義中損失的特殊利益失而復得。當社會生產的諸要素都被納入總體性國家時,每一個社會個體都需要為國家機器的運轉而克服自身的特殊性,“凡事都要服從速度、精確度及效率和價值的殘酷理性”[6]78。這勢必呈現為政治上的非理性。
法西斯主義的領導階層迎合了危機中小資產階級特殊的階級利益和意識形態,將群眾運動的革命方法同議會的民主選舉策略結合起來,利用小資產階級群眾運動展現的強大力量走上政治舞臺。盡管德、意法西斯主義的發展各有其特點,但在小資產階級為主體的法西斯主義意識形態的指導下,兩國都需要人為制造緊張狀態來維系法西斯主義政權的存在。
馬克思曾這樣描述小資產階級,“在現代文明已經發展的國家里,形成了一個新的小資產階級,他搖擺于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之間,并且作為資產階級社會的補充部分不斷地重新組成。但是,這一階級的成員經常被競爭拋到無產階級隊伍里去,而且,隨著大工業的發展,他們甚至覺察到,他們很快就完全失去他們作為現代社會中的一個獨立部分的地位,在商業、工場手工業和農業中很快就會被監工和雇員所代替”[7]。
作為一個社會階層,小資產階級在面臨著向上流動的壓力同時也面臨著滑向社會底層的威脅。當這些處于社會邊緣、地位岌岌可危的失業白領、流氓無產者、農民等組成的群體,在現行的體制內感到生存威脅時,他們認為工人階級要為其不幸遭遇負責,在這個情況下,法西斯主義成為了他們切實可行的理想選擇,反過來,小資產階級則成了法西斯主義運動發展的階級基礎。小資產階級群眾在法西斯主義的意識形態中發現了同自身利益相吻合的因素,并在其指導下發起了大規模的群眾運動。一旦這變成現實,就意味著社會上普通群眾在思想方面取得了一致,群眾能夠在其擴散中發現共鳴,這進一步對運動的發展具有巨大的推動作用。瓦伊達認為,法西斯主義之所以能夠迅速崛起并最終登上政治舞臺,正是因為通過這些手段掌握了群眾運動,獲得了歐洲社會人口中廣泛存在的群體——小資產階級群眾的支持①。
群眾運動展現出的強大力量迫使資產階級上層對法西斯主義運動的領導者作出妥協或直接轉交政治權力,掌握權力的不再是資產階級上層成員,而是法西斯主義群眾運動的領袖。正因為如此,法西斯主義不僅不代表資產階級上層的利益,反而在很多場合和重要決策上違背了傳統統治階級的利益。小資產階級則為保證自己的既得財產,恢復最初的社會地位和利益而支持法西斯主義,成為法西斯主義運動興起和發展的主要力量。
“法西斯主義的意識形態意味著對特殊性徹底的否定,意味著每一種特殊性都要從屬于總體的、天然有機的整體——國家。”[2]8法西斯主義的意識形態以總體性的國家主義為原則,所有的特殊利益都要為總體的、民族國家的利益讓路,這種總體性原則下的非理性主義構成了與資產階級自由、平等與民主的直接對立。而自由主義的核心內容就是理性主義至高無上,理性的終極意義同樣是為了實現自由。發達的資本主義商業社會生產的合理性,為自由主義的理性主義提供了生存發展的土壤,社會保持著一種偶然的和諧。然而,當階級對抗加劇和資本主義經濟危機來臨時,自由主義并不能夠緩解各種利益矛盾和立場沖突,那么資產階級意識中的非理性因素必然嶄露頭角,自由主義也必然遭到否定。
法西斯主義對自由理想的否定同樣是對資產階級民主的否定。“法西斯主義分子把資產階級民主與各種不同群體不惜犧牲總體性而主張自己特殊利益的權力視為同一。”[2]21瓦伊達從兩方面分析了資產階級民主的本質,其一是意味著各特殊群體可以自由表達自身利益,其二是整體的制度和政策本身就誕生于不同利益階層的斗爭和沖突。當小資產階級的利益被忽視時,資產階級民主只符合資產階級上層和無產階級的特殊利益。資產階級上層完全不必擔心失去自己的既得利益,因為他們擁有資源,他們的社會地位只在極少情況下才會發生流動。得益于資本積累的加強和拓展,工人階級在數量和組織上不斷強化,并通過工會斗爭實現了自身的利益。然而小資產階級卻在資產階級民主中遭遇失敗,沒有任何一種組織形式能夠幫助他們利用民主的斗爭實現他們的特殊利益,甚至其生存本身都在資產階級民主中受到威脅。于是,小資產階級群眾轉而反對民主,因此,作為群眾運動的法西斯主義提出了對資產階級民主的否定。
在對自由理想和資產階級民主的否定之后,對資產階級平等理想的放棄就水到渠成。在資本主義社會的發展進程中,即便出現了各種各樣的不平等,但仍堅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因此原則上的堅守的確可以說是一種進步。然而,“法西斯主義是一種取消資產階級平等觀念的資產階級意識形態,甚至倒退得更遠,倒退到對基督教宣揚的平等理念的否認”[2]19。其所主張的人種不平等、優等種族觀念等利用國家機器在社會上傳播,就會引導群眾產生畸形的社會意識,形成“世界就是由有權者和無權者、優等人和劣等人組成的”[4]118。更極端的是,法西斯主義甚至放棄對資產階級平等理想的虛假與偽裝,公開表明的侵略擴張主義。這為法西斯主義的種族壓迫和侵略戰爭做了鋪墊。
因此,法西斯主義的群眾運動和意識形態就是在既定的制度內不惜任何代價擺脫社會矛盾,以滿足重要階層的特殊利益,這種不擇手段的方式,最終導致了資本主義“自由、民主和平等”價值的破壞與否定。
法西斯主義在德國、意大利的差異主要源自兩國經濟狀況和階級實力方面的不同。一戰結束時,意大利還遠遠沒有完成資本主義經濟的粗放型發展。虛弱的經濟實力直接體現在政治方面,小資產階級根本無力與有組織的工人階級對抗,它無法通過自由議會民主制獲得穩固的政治統治,也無法創造滿足資本主義經濟發展所需要的條件。“焦利蒂時代”(Giolittian Era)的改良主義并未有效地刺激經濟發展,工人運動損害了小資產階級的階級利益。墨索里尼的沖鋒隊成為小資產階級的救火隊,他們用暴力消滅勞工組織,打擊工人運動,逐漸成長為比勞工組織更強大的政治力量。為盡快走上資本化的道路,意大利的資產階級不得不與墨索里尼結盟并交出政治權利。
德國的經濟發展則表現出不一樣的情形。在法西斯主義上臺前,德國已經是世界上最發達的資本主義強國之一。按瓦伊達的判斷,“毫無疑問,德國資本主義發展的粗放階段已經結束,德國經濟發展的基本特征和其他主要資本主義國家經濟發展的基本特征之間沒有什么本質區別”[2]81。那么為什么德國資產階級會在民主和法西斯主義道路中選擇后者呢?從根本上來說,這是因為法西斯主義道路符合資產階級的根本利益。當時的魏瑪憲法在德國這樣一個沒有自由主義傳統的國家堪稱資產民主的模范憲法,但是德國的資產階級領導集團并不能通過魏瑪民主擺脫當時經濟、社會和政治危機。德國強大的改良主義工人運動力量迫使小資產階級在危機時期承擔他們的救濟福利,一戰的失利以及與之而來的不平等合約,所有這些都對德國小資產階級造成了巨大的傷害,這導致他們反對魏瑪民主制,并渴望行政權力來帶領他們走出危機。“對整個資產階級而言,承認并推行法西斯主義意識形態,不過是他們滿足一己私欲的權宜之計。”[8]
當社會經濟發展欣欣向榮、就業率和生活水平不斷提高的時候,極權主義獨裁政權的存在還有什么意義呢?假如有的話,它無疑更適合資產階級議會民主制。如果群眾運動被削弱,法西斯主義將失去它賴以存在的根基,法西斯集團將沒有力量來保衛自己,資產階級能夠在它覺得符合其利益的時候解散法西斯主義集團。因此,只有人為地保持緊張狀態,制造一種矛盾激化、沒有退路的局勢,維持群眾運動的規模和范圍,才能使法西斯主義獨裁得以維系。在德、意兩國中,意大利法西斯主義政權之所以垮臺,是因為意大利法西斯主義沒有利用這一政策維護其特殊的國家利益。
不是因為他人為地保持了外部的緊張狀態來保證運動的團結(德國法西斯主義的領導者也是這么做的),而是因為制造這種人為地緊張狀態在意大利對于經濟不起任何作用。(因為意大利的工業發展在這一時期仍然處于粗放階段,工人階級的生活水平不必為戰爭工業讓路)事實上這是為外國利益服務的。因與希特勒的聯盟,意大利法西斯主義丟掉了它的“國家”特性,而這使廣泛的反法西斯運動有可能發展成為一種國民的抵抗。[2]110
相較之下,德國的狀況就不一樣了。法西斯主義在實現工人就業后并沒有著手提高工人的工資水平,轉而發展軍事工業。這就意味著即便是就業率維持在較高水平上,人們的生活水平依舊只能停留在基本生存的較低水準上。在法西斯主義的政策導向中,這種緊張的生活狀態只能通過掠奪性的政治軍事擴張來解決,“經濟的增長與發展就下降為次要的附屬物,并且它還要憑借政治的擴張與主導以獲得所謂的超量積累”[6]74。因此,法西斯主義政權自誕生起,就需要不斷地制造緊張,宣揚“劣等種族”的歧視論調來制造矛盾和不斷策動戰爭來維系自身的生存,以保證法西斯主義獨裁政權的穩固。
按照傳統馬克思主義觀點,經濟基礎對上層建筑具有單向的決定作用,因此法西斯必然是由資本主義社會中占有大部分生產資料的大資產階級所發起。瓦伊達則反對簡單地從經濟主導地位中尋找政治權力的來源。
甚至在我還沒有懷疑階級關系的決定性作用的時候,我采取的第一個步驟就是排除還原論以及與其相關的形態理論。我先是分析法西斯主義和法西斯獨裁,接著分析國家生活在社會主義理論和當前社會主義實踐過程中國家的作用(“國家和社會主義”),在此過程中,我被迫懂得,不能從經濟權力推導出政治權力。我必須承認,這并非是一種非常新穎的思想,但是對于一個來自馬克思主義陣營的人而言,如果他想理解20 世紀的歷史,他必須發現這一思想。[9]8
瓦伊達利用馬克思主義階級分析的方法,指出小資產階級是法西斯主義群眾運動的主體。這是對馬克思主義理論具有創新意義的再運用,也是對簡單經濟決定論下階級分析模式的超越,更是對蘇聯官方馬克思主義的一次批駁。
在瓦伊達《作為群眾運動的法西斯主義》(Fascism as a Mass Movement)問世前,賴希(Wilhelm Reich)、馬爾庫塞(Herbert Marcuse)、弗洛姆(Erich Fromm)等精神分析的馬克思主義學者從社會心理學的視角對法西斯主義進行理論研究。法西斯主義理論往往遵循意識形態、心理結構、性格機制等路徑,在它們之間有著相似的路徑。按弗洛姆的看法,“納粹主義是個心理學問題,但心理因素本身是由社會經濟因素塑造而成的;納粹主義是個經濟政治問題,但它對整個民族的統治主宰是建立在心理基礎之上的”[4]141。
瓦伊達的法西斯主義批判理論以社會心理學為參照,嘗試從政治經濟學的角度來尋找法西斯主義產生和發展的原因。他深受盧卡奇哲學和社會理論的深刻影響,贊同盧卡奇關于階級意識的基本思想,即在“經驗的”和“被賦予的”階級意識之間是有區別的,但瓦伊達反對實際的階級意識和行為,與邏輯分析的階級意識和階級屬性間對立所產生的階級分析簡單化。盧卡奇曾指出,“在資產階級社會,只有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才是純粹的階級”[3]105。然而,這并不能契合資本主義社會真實的階級狀況,瓦伊達認為盧卡奇對資產階級社會簡化的階級分析是站不住腳的,強調法西斯主義作為資本主義的一種社會現象,并非是由資產階級上層與統治階級所發起的,因為很多時候它并不代表資產階級上層和統治階級的利益,甚至與之抵觸。
由此,瓦伊達立足馬克思主義階級分析理論,對資本主義社會各階層的實際狀況和關系進行了再分析,并將其劃分為大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目標指向各不相同。無產階級致力于通過階級斗爭來創建無產階級社會。大資產階級致力于推動資本主義生產的發展來擴大自身的經濟利益,對是否掌握行政權力則不置可否,而對于能夠穩定政治局面不斷推動資本主義發展的政權,他們甚至主動尋求合作并交出手中的行政權力。而小資產階級則是在資本主義制度中受到無產階級和大資產階級的擠壓,生存受到威脅的群體,這迫使他們必須要謀求政治權力來維系自身基本的生存。
瓦伊達運用了馬克思原著中對波拿巴體制的分析方法,否定了片面的經濟決定論,認為個體在市民社會中的經濟地位不能決定他在政治國家中的角色。在特定的資本主義國家中,存在著占據社會大量生產資料的資產階級上層未能參與政治統治的情況,大資本家根本沒有必要服從政治活動而放棄私人活動,更不愿意為了服從公共政治的存在而放棄私人的存在,他們寧愿投身于自己的生意,盡量少的牽涉到政治活動當中。對于這個階層來說,“為了保持他們的公共利益、他們本階級的利益、他們的政治權力而進行斗爭,是有礙于他們私人的事情的,因而只是使它們感到痛苦和煩惱”[5]745。當然,只有在本階級利益受到威脅時,他們才會作為一種獨立的政治力量走上前臺,有時候他們更愿意將政治權力交予其他階層行使。
為了沖破蘇聯官方馬克思主義束縛,東歐新馬克思主義各個流派的思想家從各種各樣的視角和話題入手,對當時東歐官方教條的、斯大林式的馬克思主義觀點進行了批判性解讀,瓦伊達也積極投入這一洪流之中。
在《作為群眾運動的法西斯主義》一書中,他闡述了一種反斯大林主義的觀點。他認同法西斯主義和資本主義是相互關聯的,但他也認為兩者同時也是獨立和自主的力量。瓦伊達并不認為法西斯主義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可避免,他只是特殊歷史條件下的產物。瓦伊達的理論觀點并非僅僅是對斯大林的反對,也是對托洛斯基和整個共產國際的直接反對[10]70-71。當時蘇聯的馬克思主義將法西斯主義政權定義為資產階級手中的傀儡,認為法西斯主義是自由資本主義危機的必然產物,法西斯主義群眾運動的背后是大資產階級在興風作浪,資產階級是法西斯主義運動的發起者。瓦伊達借用馬克思的理論批駁了這樣的觀點,他指出:
馬克思的分析提醒我們這些同時代的人,對一個政權的實際狀態和特點的理論檢驗必須建立在分析該政權涉及的所有階級和階層之間的相互關系的基礎之上。馬克思明確地區分了那些實際掌控政治統治權和那些行使經濟權力的階層和階級。他對于波拿巴主義的分析清楚地說明了,政治社會學分析的任務不是簡單地通過對財產關系的檢驗就可以完成的,財產關系本身并不決定制度的政治體制。《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被證明是一個富有創意的出發點,因為它將人們的注意力引向了那些被社會民主政治和斯大林主義接受為標準的馬克思主義理論所否認的東西。事實是,在特定的社會形態中,主要階級并不進行政治統治的政治制度是有可能存在的。[2]97
法西斯主義奪取政權是占統治地位的大資產階級為保證自身階級利益審時度勢做出的選擇,并非因為它擁有決定性的生產資料、在經濟上占據著統治地位。在資本主義社會中,擁有經濟權力的個體并不會被天然賦予政治統治的權利,政治主導地位也并非由經濟狀況來直接決定,經濟基礎和政治統治的權力之間存在著辯證的關系。畢竟,缺乏強大經濟實力的政治集團憑借著群眾運動的強大力量,同樣可以取得政治統治的權力,并迫使經濟的發展為政治的需要做出調整。通過這樣的分析,瓦伊達避免了蘇聯官方的馬克思主義教條化的觀點,真正地將馬克思階級分析理論與歐洲法西斯主義運動的經濟、政治和社會的現實情況相結合,構建起更加契合于實踐的法西斯主義批判理論。
瓦伊達一方面運用馬克思主義的基本方法——階級分析和階級斗爭理論來解讀法西斯主義運動的社會基礎,一方面又將馬克思《路易·波拿馬的霧月十八日》中政治權力和經濟地位分離的思想,運用到對法西斯主義的批判之中。瓦伊達的理論創新蘊含著對東歐社會主義國家政治體制改革的訴求。“東歐社會主義國家全面實行的斯大林式的社會主義模式正是依據經濟決定論制定道路的結果,這種單一化的模式忽視了其它因素在東歐各個社會主義國家的社會主義發展中應當發揮的重要作用,導致了東歐社會主義多樣性的消失。”[11]顯然,社會主義在不同國家的實踐并非只有一種發展模式和前進道路,國家政治體制的建立,應當立足于東歐社會主義國家的國情,考慮本地區人民群眾的歷史傳統,文化特色和國民性格等諸多因素。
此外,歐洲極右翼政治勢力的抬頭,亦能發現法西斯主義產生和發展的影子。中東和北非的戰亂造成大量的難民涌入歐洲,這引發了歐洲的難民危機。歐洲各國政府的人道主義應對政策,使得政府財政負擔了難民基本的教育、醫療和生活福利成本,這些成本將被均攤到每一位公民身上,這無疑對社會中下階層的民眾帶來了巨大的負擔。難民危機中,緊缺的就業住房資源,無法彌合的文化信仰沖突,以及層出不窮的社會治安問題等都加劇了民眾的不滿情緒。他們將其歸咎于主流政黨的不作為,這為極右翼政黨的發展創造了有利的外部環境。歐洲極右翼政治勢力在近些年的出現,顯然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和現象。盡管歐洲的極右翼政黨的發展受到多重因素以及自身缺陷的制約,仍然應當保持警惕。瓦伊達的法西斯主義批判理論能夠為應對危機提供一些思路。比如盡可能調整政策以緩解危機對中下階層民眾的沖擊,削弱極右翼政治勢力的選民基礎,或者扼制極端主義對民眾的煽動,避免政治權力被危機中非理性的群眾運動所裹挾。盡管法西斯主義已經離開了歷史舞臺,但它的幽靈卻不時浮現。借由瓦伊達的法西斯主義批判來加深對資本主義社會危機的理解,在這個時代仍然有其必要性。
注釋:
①當時社會中的上層是工業大資產者和農業大地產主(容克地主),下層是一般的產業無產者和農村大莊園的農業工人。中間階層包括三大集團:獨立經營者集團(類似個體戶),職員集團(受雇于私人),公職人員集團(公務員)。中間階層是納粹的主力,其中各個職業階層對納粹的參與度都超過了他們各自在總人口中所占的比例。據統計,1930 年左右,100 個納粹黨人中,21 個來自獨立經營者,14 個是家里有田產的小農,26 個是職員,官員和教員占8 個,工人集團占28%。在總人口中,獨立經營者只占9%,小農10%,職員12%,官員5%,而工人占46%。小資產階級并非是小企業主、小規模的資產階級,而是指占有一小部分生產資料或少量財產。與中產階級不同的是,小資產階級一般不受剝削也不剝削別人,主要依靠自己的勞動為生,其中有一小部分有輕微的剝削。小資產階級的主要人群是小手工業者、小商人、小農、城市職員和部分資產化的無產階級。